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秋雨
秋雨
原本盛京元是準備和林天賜一起回去的,但發生了剛才那樣的意外,兩人都很慌張,林天賜更是肉眼可見的尴尬和緊張。
這種情況下分開各自冷靜一下,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盛京元把手機遞給林天賜後,林天賜和他告別就離開了。
背影看着還平靜,但怎麽都像是落荒而逃。
盛京元在玄關呆站了幾分鐘後才宛如神魂離體,走到沙發上坐下。
盛京元後仰身體陷在沙發靠背上。眼睛迷離的盯着頭頂的水晶吊燈,面前還不停播放着剛剛那一幕。
右手按在心髒處,手心下的器官在撲通撲通劇烈震動。
他昨晚還不知道那一刻的感覺是什麽,但在此刻。
每一下都像是在通知他,你戀愛了,你戀愛了,你戀愛了。
又想到少女柔軟的嘴唇,擦過自己的側臉。
盛京元的心髒就像是要爆炸一樣。
他快要瘋了。
林天賜覺得自己還算鎮靜,除了最開始在玄關有片刻的驚慌,很快就平靜下來,不過就是個意外而已,又不是真親上了。
但等中午從2樓下來,看見盛京元的那一秒,昨天被她刻意遺忘的那種熱又重新燒起來。
眼前浮現男孩放大的側臉,近的能看到他臉頰上的細小絨毛。
好尴尬。
但盛京元還是老樣子,吊兒郎當的。和往常沒有什麽不同,林天賜也咽下心裏的種種異常情緒。
到了餐廳,林天賜又被差使過去找位置。盛京元去買飯。
面對面坐下時,盛京元的膝蓋不小心碰了她一下,林天賜猛地一怔,把腳收到凳子下面。
“不好意思啊,腿太長了。”
這頓飯吃的有點沉默,但是又好像沒有什麽不同,沒什麽異樣。到了宿舍就自然而然的分開。
晚上下起雨。
林天賜在寝室做下午專業課的作業,窗外雨聲滴答。
空氣清潤濕涼,能聽到隐隐的風聲。這個時候最适合窩在寝室裏,光線暖黃讓人舒适又安心。
如果沒有接到盛京元發來的消息的話,這會是一個很完美的夜晚。
宋雅坐在林天賜背後的位置,做題,剛想轉頭問她問題,看到林天賜合上了課本作業燈也關了,從櫃子裏取出一把雨傘放在桌面上,正在套外套。
“你要出門啊。”
“嗯,對,出去一下。”
軍訓曬黑的皮膚已經捂了回來。藏藍色的衣服襯得她皮膚白皙,肩膀上有兩條白杠,看起來就是普通的外套,如果忽略左側胸口處的一個小小的校徽。
這是林天賜高中校服。一起帶過來了。
林天賜拉上拉鏈:“雅雅,你的傘能借我一下嗎?”
宋雅懵了一下,看着林天賜手裏的傘,一邊好奇的問,一邊又把自己的傘掏出來:“你是要給別人送傘嗎?”
林天賜接過輕聲說了謝謝,又說嗯,走了。
因為下雨,夜色也變得更加濕冷,校園裏沒什麽人,行人來往都匆匆。
操場上的燈在下雨時也關着的,偌大的操場,黑漆漆的,一眼望去不見一個人影。
遠處的燈光倒影在操場地面的積水中有一絲亮光。林天賜穿過操場,朝南山報告廳走去。
盛京元他們今天晚上7點被要求到報告廳聽一個講座,和室友一起趕往報告廳,沒幾分鐘就聽見外面下雨的動靜,一堆人哭喪着臉。
怎麽突然下雨了?我可沒帶傘,你帶了沒?
沒啊?
都沒帶傘,只能報着這雨下一會兒就停的祈願進去聽了報告,但快結束還能聽見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
報告廳裏坐的人不少,但認真聽的不多,大多數人都是聽一會兒低頭看會兒手機,這會兒群裏正在吆喝。
兄弟們有誰帶傘了?放學咱們一起走啊。
放學咱們一起淋着走啊,是兄弟就一起淋雨回去。
在一衆複制粘貼的話語中突然冒出一個:
不好意思,我女朋友說要來接我。
新消息瞬間噴發,噴湧而出,引得衆人豔羨怒罵。
盛京元本來就思量着要不要讓林天賜來送傘。這下看到群裏的消息,當即下了決定,盛京元莫名起了不合時宜的攀比心。
他想,我也有。
講座結束後,大家都聚在報告廳外的廊檐下,望着夜空中的銀絲雨幕。
有一部分人果斷地将書包外套頂在頭上,直接冒雨跑了出去。
也有幾個人沖進雨幕,跑了幾步又退回來,衣服淋得半濕,抖着身上的水眉心發愁地望着綿綿秋雨。
雷治和米柯見狀效仿,也拉開拉鏈,把外套頂頭上,回頭招呼他:“草,走吧,這雨估計是停不了了。”
“等會兒,有人來送傘。”
“誰呀?”
