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齊瀾被胡露從籠子裏抱出來的時候,齊瀾沒有咬她。
寶石一樣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将胡露望着。
起初齊瀾被胡露捉進籠子帶到別院時沒有出現應激,她以為這具幼貓身體已經适應了外部刺激,但剛剛臨安菀讓她又一次地出現了反應,這說明她想錯了,在危險來臨時應激仍然存在。
懶懶貓好像對胡露是免疫的。
真奇怪,胡露這人很有親和力嗎?
齊瀾莫名有些在意,童桐回來的時候,她提了一句胡露。
童桐把擦幹淨的蘋果遞給齊瀾,“胡露?你不是和她有矛盾嘛,平時連她名字都不想聽到,今天怎麽突然問起她來。”
齊瀾嚼着蘋果語調含糊不清:“我之前對她評價會不會太主觀了。”
童桐脫下鞋子,把腿疊上來,“你和她的性格怎麽說呢……好像就是兩種物質,你是水她是火。胡露這個人做事情張牙舞爪,大張旗鼓的,而你就周到溫和一些,你們就是水火不容,誰也不會欣賞誰。但是站在我的角度,我喜歡你的風格,但也不讨厭胡露的做法,你有沒有想過,她可能其實沒你想象得這麽糟糕?”
齊瀾現在對童桐的觀點是認同的。
之前梁簡世選了胡露來照顧貓咪,齊瀾還氣他識人不清,但經過昨天胡露在院子裏保護貓咪的事情,齊瀾慢慢覺得梁簡世的想法或許是對的。
除了胡露這個大傻子,以服務為核心的星級大酒店裏,有誰敢對同樣是顧客的臨安菀如此針鋒相對?當時胡大憨憨把臨安菀都吓蒙了,完全沒想到區區職員竟會對自己這種态度。
齊瀾心裏的芥蒂少了一個,舒暢了些,想起自己抽屜裏有從懶懶庫房挪用的金槍魚罐頭,樂滋滋地要拿出來給童桐分享。
\"你怎麽也跟我一樣吃果子呀,我這裏有好吃的。”
“我減肥,你不要麻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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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桐傾身過來擋她,但沒擋得住,齊瀾已經拉開的罐頭。
看到裏面的場景之時,齊瀾表情頓然變了。
“怎麽會這樣……”
裏面的肉全都發黑發綠,長了白色的毛。
童桐幫她把罐頭扔了,“別傷心了,我想辦法讓你吃到肉肉。”
齊瀾心情不佳,虧她辛辛苦苦叼了這麽多趟,結果運輸的是變質罐頭。
童桐歪着腦袋撥開齊瀾的頭發簾,俏皮的眨眨眼,“為口吃的這麽難受呀?那不如我跟你說個好消息,讓你開心開心?”
齊瀾也沒期待童桐會說出一件多令人開心的事情,蔫蔫的,“什麽事情?”
“你被回聘了。從今天起,你能重新繼續以前的工作啦!”
=
員工牆上重新挂上了齊瀾的照片,酒店也跟她正式簽了合同。
繼續以前的工作,也就是重回梁簡世身邊擔任私人管家。
梁簡世是在那日臨安菀闖院子後第二天下午回來的,齊瀾無意間聽人議論,說梁簡世正在動工的一塊地上挖出了千年古墓。
房子肯定是修不成了,不知道他會不會為此感到郁悶。
齊瀾思來想去,還是不要去觸黴頭了。
站在門口,做了幾個深呼吸,在梁簡世的書桌上放了一張便利簽。
上面除了禮貌的問候,還有必要的詢問。
最早來梁簡世這裏服務的之前,總監就交代過諸多事項,包括過敏原行程安排生物鐘忌口等等,但由于一切都是助理而非梁簡世本人與酒店方溝通的,喜好要求也不是一成不變,所以總監要求齊瀾需要及時跟進情況,随時做出服務上的調整。
第一次溝通無疾而終,齊瀾忘掉一切的不愉快,換了個方式關心顧客的生活。
字條上是她多次推翻重寫,仔細斟酌過的內容,讀過多次,她才緊張地将字條壓書桌臺燈座下。
她出去的時候,背後冒出熱汗。
齊瀾緊攥着衣角,長長地吐氣。
不知道梁簡世看到這個字條,會不會回複她。
日落西山,又是在電話前苦守的一天。
夜裏當她變成貓咪,齊瀾跳到梁簡世辦公桌上,往他的文件堆刨了又刨,拿出了埋貓砂的力氣。
翻了好半天,最後在垃圾桶裏看見了被茶水泡得快成漿糊的字條,貓氣得毛都炸了。
不用懷疑,那有着薔薇花紋的信紙就是她給梁簡世寫字條用的紙!
想過無數種情況,萬萬沒想過是這種情形——他竟連看都沒看一眼,直接丢進了垃圾桶。
梁簡世正在電腦前打字,發了瘋似地貓跳上來就朝他的腦袋“梆梆梆”幾下,腳在鍵盤踩下一頓亂碼發到公司群,梁簡世人也被貓打傻了。
等他把貓一把拉進懷裏哄了好久,終于把貓的情緒安撫下來,重新看向電腦時,只見死水般的消息群突然多出幾十條信息。
梁簡世的名字後,一堆亂碼裏夾雜着五個連起來竟能神奇讀通順的字——晚團建蹦迪。
下面回複——
“收到”
“收到”
“收到”
……
這一看就是不小心打錯的,回複啥呢!
