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吸血種
第六章吸血種
孟引百部理直氣壯道:“問他們?我們有一手情報,為什麽要問他們?”
“一手情報?”尤瑟夫困惑。
他和維多利亞面面相觑。
随後,孟引百部帶他們去一個地方,他們才恍然大悟。
孟引百部回到營地,找人要了一把鐵鍬。
趁着夜黑風高,三人來到食屍鬼的葬身之地。
孟引百部獨自把鐵鍬一鏟,墳土一挖,很快,第一具食屍鬼被挖出來。
現在是春天,雖然濕度高,但屍體的腐爛速度不快,基本還是下葬前的樣子。盡管如此,那死氣沉沉的人形屍首,恐怖谷效應十足,維多利亞只看了一眼,就感到強烈的生理不适,她用絲綢手帕捂着口鼻,往後退了幾步,身體背着屍坑。
鐵鍬到這裏就不适用了,孟引百部扔下工具,蹲下身子,徒手作業。
雖然是食屍鬼,但是能看出,是雄性的體格。他穿着人類的衣服,經典的西服三件套,黑燕尾服,黑西裝背心,黑西裝長褲,白襯衫搭配撞色領帶。孟引百部拂去他身上的泥沙,并把他的兜,上上下下,從裏到外,全翻了一遍。
“過來搭把手,把屍體拖走,我一個人拖不動。”孟引百部指揮道。
維多利亞猶豫不決,搬運屍體這種事情,對她來說太肮髒了。她的身份和她的心理,都抵觸她去做這件事。
尤瑟夫自告奮勇:“我來吧。”說完,他獨自把屍體拖走。
孟引百部撿起鐵鍬,揚幾把土,很快,第二具屍體被刨出來。也是雄性體格,也是西裝革履,但衣服和鞋襪多處髒污、破損,看起來是長時間流浪造成的。第三具屍體的體型亦然,但他穿着襯衣麻褲,外搭一件牛皮馬甲,服裝搭配看起來像園丁,只是袖口和褲腿磨損了。
到這裏就可以了……
孟引百部拍了拍手上的土,站起來,轉過身,給等待她的人們一個答複:“情報搜集差不多了。”
“啊?”尤瑟夫雖然參與了行動,但他卻什麽也沒看出來。
他不恥下問道:“那你驗出什麽結果了?”
孟引百部只是隐晦提示:“你們知道食屍鬼是如何産生的嗎?”
尤瑟夫更迷惑了,但還是配合孟引百部的思路和節奏,完成這一場解謎:“這個我知道,食屍鬼的産生有幾種說法:
先天論(生而為食屍鬼)、
血統論(男女食屍鬼生下的純血食屍鬼或者人類和食屍鬼生下的混血食屍鬼)、
因果論(人類堕入邪道,異變成食屍鬼)、
突變論(人類被食屍鬼叮咬,感染了傳染性病毒,身體虛弱或者死後,異變成食屍鬼),
我個人認為,我們白天遭遇的食屍鬼,比較大可能性是先天的,一切還得從6年前說起……
我國西部以西,是魔族的地界——失樂園。大約六年前,一種名為初始化的詛咒,如同瘟疫一般,在失樂園爆發。據說感染者,身體,乃至靈魂,會随着時間的推移,一點點碎片化,回歸物質形态——站在我們人類的視角,大概是七日創世神,對魔界降下了神罰!
為了躲避災厄,惡魔們集體遷徙,逃生至兩族交界。一些惡魔趁機混入冬青。或許,這群該死的食屍鬼,就是偷渡的一份子。”
孟引百部聽完,點了點頭,表示認同:“你的信息是對的。”但她只認同了一半,“但是,這不是我要的答案。”她看向維多利亞,“你呢?有沒有什麽想法?”
維多利亞看了看孟引百部,又看了看尤瑟夫,給出自己的猜想:“……應該是突變的,但叮咬他們的家夥,不是食屍鬼,而是吸血鬼。
據說,常人被吸血鬼吸食,不久後就會死去,作為遺體被掩埋。但是有些體質特別的人會死而複活,變成名為食屍鬼的靈魂,在墳墓附近活動。
待他們吞噬足夠的屍體,重新長出自己的肉身後,又會作為活屍,去取回自己生前的智識,從而進化為死徒,甚至新的吸血鬼。”
尤瑟夫眼前一亮,誇贊道:“維多利亞,你的博學,令我意外!”
