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換天地
換天地
李淵說完這句話趕快做賊似的左看右看,生怕別人聽見了。好在這個時候是中午,大太陽頂在頭上,大夥都不樂意出來,所以聽見這話的要麽是心腹要麽就是自己人。
李淵這才稍微放了心,便對着楊廣說教起來,讓他以後再說話的時候注意點,而且他今日行為上也太恣意了,今日齊王殿下宴請馮小憐,他跟着湊什麽熱鬧?
“......前幾日大兄說的話你沒有聽到耳朵裏嗎?你我兄弟前些日子剛吃了敗仗,又讓姨媽千裏迢迢的來把咱們兩個贖出來,已經讓不少人笑話咱們了。這個時候更應該低調一點,免得接着被人恥笑,你反而還要出風頭!”都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李淵不了解楊廣,楊廣看不上李淵,楊廣對于這位表哥唠唠叨叨的話壓根沒有放到心上,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拉着馬回營中了。
李淵一看就知道這沒聽進去,趕快跺了跺腳去找楊勇。
楊勇也氣得半死,覺得楊廣這個兄弟簡直是來讨債的。而且母親也太偏心他了,上次楊廣被馮小憐俘虜,拿糧草換他出來後,他就該灰溜溜的跟着母親回長安去,結果他還有臉大搖大擺的回軍營。當時母親就不該任憑他亂跑,就該帶回長安管教!
回來也就罷了,蹭點軍功不丢人,大家都是來蹭軍功的,但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這個時候如此高調行事。
楊勇聽了李淵的話便氣沖沖的去找楊廣,警告這位弟弟讓他最近別出頭。
楊勇讓家中的部曲守好帳篷,免得兄弟兩個的話被人聽了,就直接掀開帳篷簾子闖了進去。
外邊太熱,為了見小娘子楊廣又穿的很體面,所以剛回來就迫不及待的把一層又一層的衣服脫了,這個時候正光着膀子涼快呢,就看見楊勇闖了進來。
楊勇看到他這幅模樣就覺得丢人現眼,忍不住語氣嚴厲起來:“楊廣!我前幾日的話你沒聽進去嗎?我跟你說了讓你少出點風頭,你看看你最近辦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人家背後是怎麽笑話你的?今日那妖女來了你屁颠屁颠的跟着......”
楊廣看不上李淵,對這位大哥也沒多少好感,楊勇的話還沒說完楊廣直接出聲打斷:“想說什麽讓他們說去呗,嘴長在他們身上我能怎麽辦?我跟着怎麽了?我跟着去聽聽又不會少塊肉。”
說到這裏楊廣對着楊勇上下打量了一眼:“大兄來我這裏是想問問我聽了什麽談話還是想來訓斥我最近行為不端?我随分從時,可從不做什麽出格的事兒!”
這話說的就跟放//屁一樣,楊勇才不信這家夥老老實實不做出格的事呢,但是經弟弟這麽一提醒他才想起來,弟弟那點破事不值得什麽,重要的是要知道馮小憐和宇文憲都說了什麽。
“他們說什麽了?那妖女答應給咱們掃清河北的障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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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勇之所以這麽問那是因為他們的父親楊堅早就有取而代之的心思,所以馮小憐這個時候給北周效力相當于将來給他們家效力。如果這個時候能将河北的事情給處理幹淨,楊家到時候治理起來也就沒那麽麻煩了。
楊勇作為家中的長子,又幫着楊堅處理了很多事情,從來都是被人稱作穩重可靠的人物,父親對他也是當做繼承人一樣栽培。
他對取而代之的事情特別上心,因為他們父親總有老的那一天,等他們的父親楊堅老了,那麽江山就順理成章的到了他楊勇的手裏。
所以楊勇就覺得如果宇文憲能夠拉攏馮小憐,四舍五入就等于給自己幹了活。
此時的楊勇并不覺得這個調皮搗蛋事事出格的弟弟會成為自己的威脅,就這小子好色疲憊的毛病根本入不了父親的法眼,所以楊勇也懶得多了解楊廣。
楊勇不把弟弟當對手,但是他弟弟卻不把他放在眼裏。
在楊廣看來,這位大哥做個一般的世家子弟也确實是合格的,但他不能做一個皇帝。
別看楊勇被衆人稱贊,但就眼光而言那是比不上大多數人的。一個人一旦眼光不行,做事自然也不行,再往後無論做什麽事兒都會慢人家一步。
不過現在他們的父親還僅僅是一個朝臣,并不是皇帝,所以楊廣和楊勇之間的矛盾并不嚴重,甚至是很多人都發現不了。
楊廣也不計較楊勇一進門對自己吆三喝四,而是冷冷的說:“他們兩個沒談妥,齊王殿下是真的好言相勸,無奈馮家的小娘子是硬着頭皮不聽。”
楊勇聽了忍不住冷哼了一聲,話裏話外對馮小憐鄙視:“一個以色侍人的玩意兒懂得什麽?齊王殿下也真是閑的!”
