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賢惠的隊長
除去不大讨喜的房東先生，夏至對于自己的新家可以說非常滿意。這棟公寓房雖然年代久了些，卻是實打實的花園洋房。打開窗就可見滿眼綠蔭，草木扶蘇，據說歷史上還曾住過不少名人。
如今，它土黃色的外牆淹沒在一堆新式建築中，顯得極不顯眼。但制作精良的鋼窗，銅鑄把手，檀木地板，地下室的游泳池，種種細節仍然銘記着昔日的榮光。
林家的房子在六樓，是一個大套間。有兩間卧室和一間客房，客廳連着精巧的陽臺，餐廳與廚房之間還有備餐室。這樣的房子在S市一向是有價無市，就算有也是天價，一度惹得夏至對于警察的灰色收入水平好奇不已。
不過很快，林湘小朋友領着她四處轉悠時，主動替她解開了這個疑問：“小夏姐，你別看這房子舊了，不過住起來還是很舒服的，買東西也方便。這是我大伯母，就是我哥媽媽的陪嫁，現在有錢也沒處買了。”
真沒想到林隊長這樣一個有為青年，居然還是個隐形富二代。不過相比房産的來路，夏至對于另一個問題更加好奇些：“你叫大伯母的話，那林淵是你堂哥？”
這就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能讓冷傲的冰山美人林隊長那麽小心在意的，她一直以為是他親妹妹。
“對啊，”既然起了話頭，林湘開始很不見外地給夏至普及自家的家譜：“我爺爺奶奶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不過我姑姑嫁得很遠，幾年都難得回來一次，所以現在還在S市的就只有我跟我哥兩個。有空帶你去看我爺爺奶奶啊，他們住在郊區。我奶奶信佛，但爺爺就信道教，特別好玩的一對小老頭老太！”
這段介紹的信息量太大了，夏至一下有些愣神。不管從哪個方面看，這番話聽起來都有點奇怪，除了姑姑以外，直接跳過了林家整個第二代的成員，林淵和林湘的父母。
就算撇開這個不談，在如今父母與成年子女都分開居住的年代，堂兄妹住在一起本來也不太常見，特別他們家都是本地人士，除非……
雖然小夏姐久經江湖，沒在臉上露出絲毫端倪，但粗線條的林姑娘倒是善解人意了一回：“小夏姐，你一定很奇怪，我都沒提我父母和伯伯、伯母吧！”
其實，也不是很奇怪……夏至看着這個天真熱情的姑娘，想象着這裏曾經發生過的故事，輕聲道：“他們不在了？”
“嗯……”林湘忽然耷下了肩膀，小小地嘆了口氣：“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候我才五歲，要是沒照片都不記得我爸媽什麽模樣。”
不過林姑娘最大的優點就是樂觀，沒一會又開心起來了：“雖然沒有父母，不過我哥對我也很好的。我哥這個人吶，可以算十項全能。除了啰嗦了一點，從洗衣做飯到修水管換輪胎，就沒有他不能幹的。”
修水管換輪胎也就罷了，林淵那樣的人，居然還會洗衣做飯。只是稍微腦補一下，就讓夏至立即打了個冷戰，
大概是看她一臉不太敢相信的樣子，林湘又趕緊加重語氣補充了一下：“真的，我哥做飯很好吃的，晚上你試試就知道了。”
“好，我試試……”看這姑娘吃了這麽些年她哥的手藝還活蹦亂跳，應該……吃不死人吧！夏至禮貌而不失尴尬地微笑着。
跟着林湘裏裏外外轉了一圈，再回來時天都黑了，林湘一路沖到客廳去喂貓，而林淵果然已經在廚房忙開了。
終于見識到了男神做菜的樣子，夏至從內心表示挺毀三觀。
事實上，長得好看的人就算系着圍裙也不會難看到哪去，甚至某種程度上還越發顯得帥氣。然而，林淵除了潔癖外，大概還有些強迫症。夏至自己也會做飯，但從來沒見過切蔥花都要切成等長的人。
小排骨是粗細均勻的肋排，也切成了等份。豆腐就更不用提了，規規矩矩的小方塊，碼得特別整齊。連每一只河蝦都是差不多大小，仔細挑去了蝦線，剪掉了蝦須。
夏至來圍觀的時候，那些蝦正被倒入鍋內炸成喜人的金黃色。看了一眼油溫計，林大廚果斷把蝦撈了起來。換油再爆香蔥花，重新倒入鍋內進行調味。
香氣從鍋裏溢出，逐漸蔓延到整個廚房，但夏至始終覺得林淵左手量勺，右手量杯的樣子更像是做實驗，而非做菜。
“還愣着幹嘛，去拿碗筷。”林淵一邊看着計時器，熟練地翻動着炒鍋，頭也不回地吩咐道。
夏至掃了眼左右，空無一人。很好，吃人嘴短，以前這些話都是她指使小五小六幹的，如果也只有被使喚的價值了。
傍晚七點，林淵走出廚房，宣布可以開飯了。餐廳跟整個公寓的裝潢一樣，是西式的風格。卻放了一張傳統的八仙桌和條凳，看起來跟夏至在H城的農家屋子有些像。
此刻放在桌上的有皮蛋豆腐，手撕茄子，梅子排骨，苦瓜炒蛋，油爆蝦，糟溜魚片，蝦皮冬瓜湯，共計六菜一湯。無論從賣相，色澤，香味，都無可挑剔，且很符合時令與養生的觀點。
但只要一回想起林淵如同化學實驗一樣的烹饪過程，夏至對于這些菜的味道就油然産生了一種不信任。
