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管閑事
“可惜什麽啊?”盛公子大剌剌地推開了包廂的門,後頭還跟着一個縮頭縮腦的小饞貓,嘴邊殘留着可疑痕跡,據夏至判斷應該是孜然。
“你們速度還挺快的,我已經點好菜了,不過有肉無酒,有點可惜。”小夏姐聳了聳肩膀,邊把那只饞貓按在椅子上。
盛公子極其得意把背在身後的另一只手拿了出來,甜白瓷的瓶子,頗具古風:“心有靈犀呀,特意從老板那裏搶來的本地燒酒,喝兩杯?”
煮酒論英雄,夏至是不肯落于人後的,自然慷慨應戰。連林湘都斟了一小杯,唯有林淵要開車沾不得。
“咱們不管他,我先敬小夏妹妹!”熱氣騰騰的火鍋前,盛景率先舉起了杯子。“雖然那個乾隆鬥彩瓷罐多半是找不回來了,不過多虧了小夏妹妹,我才沒有糊裏糊塗地被坑,長見識了,值得幹一杯!”
“舉手之勞而已,盛哥要這麽說我就當不起了!”夏至從小被教育酒品如人品,說一杯就是一杯,從不打折。
盛景很喜歡這樣爽快的性子,不禁感慨:“真是可惜了,相見恨晚吶!”
“可惜沒能救下你的三十萬?”這邊一口一個妹妹喊得高興,林淵聽着卻有些刺耳,一記補刀補得很有準頭。
盛公子的臉立馬就垮了下來:“能不能說點高興的事,再這樣我不付賬了啊!”
林湘則是眼珠一轉,趴到夏至耳邊輕聲嘀咕:“別聽他的,看見好看的小姑娘,他都這麽說!”
夏至瞧瞧正跟自家表哥讨論古玩店悲慘發展前景的林隊長,笑着挾了個百葉包給她。她沒有兄弟姐妹,所以頗為羨慕這幾個人的感情,雖然主要以打是親,罵是愛,互相吐槽是常态的模式呈現。但是到了關鍵時刻時刻,總是互相維護的。
就比如臨睡前,林湘期期艾艾地看着她問:“小夏姐,你說我表哥的那個罐子真地找不回來了嗎?”
早在她抱着貓賴在床上不走起,夏至就猜到了。她可以幹脆利落地拒絕林淵,但對着一雙宛如赤子的眼睛,多少有了些猶豫:“也不一定……”
“真的?”只見那雙大眼睛蹭地一下就亮了,和懷中貓咪同樣圓溜溜的眼睛相映成趣,差點讓夏至笑出聲來。
伸手把胖嘟嘟的橘貓接了過來,這只叫啊嗚的貓脾氣極好,只要有人撸就躺平任調戲,實在與主子的形象相差甚遠。
夏至一邊輕撓着它的肚子,一邊輕松道:“對啊,你哥不是已經接手了嘛!那些騙子又不是收藏家,瓷器再好,也不能當錢花。只要他們出手銷贓,總能抓住的。”
雖然聽起來有道理,但林小妹仍是有些失望地耷下了腦袋:“唉……可是姑父的生日就在這個月,以後就算找回來,意義也不一樣了。”
六十大壽啊,确實是很重要的日子。夏至忽然想起自己還沒給師父做過六十大壽呢,師父收養她的時候已經七十多歲了,很多人都勸他再想想,別被拖累了。可他卻不聽,比誰都要疼愛自己。
啊嗚的毛豐密厚軟,手感極好,夏至一揉就有些停不下來了。雙層的玻璃隔開了濕熱的空氣,卻隔不斷隐約的蟬鳴。林湘穿着小熊睡衣趴在床邊,絮絮叨叨地跟她說着姑媽姑父的故事。不知不覺,已經夜深……
第二天正碰上林淵輪休,二十四孝哥哥一大早就進了廚房。林家的早餐屬于中西合璧型的,既有果醬配土司,也有鹹蛋和泡飯
“我還以為你會用油醋汁拌一大盤草呢!”夏至單手支着下巴趴在料理臺上,看着林淵忙活。類似化學實驗的烹饪過程看多了,竟然覺得有點可愛。
正一絲不茍塗抹果醬的林大廚沒有回頭:“我不贊成吃路邊攤,只是因為衛生環境太差。我說過,你對我存在一定誤解。”
何止是一點誤解,夏至越靠近這個男人,越發覺得他是個難解的謎。“昨天小湘跟我說,下個禮拜你們的姑媽和姑父就從加拿大回來,盛哥想好怎麽蒙混過關了嗎?”
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眉,林淵放下果醬,開始切皮蛋:“誰讓他那麽心急要表功呢!姑父人沒回來,在電話裏已經問過好幾次那只鬥彩瓷罐了。他要想逃過這劫,恐怕是難了。”
雖然只見過盛公子一面而已,夏至覺得自己很容易想象他當時是怎麽一臉喜色給自家老爹打的電話,真是不作不死。但是,林淵這個略帶嘲諷的語氣是怎麽回事,說好的兄弟愛呢!“小湘說,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你真見死不救?”
把皮蛋整齊地在盤子內擺成花朵的造型,再撒上幾撮肉松,倒一碟鮮醬油,林淵露出了滿意的神情。
“怎麽個救法?沒有證據,就算知道嫌犯是誰也無可奈何。你以為是演美國大片,拿着搜查證擋着門,你有權保持沉默……”
不光是美國片,港劇也是這麽演的好不好,夏至接臺詞接得非常溜:“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成為呈堂證供!”
