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狗糧
狗糧
田蔓草悲憤的哭聲，突兀又響亮，正守在媳婦兒床邊打瞌睡的田懷信被吓得一個激靈，瞌睡蟲瞬間遠遁。
看見生完孩子疲累不堪的媳婦兒也被吵醒睜開了眼，雙手捂在臉上使勁兒揉了揉道：“我來，我來！媳婦兒，你繼續睡，孩子有我呢。”
邊說邊急忙站起來，三兩步走到床尾兒的搖籃邊上，看着裏面閉着眼睛賣力嚎哭的小寶寶，伸出手又縮了回來，這又嫩又弱的小模樣真怕給碰壞了，有點兒不知道從哪兒下手。
雖然田懷信讓她繼續睡，可當媽的聽到自家孩子哭的嗷嗷的哪裏睡得着，況且劉桂枝覺得自己這次生完孩子不僅沒感覺多累，反而精神了不少。
要不是生完軍軍丈夫沒在身邊，累的很了，落下了腰疼的老毛病，指望着這次做好月子養好身體，她都要自己起來哄孩子了。
但是看到孩子都哭得那麽厲害，田懷信還畏手畏腳手足無措，一着急就坐起身來喊道：“懷信，你幹啥呢？木呆呆的！沒看孩子哭得那麽厲害嗎？還磨蹭啥呢？你先抱她起來呀！托着點兒腦袋……嗯，你不敢抱的話，那也快點打開包被，摸摸屁股底下尿濕了沒有？小孩子哭不是尿了就是餓了，你先看看，要是沒尿你就抱過來給我喂奶。”
雖然媳婦兒催的急，可田懷信還是慫慫的，有點兒不敢下手。
兒子出生那會兒他在縣裏當醫生，媳婦兒還是村裏的赤腳大夫，隔得遠了也沒趕上兒子出生，那時候鬧得兇也不敢經常請假，偶爾回去一次看到的都是一個越來越肥壯的大胖小子。
所以在他的印象裏兒子老結實了，可比這剛出生細細弱弱好像很容易弄壞的小閨女好下手多了。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伸出手，還被千心萬苦掙脫小包被的田蔓草揮舞着小手抓住了手指。
那軟軟嫩嫩脆弱的包裹讓他更加無措的同時，心裏也軟軟的，有點兒不舍的掙脫。
可看到白白嫩嫩的小閨女哭的臉都紅了，那響亮的哭聲都怕把她嗓子哭壞了。
田蔓草：這就是我爸爸嗎？怎麽傻呆呆的？
看！看什麽看！哪個小嬰兒不尿床啊？
還看！光在這兒盯着我看幹啥呀？快點兒給我換尿布呢！屁股底下濕漉漉冰冰涼很舒服嗎？
哇哇～！人家想做幹幹淨淨沒有尿騷味兒的乖寶寶，
小寶寶無助又羞憤的哭聲終于讓沉浸在跟小閨女友好互動的傻爸爸醒過神來，小心翼翼的把手指抽出來，把已經被踢的松松垮垮的小包被扯開。
再輕輕拎起小閨女那踢得歡似的小腿兒，摸了摸小屁股下面那濕漉漉的小尿片兒。
“尿了尿了！尿片都濕了，怪不得哭的這麽大聲，小姑娘就是愛幹淨！”剛說完轉過頭準備找幹淨的小尿片，就看到媳婦兒從床上坐了起來。
“桂枝你怎麽起來了呢？放心，有我呢，你快躺好了！”擔心媳婦兒身體急着叮囑，又要手忙腳亂的到處幹淨的小褥子，小尿片兒，還有小閨女讓那讓人心疼又心焦的大哭聲，鎮定的田醫生忙的像個無頭蒼蠅一樣急得轉圈圈。
看見端着碗推門進來的張老太，都沒心思糾正這個老太太怎麽也教不改進屋不敲門的壞習慣，像看到救星一樣，急忙走過去接她手裏的碗求救道：“老嬸快幫我看看小丫頭，尿濕了，哭了好一陣兒了！”