林淵換下了圍裙，就再次恢複了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林湘剛沖進門就哇地一聲摸出了手機，準備發個朋友圈。未遂，反被她哥攆去洗手。
明明只有三個人，卻有滿室的熱鬧，這樣的氣氛讓夏至有一種久違的親切感，不像是租屋而更像……一個家。
“小夏姐，趕緊嘗嘗看，這是我哥的拿手菜。”好容易坐定了，林湘先美滋滋地往碗裏挾了塊排骨，這妹子是無肉不歡的。
“我偷偷告訴你啊，要吃這一頓可不容易的，得遇上我哥準時下班才行。不過他一個刑警，不加班的日子掰着指頭算下來一年裏也沒幾天。”
都坐在一張桌子上，林湘這個偷偷也不知道是怎麽定義的。夏至瞄了眼林淵如高嶺之花的側臉，幸好還沒自作多情到以為是特意歡迎她做的。
梅子排骨酸甜可口，做得極入味，光是醬汁就足以吃下一碗白飯。不過夏至更中意油爆蝦，雖然已經冷了，但仍然保持着酥脆的口感。蝦肉Q彈，即使把殼一起吃下去也沒什麽問題，還能順便補鈣。
在品嘗過這只油爆蝦後，夏至認為有必要對林警官獻些無傷大雅的殷勤，以保住在這個家裏吃飯的名額。“林隊長實在是好廚藝！”
“怎麽樣，我沒吹牛吧！”林湘眼見自己哥哥的賢惠得到小夏姐認可，頗有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這回夏至的笑容絕對是真心誠意：“林隊長算是上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典範，女朋友真是好福氣啊！”
話一出口，倆兄妹俱愣了愣。小夏姐是什麽人，察言觀色說是二流，就沒人敢稱一流了。當下就反映過來自己說錯了話，趕緊往回找補：“不過說起來還是小湘的福氣更好些，有這麽個哥哥，在小夥伴裏一定特別引人羨慕吧！”
這算是說到了林小妹最得意的地方了，那張小嘴笑得險些要咧到耳根去：“小夏姐你算是猜準了，我不是自誇啊，從小學開始，我們全班的女生都特別嫉妒我有這麽個哥哥。光是讓我代送情書的就超過三位數，每天都有吃不完的巧克力瓜子花生什麽的……”
看來有個長得帥的哥哥真是件很占便宜的事啊，夏至正在心中啧啧贊嘆。可惜被林淵的一句話，瞬間就刺破了滿天的粉紅泡泡。“所以你現在天天嚷着減肥全都怪我咯？”
真是神補刀，小夏姐有一瞬間都不敢去看林湘的臉，對于女孩子來說體重這個話題是禁忌中的禁忌。
所幸林小妹天性積極向上，受此挫折更是磨着牙越戰越勇：“哥，你知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到現在都沒有女朋友？就因為你說話太毒！你就不能說兩句好聽的嗎？這麽一把年紀，再不談戀愛就沒人要了。”
夏至嘴裏有口湯正要咽下去，冷不防被嗆個正着，只得趕緊拿手掩着嘴假裝清喉嚨。年齡這個話題，似乎是另一種禁忌吧！她在心中默默敬佩林湘，這樣作死吐槽自己的衣食父母，真的好麽？
掃過餐桌上兩張表情各異，卻同樣詭異的臉，林淵沒有發作，只是默默把一杯水推向了夏至的方向，才道：“食不言，寝不語，既然排骨都堵不住你的嘴，下次改菜單吧！”
“不要啊，哥，你最好了……”該說不愧是兄妹嗎？這一波精準打擊簡直堪比美國空襲，方才還憤憤不平的林小妹當場變節，改抱大腿。
“還有，你不是要減肥嗎？冰箱裏還剩很多一口酥，太油了不适合你，我還是拿去送人比較好。”林警官仍在持續第二波的精準打擊，假如他參加空軍的話，應該也能評個模範先進。林湘整個一張生無戀臉，嚷着要放棄沒有人性的哥哥，改從自家貓咪身上尋找溫暖。
雖然不大理解這對兄妹突然開啓的互相傷害模式，夏至仍可以輕易感受到林淵對妹妹的寵愛。從小沒娘的孩子，能長成如今這樣開朗的模樣，林淵這個長兄恐怕花了不少精力。
她不免又想起了這對堂兄妹的身世，父母雙亡。依照林湘的年齡推算，他們故去的時候還很年輕。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會讓兄弟妯娌四個人同時身亡呢？
“小夏姐，明天我帶你到市內轉轉吧！”餐桌上，兄妹的日常鬥嘴，或者說是林淵日常欺壓妹妹的戲碼已經結束了。林湘的聲音及時喚回了夏至的思緒，也提醒她，現在不是好奇的時候。
“反正找工作也不急在一時嘛，先熟悉熟悉環境再說！”林湘笑眯眯的面孔上大寫着幾個字，我好無聊，陪我玩吧！
而林淵仍是慢條斯理地吃着飯，一派事不關己的态度。
“好啊！”思考了片刻，夏至欣然答應了待業青年林湘的邀請。她确實也需要時間和機會，來重新認識這座暌違十幾年的城市
作者有話要說： 林隊長，再多做幾道菜！小夏姐很快就會成為你的迷妹了Y(^_^)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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