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送陶桃回酒店後, 許燼并沒有急着回房間。他下樓,站在酒店門口。
外面起了夜風,他站的地方正是風口處, 打火機冒出藍色的火焰,随風跳躍, 他偏頭, 攏着火焰将煙點着,一縷白煙缭繞在他的周圍。
夜風吹亂了他的外套,煙灰簌簌滑落,身後傳來腳步聲。
“你什麽時候來的?”秦安穿着拖鞋,裹着外套, 像是剛睡醒。
“下午。”他抖了抖煙灰, 側頭盯着他, 等着秦安的下文。
“keke他們沒在飯局聊什麽吧?”秦安有些不自然摸了摸鼻子,他雖然總是背地裏罵許燼,可跟他單獨相處, 還是有些怕他。
他對許燼有敬畏,有害怕, 很多複雜的情緒交織, 但比起這些複雜的情緒,他對這個哥哥更多是依賴。
許燼露出譏諷的笑:“我在那裏, 他們敢說什麽,倒是你好好想想該怎麽哄陶桃。”
秦安不滿嘟囔:“她有什麽好哄的。”
許燼低眸帶着笑意的神色,莫名讓秦安心頭一震,他清楚他這個笑意, 便聽他說:“你在追薛馨?”
“嗯。”
“那你知不知道薛馨和桃桃的關系?”許燼掐滅煙,随手扔進垃圾桶。
“當然知道。”秦安打聽過。
“那你可能不太清楚。”許燼沉聲, 目光冷淡,“薛馨同桃桃關系很好,在薛馨眼裏,倒是還沒有哪個男人比得過桃桃。”
他想起以前的事情,高考結束那陣薛馨沒少跟他搶陶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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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覺得陶桃脾氣好就好拿捏,她也有咬人的時候,她有仇必報的。”
他想起以前,第二次見面,那個女生叫她小屁孩,她淡定回怼管人家叫阿姨,兔子一樣的性格,急了咬人也疼。
十年前的那段記憶太過美好,以至于他回憶起來,總覺得有些虛幻,像是夢,他很怕某一天醒來,睜眼發現那些都是假的。
想到這裏,許燼微微仰頭朝着五樓亮燈的地方看了一眼,十年間,他有回過懷挺,在京南的時候也偷偷見過陶桃。
那時候她跟男生打着同一把傘,有說有笑從辦公大廈出來。
他遠遠地瞧着,當晚便做了一個噩夢。
他夢到陶桃結婚了,她不要他了。
半夜醒來,他盯着窗外深藍的天空,想得全是如何将她搶回來,無論用什麽手段。
收回思緒,許燼開車去了剛剛的小吃街,他随意點了一份吃的,囫囵吃了幾口,覺得沒什麽味道。
周圍時不時有人朝他看,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裝,西裝襯衫正式的不行,在這樣的環境确實有些異類,但他沒管,這樣也好,有些人能一眼認出他。
他又吃了幾口東西,感覺到身後有視線在盯着自己,他抽了一張紙擦嘴,遞了錢給老板,站起來往外面走。
身後有人跟着他,他在小胡同饒了兩圈,最後拐進一個24小時營業的酒吧。
許燼坐在最外側的酒桌,酒吧裏駐唱歌手扯着嗓子嘶吼,唱得十分賣力。
跟在他後面的人進來,剛進門便鬼鬼祟祟的張望。
許燼略微皺眉,耐心告罄,他叫了一聲服務員,跟蹤他的男生朝這邊看過來,許燼只是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要了杯橙汁。
男生看到他,走到他桌前,笑着說:“能不能拼一個桌。”
許燼:“随意。”
男生笑着坐下,沒一會兒,他便又說:“我看你眼熟。”
許燼睨着他,挑了一下眉,“哦,是嘛。”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男生眼裏閃着精光。
“可能吧,我不太記得你。”
男生裝作思考,一拍桌子,“你是陶桃的追求者對不對,我們在小吃街見過。”
“你認識陶桃?”許燼手指敲着桌面,人靠着椅背,有些散漫。
“是啊,我們很早之前就認識,你追求她多久了?”男生湊近,他個子不高,頭頂在昏黃的燈光照耀下毛發有些稀疏。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許燼擡眸看向他。
男生一愣,盯着那雙狐貍眼,莫名有種壓迫感。可這人明明沒做什麽,臉上的情緒都是平淡的,他想這是自己的錯覺。
他拿出前輩的态度,也學着許燼的樣子,往椅背後靠,傲慢開口:“我是想幫你,我追過陶桃,成功了。”
那種洋洋得意的姿态,像是炫耀一件戰利品。
許燼擡眸,目光凝在男生的身上。
男生笑容一頓,對上許燼的視線莫名後背發涼。
許燼擡手招服務員要了一打啤酒,微微一笑:“你怎麽追到她的?”
