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巾帼不讓須眉
巾帼不讓須眉
卧槽!要暴露了?江沅把頭深深埋起來,大氣也不敢出,片刻之後,腳步聲越來越近,然後又越來越遠。
走了?
這小子陰險得很,總愛使詐,江沅不敢大膽試探,她在悶臭的木桶裏又凝神屏氣了一會兒,直到周圍一片寂靜。
終于安全了,江沅松了一口氣,小心翼翼伸出手把草席慢慢揭開,她仰起頭,卻發現草席上面的光依舊被擋住了一塊,一張帶着笑意的臉注視着自己,雖然那張丹鳳眼薄唇的臉亦是十分英俊,但那笑容讓江沅不寒而栗。
江沅險些驚叫出聲來。
“江探花?哦,不對,江小姐,”藺子矜把手伸過來,眉眼帶笑道:“江小姐為何喜愛躲在這種髒臭之處,是有不為人知的癖好嗎?”
這小子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了!不對,是知道原身的身份!
江沅心神不寧,有些無措地哂笑了一下:“怎會如此有緣,在此又遇到殿下您。”
藺子矜伸過來的手又往前讓了讓,語氣如同三月暖風一樣和煦:“來,先出來。”
江沅戰戰兢兢地抓住藺子矜的手,在觸到他手的那一刻,猶如碰到了毒蛇冰冷的皮膚,渾身忍不住顫栗了一下。
“我游玩至此府,發現這木桶破爛得十分別致,故而躲進去,不小心盹着了,殿下到此是有要事?那微臣就不多打擾了。”江沅嘴裏編着侮辱人智商的瞎話,眼神忍不住朝剛才匈奴人消失的方向瞥了一眼。
腳還沒有邁出去,後面一聲不緊不慢的“江小姐留步”,還是讓江沅不敢再動。
“江小姐,令尊和令兄長都在本王府中,你放心,本王會好好待他們的,你就安心呆在東宮,實話說本王得知江小姐替兄代考,還能高中探花,本王實在是佩服佩服啊,巾帼不讓須眉,說得就是江小姐。”藺子矜揮一把折扇,娓娓道來。
“啊……,不過,也就那樣。”江沅的腦子太過混亂,失去了組織語言的能力。
自己不光看到了藺子矜私通匈奴暗探,還把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藺子矜又捉住了江老爹和江琛兩個肉票,眼下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魚肉,等着藺子矜來任意揉捏。
“草民替兄趕考一事,實在是草民一時糊塗,才犯下如此大錯。”江沅忍不住在心裏痛罵這本書的作者,女配膽大妄為搞出來的爛攤子,全部都讓她背鍋了。
“江小姐不必如此自責,古來只有男子能參加科舉,女子一直被推崇無才便是德,這樣的不公,本王早就頗有微詞,如今看到江小姐能在男人的科舉場上分得一杯羹,本王心中十分欽佩。”藺子矜言辭懇切。
江沅忍不住在心中給藺子矜頒發了一座影帝的獎杯。
“不敢不敢,殿下還有何吩咐,草民的爹和兄長出身草莽,怕給貴府添麻煩,若哪日有空,草民去貴府親自接回他們。”江沅不想再虛與委蛇,直接開門見山。
藺子矜也不再演下去了,他笑吟吟開口道:“也無其他重要事,就是前日令尊給江小姐送來的解毒藥方,不知江小姐可給太子用上?太子中毒多年,這張藥方可是能解他體內寒毒的良藥,本王靜觀東宮,這幾日頗為平靜,可是藥方還耽誤在江小姐手中,沒及時給太子送去?”
