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吃伏羊
古玩店對面是一家小型的快遞公司，盛景是他家老客戶了，平時給外地的客戶寄包裹都從這裏走。剛說明來意，老板就慷慨吩咐把保安室的記錄調出來，随便他們看。
其實這個工作，盛景和林湘純屬來添亂的，主力是夏至和林淵。林隊長是術業有專攻，他這輩子看過的攝像監控大概比他妹妹追過的劇還多。而小夏姐的眼神好，觀察力強，善于從細節上發現問題。
這兩人一組合，真可說是事半功倍，愣是在幾個鐘頭裏把一個月的記錄全看完了。兩個中年男子，一共來過古玩店五次。沒買東西，每回還都換了衣服。雖然這點證據不夠立案的，但也不能再用巧合二字來解釋。
兩廂驗證，盛景對于夏至的敬仰已經從高手上升到了大神級別。眼看大家陪他忙到現在還沒吃晚飯，人又難得聚得這麽齊。于是乎，盛公子一拍桌子，新梅居走起。
“我們非得在大夏天去吃火鍋嗎？”然而作為被宴請的主要功臣，給案件提供了寶貴線索的夏至小姐并不那麽領情。
她很怕熱，一熱就心熱氣躁，按她師父的話這是做人做事的大忌。因此到了夏天，她連出門都少，更不要說去吃羊肉火鍋了。
盛公子的保時捷只能坐一個人，臨時征召了林淵當司機用。他從後視鏡掃了一眼夏至用手扇風的模樣，就猜到了她的小心思：“不想吃火鍋也行，除了涮羊肉之外，那裏還有白切羊肉，紅燒羊肉，羊雜湯，看你喜歡。”
“所以，我們跑這一趟不是為了吃火鍋，是為了吃羊？”夏至一臉懵，這不是應該冬令進補才吃的嘛。
難得能遇到小夏姐不懂的事情，林湘有點小得意：“就是夏天才要吃羊肉呀！這叫吃伏羊，在三伏天補足了陽氣，冬天就不怕冷了。”
“沒錯，特別是你們女孩子，冬天容易手腳冰涼的更應該好好補一下。如今吃伏羊的人多着呢，新梅居不提前定位還得排隊。”聽着女孩子們說話，坐在副駕駛的盛景不甘寂寞地回頭插了一嘴。
夏至雖然小時候也住S市，卻是真不知道有這個習俗：“這麽熱的天，不會吃到虛火上升嗎？”
“放心啦，小夏姐，這種流傳多年的民俗肯定是有道理的。而且那邊的羊肉真地很好吃，都沒膻味。我要先來一份白切羊肉，再加幾瓣糖蒜。”林湘越想越開心，已經開始盤算要點什麽菜了。
“剛才還說怕發痘呢，一聽到肉就忍不住了。”不僅是林淵，盛公子沒事也喜歡跟表妹鬥鬥嘴，不打趣兩句就不過瘾。
“心痛錢包啊？晚了，我今天非吃窮你不可！”林湘傲嬌地揚起小下巴，誓要從餐桌上扳回一城。
新梅居離古玩店的距離挺近，才說了幾句話的功夫就到了。果然如盛景所說，小小的店門前頭已經排起了長隊。除了等位的，還有不少人順便買烤羊肉串。
燒得通紅的碳火上架着鐵簽，羊肉溢出的油脂滴落下來，就激起一串火苗，滋滋作響。那一股焦香，簡直是對鼻子與意志的雙重考驗，林湘當即就撐不住了：“我也要吃……”
“不就是羊肉串嘛，看你饞的。”盛景見不得她這個可憐的小模樣，“行了，你們先進去,報我的名字，我陪小湘先買點羊肉串就過來。”
雖然飯館的層次有高低，但燒烤的衛生水準大抵是差不多的。被明火熏得烏漆麻黑的烤架，赤膊的大漢，外加一把破扇子。
從今天下午的炸豬排事件，夏至對房東先生的潔癖已經有了進一步的了解，不用看她也知道此時那個男人會是什麽表情。盛景倒是想英雄救美，但迫于表弟強大的氣場也不敢輕舉妄動。
而林湘睜着一雙水汪汪地眼睛，就像瞧着肉骨頭的小博美，異常惹人憐愛。想到她下午沒能吃上兩口的豬排，夏至難得管了一回閑事。
就在表兄妹三個打眉眼官司的時候，她直接上前挽住了林淵的胳膊，搶先答道：“沒問題，那我跟房東先去點菜！”
盛公子看着那兩只交叉的手，不由挑了挑眉。而林湘微張着嘴，露出了一副蠢萌蠢萌的表情。至于林淵嘛……
林淵已經完全僵住了。
警隊中以男人居多，看似高冷的林隊壓根沒有多少跟女性親密接觸的經驗。夏至這一下突然襲擊，真是讓他從身體到腦袋瞬間鈍化。甚至沒來得及出一聲，就這麽被拉進了店門。
夏至一邊扯着林淵，還特意回過頭來沖林湘使了個眼色，用口型比了一句：“吃完再上來！”