男生松了一口氣,揚了揚眉,哼笑一聲,“很簡單,給她送禮物,陪她聊聊天,很快就追到了,但你……”他停頓片刻。
啤酒很快被送上來,許燼給男生倒了一杯,“想喝什麽随便點。”
男生笑了,“你還挺識趣。”
推杯送盞,許燼喝的不多,男生又要了一打啤酒,打了一個飽嗝,眼神迷離,“看在你請我喝酒的份上,我給你個忠告,還是別追她了。”
“為什麽?”許燼不解。
男生撩起劉海,指着額頭上的疤:“看到沒,這是她給我打的。她心理有問題。”
男生壓低聲音,“她碰不了男人,只要她一碰男人就犯病,像神經病一樣,你說好笑不好笑,我是看你請我喝酒才告訴你的,我勸你還是別追……”
嘭地一聲,男生愣住了,他震驚地摸了摸額頭上的濕意,鮮血流下來,他張了張嘴,還處于震驚中。
許燼周身戾氣橫生,他目光森寒,胸口微微起伏,像是隐忍極久似的,手裏還攥着碎掉的啤酒瓶,玻璃碎渣濺在他的臉上,臉頰劃開一個口子往外滲着血珠。
不等男生反應,許燼抓起他的領子,拖到面前,男生癱軟在地上,酒吧裏駐唱歌手依舊在扯着脖子吶喊,周邊一片雜亂。
周邊服務生反應過來要拉架,可許燼打得太狠了,拳拳到肉,男生蜷縮在地上,捂着腦袋哀嚎。
“她克服心理障礙跟你在一起,你就是這麽對她的?”許燼聲音嘶啞,眼尾泛紅。
男生不答只是哀嚎。
有人從身後抱住許燼,将兩人拉開。
許燼抵觸別人的觸碰,他甩開身後抱住他的人,“我不會再打他了。”
服務員半信半疑松開手,許燼确實說到做到,他站在原地,沒再動地上的男生。
有人報了警,警察很快就來了,許燼被帶走前,服務員遞過來一張紙巾,示意他臉上有傷,他道謝後,“損失我會賠,謝謝。”
服務員一愣,望着被帶走的男人,這跟剛剛打架的樣子不同,一個狠厲,一個溫柔紳士。
*
天空泛起魚肚白,周邊一片寂靜。
許燼從派出所出來已經是淩晨五點,他揉了揉發酸的肩膀,仰頭看向天空,熬了一夜,他半點睡意都沒有,若不是常年運動,這具身體早就垮了。
他心裏有諸多的疑問,想要詢問陶桃,但她應該不會同他說些什麽。
他掐了掐眉心,滿臉疲憊,下意識摸了摸兜裏的煙盒,卻已經空了。
面前遞過來一支煙,男人西裝革履,長相周正。
許燼接過煙,“多謝,李律師。”
“客氣了。”李律師看向他,“你姐親自給我打電話,我還真怕出什麽大事。”
“不是什麽大事,是她自己吓自己。她一向喜歡大驚小怪,你最清楚了。”許燼将煙點着後,下意識眯了眯眼,他重重吸了一口,任由煙霧存留在肺腑之中。
李律師輕笑,“這是她可愛的地方。你今天怎麽了,喝醉了?還是頭一次見你失态。”
許燼抖了抖煙灰,“沒什麽。”
這是他一貫作風,不願意多談,李律師也沒有多問,事情已經完美解決,他交差就好。
許燼沒回酒店,他站在派出所門口抽完煙,眼皮沉重,大腦依舊清醒,他找了一個早餐店吃了早餐,打包了奶黃包和一杯豆漿帶回酒店。
站在陶桃房門口,他不知道自己此時的想法,大腦極度興奮,而情緒又低到谷底,他時常被這種狀态拉扯,非常疲憊。
他想起以前,這種時候,陶桃總是在他身邊講個不停,有時覺得聒噪,堵住她的唇,她反抗,他就更用力,最後忘我的親吻,而他像是從她身上汲取了極大的能量,那種拉扯的狀态便消失了。
