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童年美味
其實，夏至對S市并不算陌生。在十五歲以前，她跟着師父、師兄就住在這裏。她的小學，初中，都是在這座城市讀的。如今故地重游，自然有很多的感慨。
十年時間，這座城市已經面目全非。第一高樓的名稱幾易其主，地鐵從四條變成了十四條。無數的舊裏被拆除，馬路被拓寬，新建的綠地與公園穿插其間，它變化的速度确實可以用日新月異來形容。
如今，唯有在這座城市的心髒地帶，老城廂附近還能尋到一些舊日的影子。
“就是這家店，沒想到真地還開着！”夏至有些驚喜地打量着這間沒有招牌的小鋪，只有一人多高。連門都沒有，開着的窗戶邊上貼着一張硬板紙，草草幾個大字：炸豬排，七塊；裏脊肉，五塊，春卷，五塊……
總算找到了一處熟悉的景物，夏至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潛藏在記憶深處的情節自動往外冒：“以前跟同學一放學就往這裏跑，有幾個零用錢都貢獻了。”
那個時候活得多單純，買一張喜歡的明星海報，借到了喜歡的言情小說，吃上一塊炸豬排，都足夠高興一整天。
夏至在懷念着無公害的時光，林湘卻露出了羨慕的眼色：“真好，我哥從來不準我吃路邊攤和小店，害我有錢都沒處花。”
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讓夏至實在忍俊不禁，看來有林淵這麽一個哥哥也不全是好事。“那今天我請客，咱們把童年遺憾一次給補回來怎麽樣？”
“好啊好啊！”林湘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老板，兩塊豬排，四個裏脊肉，一份春卷。”夏至駕輕就熟地點了單，滿頭小卷的老板娘一手接過錢，先把豬排下了鍋。
新鮮的豬大排要先用木棰捶松，表面裹一層蛋液，再均勻沾上面包糠。這樣一塊經過簡單炮制的豬排，在遇到油後會立即發出滋滋的響聲，随之而來的還有油炸食品特有的濃烈香氣。
沒經受過這種誘惑的林湘立即咽了口口水，夏至笑着跟老板娘說：“幫忙切開，再加點辣醬油。”
“我還要番茄醬！”躍躍欲試的林湘早就等不及了，趕緊發表自己的意見。
“好，一份放番茄醬，一份辣醬油。”夏至小時候吃得多了，現在反而無所謂，純粹是湊個熱鬧。
老板娘開了近三十年的店，雖然年過五旬手下仍舊利索，三兩下就把豬排剪好分好，又把四根春卷推入鍋中。“小姑娘年紀不大，倒蠻懂經的。吃炸豬排麽，就是配辣醬油才正宗呀！”
“是嗎？那我也要嘗嘗看。”新鮮出爐的炸豬排上澆着醬料，就算在這樣的高溫天也煞是誘人，林湘忙不疊先塞了一塊進嘴。聽老板娘這麽一說，含糊地念叨着又拿竹簽去戳夏至手裏的那份。
夏至看着她被燙得龇牙咧嘴猶自不肯放棄，忙把手邊的冰鎮檸檬茶遞了過去。這姑娘看着也不像受了虧待啊，也不知道怎麽對食物有着謎之執着。“你慢點，看你哥哥把你給管的……”
“沒想到這也算是我的錯。”一個略顯低沉的男聲在背後響起，讓夏至嘴邊的笑容僵硬了0.01秒。
林湘更是吓得像個鹌鹑一樣，嘴裏那塊肉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這種難得吃一次黑暗料理，卻被家長抓包的劇情是怎麽回事？
夏至則在心裏默默吐槽着，應該說真不愧是刑警隊長嗎？走路居然沒有一點聲音。
“真巧啊，房東你怎麽有空跑來這裏？”雖然事發突然，小夏姐畢竟是經過風浪的，在最短時間內收拾好表情，轉過身來巧笑倩兮地打了個招呼。
林淵站在梧桐的樹蔭下，沒有穿制服，而是一身襯衫西褲，更顯身材修長。除了熱，倒沒有其他缺點。
“油炸食品中富含反式脂肪酸，而且路邊攤用的多是地溝油，我不覺得禁止林湘吃垃圾食品有什麽不對。”瞥了一眼兩人手中的泡沫盒，林警官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從小吃垃圾食品到大的夏至還沒開腔，老板娘先不樂意了：“你說啥人用地溝油啊？講講清楚……”
