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龍居住的地方
第八章龍居住的地方
低情商：杠精ky。
高情商：獨立思考。
沒有軟肋，陸下茑又行了。她果斷質疑道：“可是，走王嫁線、魔嫁線，中級魔法師就夠了；走龍嫁線，更是連學都不用上！”
孟引百部站起來，把沙發留給她。
雙手抱胸，走到起居室中央。
孟引百部擡頭，望着牆上的世界地圖。頭也不回，平和地吐槽道：“別只會擡杠，學下做杠杆。”
“什麽意思？”陸下茑跳下沙發，尾随孟引百部而去。
“意思就是，學會加杠杆，你可以撬動整個地球。”孟引百部單手托着下巴，心不在焉地闡述道：“在你的世界，應該也有‘學歷是敲門磚’的說法吧？花嫁世界如是——學歷就是你的本錢，你的本錢越厚，你跌倒的成本，才會越低。
你從王嫁線、魔嫁線、龍嫁線，到父嫁線，你沒發現嗎？你在‘消費降級’。
你的選擇，如果做成一張可視化圖表，那就是一個平滑向下的趨勢。
你總覺得有退路，折中向下，也是自由。
結果，你人生的天花板，越蓋越低，再起不能。
別忘了，你現在的命運，不是私人的，而是公共的。
學歷是我加在你身上的保險，目的是用來風險對沖和增加容錯率。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苦心，能讓這周目平穩落地！”
陸下茑苦着臉，在心裏呼救。
她有點後悔自己刨根問底了。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她假笑着敷衍孟引百部，轉身就做鬼臉、吐舌頭，活脫脫的叛逆期青少年。“對了！”她想起什麽，猛地轉過身，雄赳赳氣昂昂地追問道：“你說的，龍王子逃婚的原因，你查出來了嗎？”她現在完成了承諾，整個人特別有底氣，說話都大聲了幾分貝。
孟引百部卻賣關子：“很快，你就會知道。”
孟引百部轉身下樓：“我又要出差，這次會很久，家裏交給你了。”
陸下茑在她後面，嚣張地叫喊：“喂！喂！你這個言而無信的家夥！”
……
孟引百部走後，陸下茑憋着氣，坐在餐桌邊，雙手拄着腮。她臉頰氣鼓鼓的，像鼓氣泡的青蛙。
樓梯間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她還沒看到人影，就知道來者何人。
果然，來的人是伊馮。
自從孟引百部批評過他後，他過來上班，就再也沒有穿便服，取而代之是男仆裝。整體是簡約的黑白配色，脫去硬挺的正裝外套，裏面是修身款的馬甲，潔白的襯衫打底，翻領打着領帶，窄腳的西褲配啞光皮鞋，苗條纖細的身姿滿滿的少年氣。
他光是站在那兒，畫面就賞心悅目。
只是，對比人王子和魔王子，沒有接受過貴族教育的他，氣質上多少有點遜色，更像小有姿色的素人，缺乏點精致感和貴氣。
——所以，陸下茑最初的選擇，不是他。
陸下茑看着他，沒有動彈，也不說話。
他倒是習以為常，主動過來打招呼：“早呀，波格丹娜。”他發現空空如也的洗碗槽，驚訝地挑起劍眉：“咦？我昨天不是交代，我今天過來洗嗎？你們怎麽先洗了？”
陸下茑嘀咕：“昨天？”
我到底過了多少天？
錯亂的時間概念，讓她有點暈車感，她難受地捂着額角。
“對啊，昨天。”伊馮随口一答。轉頭，發現陸下茑的異樣，他着急地上前幾步，關切地詢問道：“你沒事吧？是哪裏不舒服嗎？”
“……”陸下茑不知道怎麽跟他解釋。等暈眩感消失後，才消沉地回答：“沒事，就是有點頭暈，可能是低血糖。”
“低血糖？”伊馮挑眉。他看上去是信了，立馬付諸行動。他一邊泡蜂蜜紅茶，一邊話家常：“夢前輩呢？怎麽我到她家打工，反而更難見到她本人了？”
就像被踩了尾巴，陸下茑突然暴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夢前輩、夢前輩，你就知道夢前輩！要是那麽想見到她，你就去找她吧！”
