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受傷分手
受傷分手
岳宣明擔他爸真的一去不回,老頭脾氣大,又倔,雖說夏天外面溫度适宜,适合閑逛,可總不能不回家睡覺。他開着車看着周圍,專門往公園之類的地方轉,一邊開車一邊向四周的路邊看。
路兩旁的行人多,一個不注意,一個小孩沖了出來,岳宣明趕緊打方向,車此時卻好像剎車失靈一般,直直地沖向路邊。
撞得不輕,人沒什麽事,只不過胳膊和腿都一起折了,生活成了問題。
鮑揚擔心他出什麽事,非要和他視頻,兩人再次見到對方時,都有些感慨。
鮑揚覺得岳宣明很憔悴,而岳宣明卻看到鮑揚的臉頰有些塌了下去,他們同時叮囑對方要好好休息多吃點,短暫的停頓後,又很默契地笑了出來。
“鮑揚,其實我有些話想說。”他突然很認真地說道。
鮑揚看着他,此刻心中似乎已經有了猜想,他輕咳了一聲,道:“我也有事要和你說。”
岳宣明知道自己說的這件事比較重要,怕他說完對方分享的欲望會降低,于是讓他先說。
誰知鮑揚一開口就是暴擊,“我明天要去見一個我媽朋友親戚的孩子。”
岳宣明臉上笑意淡了些許,問道:“男的女的?”
“女孩子。”鮑揚答,他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很平淡,給人一種沒什麽嚴重的感覺。
岳宣明“哦”了一聲,接着張了張嘴,卻沒說什麽。
鮑揚沒聽到聲音,以為沒信號,貼近手機問:“是斷網了嗎?”
岳宣明終于組織好語言,輕聲問:“你是怎麽想的?”
鮑揚轉開視線,看向天花板,道:“就是見一面,我媽說讓我們交個朋友。”
Advertisement
不知道是為什麽,同樣是微笑,這一刻的鮑揚看起來很陌生,像是距離自己千裏之外。
“那以後呢?”他突然問。
鮑揚這才回頭看他,笑道:“你這麽嚴肅幹嘛?以後當然還是要聽安排啊,你也知道我媽的血壓,不能總生氣,而且我爸也不能再情緒激動,我這個當兒子的,肯定要更聽話。”
氣氛瞬間跌到冰點,岳宣明一臉嚴肅地看着鮑揚,鮑揚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只是這麽默默地看着他,接下來的一分鐘時間,兩人誰都沒有再開口。
岳宣明深呼吸一口氣,問出最後一句話:“如果叔叔阿姨的下一個安排,是要你找個女孩結婚生子過一輩子,你也會聽他們的安排嗎?”
鮑揚的視線再次轉移,可是只有兩秒就轉了回來,堅定地看着他,說出了那個讓岳宣明失望透頂的一個字:“會”。
這一瞬間,身上因為見到鮑揚而被忽略的疼痛再次席卷而來,岳宣明拿着手機的一只手甚至都有些發抖,他今天原本想要告訴鮑揚的消息是:他爸岳長河終于松了口,答應給他們一次機會,檢驗一下兩個男人到底能一起過成什麽樣。
因為他的受傷,岳長河心裏心疼又愧疚,卻不知道怎麽表達。這天,他那嘴硬脾氣又暴躁的老爸,第一次低下他那倔強的頭,同意他們暫時一起生活,但只是考察,如果中途有任何他們不滿意的事,随時會叫停。
這相當于,他最親的家人們都不再排斥他們兩個人的感情,說明他們有機會一起共同度過每一個春夏秋冬,共同面對一切。
可現在鮑揚對他說,他随時準備好退出,而且退出的原因和他們兩人都沒有任何關系。
那他的堅持,為了給人足夠的安全感而在別人看來一貫的游刃有餘,一貫的淡定自若,又都有什麽意義?
鮑揚從他的表情就看出自己的态度一定讓他很傷心,可是這一個月來他想了很久,在聯系不到對方的這幾天,他終于做了決定,要讓岳宣明放棄等他這個想法。
他不想讓岳宣明對他這樣的人還抱有任何期待,等待是最值錢的東西,也是最不應該輕易給予別人的東西。
“你是想說,不會再回來了,對嗎?”岳宣明問。
他的一雙眸子鎖定着眼前的人,鮑揚覺得他如果和自己面對面,會不會直接沖過來按住自己的肩膀,強迫自己直視着他的雙眼。
“不只是這樣,我覺得我們沒有可能了,這段時間很感謝你的陪伴和照顧,我們在一起這段時間會是我最珍貴的回憶,但是我們沒有以後了。”鮑揚一頓,接下來的話很難說出口,他壓抑住自己已經變得不平穩的呼吸,說道:“我們分手吧,好嗎?”
