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呂洞賓上仙
呂洞賓上仙
岳清兒白皙的手指輕輕搭在藺子旬的手腕上,兩人距離很近,一個俊美異常,一個冰肌玉骨,好一對郎才女貌的壁人。
男女主正在走劇情發展感情,江沅覺得自己應該感覺到高興才是,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裏酸酸澀澀的。
江沅扭過頭去,坐到書桌後面,捧起那本墁山縣志遮住腦袋,裝作若無其事。
等到岳清兒診完脈,已經到了午膳的時間,侍女們端着食盒進來,一份放在太子面前,一份放在江沅的面前。
江沅聞到自己食盒裏面炙羊肉的香味,她早已有點餓了,不過此時卻突然有些沒了胃口,如今東宮的膳房好似已經專為她而設一般,只要不是齋戒日,她說了想吃炙羊肉,下一頓立馬就能吃到。
不過她還是沒有好心情,她目不轉睛地盯着對面,岳清兒落落大方地摒退了侍女,她親自上前來,打開藺子旬面前的食盒。
岳清兒端上一碗湯,她柔聲道:“微臣已經吩咐了禦膳房,以後殿下每日的藥膳由微臣親自來做,藥膳苦口難吃,就失去了食補的意義了,今日這一味猴頭菇鴿子湯,裏面的補藥微臣做了調換,黨參換成了清甜的丹參,又加入了玫瑰花,猴頭菇也是焯水去苦味的,用花香遮蓋藥味,殿下嘗嘗,可适口?”
藺子旬低頭嘗了一口鴿子湯。
“甚好,辛苦岳愛卿了。”藺子旬待人從來有禮有節,只是客套地誇贊一下,江沅聽起來卻覺得那麽地刺耳。
給你烤羊肉你不吃,原來就只愛這漂亮女人做的鴿子湯,男人見色忘義,果然不是一句瞎話。
岳清兒這幾日過來診脈,仿佛将那日在這裏被太子婉拒的事情忘記一般,姿态自然又十分熨帖,聽到藺子旬贊了一句,她低頭嬌羞一笑,謙虛道:“殿下謬贊了,微臣也是剛剛不久前才專門為了殿下學的手藝,殿下喜歡便好。”
江沅手裏握着筷子狠狠地杵在羊肉上面,聽到岳清兒這蜜裏調油的話,心裏一陣無名之火。
“砰!”
江沅猛一用力,面前的炙羊肉連肉帶盤子都飛了出去,只見地上突然一片狼藉,房中寧靜和諧的氣氛突然被打破,藺子旬和岳清兒停下手中動作,眼神齊刷刷地向江沅這邊投過來。
“這羊肉太膻膩了,我吃不慣。”江沅有些無力地解釋道。
這羊肉是藺子旬專門吩咐人從西北草原上尋來的上好野山羊,他眉心一蹙,眼神中露出一分不悅。
“你愛吃便吃,不愛吃便罷,齋戒日快要到了,沒幾天羊肉吃了。”藺子旬語氣嚴厲。
江沅正有氣無處撒,她“噌”地一下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把墁山縣志扔到一邊,推開面前的午膳道:“殿下,臣突然身子不适,吃不下這午膳了,浪費了殿下的好意,微臣來日再來謝罪。”
說完,江沅轉身離開,她走得急動作快,藏在腰間的小匣子骨碌碌地滾了下來,她也沒有察覺到。
天冬聞訊而至,看到房中情形,心中自覺明白了八九分。
我就說不要往一起湊吧,看,這不就出事了,天冬腹诽着,一邊趕緊遣人來收拾房中的爛攤子。
珠簾被江沅摔起,珠子互相撞擊,發出激烈的聲響,久久不能平靜,喧嚣之中,藺子旬望着珠簾的方向,臉色鐵青。
只有岳清兒,臉上一絲得意又陰毒的微笑轉瞬即逝。
江沅用從梁思允那裏軟磨硬泡磨來的腰牌偷偷溜出宮,她如同一只被困在樊籠裏的鳥,重新獲得了自由。
大街上人來人往,叫賣各色糖人泥人胭脂水粉的小販們熱情招呼,江沅捧着一根糖葫蘆從街頭走到巷尾,走到一處叫賣字畫人像的攤販處,她突然停下了腳步,只見那小販的攤子上挂了不少美人和公子圖,畫技精湛,栩栩如生。
“公子,留步。”小販見江沅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那幅畫,拉起了生意道:“一幅畫一兩銀子,公子可是看上了這副呂上仙的年畫圖,公子好眼光,呂上仙仙風道骨,乃仙家中第一美男子,公子買一幅回去欣賞,賞心悅目多好。”
“你說這是什麽?呂上仙?”江沅的視線一直沒從那幅畫上挪走過,只見那幅畫上面的男子的臉俊美異常,只是那雕刻般的五官線條,跟藺子旬極其相似。
“對,呂洞賓上仙。”
江沅啞然失笑道:“還真是呂洞賓,跟那只咬他的狗一樣不識好人心。把這幅畫給我摘下來,我要了。”
江沅豪氣地掏出一兩銀子,手持着那卷畫,歪頭一想,向小販伸出手來道:“給我一只毛筆,多謝。”
“可是要題字?”小販遞過來一只飽蘸墨汁的狼毫過來,江沅接到手裏,調皮一笑,執筆就向畫上面的呂上仙下了手。
“先來兩撇胡子,藺子旬若是蓄須,大概也就這個樣子,再來一個王八,額頭上得來點不一樣的勳章,藺子旬長得這麽好看,若是下輩子變成個女孩子,恐怕也難看不到哪裏去,來,戴上兩個耳墜子!”
