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當師兄的那些年09
當師兄的那些年09
“等察覺到損失的時候,怕就晚了。”
白凝霜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對素不相識的人抱有強烈敵意,這是第一次。
風俞的目光很溫和,長得也很面善,任誰第一眼見到這樣的青年都會生出淡淡好感,但白凝霜不行。
他扪心自問,為什麽,後來他發現了,因為風俞身上有種邪性。這種抽象的東西說出來也沒人信,但白凝霜自小一個人讨生活,見過的人多了,看人有種野生的嗅覺,他就從來沒有看錯過一個人。
他對林夙的傾慕使得他的目光總是不經意地停留在他身上,因此他能注意到,風俞看林夙的時候,眼中閃着某種居心叵測的光。
白凝霜很想提醒季伶,說風俞對他不懷好意,但他說出來他鐵定不信。就連白凝霜自己也不信,風俞心裏□□,但表面卻僞裝得那麽好,對季伶恭敬,對其他人友善。白凝霜覺得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中了風俞的計了。
“大師兄,剛才我趁大家休息,到樹林裏摘了一種野果,我想大家正是口渴的時候了,這果子派的上用場,大師兄先嘗嘗吧。”風俞一邊說一邊擦着額頭上的汗。
季伶露出感動兼心疼的表情,說:“我們連日趕路,從彭蠡走到這裏,已是馬疲人累,本來大家都該好好休息的,還麻煩你去找野果,給我們解渴,你也快點去休息吧,不要累着了。”
風俞聽了露出露齒的燦爛笑容,說:“我不累,大師兄不要嫌我多事就好。”
“哪裏,這些果子對補充體力很有用,我就收下了,其他的分給師弟師妹吧。”
“是,大師兄。”風俞響亮地應道。
白凝霜冷眼旁觀風俞向季伶獻殷勤,心想,大師兄?誰是你大師兄,你根本不是天穹派的弟子好嗎,竟然這樣蹬鼻子上臉。
白凝霜本來看樂南就有幾分不爽,但與這個風俞比起來,他就好得太多了。他和楊翰兩個,都不曾稱呼季伶“大師兄”,只有這個風俞,沒有半點分寸。
“你不是天穹派的人。”白凝霜有一天找到風俞,單獨、當面對他這麽說。
“呵,是的,”風俞滿不在乎地笑道:“那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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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該叫他大師兄。”白凝霜用告誡的口氣說。
“哈哈,我當你找我什麽事,原來是這種小事,”風俞看着白凝霜,愉快地笑起來,笑容十分虛僞,眼中也暴露出那股子邪性,說:“我不能叫嗎?你聽我不是叫了,他還應了?”
白凝霜不說話,用警告的眼神直視風俞。
“你的眼神好可怕。”風俞說,但臉上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笑得更加沒心沒肺了:“你很在意他,我看出來了,讓你煩惱不知為何能讓我感到愉快呢,所以我不會放棄膈應你的……更何況,我這麽做還有其他目的,不過,你是不知道的了。”
風俞的目光穿過白凝霜,凝視着別的東西,白凝霜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那裏什麽也沒有,他不知道他說的“其他目的”是什麽。那天,他們談判破裂,不歡而散。
那之後,凡是停下來休息,風俞去找野果,白凝霜便定然去汲水,風俞去汲水,白凝霜就去找吃的。殷勤不能讓他一個人獻,白凝霜也要給自己找事做。雖說,當他把東西獻到師兄面前時,師兄也并沒有露出什麽高興的表情。
他和風俞杠上,風俞很快就發現了,那之後兩人關系急劇惡化。風俞看着白凝霜的表情滿是挑釁,動不動就要激他,仿佛在說,你越看我不順眼,我就越要在你面前張牙舞爪,讓你沒有一刻清淨。
風俞的挑釁,白凝霜并沒有放在眼裏,他放在眼裏的,畢竟只有那特殊的一個人罷了。
季伶對風俞的态度雖然親切,但并沒有親切過了頭,察覺到這點,白凝霜比得到什麽安慰都安心。
但是好景總是不長,風俞總是作妖,試圖彰顯在季伶身邊的存在感。
九月的一天,他們趕路錯過了村鎮,只能在野地過夜。沿途經過一個天然溫泉,便決定在溫泉附近暫住一晚。
這些日子除了在鎮上客棧之外,都沒有時間洗浴,因此一看到溫泉,衆人都想利用一下。雖說這就委屈了趙虹雪,他們洗澡,她只能遠遠地躲着,不能和他們一起。
季伶當先除下衣物,胸膛以下浸在水裏,其次是樂南,其次楊翰,其次風俞。
風俞入水以後,跟白凝霜搭話,說:“你怎麽不下來?”
