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人類的贊歌
第十五章人類的贊歌
回憶中，孟引百部如是說：“第一關，題眼是‘永生花’。想一下，花期有限，要怎麽做，花才能延長壽命？”
陸下茑拳頭硬了。
她吐槽道：“你是會透題的！透了，但沒完全透，還保留一部分難度，讓我知道，這真的是一道難題……”
孟引百部沉默，抿唇垮肩，肢體語言充滿了無奈。她聳了聳肩，妥協道：“說實話，這個文字游戲沒有你想的難……”話鋒一轉，“既然你無法‘獨立行走’，那給你保姆級教程，保送你奪冠也不是不行，畢竟你是女主角，輸了會出大問題……”
——孟引百部還是想盡量保證比賽的公平性，但穿越者不給力的話，那就只能黑幕到底了……
此話一出，陸下茑被刺激到，整個人直接炸毛。她雖然不是技術型主播，但作為職業游戲主播，只要涉及到游戲領域，她還是有自食其力的自尊心的。
她的态度頓時兩極反轉，義正辭嚴地拒絕道：“不用了！我好歹也是主播出身，挑戰困難的精神和覺悟還是有的！不就是猜謎尋寶？我賭上主播的尊嚴，我憑實力拿到冠軍！”
小幅度勾了勾唇角，孟引百部的雙眸，流露欣賞的眼色。
她沒有将褒獎宣之于口。
只是傲嬌地回了句：“随你。”
陸下茑那邊，海口是誇下了，但困難也還在。她痛苦地抱頭哀嚎，在孟引百部面前，她非常放飛自我。
孟引百部适時制止她的擾民行為：“別叫了，樓下餐館會以為我們養狗了。”
陸下茑收聲，雙手捧着臉，雙眼耷拉着，喉嚨發出嘤咛：“嗚……”她這聲哀婉的悲鳴，還真的像委屈的小狗。
孟引百部給出關鍵信息：“花非花。”
陸下茑打起精神，詢問道：“什麽意思？”
孟引百部解釋道：“永生本來就是僞命題，所以所謂的‘永生花’，其實就是僞裝成花的‘花’。你可以猜一下，學生會會用什麽載體，呈現花的形态……”
聽完，陸下茑睜圓童稚的大眼睛，似懂非懂。
……
時間回到現在。
其他人都走了，陸下茑也出發。
校園祭前，她就做了功課，如果花不是花，那它可能是标本、是圖畫、是積木、是雕塑或雕刻、是刺繡、是鐵藝、是珠寶……細數起來，答案的多樣性拉滿，再加上皇家魔法學院對學生開放的區域不小，簡直是雙倍的debuff！
越專心致志，時間越飛逝。
不知不覺，一個小時過去了。
校園廣播在頭頂，傳出對話的聲音。
有人第一個返回禮堂，據他自己宣稱，他找到了永生花。
伯尼斐斯的聲音，十分平淡，甚至可以說冷淡：“哦？是嗎？——裁判員。”
廣播到這裏，陷入了寂靜。
陸下茑此刻在美術教室，但是進不去，因為門鎖着——因為是節假日，沒有師生上課，所以沒人開門——也就是說，她推理錯了。
廣播再次響起。
這次陸下茑擡起了頭，順着聲音的方向望去，那裏有一個喇叭花型的裝置。
裁判員說：“鑒定結果出來了。”
陸下茑屏住呼吸，心跳加速，等待結果。
下一句……
裁判員頓了頓，宣布道：“沒有元素反應，是僞造的産物。”
伯尼斐斯沒有什麽反應，像是早有預料，平靜地總結道：“你的永生花很漂亮，但是很遺憾，我們的做了防僞标識。”話鋒一轉，“你的學風作風，雖然沒有違反校規，但影響了比賽公平。我身為會長，代表學生會，對你做出嚴厲的批評，并處于取消比賽資格、扣5分學分、交3000字檢讨和校務公示欄實名批評的處罰，作為一名中級魔法師，希望你能認真反省并悔過。檢讨可以節後再交，今天是平安夜，祝你平安夜快樂……”
可能是不接受處罰，可能是祝福太欠揍，可能兩者皆有之……
那人疑似襲擊了伯尼斐斯，廣播發出一陣令人不安的雜音。
等音頻恢複正常，人聲重新在廣播裏出現。