“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看盛京元還這副氣定神閑的樣子,雷治也跟着他在旁邊等。
四個男生并排站着,望眼欲穿。
幾分鐘後,看見雨夜裏走來一個女生,傘壓的很低,手裏還拿着一把傘,腳步不疾不徐,踏水而來。
走的稍微近些了,雷治覺得這身形身高有點眼熟,正想着,傘沿擡了上去,露出了一張清麗絕倫的臉,是校花。
雷治當即心裏爆雷一聲,驚呆了,他何德何能讓校花半夜來給他送傘啊?
旁邊還等在這裏的人,看見這一幕也都既驚又豔羨不已。
不僅僅是因為有人願意來送傘,更是因為來送傘的人是他們校花呀。
盛京元嘴角也勾起一個笑,顯然非常滿意這個效果,他虛弱的虛榮心在這一刻無限膨脹。
林天賜卻蹙了下眉。
不是因為被其他人注視議論,而是因為盛京元沒告訴他他室友也在,她只有兩把傘。
原本是為了不想回去的時候和盛京元共撐一把傘,所以才問宋雅借了一把。現在,大概是不能了。
林天賜舉起手裏的傘:“我只拿了一把傘。”
盛京元拿過像是還短暫猶豫了一下,遞給旁邊的雷治。
“你們用這把吧。”
說完自己徑直低頭彎腰鑽到了林天賜傘下,林天賜猝不及防,被迫舉高了傘,有些驚愕的望着他。
盛京元像是這時才看出了林天賜的不願意,往旁邊撤了一步,轉身作勢要朝雷治走去。
雷治已經撐開傘,傘下站了三個人,米柯張鳴峰,一個常規大小的雨傘下,遮了三個1米8以上的男生,非常局促。
這是如何都在站不下第4個男的了。
盛京元已經半個身子走到雨裏,身後的衣服被人拽住。他聽見林天賜聲音,“你和我一起打吧。”
雨疏疏落落的落在他臉上,盛京元卻揚起一個笑,只覺得心裏舒服,這秋雨也是極好的。
但他又小小克制的猶豫了一下。
“沒事,我就和他們擠擠。”
做戲就要做全套,狼子野心過早暴露不太好,盛京元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林天賜已經沒什麽耐心了,扯着他衣服用力往後一拽。
盛京元竟然被她拉的一個趔趄,又重新站到傘下,猛然詫異,這姑娘看着瘦,手勁兒不小啊。
林天賜:“行了,就這樣吧。”
米柯個子較矮,較瘦一些,被雷治和張鳴峰推在前面,三人就勉強撐着一把傘走在前方,林天賜撐着傘和盛京元走在身後。
因為打傘,傘下的空間好像都更親密了一些。距離被傘面固定,左右逃不出這個範圍。
盛京元咽了咽口水,喉結滾動。明明夜裏氣溫低,下着雨又涼,但他只覺得有些燥熱和躁動。
遮擋在頭頂的雨傘一點點的開始下移,逐漸遮住盛京元的視線,盛京元偏低下眼睛去看林天賜:“我來打吧。”
林天賜啊了一聲,仰頭看他,盛京元解釋:“我個子高,我來打傘。”
“奧。”因為一直高舉着傘,照顧盛京元的身高,林天賜手臂也有些泛酸。
交接傘柄的過程中。兩人的手不經意間的觸碰。
兩人俱是一怔。一個冰涼,一個火熱。
下一瞬抽離。
盛京元穩住傘柄,很自然地開口。
“你手怎麽這麽涼啊?”
