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揭老底
“哥你回來啦！”林大姑娘的實習工作還沒落實，一整個暑假無聊到在家打蚊子。林淵倒是很久沒見她這麽活力十足的模樣了，當下嗯了一聲，又深深地看了夏至一眼，便先進房間去換衣服了。
一牆之隔，外頭繼續傳來姑娘們小聲的談話。
“小夏姐你別擔心，待會我來跟我哥說。你看他在外頭威風八面，但我家可是很民主的，不興獨/裁那一套。”
“這可有點看不出來……”
“哎呀，你別看扁我嘛！我們要以理服人。”
這都直接找上門來了，是準備跟他說哪家的道理？林淵邊換衣服，邊繼續思索着。
平心而論，林警官實在是個衣架子，不管是正裝還是休閑裝都能穿出獨有的味道。就算此時只是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放在外頭馬路上都能惹得一片女生尖叫。雖然生得好，但他的表情卻是萬年不變的冷淡疏離。
按着林湘的話，就是全世界都欠了她哥的錢，偏偏這點剛好又合了近年來禁欲系流行的風潮。他從房間走出來的樣子，就算是閱歷頗深如小夏姐，也不禁多看了兩眼。
“怎麽回事？”林淵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擱茶幾上，又掃了眼客廳的行李，才開始提審面前的兩個嫌疑犯。
話一出口，嫌犯A林湘就開始大包大攬起來：“是我做的主，你別拿小夏姐撒氣啊。她來S市找工作的，家裏正好有間房，我就想不如租給她，也免得她一個單身女孩子在外面被人騙。”
“她會被人騙？你知道她是什麽人？”跳過租房雲雲，林淵直接就着最後一句話反問起來。
夏至與被騙這兩個詞彙，距離至少得有幾萬光年吧！林警官不禁重新上下打量了夏至一番，仿佛聽到本世紀最有意思的一個笑話。
別說他，就算是夏至坐在一邊的沙發上也頗有幾分心虛，腳尖不自然地翹起來在地板上來回蹭着。
“當然知道，小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林湘跟他不愧是兄妹，也果斷跳過前面，直接回答最後一個問題。抱着貓的模樣，活像是準備舍身取義。
多麽擲地有聲，林淵覺得自己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話語。只是淡淡地瞥了眼夏至：“你給我妹妹灌了哪個牌子的迷湯？改天給我介紹一下。”
“好說好說……”夏至既然敢來，自然也是做了準備的。如今她是人在屋檐下，幾句風涼話算什麽。
但被哥哥這麽一通質疑，林湘不樂意了：“都說是我請小夏姐來住的，哥你能不能別老針對人家，你平時不是總教育我知恩圖報麽。難得我身體力行一下，你又不樂意了，真夠難伺候的……”
在哥哥強大的注目禮下，林姑娘的抗議聲越來越弱，終于湮滅于無形。
“這份恩情你哥已經花了五萬了，不夠的話，再報個數吧！”沒好氣地又瞥了眼作乖巧低頭狀的妹妹，林淵轉向夏至的目光中帶着審視。他可不是那個傻丫頭，來S市找工作？只怕是別有所圖吧！
是又如何，你有把柄嗎？夏至一直覺得林淵的眼睛很像掠食動物，美麗卻潛藏殺機。她帶着幾分挑釁地望了回去，但整個人看來卻袅袅婷婷地像朵白蓮花。
“小湘，別老提什麽救命之恩了，我是受了你哥哥的委托去找你的。這本來就是生意，硬要扯上感情不是顯得我不專業麽。再說這次是我唐突了，林警官反對是有他的理由的。你們家的房子租給我确實不合适，我還是自己再想辦法吧，別為了我一個外人跟你哥吵架。”
夏至天生一幅清純無辜的好皮囊，嗓音低婉柔和，再配上這演技，林淵只差要給她鼓掌了。“說得好，演得也好，不愧是夏爺的關門弟子！”
“林警官這是誇我，還是誇我師父呢？”夏至依舊笑得像花兒一樣清麗，只是仔細看的話，那可能是朵食人花。
“你們這一門在江湖上也算得上聞名遐迩，還用我誇嗎？”林淵黑色的眸子中藏着鋒芒，這是夏至生平僅見能用面無表情來诠釋冷嘲熱諷的人。
兄長在左，夏至在右，林湘又一次感受到了H城第一人民醫院那種險惡的氣氛，她只得一手抱着啊嗚，弱弱地伸出另一只手來：“你們……能不能說點我能聽懂的話？”
瞟了一眼還在狀況外的妹妹和貓，林淵微挑了一下眉：“我來給你介紹一下，你這個小夏姐。”
“夏至，今年二十五歲，孤兒，從小被師父夏國彰收養。夏國彰師承北平千門，在建國前就是名震大江南北的詐騙大師。她的師兄夏來，也是業界翹楚，直到現在都由政府提供免費牢飯。這世上能騙得了她的人，我怕一只手都數不出來，所以你實在犯不着替她操心。”
林淵的聲音其實很好聽，就算是損人也損得別具一格，林湘直接就聽傻了。
夏至畢竟還年輕，被人當面掀了老底，雖然表面平靜，但說起話來總帶了些咬牙切齒的味道：“林隊長，你是對每個接觸過的對象都要刨根問底一番嗎？”
“不，只對可疑的人。”林淵回答得既快又狠，言罷端起咖啡噙了一口。要不是服裝不對，簡直就像從民國劇中走出的翩翩貴公子。
把頭發往耳後撥了一下，夏至轉頭向林湘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小湘，你哥說的都是實話，沒能早些跟你說，實在不好意……”
夏至本來是想來一番真情告白的，林淵則等着見招拆招，但這一切預設都在林湘的一聲尖叫聲中崩塌了。
“小湘？”饒是夏至這樣在江湖裏淌過幾個來回的女子，在面對林姑娘尖叫之後，雙眼閃閃發亮一把抓住她手的模樣，也不禁有些犯怵。
