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陶桃吃了早餐, 去了一趟衛生間洗手,出來後便看到許燼仰着頭半個身子靠在椅背上,領帶扯開, 松松散散挂着,領口的扣子被他解開了兩顆, 就這樣睡着了。
她蹲下來, 聽到他清淺的呼吸聲,細看他的眉眼,發現他總是皺着眉,她擡手撫平,盯着這張臉, 微微嘆氣, 還真不忍心叫醒他。
白天的行程緊湊, 有兩場直播賽,上午和下午各一場,陶桃要一直在賽場等待, 出門下電梯碰到秦安,她默不作聲。
秦安偷瞄她幾眼:“那碗河粉多少錢, 我雙倍轉給你。”
陶桃懶得搭理他, 她昨晚盡量讓自己不想那碗炒河粉,他竟然好意思在她面前提炒河粉?
“你不會給我下絆子吧?”秦安突然問。
陶桃仰頭看他, 冷哼一聲,“你自己想。”
秦安直接炸了,“你要是敢下絆子,我就開除你。”
“随意!”陶桃也不在乎了, “那我還能多拿一個月的錢呢。”
兩人像小學生一樣在電梯裏吵了起來,陶桃細數秦安多數罪狀, 秦安一一辯駁,反正誰也不讓誰。
最後吵累了,秦安道:“你要我怎麽做才不使絆子。”
陶桃抿唇想了一下,“你和許總是什麽關系?”
她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她想知道許燼的家庭,他的過去,空白的十年裏,他做了什麽。
她覺得自己在給這份感情找一個理由,足夠接受他追求的理由。
陶桃下意識摸了摸心髒的位置,這裏有點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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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安一怔,看向她,“你知道什麽?”
“昨晚偷聽到的,他們說你和許總是哥倆,我不是探聽你的隐私,我是……”
沉默片刻,陶桃使勁搓了搓頭發,沒繼續說。
秦安沉默片刻,道:“我和許燼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我媽媽後面嫁給許燼的爸爸,也是我的父親。”
“還有呢?”
秦安瞧着她那雙求知的眼神,偏過視線,“剩下你想知道誰就去問誰,如果我都告訴你,他會打死我,況且也沒什麽好說的。”
“嗯……哦。”陶桃抿了抿唇,問許燼嘛,他會告訴她嗎?
“那你還會給我下絆子嗎?”秦安小心翼翼問。
叮到達頂層,陶桃按着電梯等他出去,她跟在秦安後面,“加油,得第一,馨馨是一個說話算話的人。”
秦安一愣,吶吶地說了一句謝謝。
他覺得陶桃這個兔子急了是咬人,但性子還是過于溫柔,心太軟,太善良。
直播賽開始的時候,陶桃坐在觀衆席,周邊有很多游戲主播的粉絲,各種讨論。
多媒體的屏幕放映着衆多選手比賽的畫面,直播賽會實時轉播。
很快陶桃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薛馨發過來的。
薛馨:【他還挺認真的。】
是轉播中秦安的近景照片。
陶桃:【看起來勢在必得。】
薛馨:【那我拭目以待,洗光光等他的好消息。】
陶桃輕笑:【那你應該發給他。】
薛馨:【/白眼/美的他。】
薛馨:【在京南怎麽樣,沒發生什麽吧?】
陶桃:【還好,不過昨晚昨晚碰到了以前的那個男友。】
薛馨:【被你開瓢的那個。】
陶桃:【就是一個小口子而已!他現在又回原來的公司了,也談戀愛了,那個女生也是我以前的同事,不過我們不咋對付,那天許燼也在,那個女同事談了我生病的事情,許燼應該沒聽見。】
薛馨:【他拿你的病到處說。】
陶桃:【我沒打聽,鬧得不好的那陣他倒是跟幾個男同事說過,不過我當時還算有能力,老板替我擋下來了。】
也正是因為她資歷比較老,老板在她與男生之間選擇了她。
陶桃很少再回憶那些事情,記憶中已經不太清晰,她其實對自己心理疾病沒有特別強烈的排斥,別人就算知道,她也抱着一種無所謂的狀态,知道就知道,這病也不會因為別人知道而消失。
只不過,她不太想讓許燼知道,一方面她不想被他拿捏住,另一方面她想起張醫生的話。
薛馨沒再回她,她也關掉手機,專注看比賽。
*
懷挺。
昏暗的房間裏,薛馨靠着床頭,點燃一支煙,她想起中午的電話,沉默着抿唇。
陶桃還是太單純了,她很簡單,總是不願深想,不過這樣也好,多想只會徒增煩惱,這也是她喜歡陶桃的一點。
薛馨沒想到會接到許燼的電話,她看到來電顯示還嘲諷一笑,接通後:“呦許總有時間給我打電話了?”
她說完,許燼沒出聲,她隐隐有些不安,緊接着聽到許燼沉聲問:“陶桃的病是怎麽回事?”
薛馨沒想到許燼這麽快就知道了,她譏諷道:“這該問你,離開前給她下了什麽蠱?”
“她……什麽時候生病的。”
“有十年了吧,你離開之後。你那麽聰明,應該早猜到她對你沒有排斥的反應吧?”
