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純情
純情
陸憫感覺自己好像被耍了。
他甚至在想,自己從未得罪過程家的什麽人,程幼也和程策也何必拿這種事來戲弄他。
在他為了那句稀裏糊塗的表白輾轉反側一夜後,到了第二天,程幼也酒醒,就那麽自然而然地,繼續禮貌地和他說話,謹慎地和他開一些玩笑,适當地和他保持距離,仿佛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她甚至有閑心去隔壁打牌。
陸憫拒絕過很多人的表白,但他幾乎不會為這種事心生什麽波瀾,程幼也卻給了他當頭一棒。
宿醉後必失憶的程幼也對陸憫沒來由的陰郁情緒渾然不覺,并且她從沒想過,失去了與她有關所有記憶的陸憫,現在其實就是個0戀愛經歷的小白。
這意味着,他特別純情。
這就好像,她往他的心髒上開了一彈玫瑰槍,在他為自己的胸膛突然生出玫瑰而慌亂失措時,她又收起槍管扭頭呼呼大睡了。
還好陸憫沒繼續深想,不然“始亂終棄”的罪名也馬上要扣到她頭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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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預報報道的雨夾雪如約而至,這種天氣最讨厭,路上一片泥濘,每個人都濕漉漉的,既不優雅,也不浪漫。
程幼也裹在被子裏支着ipad看許結年主演的電視劇,正因為反派的謀害氣得牙癢癢時,一通電話打了進來,她接通後“嗯嗯嗯”了幾聲,然後穿上鞋在陸憫的眼皮子底下“登登登”地出了門。
陸憫臉色一沉,看來他如果不開這個口,程幼也是沒打算和他說昨晚的事了。
程幼也走後沒多久,陸憫慢悠悠地來到窗前,如果他意識到自己現在在做什麽,一定會覺得自己非常幼稚可笑。
很快,他看到程幼也從大門跑了出來,然後匆匆鑽到了一柄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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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懂程幼也,但他很懂男人,只看眼神就能知道那個人心裏在想什麽。
他現在更加覺得自己被程幼也耍了。
此時在樓下的程幼也把肩膀縮在傘面下,從林镞懷裏接過一沓文件,很不好意思地說:“辛苦你了,跑這麽遠。”
林镞搖搖頭,語氣很溫柔:“沒什麽,對了,團長說的俄羅斯演出的事你考慮得怎麽樣?”
“我......”
突然,旁邊插進來一個聲音:“怎麽不上去說?”
陸憫的突然出現令兩人都十分震驚。
程幼也想都沒想就一手抱着文件,另一只手脫下羽絨服,走到雨中把衣服披挂到了陸憫的身上,陸憫沒拒絕,甚至稍欠下身方便她把衣服披好,這讓兩人在外人眼中顯得格外親呢。
他似乎很享受在別人面前,程幼也對他的這種特別。
雨落在程幼也的肩頭,站在她身後的林镞跟上了一步,又把傘撐到了她頭頂。
“出來淋雨,小心晚上傷口痛!”程幼也的語氣雖然埋怨,但落在林镞眼中,只剩下關切,她似乎只會對陸憫這樣。
陸憫看了林镞一眼,把程幼也拉到了沒有雨的角落,然後說:“不介紹一下嗎?”
程幼也怔了一下,意識到他把林镞也忘了,看來和她有關的人都被他忘了個差不多。
她只好在林镞面前厚着臉皮介紹:“這是我在劇團的同事林镞,林镞,這位是陸憫,陸老師,你應該知道的吧?畢竟他很紅嘛。”
林镞莫名其妙地看向程幼也,見後者朝他使了個眼色,才趕忙點點頭,說:“自然是知道的,陸老師你好,久仰大名。”
陸憫颔首,轉頭問程幼也:“怎麽不上樓說?”
見林镞支支吾吾地還沒搞明白是什麽情況,程幼也只好替他回答:“林老師前兩天排練受傷了,我下來接他。”
其實是她原本想對林镞保密陸憫失憶的事,誰能想到在樓下也能和他碰上。
既然碰上了,也沒什麽好避的,她讓林镞收起傘,三人一起乘上了醫院的電梯,消毒水味讓林镞皺了皺眉。
路過吸煙室門口,陸憫問林镞:“你抽煙嗎?”
“不抽。”林镞搖了搖頭,突然又加了一句,“程幼也不太喜歡煙味。”
“哦,是嗎?”陸憫挑了下眉,看了一眼走在前頭的程幼也的背影,又問林镞,“你認識她的那個前男友嗎?”
他提問地那麽自然,就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問,并不是想要得到什麽答案一樣。
林镞心裏咯噔一下,看了看陸憫,又看了看程幼也,然後才心虛地否認:“同事之間也不好打聽這個。”
“也是。”陸憫走過走廊的垃圾桶,順手把口袋裏的煙盒丢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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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镞在病房裏也是和程幼也談論一些劇團的事,他再度提到了那個俄羅斯演出的計劃,此前南鬥得到了一部俄羅斯劇目的中文版權,這次也是受對方邀請,參加該劇團的百年慶典,林镞的态度明顯是很希望她能去。
程幼也擡眸看了一眼陸憫,林镞隐約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她很快收回目光,說:“我應該會去的。”
她希望她和陸憫誰都不要為了誰犧牲什麽,放棄什麽,她不希望未來陸憫會覺得他對她仍有虧欠。
林镞沒有久留,程幼也在病房門口和他告別,叫了醫護人員幫忙送他下去。
等林镞走了,她關上門轉身,卻看到陸憫正倚在窗臺上抱臂看着她,然後放下手朝她走來。
下一秒,她被陸憫抵到了門板上。
她慌張地眨了眨眼,問他怎麽了,不料卻被他反問:“你還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嗎?”
程幼也腦子裏繞了八百個彎,膽子突然大了起來,有點難以置信地問:“我該不會把你睡了吧?”
陸憫愣了半秒,失笑道:“你喊了你前男友的名字,你這麽放不下他,怎麽不去找他?”
“不可能。”
“這麽肯定?”
程幼也不知道陸憫怎麽就和那個“前男友”較上勁了,她從他的手臂下鑽出去,又被他拎了回來。
“摟着我睡了一個晚上,現在想賴賬了?”
程幼也嘴硬道: “你怎麽能和一個醉鬼計較這些??”
“行,我不計較這個。”陸憫湊得近了一些,程幼也的心跳徒然加快,他的那雙鴉羽長睫下漂亮的眼睛此刻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看得她心神大亂,他薄唇輕啓,“程幼也,我不和你玩那些感情游戲,你如果放不下你的前男友,為什麽還來說喜歡我?”
程幼也心頭一動,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她看着陸憫的眼睛,好像想确認什麽,她顫着聲音問:“陸憫,你是不是喜歡我了?”
陸憫的眼神突然變了。
緊接着,他覺得一股陌生的酸楚感襲上心頭,他發現自己害怕程幼也的眼淚,害怕她時不時變紅的眼眶和哽咽的聲音,他以前從不怕這些。
他每靠近程幼也一點,玫瑰的花根就在他的心口紮得愈深一分。
他明明是永恒衰敗的荊棘,他明明是永恒枯竭的河流。
他卻沒有任何預兆地,愛上程幼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