楊廣想要張嘴反駁一下,但是想起來前幾天母親對自己的忠告,便閉上了嘴。
楊勇看弟弟沒有再說話,滿意的點了點頭,拿出做兄長的派頭教訓弟弟:“這會兒沒出言頂撞倒是真的長大了,我再跟你說一遍,以後那些出風頭的事兒不要去做,免得人家往耶耶身上聯想。我以前說你,你總是不聽,非得吃虧了才能長點記性,難道我會害你嗎?”
楊廣心裏面煩的要死,表面上唯唯諾諾,哥哥說什麽他就答應什麽,好不容易讓楊勇過足了兄長的瘾才将他送出門去。
楊廣在心裏面嘆了口氣,忍不住評價楊勇:“這麽多年美酒厚味算是白吃了!人家小娘子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他就看不明白!”
楊廣是一個極聰明的人,別看他今天在宴席上一副要在小娘子面前賣弄學問的樣子,但是小娘子和齊王兩個人之間讨論的問題隐含的目的他都能聽明白。
有些問題不解決誰坐天下都不安穩。
而這個最根本的問題就是盤踞在各個地方的豪門世家,這一些門閥太可惡了。可皇家也屬于這些門閥中的一個,這些年大家走馬燈似的做皇帝,其實就是因為門閥勢力太大,這皇帝你能做得,難道我就做不得嗎?
天下有這個心思的人多的是,遠的不說,他親爹楊堅這個時候對着他姐夫屁股下面的龍椅虎視眈眈呢。将來有一天也會有那麽幾夥人對着自己家的龍椅虎視眈眈。
若是想解決這些問題無疑是需要刀尖向內的勇氣和同歸于盡的魄力,一定要自己從自己身上挖掉毒瘤才行,弄不好極有可能會亡國亡家。
所以歷朝歷代沒有一個皇帝有這樣的魄力,更沒有這樣的膽氣,大家都知道症結所在,但是大家都不說,然後共沉淪。
馮家的小娘子就是因為知道大家共沉淪了,覺得既然裏面破不開,那就從外邊把這個毒瘤給挖掉。
齊王也知道,齊王對于宇文家接下來的命運也清楚,然而卻無力改變。這就是楊廣鄙視宇文憲的地方,你既然知道會走什麽樣的路你為什麽不行動起來呢?
正是因為理解馮小憐和宇文憲,楊廣更是看不起李淵和楊勇這種人。覺得這種人仗着出身好家世好就渾渾噩噩,從來就沒有睜開眼睛看看這天下是什麽樣的。然後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先人奪來的一切,肆意揮霍着榮華富貴。
如果要在楊廣的心裏面排一下鄙視鏈,楊廣最看不起的就是李淵和楊勇,其次才是宇文憲。最起碼宇文憲是有真本事的,人家是真的把北齊給滅了。李淵和楊勇一點本事都沒有,還跟在宇文憲後面蹭功勞。
楊廣在鄙視表哥和親大哥的時候忘了自己也沒什麽功勞,也在跟着蹭功勞。
馮小憐回去之後被衆人接着,大家簇擁着她到了議事堂,馮小憐坐下來喝了幾口茶水,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問:“馮主,官兵怎麽說的?”