看着兩人消失在樓梯口，林湘仍然直愣愣地站着，要不是太矮，簡直可以拷貝電線杆了。盛景在眼前晃了好幾下手，才把她的魂給叫了回來。
“表哥，小夏姐太仗義了！為了掩護我吃烤串，連我哥的虎須也敢捋。”下意識地抓住那只亂晃的手，林湘充滿崇敬的口吻堪比朝聖。
盛公子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林小妹，你哥在你嘴裏已經猛于虎了，請問他知道嗎？“那就趕緊買了趕緊吃吧！免得你哥等得不耐煩了再沖下來。”
“哦，對對對……”林湘一個激靈就轉身沖向烤羊肉的攤子，“老板，給我十串，一半要辣，一半不要辣！”
盛表哥認命地跟在後頭等着付賬，這對兄妹，真是一樣地不讓人省心。
那邊廂，一報出盛景的大名，熱情的店員就把兩位貴賓一路引到了包房。茶水、西瓜、空調、毛巾，真是各種熱情周到。
夏至也去過許多火鍋店，大的小的，京派的臺式的潮汕的。憑經驗判斷，要是這間小店賣會員卡，盛公子恐怕得是鑽石級別。
非常自然地放開了自家房東，夏至從容落座，喝着茶翻着菜單：“都有些什麽推薦菜？介紹一下。”
服務員小妹滿臉堆笑，嘴皮子相當利索地報了一串菜名：“我們店就數熱氣羊肉最有名了，還有羊心、羊肝、百葉包、凍豆腐，都很受歡迎的。店裏的秘制調料，包管你們在外面吃不到。現在流行夏令進補，很多人開着車大老遠過來吃呢！”
這話倒是不假，看附近停得橫七豎八的豪車和門口的人流就知道了，小夏姐點菜從不糾結：“一共四個人，來個火鍋，你照盛先生平時的愛好，幫我們配一下菜吧！”
“好勒！”服務員脆生生地應了，合上菜單就忙活去了。徒留下這對房東與房客，隔着桌子兩兩相望。
雖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林淵的心理素質還是過硬的。怎麽說也是生擒過殺手，智鬥過毒販的人，不過是挽個手，又不是被砍了手。夏至都一派淡定，他要是再大驚小怪，豈不惹人恥笑。
于是喝了一口茶後，他不動聲色地率先開口道：“盛景的這樁案子你怎麽看？”
這個開場白不錯，算是把小夏姐給問住了。她不過是個路人，瞎出了幾句主意，能有什麽看法。
夏至眨了眨眼，慢悠悠地露出一個笑臉：“能說的我都說了，剩下來不應該都是警方的事了嗎？”
其實若不是看盛公子還算順眼，以後又有仰仗林隊長的地方，她是一句話都不會多說。萬一傳揚出去，可是壞規矩的。
“當真沒有其它解決的辦法嗎？”林淵靜靜凝視着對面這個女子，單憑外表誰又能相信她是“千面鬼手”夏國彰的嫡傳弟子。
一人千面，扮什麽像什麽。縱橫大江兩岸，無人能夠拆穿，夏國彰聲名鵲起的時候還是民國。這樣的人物，教出的徒弟又怎麽會是平庸之輩。
林淵看着自家房客時，夏至也在看他。這個男人實在是太過敏銳了，她稍指點了幾句，他已經想到了好幾步之後。也怪自己，沒事非要硬出頭，如今可是濕手沾上幹面粉，一時難以脫身了。
“你想讓我用什麽方法呢？黑吃黑的法子我就有，還不止一個。”夏至一笑起來，右邊唇角的酒窩就特別明顯，靈動而又狡黠。“不過現在是法制社會，犯法的事我肯定是不能做。就算我想做，也得過得了你這關，不是嗎？”
這樣的夏至不禁讓林淵想起了第一回見她的樣子，雖然在灰色的世界游走，卻有一條屬于自己的界限，從不越界。“要是撇開我的身份不談，就當個普通的委托人，想替姨夫找回壽禮，你會接這單生意嗎？”
“林隊長，我已經不做掮客了。”笑靥如花地舉起茶杯，夏至可沒那麽容易上當。自古強龍不壓地頭蛇，她來S市是避風頭的，再惹來什麽麻煩就得不償失了。
看着她玩轉在指間的瓷杯，林淵頭一回覺得新梅居的茶別有風味：“哦，那真是可惜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家小夏姐是不會幹違法犯罪的事滴，某些人請死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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