伯尼斐斯似乎沒事，他毫無誠意地致謝道：“感謝紀檢同學出手，剛剛實在太危險了，我的頭險些被假的永生花砸破。”話鋒一轉，“副會長，請聯系這位學生的家長，讓他們今天來學校一趟，我必須和他們談談，或許他們會想見伯爵之子一面。”
副會長恭敬道：“好的，我的會長大人。”
至此，插曲結束。
通過覆蓋全校的廣播系統，伯尼斐斯和所有選手對話：“目前，由于賽況焦灼，并沒有人找到真正的永生花，我在此公布第一個提示——和鳶尾花相關，但不是鳶尾花。我相信，這已經有很多同學猜出來了，所以我直接公布第二個提示——威廉蘭德和維拉迪爾是遭遇冰凍死去的，所以我們将永生花藏在了‘不凍河’邊……”
恰巧，琉克勒茜從旁邊的音樂教室出來。
她打開門，優美的小提琴旋律，哀婉地飄揚出來，有誰在裏面練琴。
那旋律，陸下茑聽起來，非常耳熟。
——那是她們上音樂課，學過和練過的弦樂。
——《小步舞曲：鳶尾色回憶》。
她們在視線對上的瞬間，就心有靈犀地發足狂奔。
底蘊豐厚的城堡裏，奔跑的少女們，如瀑發絲飛揚，像兩個24點前必須離開的在逃公主。
皇家魔法學院有一條景觀河，以現在的氣溫，河流還沒凍結，甚至連浮冰都沒有。而河邊的園林裏，有一座音樂噴泉，正好和提示對上！
她們争先恐後，趕到寬闊的戶外。
不明真相的路人學生，一臉懵圈地看着她們。
她們闖入植物迷宮，雪覆蓋着樹籬，遮擋視線，不知路在何方。
琉克勒茜突然出手，用雷系魔法電擊樹籬，使它們改變生長方向，一前一後将陸下茑的路堵死。
陸下茑驚愕回頭，但被樹籬擋住。
她推了推樹籬，發現以她的力氣，根本無法撼動。
“看來你需要幫助。”頭頂傳來人聲。
陸下茑回頭看，發現是孟引百部，她正站在樹籬上，樹籬承受她的重量竟沒有塌。
陸下茑看到救星，立馬告狀加求助：“夢你來的正好，琉克勒茜作弊了！她用魔法把我困住了！你快帶我出去！”話鋒一轉，“對了，這裏路很繞，終點在哪兒？你能帶我過去嗎？”
結果孟引百部沒有站她。
孟引百部陳述道：“這是魔法師的比賽，只要沒有傷及對手，使用魔法是合規的。”
下一秒，陸下茑眼睛一花，發現自己站在了植物迷宮入口。陸下茑急眼了，想嚷嚷，但又怕被人聽見，遂壓着聲音跳腳：“帶我出來幹嘛？帶我去終點呀！”
“裁判組那邊，有二十個水晶球監看選手的動向，所以我只能帶你出來，不能帶你抄近路。”說完，孟引百部沉默幾秒，認真地向她道歉道：“抱歉。”
心急如焚的陸下茑，沒心情聽她辯解，轉身就繞遠路去。
等她們趕到終點時，只見茂密的林子中，一個大理石天使雕塑，雙手高高掬着幹花球——那球是一個透明罩子，保護着幾朵鳶尾幹花。幹花保存良久，花色複古但不失豔麗，美麗程度不輸鮮切花。
琉克勒茜站在噴水池前。
幹花球自動飛到她跟前，她單手接住，反手扔進噴水池。涉水的瞬間，透明罩子裂開、消失，裏面的鳶尾幹花，發出迷人的光芒。
然後，噴水池像被按下啓動鍵，開始上演勝者的專屬節目。它邊播放抒情悠遠的音樂，邊根據節奏切換水柱形态，使其千變萬化，四濺的水珠如同珍珠。
以水幕為背景，琉克勒茜兩手擡起來，臂彎像擁月一般。
其他選手姍姍來遲。
所有人圍在音樂噴泉前，看她伴着小步舞曲起舞。黑為主色調的學院袍，沒有折損她半分風采，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為觀衆獻上最柔美、最張力、最羅曼蒂克的單人舞。
一曲結束，她的舞蹈也恰到好處收尾，換來掌聲如雷。
她單手撫胸，微微鞠躬，向觀衆致禮。
陸下茑覺得晦氣，沒看完就走了。
孟引百部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沒有追上去。她回頭端詳琉克勒茜，只見後者還在面帶微笑，以勝利者的姿态，享受競争對手們的心悅誠服。