馮小憐把茶水放到一邊:“還是那個意思,讓咱們投降官府。河北地界上有不少的流寇土匪,咱們到時候就在河北這裏剿匪,我聽了之後就沒答應。”
有人長松了一口氣,有人卻露出失望的臉色。對于這幾種情緒馮小憐都理解,正所謂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有些人有着建功立業的心思,覺得被官府招安倒也是個好去處。
有些人覺得官府本就信不過,而且裏面水深着呢,各世家門閥的弟子別看官小,但是架子大,派頭足,仕途平順,看不上這些草莽出身的人,與其過去受氣還不如聚嘯山林來的輕松自在。
馮小憐就知道人多事多自然也就麻煩多,所以才有管理學這一門學科。
馮小憐就在這個時候說:“我知道有些人想要給自己求個出身,好光耀門楣光宗耀祖,這也是人之常情,大家都是在河北地界上混的,自然講究一個俠肝義膽光明磊落。若是有人想走我也不留,大家好聚好散,将來若是有需要照應之處,或者是咱們這些草莽有了難處求上門去,也希望到時候都能彼此心平氣和。”
馮小憐說完之後便離開了。
馮小憐出來之後身後跟着蘇利奴。
蘇利奴再沉穩到底也有幾分少年心性,忍不住跟在馮小憐身後埋怨:“除了咱們山裏面的人,這些人都信不過。他們的心思太多!”
馮小憐沒說話,馮小憐心裏面想的也挺多的。年初從山裏出來的時候帶了三千人,這三千人非常好用,但是馮小憐卻總擔心被架空了。所以也就吸納了一些別的人,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流民,起初的想法就是為自己培養一些心腹。可是經過這半年的摸索,馮小憐發現自己當初就不該抱有這樣的心思。
還是那句話,大丈夫都想出人頭地,跟着馮小憐目前發現不了什麽出人頭地的機會。既然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自然也不會全心全意的效忠。截止到目前,馮小憐也沒有什麽可靠的心腹,也僅有蘇利奴用的順手,算來算去還是當初出山時候帶着那三千人和自己貼心貼肺。
馮小憐就跟蘇利奴說:“算了,外人都靠不上,到最後還是要靠咱們自己。但是又不能缺了這些人......不說這個了,讓你們打聽的事情打聽出來了嗎?”
馮小憐和世家門閥過不去的事兒在河北地界已經傳開了。她前兩天就聽見有人說外邊有賞格,她馮小憐的腦袋價值兩萬金。
兩萬金啊!
馮小憐不知道這個消息的真假,就讓蘇利奴去打聽一下,順便再問問是誰出得起這麽高的價格買自己的小命。
蘇利奴趕快點頭:“打聽出來了,您聽過五姓七望吧。”
馮小憐冷哼了一聲:“你這問題問的......就跟問貓知不知道老鼠分公母一樣?難不成你想說我這麽一個小小的土匪已經被那頂尖的門閥知道了?”
“主人您英明,事實确實如此,在咱們河北地界的博陵崔氏,清河崔氏,範陽盧氏這三家都知道您了,而且這錢一大部分是他們幾家拿出來的,下面的那些小門小戶誰家能舍得抽出這麽多錢來懸賞您的頭顱。”
馮小憐冷哼了一聲:“河北也真不幸,就這巴掌大的地面上居然有這麽三家頂尖的門閥!五姓七望,七戶人家就有三家在河北,這運氣也是逆天了!”
單拿博陵崔氏來說,他們的土地占據了安平、深縣、饒陽、安國等縣,那真是跨州連郡,比漢朝的列侯封地都要廣闊,這不是諸侯勝是諸侯呀。有多少土地被他們占據就有多少人失去土地,所以緊鄰着世家大族不是什麽幸運的事兒!人家的土地是慢慢蠶食兼并來的,誰知道自己土地什麽時候被他們看上了!
馮小憐感慨河北地界這逆天的運氣,蘇利奴卻是有些想不明白:“要說起來他們幾家那是真正的大戶人家,按外邊人的說法,都是些有氣度有體面的人家,就眼下而言,咱們和他們井水不犯河水,他們怎麽針對您呀?”
這半年多來馮小憐只是河北地界衆多流寇裏面略微有勢力的幾個頭目之一,遠遠還沒有形成震山撼岳名動天下的氣勢,更不會讓天下世家門閥側目而視。
所以經過蘇利奴這麽一說,馮小憐也有些納悶。
“我也不明白呀,為什麽呀?”
明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