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北邊來

第33章 章

第 33 章

喬一成的手機使用率在與宋清遠确定關系的一剎那，直線升高。

早上，中午，晚上，抛開二人的工作時間，宋清遠肯定都要打上一通電話。

電話中，廢話居多：“一成，你吃早飯了嗎？”

“嗯。”喬一成早飯在單位裏吃，方便。他左手講電話，右手拿筷子。

“天氣預報說，南京降溫了，你有多穿衣服嗎？”

“嗯。”喬一成把筷子放下，拿起雞蛋磕在桌面上，碾碎蛋殼。他只能空出一只手，便耐着性子一點一點的剝蛋殼。

“一成，是真的嗎？”宋清遠問。

這個問題宋清遠問了不下十遍，早上問，晚上問，生怕喬一成騙他。架不住宋清遠問的次數多了，喬一成開始煩躁。難不成喬一成會把人生大事拿來耍人玩？于是道：“你要是後悔，那就算了。”

“不不不不不不，哪能算了啊？不能算！”宋清遠連忙否認。

喬一成忽然笑了，說：“你到底是去那攝影的還是去那當電話員的？我又丢不了，你天天唠唠叨叨沒完了是不是？”

“我好想你。”

喬一成唇角微勾：“嗯。”

晚上，喬一成到家，破天荒第一次沒接到宋清遠的電話。每晚八點，宋清遠的電話肯定會準時的打來，喬一成看眼時間，已經八點半，宋清遠的電話都沒來。

喬一成坐在沙發上，拿起手機翻看通訊錄，又翻看短信。短信裏也是宋清遠——确切地說全是宋清遠的短信。宋清遠一如既往的唠叨，都是一些細枝末節的瑣事。

“唠叨鬼。”喬一成邊看短信邊說。

他想給宋清遠打一個電話，準備按下去時，又忍住了。可能宋清遠在忙，不然他一定會給喬一成打電話的。等到九點鐘，喬一成上床睡覺。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到九點半都沒睡着，他把電話音量調大，他想，如果沒接到宋清遠的電話，那宋清遠在外地非得吓死，怕他出了意外不可。

睡夢中，喬一成聽到有敲門聲。猛的睜眼，喬一成坐起來，真的有敲門聲。

外面已經黑透，家中更是伸手不見五指，喬一成摸索着開了臺燈，謹慎的下床。

走到門口打開客廳的燈，問：“誰啊？”

“是我。”

喬一成呼吸亂了，手忙腳亂的去開門，宋清遠眯着眼笑，進屋，帶上門，有涼氣傳來。

宋清遠把大衣脫了，又把大衣裏面的夾克脫了，扔在地上，才去抱緊喬一成。

喬一成眨巴眨巴眼，像看魔術的感覺——大變活人，把宋清遠變到他眼前。

“我好想你。”宋清遠摟的更緊了。

宋清遠身上的溫度與喬一成交彙，喬一成感受到他炙熱的體溫。

宋清遠狠狠吸進一口氣，又摟緊喬一成幾分，喬一成兩只手在宋清遠的後背拍了拍：“你怎麽回來了？”

“我想你想的睡不着。”

喬一成從不是善男信女那一類，婚姻有過兩段，自認為感情之事也算是‘久經沙場’，可當宋清遠這樣說完，喬一成不好意思了，臉像熟透的蘋果似的。

心髒噗通，噗通，噗通，跳個不停。

喬一成轉移話題：“你餓不餓？我給你做點吃的？”

“不餓。”宋清遠把臉埋進喬一成的脖頸，貪婪不肯撒手。

“你松開，我喘不上氣了。”喬一成拍着宋清遠的脊背道。

宋清遠稍微松了松，耍賴不撒手的問：“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再松。”

“什麽問題。”

“咱倆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要娶我做老婆？”

宋清遠的問題沒正形，喬一成難為情，不想回答。于是努力掙開，沒成功。

“你說，你快說。”宋清遠的聲音像要哭出來般的在撒嬌，喬一成沒辦法，只能道：“你別亂說，要娶你也不能是老婆啊。”

宋清遠再次圈緊喬一成，左右輕晃：“我喜歡你。”

“知道了知道了。”喬一成回：“我給你下點面條吃，這才十點，你坐飛機之前肯定沒來得及吃晚飯吧？”

