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戰場上的母狼
戰場上的母狼
嗚-----!
軍號長嗚,腓立比的平原上,逾十萬大軍對壘。好好地休息過後的阿爾,提着短刀上馬,領着輕騎兵在中軍外壓陣,安東尼的原副将萊彼特以一個軍團坐陣中軍,安東尼則是領着兩個軍團對陣反凱撒派中的卡西烏斯将軍。
屋大維麾下,并上公主阿爾的軍力,以三個軍團分別由魯弗斯和阿格裏帕帶領,對陣反凱撒派的最大領袖,布魯圖斯。
阿爾巡了一圈後,勒住缰繩,望向分為兩個主陣的敵軍。
反凱撒派的卡西烏斯、布魯圖斯……沒聽說過。阿爾偏了一下頭。據說都是羅馬的大貴族,也曾在凱撒死的那天親手插過一刀,所以有財力和名望拉起大軍。這一戰是兩派都拚上了最後的底氣,可以說是自凱撒死後,奠定亂局的一戰。
假如在場的所有人都死掉……阿爾垂下眼簾。如果羅馬人都死了那該多好呢。
“公主殿下!”米西納斯小跑着過了來。
阿爾一瞬間收回妄想。羅馬人要死也不是現在的事,這裏若不能決出個勝負,地中海只怕會陷入長期的大動亂中。她冷眼望着新凱撒的顧問。都怪這起弱雞,要是對手是凱撒,她就不會耐不住了吧?
阿爾無聲地嘆一口氣。
米西納斯:“……”感受到了屋大維的待遇。完全看到公主的臉上有字了。他揚着熱情的假笑,說:“凱撒讓我來問,殿下有需要的話,随時可以讓阿格裏帕過來接應效勞。”
坐在馬上的阿爾,俯視着米西納斯,比了個二的手勢,兩只手指卻糾在一起。
--阿格裏帕這總是能抽身出來的位置,是和魯弗斯将軍不和嗎?
米西納斯聳肩,“聽說,戰前易帥不是好事,而陣內不合也是個大問題?”
那就別壓到現在才說啊。阿爾撇了一下嘴,然後再比了個一字,又拍了拍軍刀。她讓阿格裏帕領一千重裝騎兵過來她這邊。米西納斯也稍為熟悉公主的性子了,不多廢話,得到示意便小跑着回去。沒過多久,阿格裏帕便領着人過來,阿爾将他安排到整個軍陣的斜前方,配合她麾下善于游走的輕騎,作突撃兵用。
阿爾看着阿格裏帕順利地與她的将領交接,心下總算明白,為什麽屋大維如此積極地讓阿格裏帕代管她的軍務。他這是知道軍中容不下好友,及早給好友找位置方便交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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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自從被背叛後就患了疑心病,而是,人的行動總是有目的的。
阿爾的□□用力,驅馬回到陣前,一馬當先。
為她持旗的努比亞兵士,用力地揮動了公主阿爾的軍旗幟。那是一只黑色的狼頭。最東側的屋大維軍,也打出了凱撒的金鷹旗。
嗚-----!
腓立比之戰,打響。
雙方的盾兵排陣,矛兵互擲長矛交戰,及後各種騎兵和步兵漸漸短兵交接。阿爾的輕騎是她麾下的最好手,随着公主在西側騷擾,為安東尼軍制造空隙,同時逐漸繞到了西側敵軍的後方。
戰場上,一片沙塵和腥臭,兩個小時後,戰事陷入膠着狀态。
回了後方歇息的阿爾,喘着氣接過手下遞來的汗巾,狠抹了一下汗,臉頰漲紅。
“殿下!”屋大維方的人來報,“我們兵員損失嚴重,頂不了多久!”
阿爾狠狠地将汗巾扔到地上。沒那個能力還搞甚麽內鬥!他們的軍力本來就不及敵方,再少了阿格裏帕,硬是将人數上的硬傷凸顯,半只弱雞對一只弱雞,屋大維一方不輸才怪。
阿爾再示意,問安東尼方的情況。這倒是還好,在阿爾和中軍的壓陣下,安東尼指揮正确,占着上風。西側壓着,問題是東側也不能崩盤,否則随時全盤皆輸。阿爾讓人給阿格裏帕傳令,命他沖進敵方兩個大陣的中間,切斷東西兩邊,再順着沖勢回轉加入支援屋大維。
等安東尼吃下西側,再反過去包圍東側好了。
至于說屋大維熬不熬得到那個時候……阿爾才懶得管!
