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任周圍的男人們各自盤算着心思,兩個女人卻是越說越開心。
定北侯嘴角蕩漾起一抹讓人眩暈的微笑:“說的不如練的,厲不厲害,床上見真招。”
“好啊,來吧,哈哈哈哈……”老板娘放聲大笑,身體輕旋掠上二樓。裙角掀起一股淡淡的香風,誘得一幫男人紛紛伸手去夠。
定北侯眼神微斂,手掌猛地在桌上一拍,身體白鷺般躍起,腳尖踏着那些伸長了的指尖緊追在老板娘身後。只聽一陣噼裏啪啦的骨折聲,倒黴催被她踩到的男人一個個捧着脫臼的手指骨,疼得上竄下跳。
其他沒得到教訓的人仍不甘心錯過稀世美人與老板娘的床|戲,你争我搶想往樓上沖。才跑到樓梯口,鐵笛青年從天而降,用笛子擋住衆人的去路,笑盈盈地大喊:“退後三步,不退後果自負。”
衆人一聽紛紛後退,但江湖上鬥的是股狠勁,有那幾個不服氣的退得比別人稍稍慢了些。
青年目光微斂:“我說退三步,你們只退兩步。”鐵笛尖在幾人臉上輪流亂點,“點豆點兵點兵點豆,點到誰就是誰。”
說音才落,最後被點到的人雙眼圓瞪,眼裏淌下兩行血淚,木頭樁子似的向後面倒去,手中暗暗捏着的飛镖“叮當”落地。其他人生怕沾到餘毒,死屍周圍嘩啦一下讓出了好大一片空間。
大概是死者同夥之類的一個小個子,見同伴慘死恨得牙根直癢癢。站在人群最後面叫罵:“鐵笛毒少,除了用毒這種下三濫招式你還會什麽,老子不服!”
鐵笛毒少微勾嘴角,腰間的小彎刀呼嘯而出,在衆人上空畫出一條金色的弧線,然後又穿過衆人腰間的縫隙呼嘯着飛回了他腰間的刀鞘。
“我還會彎刀。”
翻身坐到樓梯扶手上,用手扶着下巴,冷笑着瞥着衆人:“今晚黃沙谷客棧鬼門關大開,誰不聽話的就請留在我家大包子裏冷靜冷靜。”
聞言衆人一哄而散,露出了小個子身首異處的屍體。
就算經歷過路匪之亂,見過兇惡的狼群,葛丹也再受不了這種血腥的刺激,他沖出大門扶着土牆張嘴想吐。腸胃又因舍不得剛吃下去的素面,什麽都不肯讓他吐出來。不過腦袋被冷風一吹,總算清醒了許多。這一清醒他又想起了鳳凰,雖然他聽不懂鳳凰和老板娘說的話,但那兩人的親熱樣子他是親眼見了的。在這麽多人面前那麽親熱,私下裏不得更親熱?
這樣一想,他心痛如刀絞,恨不得此刻提了刀沖到樓上把老板娘捅死才好,就算鳳凰因此怪罪他他也無所謂。
“你在擔心美人?”小頭陀端着瓜子盤,一邊嗑一邊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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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丹瞪了他一眼沒說話,因為剛才他看得真切,這小頭陀很厲害。要是這厮也想同鳳凰親熱,他是打不過的。除非他會鐵笛毒少那手拿笛子指誰誰死的功夫,一笛子把他指死,把那群看着鳳凰流口水的男人的指死,把所有想靠近鳳凰的男人女人的都指死。
小頭陀笑了起來:“瞧你小子這眼神,貪,饞,毒占全了,真是少見的天生煞種。我瞧上眼了,就幫幫你吧。”說完風一樣沖過來,揪住葛丹的衣帶往前面飛去。飛了片刻停住腳步,将葛丹放在一片懸崖突起的山石上,然後返身蝙蝠一樣飄了下去。
葛丹呆的石塊離地面至少有十丈高,耳畔的風呼呼地吹着,幾乎快要把他整個人吹起來。他不知道小頭陀為什麽帶自己來這裏,吓得趴在石頭上一動也不敢動。這時,不遠處竟然傳來了鳳凰的聲音,他循聲向上看,立即忘了自己此刻的處境,心醉成了一朵柔軟的雪蓮。
空中清碧如海,斜斜地挂着一輪冰盤似的月亮。
鳳凰和老板娘支着腳,背對月亮随意地坐在懸崖頂端。兩人衣袂飄飄,長發随風蕩漾。柔和清澈的月光,将兩人的面容刻畫得瑩潤朦胧,恍若月宮中走出來的仙子。
“黃沙,客棧,人肉,這就是你的江湖?”鳳凰微笑着看向老板娘。她的眼睛本就極美,淺淺一笑,便如同綻開了千萬朵柔媚的桃花。就算讓葛丹此刻死在這片桃花裏,他也是願意的。
拿起酒葫蘆仰頭喝了一壺酒,老板娘手一揮:“天高地遠,我想怎麽飛就怎麽飛,這就是我的江湖,誰也管不着。”
鳳凰奪過她手裏的酒壺也喝了一口,喝完用手絹優雅地擦了擦嘴:“在談正事之前,不想問我什麽問題?”
“哈哈哈哈……”老板娘仰天長笑,“将軍想到哪去了,墨卓不是省油的燈,自然不會讓我兒子吃苦。”随即又委身伏在鳳凰膝蓋上,擡頭軟軟地看着鳳凰,聲音也驟然柔了下來,“将軍,我兒子過得好不好?”