“聽見了，聽見了！在竈房就聽見她哭了，那聲兒老響亮了，是個脾氣大的，這樣的丫頭以後嫁人吃不了虧……”張老太一邊念叨着，一邊手腳利落的給換好了尿片兒，重新裹好小包被兒，抱在懷裏，喔喔的哄了兩下就遞給劉桂枝讓她喂奶。
而田蔓草在換了尿片兒以後，也找回了開溜兒的理智，幾萬年的老妖怪了，控制不住生理反應，尿了床也只能用哭聲找人幫忙，無助又羞恥，好丢人！
幹脆也不睜眼了，自欺欺人的閉上嘴巴裝自閉。
也幸好田蔓草這時候神識微弱，沒有上輩子那樣360°無死角的視野，不然她就不會這樣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自欺欺人。
腦袋上頂着黑黝黝的小胎毛，那哭的通紅的小臉蛋兒，皺着眉頭緊抿着小嘴兒，還有那眼角挂着的可憐兮兮的小淚珠，小模樣，可憐又可愛。
雖然這樣弱叽叽的小模樣，田蔓草自己可能會嫌棄，但劉桂枝這個當媽的卻愛的不行，一邊解衣服準備喂奶一邊伸手過去摸摸小臉蛋，捏捏小手，感覺怎麽都稀罕不夠。
自從生大兒子傷了身體，調養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懷上了，又是在這計劃生育的嚴峻時刻，夫妻倆都丢了醫院裏的好工作，東躲西藏還找了關系才找到這個安全的山旮旯窩着，在別人家的泥草房子裏委屈了好幾個月才得了這麽個寶貝。
這麽千辛萬苦才得了的，可不就更稀罕了嘛！
田懷信好久沒看見媳婦兒這麽高興幼稚的模樣了，看小閨女被媳婦兒這麽騷擾也沒有哭鬧，都乖到心坎兒裏了，一個沒忍住，也手癢的騷擾起了小腳丫。
一邊動手動腳還一邊感嘆道：“剛還說這小丫頭是個脾氣大的，沒想到還挺乖，還是個慢性子，吃飯都不着急。”
而田蔓草在聽到這輩子的爸媽一邊吃自己的小豆腐，一邊閑聊的時候，也意識到了她還要面臨喝母乳這樣羞恥的挑戰，懵逼的她好幾個深呼吸都沒做好心理準備。
而劉桂枝已經接過張老太遞過來的熱毛巾，熱敷完了給她喂到了嘴邊。
“寶寶乖喲，我們喝奶奶喽！乖乖的喝了奶奶，長高高……”
媽媽那誘哄着的溫柔嗓音，直白的透着寵溺的愛和關懷，像一股暖流，溫暖滋潤着田蔓草孤寂凄冷了幾萬年的心。
破罐子破摔的想着這年代，估計也指望不上奶粉了，這麽愉悅溫柔的母親也不忍心讓她因為自己不喝母乳，跟着着急上火，反正早晚都逃不了，眼一閉，心一橫就張開了嘴。
幸好劉桂枝雖然屬于高齡産婦，但身體一向不錯，懷孕的時候又一直被靈氣滋養着，田蔓草憋紅了臉剛一使勁兒，就嘗到了那被靈氣滋養的清甜誘人的初乳。
來到這個世界上喝到的第一口奶，充滿了母親的心血和精純溫和的靈氣，田蔓草感覺肚子裏暖洋洋的，好像修真界的帝流漿一樣讓人感覺輕飄飄，舒服的直想哼哼。
就連識海裏的小草芽芽也好像被雨露滋潤了一樣，更綠更水嫩了，它歡樂的扭動着那從小種子裏冒出來的草芽尖尖，努力地給她傳遞着，還要，還要，好舒服的信息。
雖然喝到了奶，可感覺肚子更餓的田蔓草，也被吵的勉強抽空分出一縷神識，跟小草芽芽交纏安撫了一下，就跟小豬似的吭哧吭哧投入了喝奶的大業。
忙碌的田蔓草：帶着靈氣的母乳，自己出生以後沒有草籽靈氣的滋養只會越來越少，可不能浪費了。
看着小閨女捏着小拳頭，小臉憋的通紅的賣力喝奶，喂奶的劉桂枝哪怕因為開奶疼的冷汗都出來了，也只是深深吸了口氣，就繼續若無其事地抱着喂奶。