維多利亞破顏微笑:“關于這些,我也只是道聽途說,并不是我的智慧結晶。”
說完,兩人又開始眼神拉絲。
孟引百部熟練地視若無睹:“嗯,這就是我想說的——這群食屍鬼,準确說活屍,很大可能性是吸血鬼,或者吸血鬼相關的生物制造的。”
從旖旎的氣氛中清醒過來。維多利亞想到一個疑點,語氣躊躇地當面指出道:“可是……光是我們已知的食屍鬼,就不下6種,你如何能确定,我們眼下所見,就是吸血鬼的手筆?”
尤瑟夫如夢初醒,立馬轉換态度,擁護維多利亞,質疑孟引百部:“對啊!維多利亞說的有道理!這群食屍鬼,長着鬣狗臉、狗蹄、尖爪,皮膚如膠皮一般有彈力,并覆蓋着墳墓裏的真菌,怎麽看都更接近先天種!你說他們是吸血種,你的證據鏈呢?”
面對質疑聲,孟引百部絲毫不慌。她把三具屍體的衣領,全部拉開,露出皮膚,三個一模一樣的十字刀疤,赫然刻在他們脖頸之上。
“這……”尤瑟夫詫異。
“聽說,被吸血鬼初擁,要麽被劃脖子,要麽被咬脖子。”孟引百部解釋道。
“另外……我還找到三樣東西,麻煩你們鑒定一下。”說着,孟引百部把物品掏出來,直接把面前兩個人驚呆。
——印着楓香葉的香煙盒,一個小牌子的中檔香煙。
——一塊全棉布料的餐巾,一個角繡着淡黃色的槲寄生及其漿果。
——一枚小巧的翻領別針,上面的圖案為小太平鳥銜枝,枝頭吊着一枚槲寄生果。
尤瑟夫走南闖北,對香煙如數家珍,他一眼就識別出這款香煙的來歷:“這款香煙很小衆,基本僅售楓香。”
“這款餐巾布,是貴族特供,也是僅售楓香。”維多利亞邊說,邊伸手拿別針,“這上面的家族紋飾……”她擡起頭,表情嚴肅,“是……”
“小姐——大人——”一名女仆大喊。
她發現目标,提起連衣裙,小碎步地跑過來。目擊到挖墳現場,她瞬間臉色鐵青,驚駭地叫了一聲。
她小腿肚子哆嗦,連帶着全身哆嗦。
她駐足不遠處,眼神閃躲,聲線顫抖,戰戰兢兢地說明來意:“小姐……夫人說,你們出來太久了,擔心你們的安全,所以吩咐我,把你們找回去……”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維多利亞糊弄道。
“可是……”女仆遲疑。
“要不然……你留下來,和我們一起,把屍體埋回去。”孟引百部提議。
女仆所剩無幾的勇氣,如同水蒸氣,直接被這句話蒸發掉。她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忙不疊拒絕道:“不……我、我不敢……”
“反正你來都來了,難道只在旁邊看着嗎?當然是要一起幹活啦。”孟引百部加碼。
說起來,這名女仆,也是一位貴族小姐,只是在貴族階級裏,她們家屬于中底層。在這個等級森嚴的時代背景下,高等貴族的家仆,是一份高端職業,更是一份體面的工作。
但埋屍體,實在談不上高端和體面。
女仆心裏搖擺的天秤,完全倒向了另一邊。
她嗫嚅道:“那……我還是走吧……”
維多利亞拿出公爵小姐的架子,威脅道:“回去之後,跟我媽媽說,我馬上就回。千萬別多舌,告訴我媽媽,我們在做什麽,不然我要你好看!”
