第29章 爺奶
爺奶
被自家老伴兒這麽看着，老爺子能怎麽辦呢？
這是他從小疼到大的青梅竹馬的小媳婦，寵着護着一輩子，重話都沒說過一句，哪裏舍得讓不孝子給她教訓吃。
別看田懷信是家裏最有出息的兒子，在老爺子心裏超過了其他幾個兒子，很有幾分地位。但要跟陪了自己一輩子，的給自己操持家務，生兒育女的老伴兒比起耒，那是連一個小角角都比不上。
偏心偏到胳肢窩的老爺子，可不管老伴虛榮吹噓說了什麽不中聽的話。看到田懷信這個當兒子的幾年沒回家，一回來就對老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在心裏直接就把他淪為了沒有良心的不孝子。
眼睛一瞪，張口就罵道:“你這個不孝子，這麽看着你娘幹啥？她不就驕傲有個出息兒子得意地吹兩句嗎？怎麽滴生你養你的親娘不能沾你的光啊？嫌丢人，嫌丢人，你就別回來，我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被老爺子倒打一耙，田懷信這個當兒子的，那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畢竟這時候事也沒辦，錢也沒收，老爺子護着老太太，狡辯說只是吹兩句，他還能因為吹牛把自己親娘罵一頓吶。
沒看老爺子都急眼了嗎？真想讓老太太長個教訓，也只有在私底下來軟的，好聲好氣的跟她解釋講道理。想要來硬的說幾句重話，可過不了老爺子這一關。
媳婦孩子都在這兒呢，田懷信可不想被罵成狗，裏子面子都保不住。
于是明明自己有理，卻無端端挨了一頓罵也半點兒沒敢還嘴吱聲，把自己憋的夠嗆。回頭一看，喲呵！于主任這個好友兼同事居然沒有回避，悄摸的也湊過來看熱鬧來了。
“我這有工作，查房呢。”讪讪的解釋了一句，于主任想要掏出病歷本兒，證實一下，讓自己看起來不要那麽像個八卦的八婆。可他今天只是要開會從這兒路過，不是查房自然沒有帶病歷本。
想起來面前這位老朋友以前也是醫院的醫生，胡扯的借口糊弄不過去可不就更尴尬了嗎？
于是也不好再繼續聽這出教子的好戲，拍了拍老友的肩膀，給了他一個同情的眼神，有點兒幸災樂禍的從走廊病房穿過去，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接收到損友的同情，憋氣難堪的田懷信哭笑不得的同時，倒是沒那麽難受憋悶了。
算了算了，老小孩兒，老小孩兒就當老糊塗的小孩兒哄着讓着吧！
誰讓這是自己爹娘呢？管你有理沒理，當爹的想要教訓自己這個兒子，除了受着……也只有受着了。
田懷信丢了臉，受了委屈，倒是接受良好，坦然受之了，田蔓草這個當女兒的倒是心疼起自己這輩子這個庝愛自己的爸爸了。
看他跟爺爺倒打一耙，罵成孫子一樣，還被以前的同事看了笑話，蔫頭耷腦的，那風度翩翩的氣質都沒有了。
想要仗着年齡小插科打渾緩和一下氣氛吧，又跟這老家的爺奶叔伯并不熟悉，于是把目光看向了在老家混的很開的小哥哥。
可田君睿是個真小孩兒，別看平時虎了吧唧，好像挺跳脫，但劉桂枝對他的教養管的挺嚴，像這種大人說正事兒的場合是不讓插嘴的。
他要是有能夠分清解圍和胡亂插嘴的情商，就不會總說錯話，換來媽媽愛的鞋底板兒啦！
所以才看到爺爺教訓他爸的時候，特別有眼色的站到了一邊，一動不動的，別提多老實了。如果不是那亂轉的眼珠子太活躍，田蔓草都不敢相信這是自己那過分活潑的小哥哥。
不過看到他對自己眼神疑惑不解，仍然傻了吧唧的站在那兒，什麽行動都沒有的時候，田蔓草終于确信了這孩子自己那不會看人眼色的小哥哥。
不給力的小哥哥指望不上，田蔓草只好自己上了。
在媽媽懷裏掙紮了一下，下了地。噠噠噠的跑到爺爺病床邊看着他，歪着頭，好奇又疑惑的看向田懷信問道:“爸爸，爸爸，這就是苗苗的爺爺嗎？”
而被老爺子罵了以後尴尬的站在那無人解為緩和氣氛的田懷信，看到終于有人打破僵局，轉移話題了，立馬附和道:“對對，就是爺爺奶奶！小苗苗還沒見過，乖！苗苗是個有禮貌的孩子，是不是啊？叫聲爺爺奶奶打聲招呼。”
“爺爺！奶奶！”白白嫩嫩的小胖娃娃，奶聲奶氣的小童音，讓田爺爺也沒法再板着的臉生氣。
更何況他也不是真的老糊塗，老伴兒說的那些話，讓兒子的醫生同事聽了個正着，丢人現眼，還得罪人。
可淮讓他幫親不幫理，舍不得老伴挨罵呢？倒打一耙，胡攪蠻纏，也只是想把這事糊弄過去罷了。
