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陣亡
陣亡
申請的企業補助終于批下來了，短信通知助學金打到卡上。
林天賜從學校的銀行裏查詢到時，只覺得心裏一直積壓着的那塊大石頭轟然落地了。推門出去時身體好像都變得輕盈，腳步像踩着風。
小佳的家教做得非常順利，高薪兼職，讓她擁有了更多的自由時間拿來學習看書。
林天賜開始頻繁去圖書館借書自習。
她其實不怎麽貪心。在生活壓力沒有那麽大的時候，她希望能夠盡可能的把時間留給學習。
高中班主任還有輔導員說的對，大學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學習。
不僅僅關乎于她的畢業，更是她未來畢業以後的謀生本領，她必須在大學裏練就極高的專業能力。
林天賜沒什麽特長，但非常擅長吃苦。
她習慣以高标準的要求自己。所以林天賜一直沒有松懈，仍舊保持着高中的學習習慣，每天早起聽聽力閱讀做題，她也不覺得如何枯燥，甚至懷揣着對學習的期望，希望明年的時候能拿獎學金。
對，她學習的動力有時就是這麽樸素直白。
因為經濟壓力驟降，整個人也有些這個年齡階段的輕松朝氣和可愛。面對盛京元這樣的魔鬼偶爾會覺得這個人其實還挺好的。
替盛京元跑腿的任務，在新的一周後變成了早上給他帶早飯。
林天賜答應的很輕松，她不覺得這有什麽麻煩。
每天早上她都會去餐廳吃飯，一個包子，一個雞蛋。她也時常會給室友們帶飯。
對于當代大學生來說，早飯無疑成為了一個很嚴峻的問題。
每天早上從床上起來都成了一天中第一道難坎。
早八前的那十幾分鐘，從宿舍到教學樓那一段路上擠滿了剛去上課的大學生。
你能看到無數張惺忪迷蒙的睡臉，疲憊困倦，打着哈欠，匆匆趕往教學樓。有人手裏拎着從便利店和小超市買來的早餐面包，匆匆的在路上解決，有的人幹脆就不買，課間在教學樓自動販賣機随便買點充饑，或者幹脆中午再吃。
更別說盛京元這樣有人跑腿絕不主動的人。
林天賜提着四份早飯到教室，室友們還沒到，她找了位置坐下兩分鐘後，有人從後面撲上來摟着她，瞬間被包圍，身邊坐滿了人。
室友們自己分了早餐，一邊吃一邊嘟嘟囔囔的蹭着林天賜。
“啊！天賜，你就是我的早餐之神。”
“我真的是上輩子做了好事才有你這麽好的室友，愛死你了。”
宋雅也是心懷感恩，捧着熱乎乎的早餐往肚子裏塞，還不忘要向林天賜發射愛意。
又看着桌面上剩下的那份：“天賜，你自己沒吃嗎？”
“我吃了。”
“那桌上的這份是誰的呀？”
手機恰好震動屏幕亮起，林天賜看了一眼，拎起早餐要出去。宋雅王新語紛紛側坐着身體讓出空道。
林天賜走出去：“鬼的。”
“鬼還吃早飯？”
“看來是懶鬼。”
林天賜走到過道聽見宋雅撲哧一聲笑了：“懶鬼？懶鬼還要吃飯嗎？懶鬼不應該是懶得吃飯嗎？”
王新語接嘴：“要不怎麽會死呢，懶得吃飯餓死的呗。”
三人笑作一團，林天賜：……
從圖書館回來林天賜總是會借幾本書。
林天賜喜歡閱讀，她能夠通過那一個個文字和故事周游世界，還能經歷別人的人生。
在讀書的時候，她像是穿行在每一個作者偉大智慧的大腦裏。
通過文字直達他們的內心世界。
