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霸占仙君床的小妖精

第6章 陷入危機的小仙君

陷入危機的小仙君

“怎麽會…為什麽…連神魂都……”她怔忪地喃喃。

與她對嗆的林琢神情也凝重起來。神魂若滅，再無來世。玉珩仙門一個普通的試煉秘境不至于惡毒至此，此間到底出了什麽變故？

還沒理出什麽頭緒，第三顆命魂珠開始一點點潰散，然而散到一半，卻維持着那個殘缺的樣子，堪堪定住了。

正屏息之際，不遠處傳來一聲劍刃劃破空氣的銳響。

二人迅速地擡頭看去，只見不久前血陣亮起的那處，原本橫陳着的四具蒼白人屍，此刻只剩下不足兩具。

一只黑色的惡孽獸，正咬着半具蒼白的人屍，一下一下地咀嚼着。

原本黑紙一樣扁平的身體，随着咀嚼慢慢鼓起來，就像一個漸漸被吹起來的黑氣球。

氣球的上方，嵌着一顆琉璃碎片似的寶石，像一只眼睛一樣，直直地盯着那個耽誤它進食的人。

與它對峙的少年一身血衣斑駁，手執一柄不知從何處撿來的殘劍，立在一具半殘的蒼白屍體前。

那屍體只餘上半身，腰部的斷口整齊，正是被少年手中的殘劍，生生斬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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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中的畫面蒙上血色。

顧逸盯着那愈發不祥的畫面，眉目漸漸陰沉。

這林中秘境是停雁峰主林珑所造，秘境中的惡孽獸，是她親手放進去的。

每只惡孽獸額上都有一顆月菱晶，那晶體與月影菱花鏡相連，可将惡孽獸所見之物，原原本本地映射出來。

而方才，他借着山谷中這只惡孽獸的“眼”，看到它生食了不止一具人屍。

它嚼碎了兩具半，那小姑娘師兄的命魂珠，也碎了兩顆半。

這不對。顧逸心道。

造此林中秘境的林珑是他的同門師妹，她是個心性極其純善天真的人，一直篤信善惡終有報，所以才在秘境中放入了專食作惡者的惡孽獸，在這個小秘境中實現她心中的“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在林珑的設計中，秘境中被殺的人在真正死亡之前，會被拉入一方可容一人的芥子中溫養，而被惡孽獸囫囵吞掉的作惡者也并不會真的死去，而是會沉入一個名叫“惡孽獄”的更深層次的幻境中。

在那裏，作惡者會成為任人宰割的魚肉，一遍一遍地體會他們對別人顯露的無邊惡意折返而來、将他們吞沒的痛苦和絕望。

雖然聽上去很殘酷，但是林中秘境開放的時間只有十天，他們至多在惡孽獄中受十日的折磨，當秘境關閉之後，他們便會從那場永無止境的噩夢中醒來。

惡孽獄，訓誡攻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雖聲勢浩浩，卻并不真的傷人。

可是現在，開始有身為獄守的惡孽獸打破這條規則，不僅撕碎了作惡者，還虎視眈眈地盯住了無罪之人，将芥子嚼碎，吞下虛弱的血肉之軀……

怎麽會這樣？顧逸眼珠輕晃，心念急轉，惡孽獸為什麽會忽然失常？

正兀自沉思，還沒有得出結論的時候，身旁那個來歷不明的玉袍少女說了一句話：

“蛛魇鏡碎片。”

那看不清眉目的少女微微仰起頭，晃動的兜帽下露出一只瞳色淺淡的眼睛，輕飄飄地朝他瞥一眼。

顧逸瞳孔一縮。

二人都是北境那件事的親歷者，只這簡單的幾個字，便将一切未盡之意言明——蛛魇鏡碎片落入林中秘境，污染惡孽獸，讓原本只有訓誡作用的惡孽獄，變成了一個真真正正的殺戮之境。

北境之事，又在林中秘境裏重演了。

月影菱花鏡投出的畫面中，又有好幾處開始蒙上暗色。

“前輩，你可有什麽辦法？”那少女語速飛快地問。

顧逸沉默不語。

北境之時，是秋淩峰主奚徹以蠻橫的劍意強行将蛛魇混元鏡擊碎，讓萬千幻境于一剎間悉數破碎，沉淪或是困守在幻境中的未散神魂，這才木讷地重見天日。

然而……蛛魇混元鏡可以擊碎，這與林珑識海相連的林中秘境，卻不能輕易破壞——林珑在兩百年前青陽關大戰之前遭奸人喂毒，雖幸未殒命，卻昏睡不醒至今。

她那美人燈似的身子，再經受不起一點兒波折了。

秘境中一幕幕畫面映入他的眼底，他看着那近百條性命，舉棋不定，猶豫不決。

正當他為舍一人還是舍百人備受煎熬的時候，一旁沒等到回音的少女微微偏頭，“前輩，我有辦法，你現在送我入秘境。”

