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當師兄的那些年08
當師兄的那些年08
季伶等人為了給楊翰充分的時間考慮,決定過段時間再來找他。
誰知楊父楊母聽說了,極力挽留他們住下,還勸說楊翰一定要跟“林少俠”一起去辦大事,鏟除魔教,他們身邊不需要他了。
季伶知道楊家二老都是大義之人,見他們極力挽留,也就和白凝霜等人住下了。
住下不到三日,楊家竟有一位稀客上門,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風俞”。
季伶在房間聽到下人傳來的消息,大為吃驚,匆忙離開房間,走出門,只見白凝霜等人也從自個兒房間出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驚訝到說不出話。
“不要發愣了,我們去客廳看看,便知是什麽情況。”季伶說。
衆人随他到了客廳,高位上坐了楊父楊母,其下第一把椅子上坐了一個年輕人,側面對着他們,楊翰侍立一旁。
隔得這麽遠,季伶還是能感到楊翰情緒的不平靜。風俞突然造訪,比起他們,自然是楊翰更加吃驚。
風俞低眉斂目,給人很溫順的感覺。他忽然擡起頭,有意無意看了楊翰一眼,楊翰像被蜜蜂蟄了一樣,反應激烈,立刻朝他看去不說,嘴唇哆嗦着,一副很想說什麽但礙于場面說不出口的模樣。
季伶暗地裏将風俞打量了好幾遍,風俞這家夥,對人的目光很敏感,季伶一看他,他就若無其事地看回來,臉上表現出恰到好處的好奇和尊敬。
風俞一副沒見過季伶、很面生的樣子,卻頂着一張季伶不久前見過的臉,這顯然缺乏說服力。
季伶雖感疑惑,但也不敢妄下定論,不過憑直覺他猜測風俞心中藏着事。
“伯父伯母,你們保重好身體,如果可以的話,我能不能和這位少俠,還有阿翰到別處說話?”風俞聽過一陣楊家二老的叮囑,說道。
“你們年輕人去說自己的悄悄話好了,不用管我們。正好,我們人老了,說這一會兒話也累了,就去歇息。”
風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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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伶等人問候過二老,目送他們離開客廳。
他們走後,客廳上的氣氛較先前大為不同。
楊翰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向風俞看去,風俞則刻意在回避。他面對季伶等人嚴肅的打量,絲毫不露怯,表現得從容大方,這份成熟是季伶記憶裏的風俞也沒有的。
“楊翰?”
終于,風俞語帶疑惑對楊翰說了一句。
“是我、是我啊,”楊翰喜極,說:“俞哥,對我你怎麽還用問呢,你不認識我了?”
楊翰喟嘆道:“這些年我的樣貌确實變了,也剃了頭。但俞哥不至于認不出我來吧。”
風俞聞言噗嗤笑出,說:“瞧你緊張的,我怎麽不認得,如果忘了你也不會來找你了。”
這話說的綿長有情,楊翰心下感動,初時在風俞身上發現的輕微的違和感,也被他抛在腦後,大聲說:“是我對不起你!當年你家走得匆忙,我連見你一面也不曾,就這樣斷了來往,現在回想起來,總覺得當初作為,根本不配自稱你的朋友!”
楊翰将三年來的後悔、內疚全數說出,風俞聽到了表情有些僵硬,但又很快柔和下來,殷勤勸說楊翰放寬心,說他不在意當年的事。
兩人談了半晌,風俞把視線投到季伶等人身上,楊翰忙為他做介紹,出口便将七星傳人的事說出,還告訴風俞他也是七星傳人之一。
季伶仔細打量風俞神色,看不出破綻。也許人都是會有輕微的不同的,同樣場合兩次表現都會不同,更別說是不同場合了。
季伶心想是不是自己多心,想得太多,看得太多,才覺得風俞不對勁,而實際上他沒有問題。
“……我來找阿翰,本來是想說今後又要分別了,我要到別處闖蕩。”風俞說:“沒想到,能遇到你們,七星傳人……這事是真的嗎?如果可以打敗屠伍,請務必讓我助你們一臂之力。”
“你能這樣說,我們很高興,歡迎你的加入。”季伶說:“不過,你來找楊弟恰好就遇見我們,在你看來,是巧了,在我們看來,只會更巧。回想起來,覺得這種事發生得真是不可思議啊。”
聽到季伶的話,白凝霜等人都知道他在懷疑風俞上門的時機是不是太巧了,就像是知道他們在這裏然後過來的一樣。
楊翰第一個露出着急的表情,想為風俞說話,季伶用目光暗示他閉嘴,讓風俞說。
風俞笑逐顏開,臉上沒有一絲陰霾:“巧是巧,但這樣的巧事,難道不是天公作美,為我和天穹派衆人相遇搭建橋梁嗎?這真要感謝老天爺。”
他像是完全沒察覺到季伶的懷疑,這讓季伶的話如同拳頭打進棉花裏一樣無力,季伶接口道:“不錯,這是老天爺成全,可喜可賀。”
“正是。”風俞笑道:“願與諸君同舟共濟,一同鏟除魔教,拯濟蒼生。”
“……”季伶心裏疑惑未除,無法跟着他的節奏走,他看天穹派衆人皆是一副疑惑重重的模樣,心想,得讓他給大家一個交代,因此單刀直入地問:“風少俠,我們天穹派近日遇到一夥魔兵,其中首領和您長得一模一樣,而且據說風家擅使長|槍,那人的武器正是長|槍。對此你有何見解?”