弄堂阿姨的戰鬥力一貫是強悍的，不要說對面是個斯文帥哥，就算是戴着粗金鏈子的紋身大佬，也是照怼不誤。
眼見毫無戰鬥經驗的林警官似乎還準備分辯兩句，夏至急忙把吃的往他手上一塞，順勢截過了話頭：“阿姨，我房東不太會說話，你別跟他計較。你家跟路邊攤怎麽好比，一看這油的顏色就知道正規了。炸幾鍋就換的，其實新油炸出來反而不香呀。”
八面玲珑的小夏姐一出馬，幾句話就把老板娘安撫得熨貼無比。“小姑娘是懂經的，阿姨再送你兩串年糕，我家的甜面醬都是自己調的，外頭找不到的。”
接過老板娘的一片盛情，夏至再三道謝，然後趕緊拉上嘴裏還叼着肉的林姑娘走人。老城廂的人最好看熱鬧，從林淵出場她就發現人群有聚集的趨勢。再待下去，非得被當珍稀動物圍觀不可。哪有人在這種市井小吃邊上大談反式脂肪的，不是存心砸場子麽。
連拐出兩條弄堂，夏至覺得有必要跟房東先生解釋一下，不然他老覺得自己在帶壞他妹妹。
“林隊長，就算油炸食品不健康，偶爾吃兩回也不至于馬上得腸胃炎的，用不着這麽大驚小怪吧！”硬是扯出了一個禮節性的微笑，小夏姐的內心OS：你要不是公職人員，估計早被人打死了。
“所以我管的是我妹妹，不是你。”林隊長一雙漂亮的黑色眸子掃過手中還冒着熱氣的春卷年糕等物，落到夏至身上頗有些譏諷的意思。
“你妹妹一個成年人，婚姻都能自由選擇了，連吃什麽都不能自己決定嗎？”作為一個死乞白賴剛入駐別人家的房客，夏至本來打算服軟的，卻偏被這個眼神挑起了火。他林淵有潔癖是他的事，總不至于讓地球都圍着他轉吧！
作為紀律部隊的一員，林淵有時候确實也挺民主的。只見他的目光在夏至身上梭巡了一陣，繼而朝妹妹笑了笑：“好，那林湘你自己決定吧！”
夏至曾經見識過這位大哥微笑的恐怖之處，林家小妹更是吓得腿都軟了，差點摔一跤。幸虧她腦子轉得還挺快，想起現在是上班時間，趕緊顧左右而言他：“啊……不說我都沒發現，哥你怎麽跑到這來了？有任務啊？”
轉得真是夠生硬的……夏至眨了眨眼，不予置評。
“沒事我難道還特意跟蹤你嗎？那某人又得感慨你連行動自由都沒了。”林淵從始至終都沒有看某人一眼，直惹得某人暗暗磨牙。
“哥……”林湘一見轉移話題沒用，馬上改變政策，開始撒起嬌來。那一把軟糯的嗓子，直把夏至的雞皮疙瘩都給喚出來了。
也不知林隊長是不是習慣了，還能保持八風不動：“我來這附近辦事，沒想到正巧撞見你們。”
“來辦什麽事？”林湘立即又換上了一臉好奇寶寶的表情，大眼睛撲扇着發散出求知的光芒。
林淵明顯不想搭理她，沒好氣地把手上的盒子一股腦塞過去：“辦公務，你那個小腦瓜天天胡思亂想些什麽，逛夠了就早點回去，我晚上加班，你自己弄點吃的，別老叫外賣！”
這是…同意她可以吃了嗎？林湘驚喜之餘，連忙點頭如搗蒜，乖乖地向她哥揮了揮手告別。
“走吧，這裏回去應該坐幾路地鐵？”總算目送走了林隊長，夏至也跟着松了口氣。按理說，她應該對林淵再客氣些，只是不知怎麽說着說着就容易熱血上頭，跟他鬥起嘴來。這可真是個危險的習慣，小夏姐暗暗告誡着自己。
而哥哥一走，林湘頓時又撒起歡來：“唉呀，天還這麽早，回什麽家呀！我表哥在這附近開店，我們去找他玩吧，搞不好還能蹭頓晚飯。”
眼見林姑娘的小算盤打得美滋滋的，夏至忍不住給她潑了盆冷水：“這會兒不怕你哥了？他可還在附近辦事呢！”
“怕什麽，他八成是來辦案的，總不會那麽巧再撞上。而且他都說了加班了，我們吃完飯回去也來得及。”林湘笑得跟家裏那只啊嗚一樣賊兮兮的，只差沒在腦袋上寫上解放了三個大字。
然而，事實證明，Flag不是那麽好立的。而且越是自信的時候，就越是容易被打臉。
——摘自林湘忏悔錄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的老毛病，寫着寫着就寫到吃了……我也很無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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