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地質的漢紙傷不起[校園]

第24章 酒吧

酒吧

蕭天設想過很多情況，流言可以置之一笑，哪怕抓到現行最終也總能解釋，唯獨發自心底的目光，卻是無法掩飾的，誰也不可能忽視目光中的深切情感，也無法錯解目光中的含義。

他一直以來都回避着直視趙昭的眼睛，他害怕被從眼睛看穿到心底。所以他們并肩走，他們互相按着頭嬉笑打鬧，斜着眼互相鄙視吐槽，但是從來不會這樣面對面的視線交流。

要怎樣的得意忘形，才有這樣一次疏忽大意？可再多的随機應變，也不能将那目光收回，也不能收回已經播種的種子。

兩人不知道對視了多久，蕭天頭腦一片空白，秘密被發現的恐慌帶着些微的解脫，又帶着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絕望，使得他沒有做出任何徒勞的補救。而趙昭的情況也并不比他好到哪裏去，他手裏還拿着一個剛洗幹淨的飯勺，水滴懸在勺柄上，稀稀落落地往地上滴，不知道他原本轉頭過來是想說什麽的，只見到張了張嘴的動作，卻再無聲息。

過了好一會兒，趙昭才想起來應該把碗筷收起來，便抱着鍋和鍋裏的碗筷，進到放碗櫥的房間裏。放廚具的時間似乎被延長了許多，甚至長到蕭天開始胡思亂想，開始意識到，這或許就是趙昭有意留給他的時間，讓他們能夠各自回房，避免尴尬。

于是他離開樹蔭下的藤椅，回到自己屋裏。空調在吃飯前就關了，不過屋中還殘留着舒适的涼意，他倒在床上，手往枕頭下探了探，抽出遙控器。空調滴地一聲回應，開始嗡嗡作響，熒光屏上的溫度紅字應聲而亮，涼風從送風口習習吹來，吹在他炙熱的臉孔上。

他一會兒嘲笑自己，永遠都只知道逃避，一會兒又無奈，今後要怎麽辦呢？一會兒又後悔，當初不該同意幫他考研過來，又想起歐浩，他說，你這樣能有什麽結果？

天色迅速地暗下來，只聽到門吱吱嘎嘎地開關，還有院子的大鐵門和鎖頭叮當碰撞，不知道趙昭是出去還是回來，還是就是把門鎖上。過了一會兒，門口傳來腳步聲，步伐輕緩而又遲疑，然後就門板被輕輕敲了幾下。

他沒有回應，很快，門外又變得寂靜無聲。

不知躺了多久，他耳邊突然響起了一串很暴躁的鈴音。蕭天下意識的拿過來，按了通話鍵。按完了他才意識到，電話是歐浩的。

電話接通後，那邊是混雜着音樂和人聲，還有醉醺醺的聲音在嘻笑。

“我跟你說，我沒喝多，用不着誰來接……”歐浩話沒說完，似乎手機被人搶去了，另一個聲音說道：“小天，歐浩真是喝太多了，你來處理一下吧。”

蕭天立刻聽出來，說話的另個人是姚依依。

“姚師姐？你們一起去喝酒了？在酒吧？”

“歐浩說我馬上要上班了，都成年人了總得來一次酒吧……哎你別管為啥，趕緊過來接人！”說完地址，姚依依就把電話挂了。

蕭天明白姚依依為啥突然惱羞起來，一向自以為禦姐的她，覺得這麽大了還沒去過酒吧是很丢人的事。

他嘆了口氣，如果跟歐浩喝酒的還是那群狐朋狗友，他早就挂了電話了，才不管他醉沒醉，回不回得了家。可喊他的人是姚依依，那就真沒辦法，必須要去。

走出門後，他想了想，給趙昭發了個短信：“姚師姐說你歐浩師兄在酒吧喝多了，喊我去接一下。”發完短信，他推開院門剛走出去十幾米，就聽見遠遠傳來嘭地一聲關門聲，然後就是噼裏啪啦的腳步。

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趙昭氣喘籲籲地趕上來，說：“還好，追上了。那個，你一個人不夠吧，我也得去。”

蕭天側頭看他：“又沒喊你！”

“喊你不就喊我麽。”

“行了行了，算你自覺！”蕭天一邊說，一邊卻釋然地笑了。

路燈昏黃，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輕松的語調讓他明白：什麽看穿，什麽尴尬，原來都是他自己腦補出來的，趙昭這個粗神經的才不知道呢。

很快，兩人打車到了酒吧，趙昭在門口探頭探腦，蕭天噗地笑了：“我就說，原來你不是積極來幫忙接師兄，而是想來‘傳說中的’酒吧看看對吧！”

趙昭“哼”了一聲：“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麽，我是對酒吧沒興趣，才沒來過而已。”