伊馮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将泡好的蜂蜜紅茶，放到陸下茑面前，然後低着頭離開。
陸下茑急了，跟上去，控訴道：“我讓你走，你就真的走嗎？”
——突出一個不可理喻。
伊馮背對着她，站住了。他似有若無地嘆息，肩背線條微微起伏。他回過身，鄭重地望着陸下茑，無奈地解釋道：“我只是出去買菜，很快就回來。”話鋒一轉，“我雖然和你，和夢前輩，認識時間不長，不清楚你們之間的關系。但既然能同處一個屋檐下，應該算得上家人吧，如同我和我的養父……一家人沒有隔夜仇——等夢前輩回來，你們找個時間，敞開心扉，好好談一談吧，你們需要一點互相理解。”
陸下茑不聽長篇大論，她叉着腰，昂着頭，跋扈道：“我不管，我和她，你選哪邊？”
“啊？”伊馮不解。他試圖和陸下茑講道理：“這不是我選哪邊的問題，而是你們之間需要溝通。”
“選！你今天選不出來，不許走！”陸下茑咄咄逼人。
“呃……”伊馮十分困擾，他擡眼看了看陸下茑，又低下眼簾陷入思索。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只好審時度勢，屈服陸下茑的淫威之下，“作為朋友，我選你吧……”
陸下茑獲得精神勝利，得意地哈哈大笑。她抓着伊馮，讓他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自己則光腳站在茶幾上，發表控訴孟引百部的演講：“我跟你講，那個女人壞得很！目中無人，我行我素！要不是我不知道她的底細，我才不會受她擺布！你要小心，千萬不要着了她的道，不然她把你耍得團團轉……”
陸下茑沉浸在自己的意氣中，沒發現伊馮情緒不對。
伊馮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聽到最後，一句話總結：“嗯，我知道了，夢前輩是個壞女人。”
陸下茑豎起大拇指，褒獎道：“對，你很有悟性！”
踟躇片刻，伊馮鼓起勇氣，将心聲袒露：“那個……波格丹娜，我有話想對你說。”
因為他太正式了，自我意識過剩的陸下茑，也終于感覺出氛圍不對。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試探性地打量他的臉，輕聲慰問道：“怎麽啦？發生什麽事了嗎？”那一刻，她心裏閃過很多念頭，比如他要向我告白嗎？可是現在時間線不對呀……
“我大概會在三個月後申請離職。”伊馮道。
“為什麽呀？”陸下茑不解。她已經悉知，伊馮會成為她的家政，并不是孟引百部作梗，而是命運使然。但按三周目的時間線，伊馮會作為她的竹馬，陪她度過漫長的歲月，然後在她成人禮上，單膝下跪，向她求婚，訂下婚約……
為什麽現在，劇情改變了？
伊馮娓娓道來：“其實做全職家政，不是我的本願。我需要一份工作，幫我縮短過渡期，快速完成前期的資本積累。而夢前輩開的工資很高，我在這邊打工三個月，就賺夠了我旅行所需的盤纏。我的目的達成了，自然不會久留……”
聞言，陸下茑回憶起三周目的伊馮，三周目的他，确實時不時念叨旅行經費什麽的，只是當時的她沒有放在心上。她不禁納悶：“那女人……給你每個月開多少工資？”——三個月就抵得上你十二年。
伊馮訝異：“啊？你不知道嗎？”他開口，報了個數。
陸下茑震驚，失聲驚叫：“多少？”這份超高的月薪，讓她san值狂掉。她跳下茶幾，抓狂地吐槽：“天啊！她是印鈔機嗎？她哪來這麽多錢？她原來是富婆嗎？——她這麽有錢，直接給我打錢呀！我實現財務自由，絕對不對她打包的黑暗料理逼逼賴賴！”——她有點想當然了，覺得孟引百部不雇人，肥水就不會流外人田。
看陸下茑抓心撓肝，伊馮撓了撓頭，不懂她在難受什麽。他樂觀地提議道：“等我的last day（最後一天），我送你一份禮物吧！”
聽到有禮物收，陸下茑重新開懷。