白凝霜沒理他,風俞已經習慣了,無所謂地收回目光。
白凝霜除下衣物,最後一個進入溫泉,他當然不會說剛才從季伶第一個動作起,他就仔細盯着看了,師兄優美的身形在他眼前搖晃,勁瘦的腰身讓人産生摟抱住的欲望,白凝霜甚至産生了有些下流的想法。
衆人入水仍着短褲,因此白凝霜放任眼神往下望去,師兄的腿很漂亮,白凝霜看師兄練武就能猜到,但是原原本本看到,這是第一次。
白凝霜的注視被風俞打斷,他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有意的,不過他為防季伶注意到,還是低調地收回了目光。
“大師兄,要我給你搓澡嗎?”風俞忽然在溫泉裏走動起來,沿路拍出陣陣水花。
白凝霜離季伶有三丈距離,為防季伶多想,謹守距離,不敢靠近一步,而風俞卻敢自然而然地站在他的近處,甚至敢走近他。白凝霜在三丈之外,看見兩個人的距離無限接近于零,對風俞的所作所為除了“無恥”以外找不到其他評語。
季伶還沒有說話,風俞就說:“這有什麽,難道大師兄還擺架子不肯讓我接觸嗎?就搓個澡有什麽關系。”
白凝霜在遠處看着,季伶沒有搖頭,表情有些掙紮,然後還是答應了。
答應了?白凝霜拳頭攥得死緊,他跟自己說,小事而已在意什麽,但他看風俞的眼神完全不是這麽回事。
這個人,已經威脅到他了。師兄也許覺得沒事,可以繼續放任他,但是白凝霜清楚知道,他差不多已經到容忍的極限了。
……
季伶被搓着澡,心情忐忑,說實話,風俞站在他身後,給他一種陰陰的感覺。
不過他分不清楚,是不是白凝霜看着這邊,才使他産生這種錯覺。風俞本身沒有問題,是白凝霜的目光太可怕了。
“他在看我對不對?”季伶緊張得臉部僵硬,跟風俞也沒話說,只能跟系統說。
“大概。”系統不負責任地回答。
“這麽一點風吹草動就驚動他了,以前他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你知道束縛和寬容之間的矛盾關系嗎?當兩個人被共同的東西束縛起來的時候,反而能給予對方更多的寬容和自由,當他們之間毫無聯系的時候,保持寬容心很難。”系統忽然當起了哲學家。
“簡而言之,你和他沒有确定關系,這讓他對你很不放心,仿佛一塊預備吃的肉,時刻怕別人叼去。”
“……什麽比喻。”季伶汗顏。
“不過你說得對。”季伶又說:“你也知道,他對我不是沒有感情,那為什麽還要強行扭作崇敬之類的感情?任務的設定是不是太崩太不可理喻了?”
系統聽出季伶試圖談判,斷然拒絕:“……你別想了,劇本是定好的。對了,提醒你一句,目前為止,你還沒有發現這個世界的一個重要秘密,在你發現之後,才算進入正式的攻略階段,那之後我可以将劇本告訴你,然後你按着劇本走就可以了——也不是,是除了劇本上寫的以外,你也找不到第二條路了。”
季伶聞言沉默,果然,坑爹任務沒有給他反抗的餘地。不過系統說“除了劇本上寫的以外,找不到第二條路”,似乎在說,不是劇本決定世界,而是世界決定劇本,也就是說某個變數會讓他走上BE道路,無可避免。
那究竟是什麽呢?系統說的“這個世界的重要秘密”是什麽?可以肯定的是一定與七星傳人有關,畢竟,如果七星傳人沒有出事,那他們不可能敗在屠伍手下。
風俞給季伶搓完澡後,白凝霜的表情不說,季伶發現楊翰的神情也有些不對勁。
當确定自己沒有看錯的時候,季伶驚呆了,一個搓澡而已,至于嗎?
季伶對風俞的親昵沒太多抵觸,這是因為上次來時風俞也對季伶格外親近,用他的話來說,季伶是“可靠的大哥”,而他是“忍不住撒嬌的孩子”,風俞總是會忍不住跑到季伶面前來,讨他的歡喜。
季伶記得楊翰為此還笑着跟他說“我和他多年的關系,恐怕要比不上和林大哥這幾個月的了”,然後風俞就笑着回“你吃味什麽,吃味找媳婦兒去,別杵我這兒”,大家相處得和諧愉快。白凝霜雖然也吃味,但是看到楊翰的熊樣,羞于和他淪為同類,便大方地容忍風俞,只在和季伶單獨相處時,才會撒嬌說“我吃味了,你怎麽還不和姓風的離遠點呢”。
原來四人的關系是那樣的,季伶發現現在亂了套了,風俞仍舊很甜,卻無法讓人坦然接受他的示好,楊翰因為受到風俞的忽視變得低落,白凝霜呢,表面依舊沒表現出什麽,只不知他心裏怎麽想。
季伶暗想,這就像是一顆石子,抛進湖心,激起層層漣漪。毫無疑問,風俞就是那顆石子,他的存在,讓另外三人關系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