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景滿川原

第3章 隔壁的貓

第三章隔壁的貓

周滿延給景原川取了個外號，叫“圓子”。因為景原川性子溫吞，任人捏扁搓圓，什麽都說好，就像是沒脾氣。

周滿延不知道的是，景原川并不“任人捏扁搓圓”，而是“任周滿延捏扁搓圓”——景原川只對周滿延是一副沒有脾氣的樣子，周滿延是景原川的特殊。

周滿延十四歲那年說要去學舞蹈，被周伯父打了一頓後，懷抱着一箱子碟片，爬窗戶潛入景原川的卧室。

他興致勃勃地拉起寫作業的景原川，笑起來扯到傷口呲牙咧嘴，一口白牙明晃晃的：“圓子，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你怎麽這樣了？誰打的？”景原川臉色不好看。

“告訴你了，你還會幫我教訓他不成？”周滿延覺得好笑。

景原川還真的認真考慮了：“你說，我會想辦法的。是不是隔壁的趙虎？”

“別瞎猜，是我爸。”周滿延說完，又催，“好啦，快點開電視，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景原川本想板起臉，被他不知道疼的蠢樣子吓了一跳，無奈地嘆氣，順着他的拉扯站起身，認命打開DVD，接過他手裏的光盤。

兩個十四歲的少年，坐在地毯上，就着可樂，看韋伯的《貓》。

景原川硬着頭皮看下去，以免周滿延心血來潮問他的感覺。

看完一張碟片，周滿延不問景原川對《貓》的感覺，他掰過景原川的頭，讓景原川看他青青紫紫的臉。

他的眉毛神氣地動着，神采飛揚：“圓子，你說，我怎麽樣？”

景原川腦袋空了一瞬，可樂罐被碰倒在地，與木質地板接觸，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什麽‘你怎麽樣’？”

“當然是我的風姿啊！和碟片裏的演員比，怎麽樣？”周滿延伸了個懶腰，襯衫之下的線條流暢好看，“我覺得吧，我挺想跳舞的，可我爹他老人家說，男孩子跳舞，不像話。”

“那就去跳呗。”景原川這才回過神，若無其事地說，“反正伯父寵你，總是會答應。”

周滿延就高興了：“我也是這麽想，我爸這人耳根子軟，等他氣消了，我磨他兩天，這事情肯定能成。”

自那以後，景原川逐漸地開始接觸音樂劇，起初是陪周滿延看外國碟片，後來是看周滿延在臺上表演。

高中校慶，那一天周滿延跳獨舞小天鵝，學校的欄杆外站滿了其他學校的女孩。景原川沒有審美細胞，但是看得有些煩躁。

同班同學納罕地看着舞臺上的周滿延：“周滿延這人平常看上去不正經，這跳起舞來怎麽這麽像樣呢……班長，你在想什麽，想得那麽入神？”

景原川這才回過神，指着欄杆外的一幹人等道：“在想她們是不是逃了課。”

同學笑出了聲：“肯定逃了課啊，隔壁學校又不是今天校慶，那些來看周滿延的女生，都是逃課來的。”

“逃課是很不好的行為。”景原川蹙眉，終于找到了發洩口，十分嚴肅地批評道，“她們太不務正業了。”

“班長大人，周滿延受歡迎是好事，你那麽較真做什麽？”

景原川其實不是想批判什麽，他只是單純不爽，這麽多人都盯着周滿延看，而他隐沒人群中顯不出半分特殊。

這位學神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貼在光榮榜榜首的照片有多麽受人追捧，他滿腦子都是被圍觀的周滿延。

周滿延在臺上正經，等到下臺後，他又恢複了那副懶懶散散的樣子，揚起下巴指揮景原川：“圓子，幫我把背上的拉鏈拉下來。”

景原川心情又好了，這副模樣的周滿延，只有他能看見。

雪白的舞蹈服，配上他柔韌的後背，像是一幅夢幻的畫卷。

景原川僅僅是看了一眼，就匆匆移開視線：“你自己可以。”

“我不行啊。”周滿延懶洋洋地招呼他，“這個動作難度太高了，萬一扭到胳膊怎麽辦？”

他擡眼，像是撒嬌的貓：“我就是想要你幫我，給你一個幫我的機會。”

強詞奪理，景原川卻也受用，走過去伸手，拉拉鏈時食指擦過周滿延的脊背，莫名發癢。

周滿延想繼續脫下舞蹈服，卻被景原川慌忙按住。

周滿延狐疑地轉過頭，看向驚慌失措的景原川：“幹什麽啊？”

景原川下颚線緊繃：“你，去換衣間裏面換。”

周滿延笑了，四處轉頭：“就我們倆，有什麽好忌諱的。”

景原川卻是很強硬：“去就是了，聽我的。”

周滿延端詳他半天，突然笑了：“圓子，你是不是害羞了？”

景原川想了半天，也沒有給自己的行為找到一個很好的理由，狼狽敗下陣來。他緩了口氣：“是，所以你去裏面換，行不行。”

“行，我都聽你的。”周滿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十分配合地把衣服架在肩膀上，大大咧咧地走進了換衣間裏。

景原川這才松了口氣，不知不覺間，冷汗已經浸透了後腰處的衣料，他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麽，但是确實狼狽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