江沅嘴裏念念有詞,不一會兒,便将面前的“藺子旬”加工成十分滑稽的樣子。
“喂喂喂,公子這是作甚?好好的畫,幹嘛給它糟蹋成這樣?”小販着了急,以為江沅是哪家府上流落出來的纨绔小公子。
江沅“撲哧”一笑,把手裏的狼毫一扔,利落地卷起那卷畫,塞到胸口,拔腿便走。
她的氣消了一大半,此時倒有點後怕了,今日自己無端在岳清兒面前讓藺子旬下不來臺,置他東宮之主的顏面何在?這下貿然回宮,藺子旬非得找個理由好好為難自己一場。
這樣一想,江沅往前走的腳步慢了下來,該怎麽回去面對藺子旬,她一路心事重重,不覺撞到一個賣耗子藥的攤販前面,攤子上的東西被自己的膝蓋撞倒,撒了一地。
“對不起,我不小心的……”
江沅剛要低頭道歉,卻發現這攤子後面連個人影也沒有,耗子藥攤子旁邊賣豆腐的大嬸先開了口:“別看了,這攤主神出鬼沒的,不定什麽時候能回來呢,你走吧。”
江沅覺得有些蹊跷,但也沒多想,正待擡腳離開時,對面玩雜耍的賣藝人倚在牆角歇息,看着這邊陰陽怪氣地道:“也不知道這幾個匈奴商販哪裏的本錢,一會兒賣頭痛藥,一會兒又賣耗子藥,做生意的,哪裏能如此随便,你看看他們這攤子上生意多淡!”
江沅一聽到“匈奴”二字,心裏的某根弦一下子被觸動。
從賣藝人口中的話裏,江沅認定這個耗子藥攤販絕對有問題!匈奴來的商販,千裏迢迢怎麽會不好好做生意,成日神龍見首不見尾?莫不是做生意是假,暗中竊取大祁情報是真!
她想起那日在雲醉樓裏遇到李尚書的情景,三皇子是被一只有着匈奴标記的箭羽吸引走,雖然那只箭是藺子旬的手筆,可李尚書後來卻因為私通敵國被捕,據說在牢裏已經去了半條命了,這兩件事這間,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正思忖着,耳邊突然傳來一陣繞口又古怪的幾句話,江沅擡頭一看,身後的攤販旁邊出現兩個異域打扮的男子,深眼高鼻,一看就是異族,那兩個匈奴商販低聲交談着,神情卻是鬼鬼祟祟。
這些人跟李虞的入獄有什麽關系,李虞通敵真假難鑒,若他是被誣陷的,那與他私會的藺子旬是不是也很危險?
江沅咬着唇,看到那兩個匈奴人交頭接耳,抛下攤子就要往巷尾走去,她想要追過去,腦子裏卻天人交戰。
江沅義正言辭地告誡自己:藺子旬可是這本書的天選之子,雖然現在好像處境危急,但他若翻身就是殺人不眨眼的帝王,哪裏用得着自己心軟呢,真是搞笑,社畜何必去操一個皇宮貴族的心呢。
正要拔腿跑路,一回頭,遠處雲醉樓的檐角高高翹起,突然想起那日在暗黑的床下,自己心驚膽戰之際,藺子旬手上微熱的體溫。
看看也無妨,鬼使神差,江沅回過身,遠遠跟着那兩個匈奴往巷子口走去。
江沅盡量縮着身子,狀似無意遠遠跟在兩人身後,走到一處僻靜無人的死胡同裏,死胡同一覽無餘,毫無遮身之處,兩個匈奴人似乎在等着什麽人,江沅環顧四周,胡同口有一個破爛的木桶,她閃身躲進木桶中,用頭上的破草席遮住自己。
木桶狹窄,江沅蜷縮在裏面,從木桶的縫隙中看出去,匈奴人突然神情緊張起來,只見死胡同一側的一個不起眼小門被推開,一個氣度不凡的男子從裏面走了出來。
江沅身子一僵,藺子矜和那兩個匈奴人好似非常熟稔,三人低頭交談着。
果然,看來李虞勾結匈奴,背後主謀一定是藺子矜。
那下一步,他的計劃又是什麽?
江沅低頭思忖了一下,等她再度擡頭時,卻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匈奴人已經不見蹤跡,而藺子矜,突然轉身,踱步朝自己這個方向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