他準備發出一則工作通知,及時阻止這荒唐的一切,助理突然進來了。
“董事長,今晚蹦迪的場子已經找好了,全市最高規格的地兒,一般人都要提前一個月預約,我給辦妥了。”吳助理一臉自豪,眉宇之間都是求誇誇,”場子包到後天早上。且考慮我司福利一向是全場免費暢飲……”
梁簡世:“你走。”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慶祝工地挖出古墓。
員工們都去蹦迪了,梁簡世計劃全被擱置。
他應該是一個習慣了規劃的人,突然變故讓他略有不适,全體職工都走了,留他一個孤寡董事長在酒店裏無所事事。
然後梁簡世就開始玩貓。
齊瀾蹲在窗臺看城市霓虹夜景,尾巴耷拉在後面一搖一晃,看起來十分自在。
梁簡世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她身後,靜悄悄地陪她賞了會夜景,就開始拿手摳她下巴。
齊瀾貓身子一緊,兩只眼睛瞪大了。
臭流氓,誰給你的膽子摸我?手癢了不是?
她轉頭抓着他的手就開始啃,起初梁簡世無動于衷,就好像不知疼痛,後來齊瀾用牙齒去刺他掌心,梁簡世終于皺了眉,将手縮了回去。
齊瀾朝着他龇牙咧嘴地哈氣,小小一只貓架勢十足,學老虎惡嚎。
還想吸我,給你臉了是不?
梁簡世怔在半步外,望着面前對自己充滿了敵意,呈現攻擊狀态的貓咪,眼眸深不見底的困惑。
眼前這一幕讓人很受傷,他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這只在之前好不容易才哄好的貓,一回來對他又變得這樣陌生。
自己對她不好嗎?
他低頭看着自己掌心的血印子,後齒緊合,痛色和不甘在陰影中彌漫。
梁簡世心裏是有氣的,但他對齊瀾什麽都做不了,黑着臉自己一個人轉身走了。
齊瀾對他的情緒沒有半分察覺,反而旗開得勝地跳下窗臺,優雅地邁着貓步去了沙發。
玩了會自己的小尾巴,齊瀾在屋子裏跑起酷來。
沒想到小貓咪的身手這麽靈活,從餐櫃跳到沙發還挺好玩的。
傳聞說貓尾巴和貓是兩種不同的物體,這點得到了證實,她搗蛋的時候和貓尾巴全然是各顧各的,但她自己并沒有發現。
她在屋子裏上蹿下跳的時候,在外面冷靜下來的梁簡世回來了。
他在齊瀾後面沉默地跟着,當她尾巴掃落杯子,他在後面接住,她後腳蹬到書架,他在後面扶穩,她預估失策,前爪攀着臺面撲騰,他用手在下面用手護着,防止她摔在地上受傷……
梁簡世在後面像個游魂似地追随,齊瀾也沒在意,一點不關心他在後面幹什麽,連頭也沒回,只要他不上手摸她揉她,她姑且可以成全梁簡世的癡情,把貓後腦勺留給他看個夠,以解相思之苦。
懶懶加餐的時間到了,保镖提着酒店送來的保鮮箱,拿出一份份的佳肴。
齊瀾趴在地上一口一口吃銀鳕魚。
空運來的生鮮真美味啊,吃起來有香醇的奶油甜味,肉質也是嫩得不可思議。
可遇不可求的頂級限量精品,就是國際酒店的采購系統也沒法争取,若非梁簡世人情往來,齊瀾是吃不到的。
但她不知道。
梁簡世這人也是自作自受。齊瀾吃的正香,他來個虎口奪食,非要喂她,不給喂就拿着食物滿屋子吊她胃口,讓她為了一口吃的千辛萬苦來追。
齊瀾又不是不知道梁簡世做這事的目的,她就不慣着他,就不順着他,嗷嗚一聲,像只小火箭嗖地竄上去,從他的西褲一路爬上他的肩膀,先是對着他的臉一頓撓,後來打鬧到沙發上,從天而降,在他身上來了個泰山壓頂。
成功搶到魚片後,她美滋滋地叼起一塊,跳到茶幾上。
準備向梁簡世抛出個得意的眼神時,看見梁簡世抹了把側頸,眉宇緊皺,皮膚上淌出血珠子,染紅了襯衫的衣領。
她好像玩大了。
後來醫生來過,梁簡世的傷口得到了有效處理。
第二天在宿舍裏,人型的齊瀾抱着膝蓋縮在床上,很內疚。
童桐後來告訴她,她之前被酒店辭退的事情梁簡世根本不知道,是黑心酒店恃強淩弱,唯恐得罪大人物,趕緊把她弄成替罪羊炒了。如果不是梁簡世派人親自去解釋,黑心酒店不會低頭回聘齊瀾,相關人員也不會受到處分,齊瀾出不了這口惡氣。
可是昨天齊瀾把梁簡世打了。
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去彌補一下,頭腦發熱沖到門口的時候又猶豫了。
想起之前梁簡世和自己為數不多又不甚和諧的相處,齊瀾不知以何種程度的關心才合乎分寸。
屋子裏沒人,齊瀾例行做每晚夜床服務,稍作收拾的時候,她發現床頭櫃的臺燈下壓着個紙條。
齊瀾簡直不敢相信。
這竟然是……梁簡世留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