原本虛無缥缈的巧思被固定在一個方塊字傳遞出來，這種感覺很奇妙。
所以除了一些專業書，她也很喜歡閱讀一些雜類，有名家傳記，科普自然，人文社科。她對這個世界有太多太多的好奇，這個世界也确實非常瑰麗又神秘。
在自由時間充裕之後，林天賜還在繼續報名勤工儉學。在宿管阿姨處幫忙值班。
她喜歡這個工作，清閑，只要坐在宿舍樓的入廳內，一般情況下都沒什麽事情。
白天光線明朗她就可以用來寫作業做題，晚上視野受限，林天賜會安排自己看書。林天賜覺得這個工作很好，一可以記工時，二還能拿錢，林天賜非常喜歡。
別人都習慣去自習室，圖書館，自己林天賜就在宿舍樓門廳那一張小小書桌前自習。
她最常在的值班寝室還是本樓宿舍，非常方便，下一層臺階就到了她工作的地方。
因為相處也不免和宿管阿姨更加親密。他們樓的阿姨脾氣看起來有些暴躁，但實際上很溫柔，看林天賜的眼神像是看着自己家的女兒小輩。有時也會拉着林天賜唠唠家常，林天賜喜歡和她說話。
來自長輩的關心總是讓人有種被關愛的感覺。
偶爾也會被排到其他寝室樓，男寝女寝。林天賜覺得到哪裏值班都一樣。
宿舍門不斷湧進人群經過，人群川湧交錯，人來人往。
林天賜安靜地坐在那裏，沒什麽存在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周四下午林天賜在本寝室樓下值班時，收到盛京元發來的消息，讓他來操場送水。
林天賜盯着屏幕，無奈回複，我在值班。
盛京元：又值班？5:30結束？
林天賜：嗯。
盛京元：那你結束之後再來吧
盛京元：兩瓶佳得樂，兩瓶脈動，謝了
值班結束，林天賜和阿姨告別後，背着書包直接出門去超市買了4瓶水，透明的塑料袋裝着提在手裏沉甸甸的，朝操場走去。
最近天氣不錯，白天晴朗溫暖，夜晚這會兒也舒适宜人，沒那麽冷，倒是有種秋天的清爽宜人。
天也還有些亮，球場上很多男生在打球。林天賜拎着水沿着場邊慢慢走，轉頭眺望在一衆人群中找到了盛京元所在的場子。
他在和別人打球，穿了一件白色的連帽衛衣。袖子翻折到肘彎露出線條硬朗的小臂。
可能是因為天氣不熱，運動之後不會出大汗的，粘在身上黏膩，反而會讓人渾身暖和很舒服，所以盛京元整個人看起來比夏天時要更精神活躍，身上也沒有那麽重的厭倦和懶散氣息。
盛京元舉起手，站在三分線處投籃，輕松就進了。
少年眉峰挑了一下，很是得意。
林天賜突然覺得，比起夏天，他好像更适合秋天。
盛京元偏頭看見林天賜，朝人說了一聲，從場上下來。
林天賜提着水過去，兩手撐開袋口讓他拿水。
盛京元靠近低下頭時，林天賜能感覺到他身體周圍暈暈翻騰滾動的熱氣。
随便拿了兩瓶往身後朝人一扔，沒落在地上，兩個男生伸手接住了。
林天賜這才看到了雷治。
雷治擰開瓶蓋後朝林天賜搖了下手：“謝謝校花。”
另外一個男生也鹦鹉學舌。
林天賜扯着嘴角朝他們笑了一下。
盛京元也打開一瓶就站在林天賜旁邊，揚起脖子灌水喉結上下滾動，林天賜甚至能聽到他吞咽時喉腔發出的咕咚咕咚的聲音。
林天賜想到一個詞語，似鯨吸如牛飲。
這麽渴，怎麽不自己去買水？
袋子裏還剩下一瓶，等耳邊的咽水聲停下，林天賜晃了晃，示意提醒：“還有一瓶。”
