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救美
救美
大家商量好要去哪裏吃飯,正要喊盛京元,卻見盛京元挂掉電話後直接轉身離開了。
雷治:“你幹嘛去?”
盛京元邁出兩步轉頭朝他們擺了下手,看不清臉色,但聲音冷沉:“臨時有事,我就不去了,你們去慶祝吧。”
說完不顧衆人的挽留直接跑走了。
醫院裏,林天賜挂了電話後,麻木呆滞地站在原地。
五大三粗的警察小哥瞅了一眼林天賜:“等會兒你家裏人過來了,好好說話,該賠償的就賠,你看把人家腦袋砸成什麽樣子。看你是個小姑娘,下手怎麽這麽狠?”
他把林天賜上上下掃視,仿佛見慣了她這種表面清純,實則陰險蛇蠍的女生。
他旁邊還站了一個個子略低,微胖的圓臉男警官。圓臉警官聞言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那個男的卻很不屑:“她這種女的我見多了,表面上看起來清高漂亮,實際上拜金虛榮的很。”
警察趕到時,客廳裏,茶幾地面上是淩亂一地的玻璃碎片,陳先生正坐在沙發上,垂着頭,表情猙獰,額頭上是一大片血跡。林天賜則把自己關在廚房,直到警察來敲門林天賜才開門出去。
雙方各執一詞。
陳先生說今天家教老師到了,他家小櫻還沒回家,和他父母打了電話才知道小櫻放學被他們接走了,只能臨時開車出去帶小櫻回來上課,但因為昨天他們吵了一架,小櫻還在生氣不願意跟他回來。所以來回折騰一通,人沒帶回來,想着小林老師還在家裏等着,就又急匆匆回來。
結果——
“我剛回家她說她有事兒,就急着要走。”
“她如果不是做賊心虛,那麽着急走幹什麽?”
“我就覺得奇怪,留了個心眼兒,進房間裏看了看,然後就發現我妻子的鑽戒不見了。那是她留給我的,除了女兒以外唯一的一樣東西,被她給偷走了。”
“所以我就攔下她,我讓她把戒指拿出來,把戒指還給我,這事情可以當做沒有發生,但是她就是不拿。我……我也是一時沖動,就想看她身上到底有沒有戒指,結果她就拎着東西照我腦門給了這麽一下,警察,你評評理呀。”
“我是看她可憐,一個姑娘家家的,家裏條件不好,從農村考到這裏,兼職不容易,所以才放着周末不找家教,迎合林小姐的時間,把家教時間定在了周一和周四晚上……”
林天賜起初還十分驚慌失措地要為自己辨別。
“我在陳先生家裏等了半個小時,之後給陳先生打電話沒接,又發消息,問他今晚如果不方便我就先回學校,一直沒回複,我也就沒敢走。”
直到陳先生一個人回來。
“我沒有進其他房間,我一直在小櫻的卧室裏沒出去過,我也根本不知道他所說的戒指放在哪裏。我沒有偷拿他的什麽戒指,他攔住我,不讓我走,說……”林天賜咽了咽口水,“說要檢查,然後扒我衣服扯我褲子。”
她被陳先生推搡着壓到沙發上,驚慌失措實在是害怕極了,所以才随手摸着一個東西像攥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砸在了他腦袋上。
林天賜根本無法描述當時自己的心情,她的心髒像是經歷的一次爆炸,又或者死亡。
她看着血像紅色的肉蟲一樣,從陳先生的額頭往下,爬過他的眼角鼻子,最後爬到自己身上。
警察:“他說你急着要走,又是怎麽回事?”
“我想回學校看比賽。”
高個子警察覺得奇怪,語氣鄙夷:“就為了看比賽?”
林天賜鎮定下來後反問:“不可以嗎?就算我今晚沒事,我也可以走吧,小櫻沒有回來,我本來就沒有繼續待下去的理由,我要走不是很正常嗎?”