江沅倒吸一口涼氣,看來那藥方是藺子矜準備拿來要藺子旬命的籌碼,幸好藺子旬毒已解,自己把那方子扔到床下去了。
“藥方一事,不可心急,若貿然給太子送去,他也不一定能信任我。”江沅搪塞着,她頭皮發麻,再讓藺子矜這麽追問下去,那個一直想被藺子旬隐藏的秘密,藺子矜很有可能猜到。
“看來是百兩黃金的誘惑不夠大是嗎,還是——”藺子矜步步緊逼。
“不是,是殿下,明明送來的藥方有誤,我已經看過一次,這種被改過的方子,怎麽能随便用到太子身上呢。”江沅搶先奪過話頭,原主當然知道真正的藥方是什麽樣的,她這麽說,應該不會引起藺子矜懷疑。
“三殿下跟太子殿下是兄弟,也不會置兄弟情于不顧,讓太子殿下冒險用藥吧?”江沅做出一副為了藺子旬的安危義憤填膺的樣子,這樣演下去,就算藺子矜認定她全身心地歸順了藺子旬,也好過被他發現藺子旬的秘密。
藺子矜啞然失笑,倒是泰山壓頂面不改色。
簡而言之,就是根本不把中毒的藺子旬放在眼裏。
說得好像你不着急奪那個皇位似的,藺子矜絕對沒有他所說的那麽雲淡風輕,他都開始跟匈奴人勾搭到一起,這一切的背後原因都是他內心深處對皇位的瘋狂欲望,江沅壓制着自己心中對藺子矜臉皮之厚的佩服。
“倒是江小姐,如今倒是對太子死心塌地,本王早就告訴過你,良禽擇木而栖,識時務者為俊傑。”藺子矜突然逼近,他的手冰冷,指腹捏住江沅的下巴,他的力氣奇大,江沅疼得臉色蒼白。
毒蛇猙獰的面孔終于不再遮掩,江沅牙關緊咬,也難以支持下去,她奮力将藺子矜一推,他卻紋絲不動。
“方子的事江小姐務必放在心上,還有一事更為緊要,去南山那日,太子要與那些忤逆本王的臣子會面,你跟在太子身邊,把地點傳給我,宮中的曹公公和梁思考允那邊的消息,真真假假,難以辨別,本王還是最放心你。”藺子矜語氣從容地道。
江沅還未回答,藺子矜突然朝空中吹了一個呼哨,幾只灰頭信鴿“撲梭梭”地從不知何處飛了下來,停在藺子矜的肩上和腳邊。
“記住這個暗號。”藺子矜放開捏住江沅的手,把其中一只信鴿放在江沅手上,“無論你走到哪裏,京城的所有地方都有我養的信鴿,把他們會面的地址綁在鴿子腿上,剩下的事,便是來本王府中接回令尊和令兄了。”
江沅手心的鴿子似乎十分通靈,站在江沅手心中,輕盈地踱了幾步,并不啄痛江沅。
藺子矜嚣張地一笑,幾只鴿子撲騰起身飛走,掉下來一串鴿子毛。
“別忘了,令尊和令兄長還在本王府中等你。”
江沅看着藺子矜背手離開的背影,在他的身後,緊緊攥起了拳頭。
南山祭祀那日,藺子旬果然稱病未去,宮中皇子女眷都随祁帝一起前往南山,其中也包括藺子矜。
東宮這邊,一行人從東宮一個避人的側門悄然出去,為首的男子身着尋常百姓的衣衫,依舊難掩其高貴不凡的氣質。
“殿下,果真要帶上江探花?此去危險,若有外人在場,恐怕對殿下安危不利。”白潋拉着缰繩,回頭眼色冰冷地看了隊尾的江沅一眼。
藺子旬騎着一匹渾身無一根雜毛的白馬,他并不做聲,只是雙腿夾了一下馬肚子,馬加快了步子。
前日江沅賭氣從書房中走後,他亦氣得不輕,岳清兒在旁看到他神色冷淡,又親眼見到江沅和太子鬧了龃龉,心裏也解了一層氣,于是也便識趣地走了,等來日再來。
岳清兒走後,藺子旬心中抑塞難解,正打算去花園裏散步疏散心情,走到江沅的書桌前,步子一頓,腳下一個玲珑的匣子,他情不自禁地打開那匣子,裏面赫然一個精巧可愛的竹鶴。
藺子旬手持着那只翠縷精巧的竹鶴,發了一回呆。
江沅離了宮直到夜深才回來,偏殿那邊的宮人過來傳了消息:江探花平安歸來,藺子旬才從書案後面起身,他坐在這書案後面一整個下午,晚膳也未用過。
南山祈福,藺子旬不去,東宮的伴讀當然也不用去了,只是今日江沅突發奇想要跟着藺子旬出去會客,白潋阻攔不成,藺子旬這邊倒還默許了。
如今宮中形勢兇險,留在宮中,未必有自己身邊安全,藺子旬心中的輾轉心思并未告訴過江沅,他咽下未說出口的話,沉默了下來。
江沅自回宮以後,一直未有機會同藺子旬講一句話,既然藺子旬還在生氣,自己也沒必要先去觸他的黴頭,今日藺子旬能同意自己跟着他一起出去已經是格外開恩了,等過幾日他氣消了再說,
隊伍越往前行,人煙就越稀少,江沅明白這次出來,應該就是同那些對藺子矜有異心的臣子會面,她心裏有些忐忑,摸摸胸口的紙筆,故意跟藺子旬保持稍遠一點的距離。
等到前面藺子旬的馬停了下來,所有人停留在一條小溪邊,溪流對岸是一所不起眼的茅屋,藺子旬和白潋環視了一下四周,見無旁人,白潋沖藺子旬示意了一下,先行走到那茅屋裏去。
是這裏了,江沅扯了個謊,說要出恭,便走到小溪另一側的土坳下面,她朝空中打了一極小的呼哨。
不一會兒,一只灰頭鴿子輕巧地落到了江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