“涼嗎?還好吧。”
盛京元點頭,似是認同,但卻說:“天氣降溫了,還是要穿厚點。”
林天賜含混不清的唔了一聲。
兩人并肩撐着傘走。不是關系很熱切的人,情況就會很尴尬。
關系好可以勾肩搭背摟着一起走,躲在小小的傘面下遮風避雨親密度攀升,但關系沒有那麽親近就會多多少少不太自在。
為了保持着彼此之間的距離,刻意疏遠,但偶爾胳膊肩膀還是會碰一下,再次刻意的隔得更遠些。于是就挪出了三下,一半肩膀手臂落在了雨裏,衣服被打濕陰出濕痕。
傘下的空間和距離也十分有限,不說話多少有些尴尬,又不能分開,必須被困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間。
步調也被迫一致,同頻。
林天賜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裏,目視前方步調冷靜,但卻感覺怎麽走怎麽別扭。又一次肩膀碰到盛京元手臂時,林天賜不露痕跡的,往旁邊又外撤了一點點。
接着便被發現了。
“校花,你靠近一點,淋到了。”
林天賜覺得淋到一點又沒什麽。
她人沒過去,傘追了過來。
“我還好。”扭頭看這才發現盛京元右側肩膀已經濕了一大塊,林天賜說,“你不用特意給我打。”
“別吧,我麻煩你來給我送傘,別再害你感冒了,那我就罪過大了。”
他說語調诙諧輕松,還帶着幾分惆悵:“也怪我肩太寬,個頭大,占地方。”
林天賜:……什麽鬼。
聽起來好像在炫耀。
雨好像有變大的趨勢。
“校花,你要不摟着我胳膊吧。這樣咱們倆都不會被淋到了。”他說着就朝林天賜的方向擡了擡手肘,示意她挎着自己。
林天賜震驚的望着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離譜。
他還不依不饒,笑着偏低頭看着林天賜。
“隔着衣服挽個手臂而已。你不會是害羞了吧?”
林天賜:……
“說來,你今天确實有點奇怪,好像格外不想理我,是因為昨天不小心親了我一下,所以你不好意思?”
本來被默契揭過的事情,他再次提起。林天賜不太能理解他提起這茬的意義是什麽。
“也是,畢竟你親的是我這種級別的大帥哥,如果我要是親了一個大美女,我肯定也會很不好意思的。我理解你。”
但他的目光還頑劣的落在自己臉上。林天賜偏偏還有些不争氣,臉頰上泛起些熱意,張口說話時做了兩個深呼吸,平複心緒。
心跳開始慌亂,但林天賜矢口否認:“沒有,你也太自戀了吧。”
“沒有嗎?”
可盛京元卻刻意彎低了腰,湊到她面前,傘也跟着低下來攏着兩人。
林天賜看着盛京元近在咫尺的臉,下意識屏住呼吸。
盛京元那雙妖精般的眼睛微微眯起,困住她,他放低聲音,天真又無辜地發問。
“可是校花,你臉紅了。”
“沒有!”
好像有一雙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呼吸困難,缺氧,心髒也像被人突然捏了一把,炸開萬丈洪流,沸騰的血液在體內奔湧,只一下,林天賜渾身都熱了,她一掌推開盛京元自顧自往前走,涼涼的秋雨落在臉上,像在給她降溫。
彈指一瞬,雨又被擋住了。盛京元跟上又将傘照到她頭頂,擋住雨。
“對啊,這有什麽好害羞的,就是個意外而已。”他還大言不慚吊兒郎當地說着,林天賜不理他。
“所以啊,你離我近一點,雨真的下大了。”他像是毫不在意,又像是對林天賜的小聲嘟囔抱怨,“校花,你這樣會讓我懷疑我們兩個人非常生分的,我們明明這麽熟。”
林天賜撇了撇嘴,在心裏腹诽:哪裏熟了?
一陣冷風經過,雨又下了大起來,啪啪砸在傘面上,發出脆響聲音,前面擠在一個傘下的三人吱哇亂叫,我去怎麽又大了,趕緊走趕緊走。
看着眼前明顯斜歪向她這邊的傘柄,林天賜咬了咬牙,也不得不貼近盛京元。想了想,手輕輕擡起,拽住了他胳膊手肘處的外套。以此來穩固兩人的距離,也落後盛京元半步。
傘柄跟着漸漸回直,兩人肩膀一前一後的錯了半個身位。雨傘像是一座安全屋,雨線密密麻麻的落在周圍,護着兩人不受秋雨侵襲。
盛京元感受到衣物上傳來的外力。右側唇角勾了勾,又表面故作苦惱的說,“哎,下雨就是麻煩。”
聽起來像是在附和雷治他們的牢騷。
實際上心裏在嚷嚷:大點!再大點!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