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态超好的小蛇
心态超好的小蛇
月落星移,一年多的時間過去,陸煥庭中那棵月華樹已經長得高過屋脊。
那樹晶瑩剔透,光華流轉,樹身上纏着暗色藤蔓。
樹下的石桌旁坐着兩個手談的人。
裴清安一身青袍,落下一子,“都說這月華樹種嬌氣,從不輕易發芽,沒想到經師兄的手一栽,竟然活了下來。”
“樹種有靈。”陸煥淡淡地瞟一眼月華靈樹,“當初是她想在這裏紮根。”
“師兄謙虛了。”裴清安擺手否認,不認同地道,“當時剛将月華樹種帶回來的時候,你為了養它費了多少工夫,我可都看在眼裏。”
“當時二師姐楚容不服氣你當首席,用一方靈壤作賭與你比試,你明明實力不如她,卻還每天過去讨教……”
“讨教?”林琢從牆上蹦下來,“那叫讨教嗎,那叫上趕着挨打。”
“最後打了小半年也沒打過二師姐,二師姐被他弄煩了,把靈壤給他讓他好好修煉個十年五載再去找她打。”
他吊兒郎當地叼着一根草莖,仰頭看了一眼那月華靈樹,“就為了養這玩意兒?這樹除了晚上能當燈使還有什麽用?”
“用處大着呢。”裴清安用折扇敲了一下林琢的頭,“這樹可以招靈。”
一年多過去,他們二人的關系已經緩和不少。
“招靈?”林琢繞着那樹轉了一圈,不懷好意地伸出賊爪,“那這樹應該刨出來種到我們禦靈宗去。”
陸煥手指一彈,一枚棋子準确無誤地打中林琢的手背,他“嗷”了一聲,吃痛将自己的賊手縮回來。
吹了兩下自己發紅的手背,他盯着那樹目光上移,“行吧,那不刨出來,我折下來一根枝條插在禦靈宗,看能不能活。”
他的手又蠢蠢欲動地往上探去。
而後又是“嗷”的一聲。
他呼了好幾下自己的手背,一邊揉一邊抱怨,“怎麽這麽小氣,你不是不喜歡小動物嗎,要這招靈的神樹有什麽用。”
“上次你還将一條玉隐蛇扔出去,拜托,那可是靈蛇玉隐欸,整個中洲都不一定能找出第二條,你要是不想要,可以送我啊。”
“真是,非要扔出我們仙門,我一路追你,攔都攔不住。”
“玉隐蛇?”裴清安眸光微閃,低聲呢喃一句,眸中藏着探尋,不動聲色地打量陸煥一眼。
一年前的某個月圓之夜,他曾讓阿隐去陸煥庭中摘那朵血色藤花,但是她卻一去不複返,就此杳無痕跡。
原本他能隐隐感知到的那半張殘契,在那夜之後也徹底消失不見了。
裴清安以為她是一時不慎死在陸煥庭中了,為避免牽連到自己,引出他暗中做的那些事,他一直隐而不發,從未聲張,心中覺得她就那樣默默死去便很好。
如今看來,事實卻好像并非如此?
阿隐還活着,甚至還在玉珩仙門中出沒,但是卻從不來見他,反而一直在糾纏陸煥。
原本有妖契約束,裴清安并不擔心阿隐會背叛他。
可是如今,她體內的那半張殘契似乎被完完全全抹去了,如此一來,她重獲自由,海闊天空,會說些什麽,做些什麽,可就說不準了。
裴清安眸中暗光劃過,“師兄,你和那條玉隐蛇……有何淵源?”
陸煥指尖撥弄着一顆黑子,眸底一片淡漠之色,聽到他的問詢之後,擡眸似笑非笑地瞟他一眼。
瞟得裴清安心底一涼。
“沒什麽淵源。”陸煥神色如常地睜着眼說瞎話,“不過一只被月華靈樹引來的小妖,纏在我身邊惹人厭煩,所以丢遠些。”
林琢聽見這話又哀嚎一聲,表達了“我可以替你解決這個麻煩”的意願。
陸煥沒理會他。
裴清安溫和清潤,唇角總是含着笑,此刻那笑容卻顯出幾分勉強之色,“百年以上的玉隐蛇開靈智通人性,師兄可與她好好交流過?”
陸煥搖搖頭,“那條蛇許是曾被傷過,靈智有損,蠢笨呆傻,不聽人言。”
在一旁偷偷聽牆角的寧苡:?
誰蠢笨呆傻?!
裴清安和林琢離開後,陸煥起身回屋中,寧苡未顯出身形,屏氣凝神,從牆角慢慢接近那顆月影藤。
“我說過,你若再來,我會對你不客氣。”陸煥停住腳步,沒有回頭。
寧苡權當沒聽見,不出聲,不理他。
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她一直潛伏在玉珩仙門裏暗中觀察,沒有發現任何一個人ooc。
秋淩峰主成日帶着兩個女弟子練劍,月衡峰主養花養草養靈獸,煉丹練器煉輪椅,和三個小徒弟相處和睦,過得自在逍遙。
而清逸峰上,長年只有陸煥一個人。
寧苡本以為那根月影蔓已經死在她的毒牙下,但是某一天跟着方清緋到他的庭院的時候,她發現那根月影藤任然盤在他庭中的月華靈樹上。
于是在确認方清緋沒問題之後,她便到陸煥庭中來,與那根月影蔓耗上了。
——她的終極目标是幫助陸煥飛升成上仙,所以任何于陸煥修行有損的事,她都不願意看到。
修士的血那麽珍貴,哪兒能随随便便失去。
那日她與月影蔓大戰三百個回合,人菜瘾大,越挫越勇,殺紅眼正想着用“同歸于盡”的招式與那根殺不完的藤比劃比劃的時候,她被陸煥捏着七寸丢了出去。
他冷冷地看她一眼,啪的一聲将她關在外面。
寧苡心态超好,她覺得一條蛇不需要有什麽羞恥心,她還去。
陸煥一次又一次地把她丢出去,最後在庭院中設下禁爬行動物的禁制。
把寧苡氣得不輕。
她索性曲線救國,在發現自己咬斷的月影藤數和清逸峰枯死的草木數成正比之後,就開始禍禍清逸峰上的靈草靈木,連根拔起之後收入囊中,全部拿到煉丹爐去給陸煥煉十全大補丹。
然後,在清逸峰禿了一半之後,這件事驚動了月衡峰主。
他找到陸煥,贈他一件護身法器,是鑲有藍玉的銀質項圈。
又隐晦地告訴他,他知道他的來處,這麽長時間以來,他身周能夠一直風平浪靜,是因為當年将他埋入北境的那些人,都被他擋在了玉珩仙門之外。
他說,百年之前青陽關仙鬼大戰,玉珩仙門之所以慘敗,是因為仙門內出了叛徒。
那叛徒名叫燕辛,他早在百年之前身首異處,可顧逸卻不信當年毒害林珑一事是他所為,為一件已有定論的事奔波不止。
白衡對陸煥說,他的師父顧逸上一次出走,兩百年未回宗門一次。
這一次,只怕沒有百年歲月,也不會回來。
也就是說,他沒有倚仗。
只有乖乖聽話一條路可走。
陸煥應了。
當晚,他找到正在哼哧哼哧拔草的寧苡,捏着她的七寸,啪的一下将她丢出玉珩仙門。
寧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