“……難怪,你們個個看我都是滿臉質疑,”風俞聞言大驚,喃喃的說:“你們說的是真的,和魔教交手遇到了一個和我長得一樣的人?”
“千真萬确,當時不知道你長什麽模樣,但也根據武器推測出那人和洞庭風家脫不了幹系。”
“你說得不錯,我們風家擅使長|槍,我的看家本領正是槍法……”風俞表情漸漸破裂開來,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那人,和我長得一樣?風銘,是他?”
季伶問:“敢問風銘是誰?”
“風銘晚我一刻出生,是我的弟弟,我們同胎出生,生下來長得一模一樣,也和我一起練武,只是父親為人偏執,堅守風家一代一個傳人的舊例,在選定我當傳人之後,就輕視了風銘,并不讓風銘在人前露面。父親讓風銘做我的陪練,府裏除了父親之外,就只有我見過他了。”
季伶不語,很顯然,他不可能風俞說什麽就信什麽,這一點,白凝霜等人也一樣。
楊翰聞言陷入回憶,腦中忽然靈光一閃,說道:“我想起來了,有一次,我找你去玩,玩捉迷藏的游戲,原來你都躲得很快,唯獨那一次很遲鈍,連怎麽玩也不知道,最後還要我重新教你。當我問你為什麽連這麽簡單的事都不記得的時候,你說,‘很羨慕他有朋友’,當時我很不明白,但現在想起來,那天捉迷藏遇到的人莫不是風銘?!”
風俞聞言也很震驚:“你在府裏見過我弟弟了嗎?這可真是巧,父親不讓他出房間的,他那次一定是偷偷跑出來,剛好遇見了你。”
風俞說不知道這事,這在季伶心裏反而增強了可信度,他想,楊翰說的大概是真話,而他的結論也不錯,風俞确實有個不為人知的雙胞胎弟弟。
這下該怎麽辦呢?雖然不清楚為什麽風家人逃散後,風銘投靠了魔教,但是眼前這個風俞大概是真的風俞。
季伶向天穹派衆人看去,他們有信服的,有還有疑惑的,表情不一而足。其中,白凝霜的表情最為沉重,季伶看見他眼睛黑而沉靜,看不透在想什麽。
“既然是這樣,那我們明白了。只是,風銘為何加入魔教,你可有頭緒?難道你家分散之後,你和他之間就毫無聯絡了嗎?”
“正是如此,”風俞說:“對他去了哪裏、做了什麽,我知道的不比你們多,如果不是你們跟我講,我還不知道他加入魔教。”
風俞适時露出憂心的樣子。
“那好吧。”季伶說:“你和我們一路,遇到魔教的機會很多,不知什麽時候,就會遇見你的弟弟了,也許你有機會和他說上話,知道他為什麽那樣做。”
風俞點頭。
“楊弟考慮清了沒有?要不要和我們一起上路?”季伶問道。
楊翰已經沒有後顧之憂了,而且與友人團聚讓他異常歡快,他說:“無論林大哥去哪裏,我都奉陪到底。”
就這樣,風俞加入了季伶他們,他們立即踏上旅途,去北邊雲州——慕容音的出生地,尋找知道慕容家後人下落的人。
“師兄,你立即答應風俞與我們同路,是否過于武斷?”在季伶答應風俞入夥的當晚,白凝霜來找季伶,提出他的異議。
“怎麽,聽了他的解釋,你還有什麽可以懷疑他的地方?”季伶驚訝地問道。
“他沒有懷疑之處,并不意味着他這個人就沒有假,師兄教導過我,‘形容舉止都可作假,信不得。’師兄現在卻輕信了他?”白凝霜咄咄逼人。
“我不是信他,而是任他。你既然記得我說過的話,難道不記得‘日久見人心’的老話?我們和他多相處,自然能察覺他這個人是不是真情實意跟着我們,心裏是不是有鬼,現在還是任他和我們在一起,反正我們也沒有損失。”
“沒有損失?”白凝霜哼了一聲:“等察覺到損失的時候,怕就晚了。”
季伶看他對風俞态度尖銳,顯得有些過頭了,很想說這樣很可能誤會好人。
但是雖然意見不同,他還是站在白凝霜這邊的,因此說:“如果他身上真的有鬼,憑你我之力,制不住他?我不信。”
白凝霜聞言噤聲,身上的浮躁,包括不快全部消失了,整個人變得清爽無比,看去就像季伶第一眼認識的那個俊秀、眼睛會說話的師弟一樣。
季伶悄悄紅了臉。
白凝霜低着頭,沒看見他的表情,說:“師兄,凝霜明白了。”
明白什麽?季伶怎麽感覺自己還沒明白?
但白凝霜已經爽快地丢給他一個背影,告辭離開了,他沒法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