……
陸下茑怒氣沖沖返回教室，取了自己的書包，就奪門而出。
沒想到，一出門又遇到另一個人。
她步子太快，險些撞到他。
她停下來的動作，剛好是踮起腳尖。兩人近距離四目相對，彼此的臉幾乎能貼上。對視一會兒，陸下茑先反應過來，臉紅心跳地撤一步。
“你是……”伯尼斐斯開口。
陸下茑的心髒，沒出息地小鹿亂撞。
“夢的……”伯尼斐斯卡殼。
他忽然想起來，他身邊跟着幾個學生會的成員。他微微回頭，吩咐他們先行離開，自己則留下來，和陸下茑獨處。
他的歐式臉，是冷俊挂的。
發像足絲，膚像雅士白，眸如鴿血紅，雖然是正太的體型，但骨感很強，有種哥特式的陰柔美，華麗又有氣勢。
他不笑的時候，工業城市的連綿霧雨般陰冷，讓人聯想到傲慢的女王屬性。笑起來更是作弊，如同黑暗中腐生的水晶蘭，誘惑入愛河的愚者，掉下死亡的深淵。
此刻，他熟練地散發魅力，套近乎道：“不好意思，方便認識一下嗎？我們見過幾面的。”
在貴族學校，學生會不只是學生組織，更是貴族少年的俱樂部。
排資論輩的話，伯尼斐斯年紀小、資歷淺，沒有競争學生會會長的資格，但他就是在換屆競選中，以壓倒性的票數當選成功，并且連任至今——誰叫他是伯爵的兒子。
這樣的人物纡尊降貴，換個人不是谄媚，就是敬而遠之了。
陸下茑則顯得不卑不亢。
她沉吟片刻，組織好語言，自我介紹道：“夢沒有提及過我嗎？我叫波格丹娜·安柏，乃前第三騎士團團長之女。”
“哦？”伯尼斐斯來興致了，“那你和夢是什麽關系？”
“嗯……”陸下茑露出為難的表情。
——這個問題，就算是當事人，也回答不上來。
——因為她們從來沒有定義她們的關系，從第一次見面到認識快一年，她們還是像初見一樣。
——她們仿佛不約而同，選擇了回避這件事。
“抱歉，我也不清楚。”陸下茑如實相告。
“好的，沒事。”伯尼斐斯眉眼彎彎，仿佛真的善解人意。
要不是陸下茑是玩家，就真的被他的妥協蒙蔽了。依陸下茑對他的了解，以及他政治家的人設，他絕對還是很在意，只是沒有實時刨根問底。
陸下茑癟了癟嘴，沉默以對：“……”
伯尼斐斯：“……”
伯尼斐斯是個暖場的高手，他自顧自地展開新的話題：“我看了你的賽場表現，最後只差了點策略性，真為你感到可惜。”
說到這個，陸下茑的話匣子就打開了，開始口若懸河地複述經過。
兩個人并肩走着。
一個人吐槽，一個人附和，氣氛其樂融融。
從教室到城堡正門，短短一段路，他們關系進展神速。臨別時，陸下茑還産生了依依不舍的情感。
伯尼斐斯問她：“不去逛逛校園祭嗎？”
陸下茑搖搖頭：“輸了，沒心情。”
伯尼斐斯勸解道：“一場勝負決定不了什麽。”話鋒一轉，“你沒發現，我們的賽制設計，充滿了未知數嗎？”
“啊？有嗎？”陸下茑滿頭問號。
她仔細回想比賽規則，但是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檢索不到線索。
伯尼斐斯沒有賣關子，直接公布答案：“我們的積分制，雖然是階梯式的，但是數值跨度很大。就算贏下第一局和第二局，積分也只是15分，并沒有穩操勝券，如果不慎輸了第三局，丢掉那致命的20分，将立馬被反超，全盤皆輸。除非連贏第二局和第三局，總分加起來30積分，才能立于不敗之地……在第三局結束前，你都還有翻盤的機會，所以不要繼續懊惱了。”
伯尼斐斯單手搭陸下茑的肩膀，鼓勵道：“有面對失利勇氣的人，也一定有前進的勇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