将早餐挂在門把上,他盯着房門發呆,不知過了多久,他像是聽到裏面傳來的洗漱的聲音,像是幻覺,又像是真實存在過得一樣。
他站在原地,沒有動,似乎在等着她發現他的到來。
如他所願,陶桃開了門,門把手上的早餐應聲落地。
許燼望着陶桃,她頭發上還沾着水珠,一雙圓碌碌的眼睛濕潤潤地望着他時,帶着有些疑惑。
“你怎麽在這?”
許燼已經疲憊到全憑意識支撐,“去買了早餐。”
他彎腰将早餐遞過去,勾唇淺笑:“我總是要積極一點,不是嗎?”
陶桃避開他含笑的視線,那雙狐貍眼緊緊盯着她的時候,總覺得帶着鈎子,會勾人。
“你沒休息嗎? ”
他的眼睛有很多紅血絲,眼尾泛紅,還是昨天的那套衣服。
“還沒有,晚上有點事情。”
陶桃冷冷地看着他:“去打架了?”
許燼一愣,下意識摸了摸臉上的傷口,他有些茫然地看向她。
陶桃最受不了他這副表情,茫然的像一個無家可歸的狗狗似的,本來想說的話,全部被她咽下去,她能說什麽,問他為什麽打架,他肯定又将話題遮過去。
她閉眼,緩了緩情緒,“你先進來。”
酒店房間是普通的大床房,獨衛,帶有一個沙發。
陶桃從包裏找到以前買的藥膏,又翻出棉簽,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指了一下沙發,“你先坐那裏。”
陶桃用棉簽沾了藥膏,遞給他,“你擦一擦。”
淡淡的藥香混雜着她身上的香橙味,許燼仰頭看她,依舊是那副茫然的神色,接過棉簽,卻遲遲不動手。
“抹哪裏?”他聲音有些沙啞。
陶桃見他略微呆滞的目光,心裏産生異樣的感覺,視線下移落在他蒼白的唇上。
這是他們重逢以來,她第一次居高臨下看他,這要感謝這個低矮的沙發。
她心髒莫名一滞,他這個可憐巴巴的樣子,她很想捏住他的下巴親一親他。
“我來。”
陶桃從他手裏奪過棉簽,指尖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偏過頭,用棉簽輕輕沾在臉上的傷口處。
許燼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他仰頭看着她緊抿的唇,捏着他下巴的手微微顫抖,他下意識笑了一下。
“笑什麽?”陶桃硬着頭皮發問。她暗罵自己膽子真小,明明想學他撩她的樣子,自己先害怕的手抖。
“我在想……”他略微停頓,像是恢複一點精神氣,“怎麽才能讓你抱抱我。”
陶桃動作一頓,察覺到他在看她,她強迫自己保持鎮定,不與他對視:“怎麽受傷的?”
“打架了。”
她輕笑:“你不是對這些從不沾手的嘛?”
許燼往後靠了一下,戲谑道:“長大了,越來越沒有耐心了。”
他表情有些玩味,不太正經的回答。
陶桃懶得搭理他,她還是喜歡他剛剛的樣子,任人擺布。她将手裏的棉簽扔進垃圾桶,拿起桌子上的早餐,悶聲說,“別再受傷了,許燼。”
許燼一愣,眼裏翻湧淡淡的潮意,他偏頭看向她,他很想讓她抱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