雖然媳婦兒啥也沒說，可相濡以沫十多年，田懷信又是個細心的，還因為媳婦兒不能在醫院生産，了解了很多婦産科的知識，馬上發現了媳婦兒的不适。
坐在床邊的他挪動了一下屁股，緊挨着媳婦輕摟着她肩，心疼地安慰道：“好了好了，我早就去婦産科問過了，知道剛開奶的時侯肯定疼，疼就叫出來別忍着，你說你，怎麽就這麽要強呢？”
“都說吸通了就好，是藥三分毒能不吃藥就不吃藥，不過我還是抓了藥來的，要是明天還痛的話，就得喝藥了，可別忍着知道嗎？”
“哦！對了，你不是說今天給你接生的王婆子是當初跟你一塊兒培訓的同學嗎？她應該會按摩開奶吧？要不我待會兒再去找她問問去？這種事兒我也替不了你，要實在受不了擰我兩下出出氣也行。”
越是看起來堅強的女人，其實心靈越是柔軟脆弱，而且還是剛生完孩子這樣感性的時候，本來還覺得能堅持不是太疼的劉桂枝，被自家男人這麽貼心貼肺的一通安慰，眼淚唰一下就掉出來了。
她非常不自在的一邊掩飾的擦着眼淚，一邊嘴硬道：“哪有那麽疼？不用吃藥，孩子多吸兩次就好，當初奶軍軍的時候也是這麽過來的，我不比你有經驗吶！找人揉可比孩子吸的還疼，這小丫頭跟軍軍一樣都挺有勁兒，我不用遭那罪。”
看着媳婦兒口是心非的樣子，田懷信一邊掏出手絹兒幫忙擦眼淚，一邊溫柔的說着安慰的小情話：“是，是！我知道你能幹有經驗，可我這不是心疼你嗎？軍軍出生的時候我在縣裏工作，不能陪你也沒幫你分擔什麽？這次正好辭了工作出來自己開診所，想休息多久休息多久，有我在身邊肯定不會讓你像上次那樣累得很了，還落下了病根，這次有我在，你好好休養，不都是說月子病，月子裏養嗎？肯定把老毛病都養好了。”
說到這兒還湊過去，看着劉桂枝的眼睛跟她對視着深情道：“當初我說了結婚以後給你幸福的，這些年是我沒做好，別再嫌我笨手笨腳，動作慢，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彌補好嗎？”
本來應該很暧昧浪漫的氛圍，可劉桂枝別看平時說話做事風風火火的，在感情上卻是個紙老虎，羞澀膽小又不解風情。
被田懷信的情話撩得滿臉通紅，又不知所措的時候，幹脆惱羞成怒的一把把人推開，僵硬的訓斥道：“你說你個大男人整天肉麻唧唧的，說的……說的什麽亂七八糟的！你想幹活……想幹活就幹呗！誰還攔着你呀？”
“還說什麽想休息多久，休息多久，你也不看看現在咱家什麽情況，你爸媽老了，每個月寄回去的錢不能少，家裏兩個孩子，我們又都沒了正經工作，而且有這個小的在我也好長時間都不能出去找活兒幹，全家都靠你那小診所吃飯呢，你要休息久了，一家人不得喝西北風去呀……”
雖然說着說着拐到了家常裏短，就沒有那股不自在的勁兒了，可看着田懷信倒在床上那溫柔的看穿自己的眼神，劉桂枝說話的聲兒越來越小。
最後受不了那灼熱的視線，幹脆背過身低頭看着吃奶的小閨女，對身後那爽那愉悅的笑聲充耳不聞裝作沒聽見！
這下別說田懷信這個始作俑者笑的更得意了，就連吃奶的田蔓草都被自家親媽那害羞的別扭模樣逗得差點兒嗆奶。
田蔓草：我覺得喝了這麽半天香甜的母乳，都沒有這包狗糧喂得飽，哦～嗝！嗝兒！有點兒撐的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