“好。”宋清遠這才撒了手。

喬一成轉身進廚房，給宋清遠做飯，宋清遠跟在喬一成身後，廚房面積不大，兩個大男人，一轉身就能碰到。

“你出去等着。”喬一成開始攆人。

宋清遠又坐到餐桌旁，支起下巴看喬一成。喬一成哪怕穿着寝衣依然挺拔修長，腰線是一個流暢的弧度，自手臂之側緩緩向下，這姿勢在宋清遠眼裏充滿了誘惑。

宋清遠像受了蠱惑一樣，慢慢的又貼進喬一成的後背，手臂自身側穿過，這樣圈住喬一成的動作給了宋清遠安全感。他實實在在的與喬一成在一起了。

他不敢多想別的，只要這樣抱抱他，就很滿足了。

“你屬八爪魚的啊？”喬一成罵道。

“我喜歡你。”宋清遠深情的說。

“嗯。”喬一成抿緊嘴，用氣息嗯了一聲。

宋清遠松開喬一成，喬一成往鍋裏放挂面跟青菜。

面煮好，宋清遠大口大口吸着面條，誇說：“真好吃。”

“你慢點吃。”給宋清遠接了一杯水又問：“你這才去了幾天就回來了？工作做完了？”

“沒呢，五點半的飛機，還要飛回去。”

喬一成蹙眉，看見宋清遠他确實很高興，可如果是這樣的情況下，那他寧可看不見。為了回來見他一面，宋清遠需要付出多少的精力，兩個人處在一塊，不是為了誰去拖累誰的。

宋清遠放下筷子，察覺出喬一成的不悅，急忙說：“跟你沒關系。”

“那你為什麽回來？”喬一成問。

“為了見你。”

“你累不累？我挺好的，用不着你見。多麻煩，你明天還有工作。”

宋清遠拖着椅子湊近喬一成坐：“跟你沒關系，我來見你，也不是為了看你好不好。是為了我自己，我太想你了。”

宋清遠眷戀的摸索喬一成的手說：“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開心你能同意。你都想象不到，我有多高興。一成，不是你需要我，也不是你給我帶來怎麽樣的麻煩。是我需要你，我在麻煩你。我不能沒有你，也需要你一直理理我。我不覺得累，我現在見了你，才是在放松。”

又是這樣如毒的溫暖，喬一成覺得自己快要被溺斃了，多了幾分眷戀和不舍，他不想宋清遠走。

“我知道了。你快吃面吧，坨了就不好吃了。”

“你做的坨了都好吃。”

宋清遠吃完飯，已經十一點了，喬一成算着時間，宋清遠還能睡幾個小時：“你去睡會兒吧。”

“我不困。”

“你不困我困了！”喬一成生氣道：“你準備修仙啊。”

“我想看着你睡。”

喬一成說不通宋清遠，幹脆不說了，一頭鑽進被窩裏，宋清遠搬一把椅子坐在床邊。

喬一成側身躺下，腦袋壓着一只胳膊，另一只手被宋清遠沒臉沒皮的牽着，他也睡不着，仰着臉問宋清遠：“工作累嗎？”

宋清遠嫌坐在椅子上看不清喬一成，直接坐到地上，喬一成微微擡頭：“地上涼。”

宋清遠搖搖頭：“不涼。工作挺好的，簡單，就是有些雜。”

“那個地區環境好嗎？”喬一成又問。

“我覺得還是南京好。”

“跟北方比呢？東北？北京？”

“南京好。”

臺燈昏黃的燈光印在宋清遠的臉上，喬一成眨了一下眼睛，眼皮沉重，便再也睜不開，腦子裏還殘存一點清醒：“你上床睡會兒。”

之後便昏昏欲睡。

第二天，喬一成自然醒，陽光甚至都刺眼，床頭已經空無一人。

“清遠？”他試探着問。這麽恍惚的聲音，隐隐帶着遺憾。喬一成自責怎麽就睡過去了呢？本還想送宋清遠去機場。

走出卧室，餐桌上留下一張紙，上面寫：鍋裏有粥和菜，記得吃，我走了。

喬一成掀開鍋蓋看，他慶幸，有生之年他竟然還能感受到幸福，這麽強烈的、真實的幸福。他以為一生也就這樣了，也沒有什麽可盼望的，平淡的結束，哪怕餘生是他一個人，也是可以的。

他回屋，手指飛速的在手機鍵盤上打字：吃飯了，勿念。

想了想，喬一成又把編輯好的內容删除，重新按字，發給宋清遠：

粥很好吃，早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