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夜風清寒，混着淡淡的酒味飄進苗一依的鼻子裏，她知道他今晚是跟誰一起喝酒了，當然也知道他為何會知道這句話。周淮揚那個大嘴巴。
“認識我讓你覺得丢臉？”厲言見她不說話，輕聲地問了一句。
苗一依搖搖頭，擡手碰了碰自己耳朵後面：“當然不是。”
為了表示對剛才那句話的肯定，她又加了句：“認識你我覺得很榮幸……”
“怎麽個榮幸法？”
“……”
苗一依詞窮了，她其實就是随口一說，哪裏想到周淮揚那個大嘴巴居然會把這樣的小事情告訴厲言，更想不到厲言大晚上還跑過來求證此事。
他果然很閑啊，游手好閑的閑。
怎麽解釋比較好呢？
對面的人突然笑出聲來。
苗一依咬了下嘴唇，突然有些明白過來了，他是故意逗她的。
笑，有什麽好笑的。
可是想到自己做過的事，自己也有些好笑。
苗一依不是那種标準美女濃眉大眼尖下巴的标配，她的臉有點圓潤，眼睛也不是很大，不過眉眼彎彎的樣子也很惹人注目，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宛如天上的一輪新月，清晰而可愛。
“苗一依，你要多笑笑。”厲言注視着她的臉，笑容慢慢地下去了，臉上浮現出一股很認真的專注。
他怎麽一下子變臉了？
苗一依不太懂，只覺得他一下子變得嚴肅了。
“我知道了……”
“真的知道了麽？”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嗓音突然柔和了很多，不僅柔和，還有點慵懶，可能是因為喝過酒的緣故吧。
“嗯，真的。”她點點頭，像個聽話的好孩子。
“那我就放心了。”厲言突然朝她伸出手。
苗一依頓時僵住了，他的手朝着她眼睛的方向伸過來，她不由閉上了眼睛，想起白天蘇純說過的話，她的心髒突然砰砰直跳。
不過他的手最後是落在了她的發頂，揉了揉。
她睜開眼睛，呼出一口氣，她居然緊張了。
“你怎麽了？”偏偏他還追問了一句。
真是什麽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苗一依無奈地想，故作輕松的說：“我沒有啊。”
但是厲言是誰？
“你有！”
好吧，苗一依垂下了腦袋：“你可不可以別當我是小孩子？”
厲言将撫摸過她頭頂的手緩緩放進褲袋：“那我要當你是什麽？”
苗一依咬了咬唇：“當我是朋友總可以吧，我快二十五了。”一直被當做小孩子，在他眼裏她真的那麽幼稚麽？
結果厲言的回答讓她猝不及防：“難道我們現在不是朋友？”
苗一依又詞窮，只能附和：“是，當然是。”
厲言笑了，他笑起來其實還是很溫柔的：“這不得了，作為朋友，我希望你每天開心，多笑笑，有什麽問題嗎？”
苗一依搖搖頭，沒問題，當然沒問題，看來有問題的是她。突然好沮喪的樣子。
“一依，一依……”
屋子裏忽然傳來方淑的聲音，苗一依意識到自己可能失蹤得有點久了，趕緊對厲言說：“我媽找我了，我先回屋了，改天我請你吃飯，再見。”
動作迅速得好像跟逃跑沒什麽兩樣。
厲言站在門外，緩緩拿出那只手，垂眸看一眼自己的掌心，啞然失笑，剛剛那一瞬，他真的差點想去觸碰她的臉，他還有句話沒有說完整：苗一依，你要多笑笑，因為，我喜歡看。
他一定是瘋了，他想。
其實苗一依一直在等厲言回來。
厲言幫了她那麽多次，苗一依怎麽能不知道感恩呢？
不光如此，厲言還把失蹤了很久的流浪漢找到了，提供了那麽好的物資保證給流浪漢，基于以上兩點，苗一依覺得厲言是個不錯的人。
為了感謝他，苗一依決定要正式請他吃頓飯聊表謝意。
厲言離開的時候跟她說了，苗一依覺得他回來的時候應該也會說一聲的吧。
結果，她想錯了。
要不是她突發奇想過來找周淮揚，還真不知道人家已經回來了，還要順便也請她吃飯，吃他個頭啊。
真是，一點都不夠意思，還朋友呢。
苗一依說要請厲言吃飯，年前卻一直沒有抽到時間。因為今年是她和方淑第一次在新家過年，也是第一次只有他們兩個人過年。
以前在苗家這些事方淑只要列出單子，分派給傭人去準備就行，現在，她已經不是苗家的夫人，所有的事情都要親力親為，苗一依自然要成為她的幫手。
苗一依在年前還陪方淑回了一趟苗家大宅，去給爺爺奶奶送點東西。