盛京元擦了下嘴邊的水漬，突然彎起眼睛看着林天賜，眼裏閃過狡黠的光。“給你準備的。”
林天賜懵，給她準備的？她又不喝水。
見人誤會了，盛京元又不急不慌地解釋。
“不是給你自己喝的，是讓你送別人的。”
“你沒發現某人也待在場上嗎？我還專門讓你多買了一瓶，你可以送給他，多貼心啊。”
林天賜腦子轉了一瞬才理解盛京元的話什麽意思，轉頭朝場上望過去。
這才看見了周澤楷。
正巧他們幾個人也朝這邊張望。
周澤楷的眼神和林天賜在空中不防神的對視上下一秒，兩人都有些懵，眼神在空中蜻蜓點水的一碰，又各自移開。
林天賜看見他的視線從自己身上移開落在了一旁的盛京元，然後轉回頭和旁邊的人又說笑起來。
乍然再看到時，都有些陌生，感情被放置太久，那種心動好像也變成了一種飄渺幻覺，被時間沖散沖淡變得稀薄。
說實話，這個人她有一陣沒有想起來了，如果不是盛京元今天讓她過來送水，她可能最近也不會想起周澤楷。
林天賜眼神在別處轉了半圈，又兜兜轉轉，迂回的輕輕落在周澤楷身上。
他還是很陽光，像秋日正午時溫暖的太陽那般爽朗。笑起來有一側的虎牙，青春幹淨又帥氣。
但林天賜覺得他好像沒有初見時那麽帥了，可能是因為對他的光環正随着時間流逝慢慢變淡，濾鏡變淺了。
或許她本來對他就只是一點沖動的好感和憧憬。
林天賜原本就沒打算和周澤楷發生點什麽，她大學沒有過要談戀愛的準備，她哪有時間談戀愛，哪有精力。
林天賜想到身旁站着的人，心裏嘆氣。
明知道她不會給周澤楷送水，還偏要讓她多買一瓶，真是難以理解的幼稚。
盛京元卻站在一旁，眼睛含笑，渾不在意的盯着人，但眼鈎卻藏在那層薄薄的笑意之後，緊緊抓取在林天賜臉上出現的每一個眼神表情。
将試探包裹在玩笑中伸出爪子朝林天賜探去。
“你不去給他送嗎？正好可以借此機會認識一下。”
林天賜搖頭，她是真的後悔當時對盛京元說了那麽一句話，被他抓到把柄之後還真被他給挖了出來自己究竟喜歡誰，然後被他開玩笑為難，看她無措的樣子，來滿足填補自己無聊的生活。
“不好意思？”盛京元說，“用不用我介紹你們認識？打過幾次球，我們倆現在還挺熟。”
林天賜擡頭義正言辭的拒絕：“不用謝謝。”
“你不是喜歡他嗎？可以先互相認識啊，還是說——你打算直接陌生人告白啊？”
他吸了一口氣，眼睛都瞪得比平時大了幾分，望着林天賜，壓低聲音，“校花，你這麽勇的嗎？又或者，你不打算和他認識？”
林天賜被他這麽一鬧，又被他誤打誤撞戳中心事，也有些煩躁起來：“你煩不煩？”
說完轉身就走，盛京元卻跟上。
林天賜猛地轉身瞪着他，盛京元緊急剎車。
“你跟着我幹嘛？”距離太近，林天賜又往後退了一步，“你不打球嗎？”
“打完了呀，校花，你陪我吃飯吧。”
林天賜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閉上了，轉頭朝食堂走去。
幾次下來林天賜也慢慢習慣和盛京元一起吃飯，吃飯時倒還挺安分。偶爾盛京元會聊幾句，林天賜嗯啊點頭回答。
晚飯吃到末尾，托盤裏的菜已經吃完了，林天賜正低頭喝着最後的湯，盛京元坐在對面懶散地癱靠在椅背上，等林天賜吃完。
他們就坐在食堂過道邊上。