顧逸深深地看她一眼，想說些什麽，還沒開口，就被寧苡先發制人地截斷了。

“混元鏡胚在我手裏。”她語速飛快地說，“北境之時，我是在蛛魇混元鏡被擊碎之前出來的，所以才能先你一步拿到混元鏡胚。”

“我既然能從蛛魇混元鏡中活着出來，自然也不怕幾塊碎片織成的殺戮之境。”

“而且，這秘境只有築基期及以下的修士才能進入吧？您不行，我去正合适。”

顧逸皺起眉頭，“你……”

他剛吐出一個字，就又被寧苡接過話頭，“不必因我是妖而擔心我進去害人。”

她語氣十分急迫，思緒卻分毫未亂，一字一句條理分明，“你先前不是問我是哪位仙長的妖？”

她擡起袍袖下的手指向山谷畫面中，被失控的惡孽獸撕下一塊血肉的白衣少年，“是他。”

吐出這兩個字時，她一直鎮定冷靜的語氣終于稍稍波動一下。

顧逸沒再多說，只道：“月菱晶與亭心的月影菱花鏡相連，我可以讓你借惡孽獸之身進去，不過有兩點你要知道。”

“其一，被污染的惡孽獸不行，其二，在你落入其中的那一瞬間，察覺到外人闖入的惡孽獸會對你發動攻擊，只有一下，你必須在極近的距離內躲過這一下。”

“還有……”顧逸看她一眼，想說即便她現在不顧性命地闖進去，也來不及從惡孽獸口中救下她的小主人了。

不過瞧見她面上毫無懼色，顧逸到底沒再啰嗦，一卷拂塵，将她扔向亭心的月影菱花鏡。

她的兜帽被風拉下，白皙的額頭觸到菱鏡一個晶亮的截面，而後光芒一閃，她就此消失。

顧逸緊蹙眉頭，轉動眼眸，回身看向兩個相連的畫面。

山谷中，那個險險躲過惡孽獸又一次撲咬的少年，漂亮的中指指節上，套着一枚染了血痕的白色玉環。

而相隔不遠的一處山澗裏，從不明所以的惡孽獸額心析出的玉袍少女，半透明的掌心握着另一枚小了一圈的瑩白玉環。

兩枚玉環同時發出微弱的光亮。

下一刻，顧逸看到那處境危險的少年在被激怒的惡孽獸前，忽地一垂眸，瞥向指上亮起的玉戒。

惡孽獸抓住他分神的機會，猛地向前一撲——

少年沒擡眼，修長的手指在虛空中一握，握住一個鑲有青璃珠的龍紋劍柄。

青璃龍吟劍？顧逸蹙起眉，那小蛇方才利用一體同源的尾環傳送給他的，便是此物？

這劍顧逸認得，他常年混跡于清平仙市，在半山腰處的易物法陣上不止一次地見過這柄劍。

自他從玉珩仙門出走起，到現在近兩百年，那柄劍一直孤零零地躺在易物法陣裏，從來無人問津。

這其中緣由說來複雜——青璃龍吟劍是名匠燕青所造的最後一柄劍，其上鑲有罕見的龍佑之物青璃珠。相傳劍上鑲有此珠者，可借龍祖之力，所向披靡。

千年之前，龍佑劍曾是非常名貴的劍，每次現世都不超過三柄，有幸得其一的人，最後都成為名震一方的人物。

而之後，龍祖漸漸地不再顯聖，鑲有龍佑物的長劍變成了無用的裝飾品，于是漸漸變得無人問津。

顧逸的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蒼蠅。

那小姑娘不顧危險地闖進去，就為了給他送這柄中看不中用的、花裏胡哨的劍？這劍…還不如方才他從地上撿的辟邪殘劍呢……

這些念頭閃過皆在一瞬之間，山谷之中，那少年不過才手指輕轉，在身前挽了一個劍花。

看上去輕松寫意，全然不像命懸一線之人。

然而，凡鐵根本擋不住惡孽獸的爪牙，它可以輕而易舉的穿……

顧逸的念頭剛起未落，就眼睜睜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畫面中，兩團黑乎乎的東西豆腐一樣被削下來。

——那是惡孽獸撲向他的前爪。

顧逸瞳孔驟縮，目不轉睛地盯着山谷中的畫面，疑心自己方才看錯了。

那少年動作未停，劍花之後橫劍一斬，直直地切向畫面中央。

青璃珠內光符流轉，劍身之上金光內蘊，隐隐能聽到一聲龍吟。

顧逸被少年擡起的、倒映着光華的瞳眸盯着，恍然間有一種自己才是獵物的錯覺。

他仿佛看到自己面前盤踞着一個巨大的虛幻龍影，有那麽一瞬間，甚至想抽劍。

下一刻，山谷中的畫面驀地破碎。

顧逸眸中驚疑不定，暗自咋舌。

難道那這個少年……竟和龍祖有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