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對象兒

第26章 斷開聯系

斷開聯系

飯菜的香味從廚房傳出來，岑華最終還是站起身，默默站在鮑揚身後不遠的地方看着他。

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鮑揚回身的時候看到她，笑着問她：“媽，餓了嗎？菜馬上就好了。”那笑容有些客氣又疏離，只不過他自己不知道。

“嗯，”岑華不知道還要說些什麽，想了幾秒才問道：“什麽時候學的做飯？”

鮑揚心裏的陰霾被輕易掃走，他有些得意道：“很久之前了，那時候一個人租房子，也不能總吃外賣，剛開始的時候差點把廚房燒了。”

岑華也笑了，母子二人很久沒有這麽輕松地說話，都有些新奇的感覺。

鮑揚把鮑為師推到餐桌旁，坐在一旁給他喂飯。岑華也坐在一旁一邊吃着，一邊說着這麽多年發生的事，鮑揚聽着，為自己這麽多年的錯過而感到羞愧，只敢在一旁簡單答應着。

他們父子兩人一個是話少，一個是說不了話，一頓飯下來，兩人就像是相聲裏的捧哏，專門配合着岑華“嗯啊這是”地答着。

岑華突然道：“那個岳，岳什麽的，你——”她說到一半，看到對面坐着的鮑揚和鮑為師都仿佛被按下暫停鍵一樣，她猶豫了一下，接着道：“沒事了，先吃飯吧。”

北方的夏天雖然不似南方潮濕，但炎熱的感覺一樣讓人難以忍受，稍微一動就渾身是汗。

距離鮑為師出院已經半個月了，他的手經過不斷地鍛煉後，已經可以自己拿一些東西，只不過還是沒有什麽力量。因為他的病症屬于輕狀，所以只用每天服藥，慢慢鍛煉，是有很大可能恢複到從前一樣的。

鮑揚每天都架着他在家裏寬敞的地方走路，家裏的家務也被他包攬，在鮑為師能夠說話後，原本冷清的家裏也多了些生活的氣息。

“兒子，你工作……不用回去嗎？”鮑為師問。

鮑揚也不想瞞着他們，坦白道：“我辭職了，準備在家裏找了。”

鮑為師：“……哦。”

他想問那幾天一直照顧他的小夥子是誰，他們又是什麽關系。原本他還擔心不知道什麽時候兒子又要離開家，心裏還很希望他們的關系只是朋友那麽簡單，可是聽到兒子說以後留下來的話後，又不知道該問什麽了。

是朋友，是戀人，也已經都不重要了。

這麽多年來，這個話題一直都是一個禁忌，連一貫嚴格的岑華那天都适時地沒有繼續，他更不可能将這個美好的氛圍打破。

只有鮑揚在做菜的時候心不在焉，切茄子的時候又很用力，結果另一只手沒有按住茄子，茄子突然滾走，于是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半個指甲都掉了下來，血流得到處都是。岑華聽到廚房的動靜，進去一看，鮑揚無助地站在原地，一只手捏着指尖。

“切個菜也能切成這樣，快去包紮！”

——

兩人保持着每天一次的視頻頻率，各自說着這一天經歷的事情，随後伴着各自的呼吸聲入眠。鮑揚原本不想做這些聽起來就很肉麻的事，但是岳宣明堅持說這樣他才能睡得着，所以鮑揚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而到了現在，他竟然是最離不開這個流程的人。

“手怎麽了？”岳宣明眼尖，看到他手上纏着的創可貼。

鮑揚剛剛從浴室出來，一只手擦頭發，一只手一直垂在下面。

鮑揚掩飾：“沒事，就劃了一下，我媽非要我纏上。”

“抱抱叔叔！”岳宣明還想問點什麽，屏幕上突然出現了一張漂亮白嫩的小臉，何悠霸道地搶過手機，“你什麽時候回來呀？我都想你啦！”

小奶音從聽筒傳出，鮑揚的心都被萌化了，他笑着開玩笑：“等悠悠什麽時候能自己洗襪子，叔叔就回去了。”

何悠不服氣，“可是我已經會洗，會寄幾洗襪子啦！”

小孩的說話習慣在不到半年的時間就被糾正了很多，可着急的時候還是會咬字不準。

鮑揚笑道：“是嘛，那我回去要檢查哦。”

又說了一會兒，何悠該去睡覺了，岳宣明把他哄睡，然後又繼續和鮑揚說着話。

有時候，兩人聊了很久，久到沒有什麽話題可以繼續，就這麽互相看着對方，但絲毫不覺得尴尬。

鮑揚有時會想，這也許就是陪伴的意義。

他不止一次地覺得，自己真的很想念岳宣明，一如每天都會在對方期待的眼神中說出的“我也想你”。

可是，這種思念像是毒藥，它只能給人短暫的歡愉，一旦在空閑時想起，都會讓人的心緒變得紛亂不堪，以致做什麽事都無精打采。

鮑為師：“兒子？兒子？想什麽呢？”