有三四個人從門口進來，盛京元閑着無事擡頭就看見周澤楷正朝這邊走來，他們剛打過球，這會兒又在食堂碰到自然是要打個招呼。
盛京元朝他們擡了下手。
随後幾人從他們旁邊經過。
擦肩而過前，盛京元注意到周澤楷的目光短淺的往林天賜的方向偏了一下。
不知是奇怪還是單純的好奇，疑問。又很快收回，和朋友一起去窗口打飯。
盛京元心裏冒出一股扭曲的快感，他知道周澤楷作為不知情者非常無辜。但他還是單方面的從他身上的表情榨取出一些少年的無奈和望而卻步，然後轉化為自己的得意和愉悅。
就算他喜歡你又怎麽樣，最後還不是坐在我對面和我一起吃飯嗎？
林天賜自然也發現了，擡頭看了眼剛過去的人的背影，又低下頭繼續喝粥。
盛京元面上還是那副欠欠的懶懶的表情，語氣玩味地對林天賜說：“你說他們會不會真的以為我們倆在戀愛啊？”
又苦惱的啧了一聲，“這不太好啊？萬一他以為我們倆在戀愛，原本他還喜歡你，幹脆不喜歡了，轉頭和別人在一起了怎麽辦？”
林天賜正喝着小米粥，聽到這句話只想一口小米粥直接噴他臉上，聽聽這是什麽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可惡語氣。
但林天賜知道他這人就是這樣，本質不壞，就是嘴欠愛玩，明知道說這些做這些林天賜不會理他，但就是樂此不疲。
不過這把戲都玩了這麽久了，他怎麽還不膩啊？
林天賜低頭喝喝粥，扯了扯嘴角不想搭理他。
但又覺得這人你不理他，他可能會越來越來勁。
他想拉你一起玩的時候，你要不想玩，他就非要纏着你，你若是順着他，和他玩了，他反倒是消停會兒，覺得沒什麽意思了。
比如答應陪他一起吃飯，林天賜習慣了之後，也覺得這沒什麽煎熬的，別人怎麽議論她不在乎。
而且她漸漸發現，陪盛京元吃飯後，她也跟着吃到了食堂各個餐廳很多其他沒點過的菜。
從盛京元每日的食譜林天賜就能看出來，這人真的是養尊處優，揮霍大方，視金錢如糞土，但口味又極刁。
有一些林天賜覺得很好吃的菜，但盛京元卻嘗了一口皺着眉頭，一副難以下咽的表情，像吞毒藥一樣咽下後犀利吐槽今天的掌廚做飯喝大酒了吧。
林天賜覺得他太誇張了，盛京元卻一副懶得和林天賜争辯的樣子，順着筷子去夾別的菜，說你喜歡吃你就都吃了吧。
林天賜咽下粥，擡頭果然看見盛京元一副在等她回答的表情。
林天賜平靜地哦了一聲：“那我也沒辦法，大概沒有緣分吧。”
盛京元似乎很滿意這個回答，笑着點了點頭，臉上還帶着一副矜貴的得意表情。
他左手撐着臉腮，心情好像都愉悅了起來，眼睛落在林天賜唇邊，唇角沾了一粒金黃色的小米。盛京元随口提醒道，擡了擡下巴：“你嘴邊有東西。”
此時還噙着笑呢。自得享受，渾身舒暢心情愉悅。
但下一秒，他看見林天賜下意識的張開嘴巴，伸出濕潤紅豔的舌尖在唇角舔了一下，舌尖勾着，卷着那一粒小米送進了口內，在雙唇一側留下一層水光。
盛京元臉上所有的表情系統全數崩盤陣亡。
剛剛的少年得意在此刻被殺的一幹二淨。
丢槍卸甲，潰不成軍。
前期的盛京元就是欠欠的，小學生版本1.0，投遞營養液給小元更新版本呀
明天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