她眼睛閃爍期待的星光。
她單手叉腰，一根纖纖食指，指着伊馮道：“托我的福，你才有機會獲得高薪工作，你到時必須送我一份厚禮！”
伊馮溫和地笑了笑：“沒問題。”話鋒一轉，“到時剛好是升學季，還可以作為你的升學禮。”
“呃……”陸下茑心虛，氣勢弱了下來。
——她在孟引百部面前，沒少拿龍嫁線當擋箭牌，逃避學習的重任。
她難得主動關心眼前人。
她背着雙手，十指在臀後，糾結地互纏。她趿拉着拖鞋，小步往前挪動。她停在伊馮斜對面，有點難以啓齒地問：“你确定要走嗎？那女人的韭菜，不割白不割啊……”
伊馮笑着搖了搖頭，拒絕道：“謝謝你的挽留，賺錢只是我的手段，不是我的目的。”話鋒一轉，“我其實很羨慕你，可以學知識，可以去名校，可以實現階級躍遷，可以看更遠的地方……”
——都是陸下茑眼下抗拒的事情。
陸下茑覺得，他這麽感慨，反倒顯得自己不知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所以，陸下茑聽完他的歆羨，心裏一點也不高興，反而有點不是滋味。
陸下茑放狠話：“好了好了，別羨慕了，我是城裏面的人，想出城外面；你是城外面的人，想進城裏面——反正你還有三個月才走，你過來陪學，我讓你知道，什麽叫地獄級學習模式！”——陸下茑其實想說○水模式，但她怕伊馮追問○水是什麽，遂改口地獄級學習模式。
伊馮欣然接受，突出一個無知無畏。
陸下茑打探：“那你離職以後，是換份工作，還是什麽打算？”
“嗯……”伊馮做出思考的動作，“我已經賺夠錢了，所以不會再工作，我想去探索這個世界，成為一名偉大的旅行家！”
陸下茑打趣道：“那……偉大的旅行家先生，你的路線規劃好了嗎？你的第一站打算去哪？”——時間換算一下，“現在”剛好對應他“逃婚”的時間節點，那他有錢以後會去的地方是……
“這裏正好有地圖，我指給你看。”伊馮站起來，走到地圖前。他正想找目的地，卻發現目的地上，插着一根飛镖。他指着那根飛镖說：“克尼格斯溫特爾（龍居住的地方）——這是我的第一站，上面怎麽插着镖？”
——克尼格斯溫特爾，從地理位置來說，在冬青以西，失樂園以南。從地形區界線看，那片地區是高原地貌，多山脊和冰川，甚至有火山群，環境堪稱險惡。
陸下茑皺眉，回答道：“夢插的，她今天說她出差，可能是去這兒了。”
“這麽巧？”伊馮欣喜道：“等夢前輩回來，我得向她取經！”
陸下茑氣得給他一拳：“你別再惦記你的夢前輩了！”
至于伊馮去克尼格斯溫特爾的目的，陸下茑沒問，她看過一點伊馮的人物百科，在夢境交響工作室的設定中，《平均律の花嫁》的龍族，有着野生動物一般的天性，它們會抛棄羸弱或殘疾的幼崽，把資源投喂給更強壯的後代。雖然不是每個龍族家庭都如此殘忍，但遺憾的是，伊馮的原生家庭是。
彼時，尚是青年的冒險家協會會長，帶着隊伍勇攀世界第一高峰。他在冰天雪地中，發現一個赤身裸體、渾身凍紫的男嬰，後者雖然是人形，但長着龍角、龍翅和龍尾。
他把男嬰抱回家中撫養，一段時間後，他才發現男嬰天生體弱，有早夭的症狀。他掏光家底、動用人脈、求神拜佛，用盡一切手段，才把男嬰從死神的手裏搶救回來。然而命運對越努力的人越不公平，他盡力至此，也只是治标，沒有治本，病根化為頑瘴痼疾，蟄伏男嬰的體內，随時卷土重來。
他對男嬰付出這麽多，早把男嬰視為己出、認作養子。他給男嬰取名伊馮，寓意為紫杉木（紅豆木），希冀他精力充沛，不再被病痛纏身。
他對伊馮關愛有加，生怕他天天往外跑，死在外頭沒人知道，遂禁止他加入冒險家協會，成為冒險家。別的高危行業，更是想都別想。
然而，高壓的父愛無法扼殺向往自由的天性。也許是受體內遠古血脈的召喚，伊馮從小到大都十分神往他素未謀面的故鄉。他是如此執着，以至于克服萬難，也要落葉歸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