岳宣明想說不好,他不怕等,他們從認識到現在有十多年,人生還會有幾個十年?他不知道鮑揚會不會以後真的找女孩子結婚,但是他不相信鮑揚會這麽做。
可鮑揚面對的是他許久未回的家,他明白對方心裏的愧疚,如果以他們兩個的能力,把二老接到身邊照顧不無可能,可是得到老人的認可,難于登天。
他曾經試圖告訴對方,再相信他一點,依賴他一點,他以為對方已經将他的話聽了進去,會認為他們的感情堅不可摧,只要兩個人愛着對方,就可以克服一切。
但為什麽他連試都不願意試,是不想浪費自己的時間,還是說他根本不相信自己可以為了他等,種種可能在岳宣明的腦海裏一個個冒出,把他的腦子充斥得一片模糊,甚至讓屏幕裏鮑揚的臉都變得很模糊。
這是他的第一次戀愛,也是他最珍視的感情,可是,現實還是給他真真切切地上了一堂課。
讓他知道,不是有愛就可以走到最後。有很多時候,堅持或許不是最優的選擇,放棄才是最好的結果。
他看着那個微笑,在對方的注視下,緩緩開口說道:“好。”
電話挂斷之後,兩人都在各自的床上睜了很久的眼睛,一直到眼睛酸脹,天光漸明。
早上吃飯的時候,岑華問他眼睛怎麽搞得,腫成這樣,等會見人家姑娘別把人吓着。鮑揚笑笑,說一會冰敷一下就好,然後再沒說話。
洗碗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來,昨晚岳宣明笑得那麽開心,是要告訴自己一件事,只可惜他沒能聽到。
還能再聽到嗎?
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有主動聯系岳宣明的勇氣。
日子還是這麽平平淡淡,岑華見他能踏出主動見女孩的一步,又接着托親朋好友給他找了很多年紀相當的姑娘見面。
鮑揚每次都沒有拒絕,可是每次見面後都沒有接着聯系過誰,其中很多人都是看他沒有工作話又少,一副疏離淡漠的樣子,所以只匆匆吃了個飯,連聯系方式都沒有加上。
鮑為師經常看到兒子在家裏忙活,從一開始的不适應,到現在的熟悉,那個印象中的家似乎又回來了,仿佛以前的不快從未發生過。兒子按照他們的要求,不再提喜歡男人的事,從一日三餐,家務打掃,還要給他做按摩複健,每天在家裏忙忙碌碌,卻絲毫沒有不開心。
會經常笑,和他們唠家常,就連岑華的臉上,也經常露出滿意的笑容。只是夜深時分,兒子房間手機播放助眠音樂的聲音還在響,一直到天亮。
一次起夜,鮑為師走得慢,他一步步往衛生間挪動腳步的時候,聽到了些細微的聲響,走近聽了好久才明白這聲音是什麽。
原來這段時間看到鮑揚在和他們相處時,總覺得他有些強打起精神的感覺,是因為晚上會睡不好,需要靠這些東西陪伴入睡。
鮑揚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對,可是當小空間裏只有他一個人的時候,在夜深人靜的時刻,總是有許多不該出現的想法出現在他的腦海,總會讓人忍不住懷念那些幸福的,讓人悔恨的瞬間。
他無法釋懷,至少現在,他不能釋懷。
他時常想,他的力量不足以改變世界,甚至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只能伴随着一波又一波的巨浪漂流在一望無垠的海面,準備随時被打落海底。
他也不止一次地想,岳宣明此時在做什麽呢?是不是已經把小何悠哄睡,自己在一旁打游戲,或者看看球賽,看看電影?
有沒有認識新的朋友,有沒有新的追求者?
他一直很受歡迎的,又帥氣又多金,笑容陽光,身材還很不錯,很少有人不會注意到他,而他有時回到家還會故意在他面前提起被人搭讪,然後在鮑揚的注視下,很驕傲地說自己義正詞嚴果斷地拒絕,沒有交換任何聯系方式。
然後換來對自己的獎勵,一顆吻。
鮑揚的嘴角微微翹起,卻又在下一秒落下。先提出分開的人是他,陷進去不願出來的人也是他,再想這些,是有些矯情的。
如果岳宣明在不久的将來,能夠原諒他的軟弱,給他打一通電話邀請他參加自己的婚禮,他一定會欣然祝福,送上他能給的最大的禮金,但不會到場參加。在心裏祝賀他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幸福。
秋風漸起,鮑為師去醫院複查。岑詩臨自告奮勇開車去接他們,見到鮑揚後被吓了一跳。姑父出院後他還來家裏看望過,不過短短兩個月沒見,忽然覺得他身上的衣服都在晃蕩。
整個人沒有朝氣和活力,像是在強撐着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