他手裏拿着毛巾，原本要遞給鮑為師，可等到他爸臉上的水順着脖子流到衣服裏，他還站在原地發呆。

又過了半個月，何悠快要放暑假了，暑假過後他就要開始上小學，所以這個暑假過後，岳宣明要更用心地去照顧何悠，包括指導他的學習。

他們昨晚談到這件事的時候，岳宣明還擔心會不會像網上那些家長一樣，教小學生教到崩潰。鮑揚表示，他們悠悠這麽聰明，肯定不會的。

鮑為師被鮑揚扶着走出衛生間，心中生起不安的感覺，他發現鮑揚從很久之前開始就經常會走神，不知道在想什麽事，有時會眼帶笑意，有時又眉頭緊蹙，問他怎麽了他又不肯說。

和鮑揚不同的是，岑華最近的心情似乎變得很好。她翻看着手機，有時還會露出笑容。鮑揚也發現了她的不同，于是在一天晚上，坐在沙發上的鮑揚問：“媽，最近有什麽喜事嗎？看你心情這麽好。”

岑華回過神，看着他的眼神似乎有什麽意圖，鮑揚越來越覺得不對勁，“怎麽了？”

“揚揚，”岑華很少這麽叫他，每次叫他都是要有什麽任務交給他，“你文倩姨說，他有個外甥女，現在在銀行工作，和你年紀差不多，我想讓你們見個面，也不是說要談對象，先認識一下，當個朋友。”

萬萬沒想到，竟然是這種事。

“你覺得呢？”

岑華的話不容他反駁，為了她的身體，他也不想在這種時候說什麽話刺激她，就答應了下來。

只是見一面，到時候和對方說清楚就好了。

這麽想着，他躺在床上，看着一整天都沒什麽動靜的手機，猶豫着要不要主動打個電話過去。

以往都是岳宣明主動打電話過來，鮑揚現在無事可忙，岳宣明怎麽說也是老板，偶爾有加班的時候很正常，太晚了就會發消息過來告訴他，可是像今天這樣悄無聲息的情況，不太正常。

難道是手機丢了？

鮑揚想到這，不由得還有些想笑，如果是因為手機丢了打不了電話，岳宣明一定會很着急，恨不得叫營業廳晚上也上班。

可是，一連幾天岳宣明都沒有再聯系他，鮑揚從一開始的擔心到後來的胡思亂想，他也嘗試着在午後和晚上對方不忙的時候打過電話，可都是無人接聽。

一定是出什麽事了。

第六天晚上，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過來，鮑揚馬上按了接聽，熟悉的聲音從聽筒傳來。

“鮑揚，是我。”

雖然聲音并不沙啞，可鮑揚卻聽出了語氣裏的一絲疲憊。

他問：“怎麽換號了？出什麽事了嗎？”

岳宣明聽到他語氣焦急，安慰他：“沒事，手機被偷了，我報警找回來又去補辦了手機卡，時間有點長。”

這話聽起來沒什麽問題，可卻又有哪裏不對勁，鮑揚說不出來，他又問：“怎麽偷的？那你沒事吧？”

他不知道，電話那頭的岳宣明躺在床上，左手和左腳上纏着繃帶，還不能動。他怕鮑揚擔心，硬是要去把號碼補辦，把那已經碎掉的手機送去維修，把裏面的數據導入到新買的手機裏。

這才重新聯系上鮑揚。

那天，他看了一部電影，裏面主角因為種種原因，選擇離開他心愛的人，結果兩個人天人永隔，此生都不會再見面。也許是受到了刺激，在齊豫芳第N次打電話給他讓他回家吃飯的時候，他開車回去了。

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其間岳長河問到他今後有什麽打算，什麽時候結婚生子，岳宣明沉默不語。

齊豫芳看他這個樣子，知道他大概沒法放下那個男孩，想幫着他說話，“老岳——”

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岳長河打斷，他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拍，怒道：“別在這說瘋話！你兒子走上歧途，就是你這個當媽的不好好管教，我告訴你們，想和那個小子在一起，除非等我死了！”

這麽長時間以來他們不是沒讨論過這事，可每次岳長河總是一副拒絕交流的樣子，她還以為他已經被感化，默認了兒子了取向，可沒想到他竟然說出這種決絕的話來。

齊豫芳被他說得火起，也一拍桌子，“我不管教？也不知道你都幹什麽了！成天就知道看你的報紙聽你的新聞，宣明從小都是我管的，你就只忙你的破生意！”

岳宣明雖然想堅定自己的立場，可他的取向和二老什麽關系都沒有，他不想看兩人生這麽大的氣，攔道：“媽——”

“你別攔我！”她接着對岳長河道：“現在倒是閑了，對什麽都指手畫腳，兒子沒偷沒搶，沒殺人放火，他就是喜歡個男孩子，怎麽了？犯你家的法了？”

岳長河看着他，眼裏是不可理喻，是難以置信，他一着急，手都跟着抖起來，“行，你就這麽慣着他，我看這個家有我沒我都一樣，我走好了！”

說完，就要去門口換鞋。

岳宣明跑上去攔着他，“爸！這麽晚了去哪兒啊！”

岳長河甩開他的手，齊豫芳也不讓岳宣明攔他，“你讓他走，我看他能去哪兒！”

門被狠狠地關上，房間裏就剩母子兩人。岳宣明坐回餐桌旁，桌上岳長河的碗裏還剩小半碗米飯，骨碟裏還放着排骨的骨頭。

齊豫芳嘆了一口氣，說道：“沒事，大夏天的，讓他下去遛個彎就好了。”

她想了會兒，又繼續道：“你長大了，想要什麽自己清楚，媽就是希望你能多了解對方，如果你們互相了解，互相認定，就可以一起生活。就是要多帶人回來看看我們，你爸我倆平時互相大眼瞪小眼的，實在無聊。”

岳宣明笑道：“好，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