這個最出息的小兒子也是他的驕傲，不是逼不得已，他也不想罵。可沒人給他臺階下，他也很尴尬的。
他老頭子眼不瞎，耳不聾，心裏明白着呢，這小孫女跳出來是心疼他兒子。
這麽一想當年丢了工作，換這麽一個貼心孝順的小閨女，不虧。
這麽些年，對這小娃娃的芥蒂也消了大半，第一印象挺不錯，态度自然就緩和下來，笑的一臉慈祥的答應着。“好好！比你爹孝順，是個好孩子！”
兀自裝死，讓老爺子幫着出頭的田老太太，知道危機已過，也擡頭看向了這個作為引發家庭矛盾的導火索的小孫女。
白白嫩嫩的小娃娃，紮着個小揪，揪歪着腦袋奶聲奶氣乖乖巧巧的喊着爺爺奶奶，任誰都讨厭不了，更何況，這還是自己的親孫女。
田奶奶這輩子順風順意，沒受過什麽磋磨，還有人寵着護着自然活的比較任性，幾十歲的人了，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還想一出是一出的。
生了五個兒子的她，雖然也為這麽多兒子鞏固了自己的家庭地位，驕傲自豪，但看見別人家的閨女提着大包小包回娘家，幫着幹這幹那，揉肩捶背，貼心知意的時候也不是不羨慕的。
可他們老田家不知道是不是祖墳埋的好就是有那生兒子的命。五個兒子，頭些年沒有計劃生育可着生也就只有老二家得了一個閨女。
可那閨女像極了老二這個當爹的，一分她媽的嘴皮子心眼兒都沒有遺傳到，老實本分的，只知道埋頭苦幹，不知道偷哪兒也不會說好聽的話。
那時只一個孫女兒，田奶奶也不是沒有照顧偏疼過，可那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木頭樣兒，給她塞好吃的，她也戰戰兢兢，看不出她的歡喜，也聽不到的甜言蜜語，久了也就那樣了。
可小兒子這個超生的小閨女卻不一樣，一看就是軟軟嫩嫩愛嬌愛鬧的，看到田蔓草這可人的小模樣，田奶奶也忘了早年間嫌棄這個超生娃害兒子兒媳沒了工作的不憤。
其實過了這麽久了，兒子開了診所，同樣在城裏站穩了腳跟，日子過得不錯，田奶奶早就後悔當初的冷眼旁觀了。她那時候也只是害怕兒子沒了工作，重新回農村種地讓人笑話，生活困難罷了。既然城裏能過下去，就沒啥大影響。
當初跟兒子鬧得太僵，她又拉不下臉來低頭，自然就僵持了下來了。現在才看到這個可人的小閨女，還主動給老伴兒臺階下。頓時就喜歡上了。
一把抱過田曼草軟軟嫩嫩的小身子摸摸臉揉揉頭，還一臉慈祥喜愛親切的跟她說話，聊天兒。
“哎呦，這就是小苗苗吧。白白胖胖的，可真逗人愛。早知道你是這麽個可人，我老太婆也不嫌那汽車悶人早就來看你了。哎呦呦，你爸也是個不孝的這麽個乖巧可愛的小孫女現在才帶回來。多耽誤我們祖孫倆的感情喲！”
田蔓草還以為老家人對自己都不感冒了，卻沒想到，爺爺奶奶雖然對爸爸不太講理，卻對自己慈祥溫和，很是喜愛的樣子。
當下也不再扭捏，用這些年自己早已習慣的撒嬌賣癡讨的老兩口哈哈大笑，再也沒工夫調理田懷信這個不孝兒子了，滿心滿眼都是這個新見的小孫女。
看到妹妹跟爺爺奶奶剛一見面就這麽親熱，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有點兒吃醋了，湊過來的田君睿都沒像以前那樣得到爺爺奶奶全身心的注意力。
不過田君睿小哥哥是個大大咧咧的粗糙男孩兒，內心一點兒也不敏感，幾句敷衍的關心就讓他打消了心裏的醋意，傻乎乎的也跟着一起笑的挺開心。
看到兒子女兒都跟他爺爺奶奶處的挺好，劉桂枝雖然心裏別扭，但到底沒有吱聲阻攔，大人之間的龌龊，她不好跟孩子解釋，可不把這些龌龊事扯出來，她又有什麽理由阻止孩子親近親爺爺親奶奶呢？
努力壓下心裏的別扭。劉桂枝頹廢的想到，算了算了，也不是這老兩口洩露的消息，他們只是年紀大了，老糊塗抵不過身邊孝子賢孫的串綴挑唆罷了。
爹娘年紀這麽大了，也不知道還有幾年活頭，自家男人是個孝順的，與其讓他以後想起爹娘，心裏有愧，把人情落在幾個叔伯兄弟身上，又出錢出力幫人養孩子，還不如孝順到這老兩口身上。
總歸是生養了他男人的爹娘，還是孩子的親爺親她，把孝心盡到位，了了田懷信一樁心事也好。
想到自己那走的早沒機會孝順的爺爺，劉桂枝終究心軟，不想讓丈夫有同樣的遺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