能給的幫助,已然給了。
阿爾不再歇息,一甩頭便又翻身上馬,再次領兵進陣。每快一刻,屋大維便多一線生機,她借他的兵也少死些人。
沙塵滾滾的戰地裏,阿爾、安東尼和萊彼特默契地合兵,将一半的敵軍合圍。敵人猶在頑抗時,東邊戰線卻忽然號角大響,屋大維的金鷹旗不停地晃動。
屋大維是不可能贏的啊。
阿爾卻立即反應過來,揮手讓她麾下的兵士跟着大喊助威。安東尼翻了個白眼,慢了半拍,但還是照做了,将東側戰勝的假消息遠遠地傳出。
被他們圍起來的西側敵軍,誤以為東側的主帥已死,西側将軍自殺,全軍潰退。
安東尼大手一揮,回轉包抄東側敵軍。他親自領着重裝騎兵一個沖鋒,将原本形勢大好的東側敵軍沖散,順手将西側将軍的頭扔了進去,示/威。阿爾的輕騎也打散了敵軍最後一絲重新組織起來的希望。
半小時後,反凱撒派的最大領袖,布魯圖斯,自盡。
奠定了凱撒派的勝局。
安東尼拿來将一方高貴的紫布,蓋在了布魯圖斯的臉上。
灰頭土臉的屋大維側過身,将阿爾不屑的臉擋在身後。既是對反凱撒派的一點應有尊重,往已敗的敵人臉上貼金,也可以掩飾自己的弱雞啊!屋大維不反對就是了。但在此以後,他還是下令割下布魯圖斯的首級,要帶回羅馬示衆。
這是刺殺了凱撒的人。
安東尼也保持緘默,默許。
阿爾關心的是另一樣。在衆人梳洗過後、全軍狂歡的時間,屋大維陣營的人齊聚到屋大維的帳中。
算總帳。
屋大維承諾,将及後收繳反凱撒派的錢財中,一半讓給阿爾的軍團。魯弗斯仗着他手下的軍團多于阿爾,想要反對,但到底是被壓住。死人沒活的人重要,但阿爾還沒死呢!将她的軍團弄沒大半,屋大維要不給個說法,阿爾絕不會罷休。甚至,她現在就要錢。
将屋大維的最後一個銅板都搜走,阿爾才拂袖離帳。
她承認,留給屋大維的都是雜牌兵,戰後也是要解散的,但她沒讓麾下兵士白死的習慣。這也不是一個将領該有的習慣。回營後,她透過神廟,以相對可靠的渠道為陣亡者的家人送去撫恤金。
屋大維的帳內,靜默的四個男人聽見公主阿爾的營響起了徹天的歡呼聲,過大的陣亡數亦沒有堕了士氣。
“你就給錢個埃及女人去掙軍望!”魯弗斯再受不了同僚指責的目光,怒氣沖沖地抛下一句,便亦離帳。
“他快不能用了吧。”米西納斯抱起手臂,冷漠地說。
屋大維将手臂托在膝上,十指交叉,“沒管理好內部人事,也是我的責任。阿格裏帕,我會問繼父借錢,将你麾下的軍饷先發了再說。”
米西納斯補充道:“發軍饷時,你亦趁機将魯弗斯手下的老兵拉過來。”
阿格裏帕點頭,“我明白。”
“屋大維,回羅馬後,是不是也該是時候考慮婚事了?”米西納斯再建言。
無論是眼下左支右绌的財力,抑或是其後與安東尼争權,屋大維都需要個好妻族幫忙。屋大維已經是羅馬的執政官,也贏了反凱撒派,現在的他有資格選羅馬最高貴的女子為妻,獲得更大的助力。
很合理的考慮,屋大維卻反常地沒有給予回應。
“……我說,”米西納斯忍不住提高了聲量,“你不會是真愛上了埃及公主了吧!?”
屋大維沒回話,也沒望向米西納斯。
“你才認識了她多久?九個月?一年?”
“我認識她快四年。”屋大維說。
是這個問題嗎?況且,四年又都從哪算起的?米西納斯快氣笑了,“我卻懷疑她是不是連你的樣子都還沒記清呢!”
除了凱撒,埃及而來的公主,也不知道還正眼瞧過誰。
屋大維抿着唇,下颌的線條繃緊。
阿格裏帕拉住米西納斯,“拜托你少說兩句!”分明是戳中了屋大維的痛處。
自知說過了頭,米西納斯半舉起雙手,軟和下口氣,但也沒有放棄立場,“再怎麽樣,你的妻子必須是羅馬貴族--假如你還想當這個執政官的話。”
屋大維依然沒說話。
“屋大維,我不是沒幫過你,阿爾西諾伊要肯跟你的話,早就肯了。況且,即便你肯放棄一切去娶她,她又會願意嗎?要不是‘凱撒’,你又憑甚麽去當她的保護人?屋大維,你沒得選。”
出得帳外,米西納斯和阿格裏帕并肩,望着隔壁歡聲不斷的公主軍營。
“我并不怪他再也看不上別的女人。”米西納斯抱着手臂,不複帳內的激動,“今日的戰場上,我看是沒一個男人能忘了公主阿爾吧。”
阿格裏帕望着冷靜的同伴,眼睛瞪了瞪。他突然發現,米西納斯方才的怒火是裝出來的。
他是及早提醒屋大維,別做傻事。米西納斯本還有些把握的,畢竟,屋大維要真深愛上公主,當初就不會肯放公主回小亞細亞。這可是誰都不能保證遠行後一定能回來的世界。
但戰場上的阿爾西諾伊,耀眼到他再說甚麽都顯得蒼白。
“凱撒曾經希望,公主殿下在被獻俘後就死去。”阿格裏帕說。
“噢,那他和他‘兒子’一樣,都偏愛着埃及的公主啊。”米西納斯說。
讓時間終止在那個時候,對流浪在歐洲的埃及公主來說,并不是壞事。帶着些雜牌兵都能打到這個地步呢,然而,公主阿爾的輝煌到底是被羅馬的野心家沾污了。
要真跟了屋大維,對公主來說會是好事嗎?
阿格裏帕和米西納斯,都有這個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