她甚至不由自主地看了林淵一眼，卻見林警官也是一臉不在線的狀态。
與這兩人的淡（呆）定（滞）相比，林湘簡直就像是見到了天皇巨星的小粉絲一樣激動，緊握着夏至的手不肯放：“小夏姐，你實在太厲害了！”
“啊……”夏至被誇得有些懵，下意識地又看了林淵一眼，仍然處于掉線模式。
不誇張地講，林湘的眼睛真是在發光：“小夏姐，以前我就覺得你肯定不是普通人，又聰明，又能打，特別厲害。沒想到你家裏人也這麽牛，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這個成語是這麽用的嗎？小夏姐與林警官在某一個瞬間，達到了心靈上的契合。
“是嗎？我怎麽不知道坐牢是一件這麽值得炫耀的事呢？”在最初的怔愣過去後，林淵的臉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要不是顧忌着有外人在場，他簡直恨不得當場行家法了。有這麽個妹妹，還真是為他争光添彩。
“沒有沒有……”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林湘秒慫，立馬從撒歡的博美犬變回到害羞小白兔。“我的意思是，小夏姐在這麽一個家庭長大，實在太厲害了。真是…真是出淤泥而不染啊！”
果然，人在緊急狀态下腦子會轉得比較快。林姑娘搜腸刮肚之下，終于想到了一個合适的形容詞，把夏至和林淵又給震了一震。
夏至與林湘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每次接觸都會收獲新驚喜。比如現在，這姑娘的腦回路實在清奇，非一般人可比。“小湘，你不介意我家裏人有案底這回事嗎？”
“這有什麽好介意的，家人是家人，你又沒犯罪！”林湘瞪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斬釘截鐵地回答道。事實上，她真地覺得很厲害啊，建國之前就縱橫詐騙屆的祖師耶，簡直就是一段江湖傳奇！
幸虧她哥不知道她心裏轉着這麽不符合社會主義法制觀的念頭，聽完林湘的宣言，他的臉色似乎又黑了幾分。
“哥，不管怎麽說，小夏姐救過我。她又不是什麽壞人，我留她在家裏住沒什麽問題啊！而且，就算小夏姐是壞人好了，哥你是警察啊，有什麽好怕的。”一只手抱貓，一只手緊緊拽着自己的偶像，林湘又重新整理了一下發言稿。
林警官看着那兩只交握的手，怎麽看怎麽礙眼。不得不深呼吸了兩次，才把已經湧到喉嚨口的血和着咖啡給咽回去。
他是執法者，必須講道理。林湘有句話說對了，就算夏至全家都有案底，只要沒證據顯示她也參與了犯罪。那麽她就是無辜的，自己無權評論什麽。
林淵沒想到，這個傻妹妹居然和精得像鬼似的夏至如此投緣。再退一步說，既然攔不住妹妹和她鬼混，林湘又有句話說對了。他是警察，如果夏至真有什麽陰謀，确實放在身邊更容易提防識破。
兩下一權衡，林淵的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但表面仍是黑着臉：“房租收多少？”
“哈？”這回換林湘懵逼了，她還準備和哥哥大戰三百回合呢，沒想到對手這麽快就丢盔棄甲了。幸福來得如此突然，多少讓人不适應。
“我問你準備收她多少房租？”在這一眨眼的功夫，林警官已經假設了一百種與夏至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場景，每一種都很考驗神經。
揉了揉太陽穴，看着妹妹仍是一臉呆呆的表情，他直接拍板做了主：“一個月三千，不允許在廚房做油煙大的食物，公用區域輪值打掃，能接受就留下來。”
這個價格在同一個地域裏算是非常便宜了，夏至也是領行情的人。不要說林淵給了優待，就算他開個天價，她也是要住的，當即痛快地點了頭。“先付幾個月的房租，要不要給押金？咱們得簽個合同吧！”
林淵是懶得管這些瑣事的，也沒時間管：“明天我找人來處理，你們先把行李拿去房間放！”
“好好好……”林姑娘好容易取得階段性勝利，生怕她哥反悔，抱着貓拉着行李箱一溜煙就去竄去了客房，簡直比房客還要心急十倍。徒留下林警官，盯着客廳中央那兩道黑色輪子印皺眉。
夏至很有眼力價，知道林警官目前的心情不算美麗，也沒興趣當免費勞工，當然能溜則溜：“我先回房整理一下，待會請大家吃頓好的，就當入夥飯。”
“不必了，我習慣在家吃。”林淵好容易讓自己忽略那兩條印子，意味深長地看向她：“既然你非要住進來，那以後我就是你房東。不管你打的什麽主意，只要不違法犯罪我就不會管你，但是……”
“沒有但是，”輕巧地截過話頭，夏至狡黠得眨了眨眼，宛如一只笑眯眯的小狐貍：“林隊長那麽忙，我也不是什麽閑人，我覺得我倆應該可以做一對相安無事的模範房東與房客。”
“希望如此……”林淵望着她，夏天日長，陽光從客戶的落地窗照射進來，将夏至的輪廓鍍上了一層金光。風中帶着栀子花的香味，與那個女子的笑容一樣甜美。
眼前這幕原該是極唯美的畫面，但林淵卻莫名想起了一個與這場景不是那麽搭配的俗語，請神容易送神難。
作者有話要說： 林隊長表示，作為一個警察的家屬，林湘你能争點氣嗎？
不要一見了那個夏至，就露出一副迷妹樣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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