“墨家小子過得不錯,墨卓怕他受欺負一直沒再娶妻,也不讓姬妾給他添新的孩子。”伸手點住她的額心,笑道,“不過若是知道娘親丢下他同舅舅一起躲在戈壁鬼混,墨家小子就不開心了。說吧,請我喝酒,想讓我為你做什麽?”
老板娘直起身,笑得露出了兩個酒窩:“将軍還是那麽厲害,了解我的心意。”用指腹輕輕摩挲着鳳凰柔軟的嘴唇,眸子裏浮出幾縷癡迷,“煞神戾氣太重,時間也不敢靠近将軍麽?我與将軍同歲,将軍還是這麽美,我卻老了,真教人有些嫉妒呢。可我寧願老去,也不願如将軍一般越來越美。大漠兇險,腥風血雨數十載,比不上将軍一戰惹來的冤魂,只是不知将軍以後會有什麽報應。可憐吶,百世才得一現的絕世美人。”
抓住她的手腕,吻了吻她的手背,鳳眸微挑:“地閣第一殺手地绮也會同情別人?多謝了。不過自古紅顏多薄命,只有我是例外。我手裏拿着槍,便沒人敢來取我性命。”
抽回手,妩媚的眼神挑釁地回望着眼前的美人:“使得太多,槍總有變鈍的時候。将軍不想趁現在還刺得動,撈一筆?”
絕世容顏上頓時現出了呆呆傻傻的神色:“你要賄賂我?”
“啊哈哈哈……”手背輕掩小口,笑得前俯後仰,“将軍還是将軍,一提錢就發慌。放心,不是賄賂你。”
站起身望着碧藍天空下漫無邊際的戈壁,目光堅定:“沙海中的鳳凰城百年出現一次,到時匪道衆人會在鳳凰城中決出勝負,勝者成為新一任鳳凰化身,匪道之主。上次鳳凰城出現的時候絕氏家族中的一人贏了比試,不僅成為匪道之主,還坐擁鳳凰城萬噸黃金。”雙手張開彷佛要擁抱大地,“風水輪流轉,這次我們姐弟要成為新的鳳凰城之主,統領整條戈壁匪道。你幫我達成願望,到時黃金分你一半,拿回去給沈開娶媳婦。”
秀眉微蹙:“绮,萬噸黃金而已,墨卓能給你錦衣玉食的生活。所謂匪道之主,也不比三品诰命夫人強多少……”
猛地扭頭,恨恨地盯着鳳凰:“我以你為知己,想不到你竟變得如此庸俗,勸我做什麽賢妻良母……”
“我不是勸你做賢妻良母,”聲音驟冷,變成了雪山頂的冰淩,“你要開黑店盡管開,抛夫棄子和弟弟在一起也行,只是你鬥不過絕家。多年前我曾與你們魇宮第一高手天蒼對戰過,雖僥幸廢了他的武藝,卻領教了魇宮精妙無比的武技。魇宮不過是絕家的一份家業,想那絕家人的武功必定比魇宮的武功還要精妙。绮,你的身手連天蒼也不如,想争鳳凰城之主就是找死!”
“胡說,我才是魇宮第一高手!”老板娘杏眼圓睜,無數根細小的銀絲從她身上游出,蜂擁紮向鳳凰坐的位置。
電光火石之間,鳳凰在月影中輕盈躍起。鬥篷角在老板娘身上輕輕一掃,老板娘的身體便像破布一樣飄向懸崖邊緣。
落地一個返身抓住老板娘的手,讓她向後倒着,斜斜地停在懸崖邊緣:“本帥沒撒謊,你當真以為你們的毒和天蠶絲能傷了本帥?绮,你們姐弟兩個聯手也打不天蒼,三個天蒼聯手也打不過本帥。但就算是本帥,也沒有十足把握打得過如今的鳳凰城之主。若不是沒把握,本帥早帶兵替皇上掃平了這條匪道,還輪得到你們搶鳳凰城?”
“哈哈,”身體和性命懸在半空,頭發被迅疾的山風吹得漫天亂飛,老板娘依然笑意盎然,“可是,不想做鳳凰城之主,還算什麽匪道中人,人活一世争的不就是一點氣嗎?只要去争,就算死了也是快活死的。将軍,你前朝做狗被主子欺負,現在不過是條端穩了銀飯碗的狗,哪裏明白雄鷹翺翔的快樂?這就是我離開墨卓的原因,也是将軍不快樂的原因。”
往前走了一步,讓老板娘的身體傾斜的幅度更大。鳳凰輕輕一笑:“你這張嘴呀,恨得我想把你從這扔下去。我不是狗,你也未必有我快樂,連兒子都不能要的娘親哪裏能快樂?我幫你搶鳳凰城。但你要答應我,若你心中還有你的兒子和丈夫,若這次我們大幸不死,你要回去看看他們。我們保不定都是有報應的,能看的時候不看,恐怕就看不着了。”說完将她拉回了懸崖上。
站穩身體,仰頭咕嚕咕嚕灌了一大口酒,老板娘笑逐顏開:“天底下只有将軍最了解我。那現在懸崖上偷聽的小子怎麽處置?”
一聽她們談到自己,葛丹得了一驚,低下頭抱着石頭一動也不敢動。
鳳凰看了葛丹一眼,微微嘆氣:“這孩子硬要跟着我,以前倒也收下了。現在家裏多了個醋壇子達步陵昊,心眼比蜜蜂的刺還小,他不會對這孩子客氣。我頭疼得很,想着路過秦關的時候,把他交給我徒弟曾觀照料。”
鳳凰要把他丢給別人?!聽到這話,葛丹渾身一涼,背後滲出了一身冷汗。腦海中連幹脆從懸崖上跳下的念頭都有了,精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