“好、好的……”女仆應諾,然後一溜煙跑了。
“恢複現場的工作就交給你了。”維多利亞對尤瑟夫吩咐道。
“我?”維多利亞強硬的語氣,讓尤瑟夫有些不适。不過,很快,他自我調節成功,一臉慷慨和大度:“确實,你們女士站邊去,粗活就交給我吧。”
維多利亞沒有搭理他,轉頭,輕聲囑咐孟引百部:“跟我來。”然後,獨自走在最前面。
兩人一前一後,影子在她們腳下随行。
維多利亞謹慎地措辭:“楓香正有人醞釀一個巨大的陰謀,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麽,但想必不是什麽好事。你送我到歐城之後,要不要留下來避避風頭?如果你有家人在楓香,我也可以幫你接過來——這是我第二次邀請你了。”
孟引百部搖了搖頭,婉拒道:“感謝你的好意,我有我的打算。”
維多利亞停步,回身,面向孟引百部:“那我只好祝你……武運昌隆……”
孟引百部雙手抱胸:“那別針的主人,有那麽恐怖嗎?”
維多利亞苦笑:“連我爸爸都要退避三舍,你說呢?”
孟引百部點點頭:“我懂了。”但語氣之中沒有絲毫恐懼。
……
等尤瑟夫處理完屍體,三人一同返回營地。
尤瑟夫心情不好,敷衍地道完晚安,鑽回他的帳篷裏。
第二天,兩隊人馬要各走各路。
維多利亞和尤瑟夫依依惜別,仿佛昨晚的隔閡不曾存在。
目送尤瑟夫一行遠去。
孟引百部沒有轉頭,略帶好奇地詢問:“決定就是他了嗎?”
維多利亞搖搖頭,露出她的另一面:“誰知道呢?他可以是我的少女心事,但未必是我的婚姻大事。”她在前面帶路,“走吧,我們也該啓程了。”
主神系統插播:“王嫁線中後期,她和她的丈夫,是造反派的主力哦。”
孟引百部腳步一滞,在腦海裏回複道:“這乙游劇情還挺複雜。”話鋒一轉,“家裏面怎麽樣?”
主神系統故意賣關子:“你自己回來看看就知道了。”
……
又經過一天長途跋涉,目的地終于到了。
山丘逐漸退去,平原映入眼簾,廣袤無垠的綠茵極為養眼。
撒腿的牧羊犬,在原野上肆意奔跑,羊群被它趕到一起。
牧羊人摘帽,恭迎城主回歸。
雖然說目的地是歐城,實際上他們并不進城,而是直奔城外的莊園。随着蜿蜒的小路,經過農舍、種植園,車隊停在廣場上。
三層的大理石跌水盆,在圓形的噴水池裏,營造層次背景之美。
壯觀的城堡傍水而立,灰白色磚牆配紅色圓錐頂,古樸典雅。
維多利亞提着厚重的裙擺,從城堡裏匆匆忙忙地追出來。她走走停停,一臉焦灼,似乎在尋找什麽。她眼神尖利,一眼就看到管家和騎兵隊長在聊天,她走過去,詢問他倆:“那個女孩呢?我叫人帶她來見我,可是我的人沒有找到她。你們知道她在哪嗎?”
管家和騎兵隊長面面相觑。
騎兵隊長遲疑道:“我的小姐,您可能要聽到一個壞消息了,您的朋友在不久前就離開了,她沒跟您道別嗎?”
管家提議:“既然她是冒險家,我們通過冒險家協會,把她找回來如何?”
“……”維多利亞失落地沉默。片刻後,她搖了搖頭,拒絕道:“不用了,既然不告而別是她的意思,那我尊重她的本意。”
“隊長。”她忽然呼叫道。
“小姐,我在!”騎兵隊長回應。他昂首挺胸,立正站姿:“請問有何指示?”
維多利亞說:“我打算,接下來,學習騎術、槍術和劍術,請您每天抽時間輔導我。”
管家驚慌地阻止:“小姐,您可是女子,還是公爵千金,舞刀弄槍恐怕不太适合您啊……”
騎兵隊長也拒絕道:“是啊,小姐,你們女孩子拿繡花針,都能刺傷自己的指頭,拿長槍和長劍,豈不是更危險?”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試圖撲滅維多利亞的心血來潮。但維多利亞被他們越勸越煩躁,她打住男人們的反對意見:“夠了!我是公爵小姐,你們得聽我的!你們不教我,我就去外面,找其他人教!”
管家和騎兵隊長對視,讀懂彼此眼中的無奈,默契地放棄說服。
管家好奇地打聽:“小姐,您怎麽忽然對武藝,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維多利亞垂眸,十指相扣,走到一邊,側影流露出一絲憂郁。片刻後,她回眸,眼神堅定道:“沒有人保護我,我就自己保護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