進到酒吧裏面，趙昭盡量裝作很熟悉這種環境的樣子，但還是被四處亂轉的眼球出賣了。幸好他們本來就是來找人的，這樣反而讓他立刻看見了姚依依和歐浩。

“師姐——”他立刻撒歡兒跑了過去，蕭天緊随其後。

只見姚依依和歐浩面對面坐在一個卡座上，桌上放着幾乎未動的爆米花和果盤，還有兩瓶啤酒，幾個空空的玻璃杯只殘餘一點點水跡。姚依依看上去倒是很清醒，只是臉上微微有些犯愁的樣子，而歐浩則完全癱倒在桌子上，一只手還靠着頭，翹在半空中。

看到蕭天和趙昭過來，姚依依像是見到了救世主，兩眼放光地說：“你們可算來了！”

蕭天忍不住調侃她：“師姐，第一次來酒吧感覺怎麽樣？”

“你才第一次來，你全家都第一次來。少廢話了，趕緊把這頭死豬擡走。”姚依依很嫌棄地指着桌上趴着的歐浩，“說是來陪我的，結果自己一杯又一杯地灌，姐姐我只好意思開兩瓶啤的，他倒好，什麽奇奇怪怪的酒叫了好幾杯全給喝了。”

“師姐別心疼，拿他的卡劃。”說着蕭天把歐浩口袋邊半懸着的錢包抽出來，翻了翻，說：“嗯，果然現金不夠，只能劃卡了。”

他招手叫了服務生結賬，姚依依翻個白眼：“密碼呢？”

“直接按Enter就行，這卡沒密碼。”

姚依依啧啧兩聲：“這家夥，有錢也不能這麽不小心啊。”但服務生來時，她還是自己拿錢付了帳。

“師姐，你一個人走沒問題吧？”蕭天有點兒擔心地問。

“沒事，我沒喝多少，出門打車，你們照顧好這家夥就行。”說完，她狠狠地拍了拍歐浩的腦袋：“酒鬼醒醒！再不醒就把你塞麻袋沉湖底了！”

不知道是對哪個關鍵字起了反應，還是姚依依的小手實在攻擊性太強，歐浩居然給了點反應，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可站起來片刻，又倒了下去。

蕭天沒辦法，只好上前架住他，趙昭則去另一邊扶着。姚依依拎着包跟在旁邊，連聲誇贊兩個小師弟，等出門後，幾人運氣很好直接遇見一輛剛下客的出租車。

司機既然送人到酒吧，也都想順道再接個生意，看着蕭天和趙昭七手八腳地把歐浩塞進後面座位，他只是開玩笑說：“你們看着點兒啊，別吐我車上。不然要你們出洗車費的。”

姚依依笑道：“放心吧師傅，這娃要吐早吐了。就算真有事兒，我們也不會賴的。”

說完，她就做到副駕駛上，系好安全帶。

司機看見她的動作，說：“系這幹啥，交警又不管。”

姚依依笑笑：“習慣了。”

一般來說，很少有人在城裏坐車還系安全帶的，只不過鄭老師很看重安全問題，向來是不系安全帶不開車，所以姚依依等人出了很多次野外，都養成了習慣，一上車就順手而為之。

司機師傅一邊挂檔啓動，一邊問：“去哪兒？”

姚依依這才想起來，回頭問：“歐浩你家在哪兒來着？”

歐浩沒有回答，顯然已經睡死過去。

“你倆知道麽？”

蕭天趙昭一起搖頭：“不知道……要不師姐你收留她？”

“收留你妹啊，我有合租室友的。”

蕭天便說：“那就只能帶他回山上了。”

姚依依嘆道：“哎呀，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師傅，先去XX大學東門，然後再送我。”

其實這麽走是饒了路，但這是她麻煩人，不能丢下師弟先下車。蕭天也沒糾結先送誰的問題，等車到了校門口，就跟趙昭把歐浩拖出車後座，跟姚依依告別。

下車後被夜風一吹，歐浩倒是稍微清醒了點，不像之前軟泥一樣，而是勉勉強強能夠站立住。他發出幾個含混不清的喉音之後，拍了拍兩個師弟的肩膀，好像是在道謝。

随後，他很配合地跟着蕭天趙昭的腳步，努力地向山上走去。

抗着一個醉醺醺的人走路，說不累是不可能的。蕭天從來沒覺得校園這麽大，回寝室的路那麽遙遠。

這段路足足走了半個小時，才終于見到那扇熟悉的鐵門。“艾瑪可算到了。”趙昭發覺自己出了好多汗，還被染上了酒味，得趕緊沖個澡才行。

為了趕緊沖澡這個目标，他和蕭天堅持最後一步：把歐浩擡到床上，簡單地摘了鞋子，別的就不管了。

剛要走，蕭天卻被歐浩拉住衣角，用帶着醉意的聲音問：“小天，你還愛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