敲敲桌子,示意吃白食的房客小姐至少過來拿個碗筷,林隊長也很無奈:“你知道就好,除非能證明被砸的罐子不是盛景店裏的那一個,否則連立案都沒法子。”
一路沉默着擺好了碗碟,有林淵在家,夥食就會變得異常豐盛。光是佐粥的小菜就有四碟,玫瑰腐乳、肉松皮蛋、醬瓜和烤子魚。夏至長到那麽大,基本都是在早點攤解決問題,還真有幾分新奇。
萬事具備,林淵正準備去喊家裏那只懶貓和啊嗚起床。冷不防,身後傳來一聲問訊:“那個罐子的碎片在哪呢?”
男子的腳步停了下來,小夏姐正端坐在餐桌旁,若無其事地倒着豆漿,仿佛剛才那句話不是她問的一般。“你不是說你不管嗎?”
“違法犯罪當然是不行,不過你剛才不是說了,要是能證明被砸的罐子不是原來那個,就能立案了。說不定我能幫上點小忙……”
夏至才不會承認她昨天後半夜一直在琢磨這個事情,江湖水深,誰知道一網下去會不會撈到條大白鯊。規矩自然不能破,但如果不需要她直接出面,又能賣個人情給林隊長,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好,待會有空的話,我帶你去看看。”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林淵一時摸不清她在想什麽,幹脆應承了下來。
雖然事先考慮了很多種情況和應對,但夏至萬萬沒想到,那包碎瓷在從鑒定中心返回後,居然被林淵留在了他的辦公室。
于是,S市刑偵大隊的同事有幸見識了一幕奇景。今天本不該上班的隊長,帶着一個年輕的漂亮姑娘進了門。
幸虧這是紀律部隊,沒人好意思圍觀。但夏至發誓自己收到的注目禮加起來,與明星們走個紅毯也差不多了。
等終于進了林隊長的辦公室,小夏姐實在忍不住長籲了一口氣。老鼠走進貓窩是什麽感覺,自己也算體會了一把。
“吓到了?”林淵的辦公室跟他的人都可以用四個字形容,簡潔幹練。除去必要的家具,連罐茶葉都找不到。正好天也熱,他索性從冰箱裏拿了瓶礦泉水待客。
夏至趕緊來一口壓壓驚,一邊很誠實地點頭道:“對啊,你們這的人是不是都有這毛病,看人的眼光和審犯人差不多。”
深知下屬們只是好奇心作祟,林淵又不好明講,只得顧左右而言它:“職業習慣而已,你又不是賊,心虛什麽。”
她也不想心虛啊!夏至覺得自己的心态已經很不錯了,畢竟幹她這行的,和警察扯在一起就沒什麽好事。“東西呢?時間有限,我們得加快點進度。”
林淵點了點頭,從抽屜裏翻出了一個紅色的小包裹。裏頭正是那只惹事的鬥彩瓷罐,只是如今已經成了一堆雜亂的碎片。
“幸好這個罐子不大,不然光拼起來就得好幾天。”拈起一塊碎瓷透着光看,夏至忍不住感慨道。
“你要把它拼起來,你會修複瓷器?”林淵愣了一下,詫異之情溢于言表,明顯到讓夏至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多新鮮吶,我不會你會啊?夏至硬是把已經到嘴邊的吐槽點又給咽了下去。不就是修個瓷器,她還沒表演拿大頂呢!“我需要大漆,蛋清,石灰,糯米粉,砂紙,一把刮刀,再給我拿個吹風機”
這回林淵倒是回答得特別爽快:“沒有,大漆、石灰、糯米粉都沒有;其他東西我倒是可以幫你想想辦法。”
小夏姐的白眼翻得只差飛出天際了,這不是得了便宜賣乖是什麽:“林隊長,麻煩你搞搞清楚,我這可是在幫你家的忙,怎麽倒成了你替我想辦法了?”
怪不得魏勳都說他厲害,自己這可是送來門來當白工,還要被挑三揀四的。
眼見一個好好的清秀佳人被氣得柳眉倒豎,林淵也很無奈:“算我說錯,不過這裏是警隊,不是雜貨鋪,你準備讓我去哪裏找你要的材料。”
蛋清和糯米粉他還能去超市采購,石灰怎麽辦,難道要去工地找嗎?還有大漆到底是什麽玩意,跟刷牆用的立邦漆是同一種東西嗎?從小品學兼優的林隊長頭一次對自己的智商産生了懷疑。
好,算他說得有道理,夏至壓了壓火氣,準備退而求其次搞個簡易版:“那白礬呢?有沒有?”
事實證明,長得出色不管幹什麽都容易占便宜。比如林淵,連搖頭的姿勢也顯得比其他人帥氣一些。
但夏至是真心欣賞不來,她此刻特別後悔的就是今天為什麽要早起,早起就算了,還偏要跟林淵去搭話,果然聖母是要不得的。
“AB膠你們總該有吧?”
面對小夏姐一副要是再敢說沒有她就要當場暴走的危險表情,林淵長嘆了口氣,實在不行他去找電工試試吧。“這個好像有!”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夏姐可是百年難得管一次閑事,敬請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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