可惜出門沒看黃歷，到了門口就看見苗崇海的車子停在院子裏，結果走進屋子才發現今天的苗家大宅異常熱鬧，不僅苗崇海在，董麗琪和苗一倩也在。
看來方淑搬走後給人讓了位置，有人已經登堂入室了。
“爺爺，奶奶，我和媽媽來給你們送點年貨。”
結果有人可能不甘心被人無視，陰陽怪氣地插了一句：“都不是苗家人了，還來湊什麽熱鬧？”
說話的是苗一倩，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的人都聽見。
大家的臉色都不好看，坐在沙發上的爺爺臉色鐵青，只用眼睛盯着苗崇海，看你生的好女兒。
“倩倩！”董麗琪立刻出聲喝止，在大場面上她一向拎得清，尤其在兩位老人家面前，她不會允許女兒過于放肆。
爺爺似乎并不吃她這套，冷着臉跟苗崇海說：“你們來了半天了，也該走了，我要跟我孫女說說話。”
逐客令下得很明顯，一點都不拐彎抹角。
爺爺奶奶對苗一依還是挺熱情的，問她這段時間在外面過得怎麽樣，習不習慣，不習慣再搬回來住，但是對于方淑，爺爺和奶奶的态度都比之前冷淡了很多。
果然不是一家人，就是不一樣了。
從苗家老宅出來的時候，苗一依的心情并不怎麽好，一擡頭，看到還站在院子門口的董麗琪母女，苗一依的心情更壞了。
董麗琪卻主動走了過來，她面帶微笑，不過苗一依知道，她來者不善。
“方姐，我知道你在苗家差不多三十年了，跟老爺子老太太感情深厚，不過你現在已經不是苗太太了，以後是不是盡量不要這麽光明正大出現在苗家，知道的是你念舊，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惦記着老人家的好處呢……”
什麽是人前背後，董麗琪演繹得恰到好處，苗一依一點也不意外。
“董小姐你說得太好了，這世上有些人很念舊，有些人卻是下三濫，專挑熟人下手，背信棄義沒有廉恥，也不知道她當自己是誰，門都沒過就在這指手畫腳，真是好笑。”
兩面三刀誰不會，苗一依面帶微笑給她回了過去。
“你說誰沒有廉恥？你們才沒有……”
“倩倩！”
苗一倩想上來吵架，被董麗琪制止住，很明顯董麗琪還不想讓女兒插手，她還有話沒有說完呢。
董麗琪從包裏拿出一本紅色的證書，在方淑面前晃了晃：“現在我才是苗太太，所以，我絕對有資格站在這裏對你這個外人指手畫腳，方姐，請你以後不要再到這裏來了。”
過年了，雖然現在的城市過年已經聽不到鞭炮聲，不過氣氛跟平時還是不太一樣，苗一依買了很多小彩燈，在院子的鐵欄上圍了一圈，傍晚的時候彩燈就開始閃爍起來。
相比她這邊，隔壁卻是院門緊閉，一片黑燈瞎火。聽韓孝禮說他爸媽離婚後，他們都搬走了，現在是他爸一個人住。
董麗琪真是個害人精啊。
方淑還是做了八個菜，雞、紅燒肉，紅燒魚，豬肉糯米丸子，火鍋，小炒若幹。
那魚是上次厲言送的H市特産臭鳜魚。
苗一依看到這魚想起了厲言，她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給他發過去。
沒過一會她收到厲言的回複，也是一張照片，照片裏一張特大號的紅木大圓桌，上面擺的是……滿漢全席？
苗一依的手指停頓在手機屏幕上方幾秒鐘，然後噼噼啪啪敲了幾個字發過去：
炫富，差評！
相比苗一依家的人丁稀少，城市另外一頭的厲家還是跟往年一樣熱鬧非常。
老爺子已經從療養院回家了，一衆兒孫除了在崗位值班的小孫子厲衡，其他的人都在年前從外面趕回來了。
老爺子今天穿着喜慶的紅色唐裝，坐在圓桌最上方，看着滿堂兒孫，顯得十分高興。
如果要說有什麽不高興，那就是他最喜歡的孫女不久前和丈夫離了婚，導致今年過年的時候，餐桌上無端少了一個人。
飯後，老爺子給小輩們發了壓歲包，然後把厲言叫去了房間說事。
咔嚓一聲，苗一依的手機裏頓時多了兩把錢扇子，都是來自她的親愛的媽媽方淑女士的壓歲包。
苗一依趴在床上拍好照片，翻了個身，然後點點手機屏幕，把照片發給那個之前跟她炫富的人。
下面附帶一句文字說明：今晚收到的。
幾分鐘之後，回複進來了，是一張多把錢扇子組成的照片，底下也附帶一句文字說明：今晚要發出去的。
炫富環節，苗一依完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