許燼是早上想到的,昨晚他實在沒有精力去思考,早上睡了一會兒,有精神了,才将這些東西串在一起,有猜測陶桃對他是不排斥的。
薛馨感覺到許燼的沉默,嗤笑一聲。
“你笑什麽?”許燼皺眉。
“只是在想你是在因為這事慶幸,還是在為陶桃的身體擔憂。”
從手機裏傳來的粗重呼吸聲,薛馨知道自己猜中幾分,她心裏冷笑,她瞧不上許燼的做派,覺得他是一個壞到骨子裏的人,他會利用身邊的人達到自己的目的。
閨蜜嘛,總是瞧不上對方的男朋友,她覺得許燼配不上陶桃,但她又清楚知道陶桃還喜歡許燼,所以她不怎麽幹涉。
“我知道的不多,你想問可以去市中心醫院找張醫生。”
“謝了。”
“我不是在幫你,我是幫陶桃。”薛馨嘲諷,“你也不一定能問出什麽。”
許燼挂了電話,手機滑落摔進地毯上,他努力控制自己發顫的手,緩緩地呼吸,漸漸平複心底的情緒。
市中心醫院,張醫生擦了擦手,迎面看着剛進來的男人,男人長相英俊,可面色慘白,像是有失眠症似的,又覺得不是。
外面的小護士往這裏瞄了好幾眼了,他擦了擦手,推了推眼鏡,坐下看電腦上的挂號信息。
許燼……
他細細琢磨,名字耳熟得很。
“有什麽問題?”
“我不是來治病的。我想問陶桃的事情,她是你的患者。”
張醫生這才擡頭細細凝視着男人,穿着正式,西裝挺括,再細看想起來陶桃跟他說的有關那個男生的事情。
“抱歉,患者私人信息我不會透露。”張醫生收回視線,“你若是想看病我給你看看,你不想還是不要耽誤下一位。”
許燼沉聲,“多少錢,你開個數。”
嚯還是一個財大氣粗的主,張醫生笑着搖頭,“我有職業素養。”
張醫生見他不動,微微嘆氣,這倒是跟小桃子一樣是一個倔脾氣的。
許燼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緩緩地深呼吸幾次,藏入口袋的手依舊微微發顫,他站起來時,微微踉跄,走到門口,身後突然傳來聲音。
“高中,陶桃一直認為你們那段關系是一段不健康的關系。”
看着許燼回頭,黑棕色的眼眸,深沉地可怕,但他言盡于此,多的不能再說。
許燼躬身,說了一句謝謝。
張醫生微微一笑,“你真不打算咨詢心理疾病。”
許燼握着門把手的動作一頓,唇角輕扯,“謝謝,我不需要。”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烏雲密布,直播賽結束,秦安是本次直播賽的黑馬,他贏得第一名,後面要參加慶功宴。
陶桃先回酒店,她洗了一個澡,從浴室出來,房間一片漆黑,屋子裏已經沒有他存留的痕跡,如果他一直是今早的狀态,她真有可能會沖動,那樣脆弱無助的神情,讓人忍不住想欺負。
此時,放在床上的手機突然亮了一下,是張醫生發過來的微信。
張醫生:【你應該跟那個男生深入談一次。】
陶桃:【再說吧,我和他還沒有到那種能深入談的地步。】
陶桃脖子上挂着白色毛巾,她胡亂擦了擦頭發,關掉手機,卧室裏僅有的光源在外面,站在落地窗前,她盯着雨珠打在窗戶上,慢慢滑落,想起張醫生同她說的話。
“你的病因,可能是你認為高考後發生的那段關系是不健康的關系,才造成你接觸其他異性會出現排斥,它的這種排斥很有可能是你在自救,陶桃。”
外面的雨勢徒然增大,一道閃電劃破天空,緊跟着一聲炸雷的響動,外面行人匆匆,許燼蹲久了,掙紮的起身,垃圾桶裏落滿了煙頭,他整個人虛虛浮浮的,腳好像踩在棉花上。
許燼眼尾泛紅,黑棕色的眼眸蒙上一層霧氣,蒼白的臉略顯病态。他不知道自己當初蓄意接近,會給陶桃造成這樣的負擔,一切都是他的罪,應該是他要承受才對。
是他非要将她拉入自己破敗的世界裏,像是一個惡鬼,想看她處在自己的世界裏,會有什麽反應。
她本該有幸福的家庭,他不出現,或許她會按部就班在大學交男朋友,有愛她的人,肯定有很多人喜愛她,可是她沒辦法接受那些愛意,而罪魁禍首是他這個自私鬼。
他緩了緩呼吸,身體又像是電流劃過一樣,刺着他麻木的神經。許燼沉默地放空一陣,最後還是拿起電話撥了過去。
許梨此刻正在巴黎的公寓裏,同新認識的男人熱吻,幾次響鈴打擾了她的興致,她大罵一句,身下男人也有不滿,她拍了拍男人的臉,“這個電話要接。”
電話一接通,許燼沙啞的聲音吓了許梨一跳,緊接着像是一個好消息又讓她驚訝的消息傳來。
“你幫我約個時間,我想見媽一次。”
許梨沒想到許燼能主動要求,她回國在他耳邊唠叨了将近一年,他都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