她原本還問心無愧,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奈何她失手打了人,陳先生捂着頭說痛,鬧着要去醫院檢查,林天賜被一并帶了過來。
矮個子警官見林天賜年紀小、勢單力薄,好心提醒,讓林天賜叫家裏人過來,林天賜卻空空地望着醫院走廊白色的牆磚。
林天賜在這裏沒有家人,舉目無親,遠在西麓的家人也幫不上什麽忙。
她更不敢把這件事情告訴家裏人,如果被她爸、奶奶知道了,林天賜不知道要挨多少罵。
她握着手機卻不知道要打給誰。
林天賜現在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她太亂了,好像從那一瓶子砸下去開始,這個事情就亂套了,她明明是被冤枉的,但卻失手打人。
她在腦海裏将自己少的可憐的幾個聯系人翻了一遍,最後想起前不久家教回來,剛進學校時碰上的輔導員,下車前他在車裏朝自己微笑。
“有什麽問題和需要随時聯系我。”
輔導員……
對。
林天賜眼神緊盯手機屏幕,最後翻找到輔導員的電話。
是大一剛開學時年級大會上寫在黑板上的號碼。
林天賜像是抓住了一抹希望的光輝,但手指遲遲按不下,指尖發顫,她不知道輔導員接到這通電話之後會怎麽想她。
惹了這麽大的麻煩,連她自己都覺得混亂不堪。
但除了輔導員,她又能聯系誰呢?
就在這個念頭蹦出來的瞬間,手機彈出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號碼。
林天賜盯着震動的手機愣神,眨了眨幹澀的眼球,接通了電話。
是盛京元。
到醫院,陳先生說他惡心想吐,頭還特別暈,懷疑自己腦震蕩,要做CT做各種檢查。等包紮完之後,拎着單子出來。
“林小姐,我也是看你一個女孩兒獨自出來上學不容易,不想多和你計較,你只要把戒指還給我,我可以不追究你其他責任。”
林天賜咬牙:“我沒有拿你的戒指。”
矮個子警察适時插嘴:“陳先生,她身上确實沒有你說的戒指。”
“不可能……”陳先生還不相信,但似乎也知道自己證據不足。
“那我這腦袋總是你砸的吧!”他似是情緒激動,帶着大腦又疼了起來,眉頭皺到一起發出嘶聲。
他将單子伸到林天賜面前晃了晃:“輕微腦震蕩,我要求也不多,賠償我的醫藥費就行。”
林天賜暮然沉默。
靜默良久,伸手要去拿單子,突然一只手臂從身後穿來,先她一步拿了過去。
“賠,打傷了人當然要賠償。”
盛京元穿着一身球服,腳踩運動鞋站在林天賜身旁,低頭看着單子,随手翻了兩下,又擡眼望向陳先生,語氣随意:“還有哪兒不舒服的嗎?一并檢查了吧?還是仔細小心點好,萬一有什麽內傷,沒查出來就是我們的過錯了。”
他将單子丢回到陳先生身上。
陳先生看着盛京元:“你是誰?”
“我?看不出來嗎?我是她——男朋友啊。”盛京元說着将胳膊搭在林天賜肩膀。
在場幾人面色變幻,上下打量着盛京元。
盛京元任他們看,也反過來盯着陳先生瞧。
陳先生莫名吞了下口水,眼前的人雖然穿着打扮平常,但氣度非凡,腳下的那一雙球鞋和手腕上的手表非比尋常。
特別是那雙眼睛,落在他身上,像在一寸寸抽筋扒皮,看得陳先生膽寒。
盛京元慢悠悠地收回視線,問警察:“能問下,這具體是怎麽回事嗎?“
矮個子警察簡單敘述,說道陳先生懷疑林天賜偷了他的戒指後猝然打斷。
“停,打住,偷你東西?”
盛京元啼笑皆非,算是聽到了什麽滑天下之大稽的校花。
警察和陳先生都被他這麽一笑給弄愣了,什麽意思?
盛京元眼如鷹隼盯着陳先生:“我追着捧着送給她名牌包包,鑽戒,首飾她都不要,她會稀罕一個別人帶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二手戒指,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警察:啊這……
盛京元眼睛眯起來,将陳先生從頭到腳掃視一邊,周身的氣勢沉下來,像在評估,随後語氣不屑地問:“你的鑽戒什麽來頭?是黃鑽、粉鑽還是藍鑽啊,幾克拉?有一克拉嗎?”
說着,他很自然地牽起林天賜的手,捧着:“我家姑娘的手起碼要帶三克拉的。”
現場鴉雀無聲。陳先生舌頭像是打了結,一字也吐不出來。
氣勢迫人,陳先生都被他給問懵了,瞥見警察也狐疑地看過來,心慌不已,她哪兒冒出來一個這麽厲害的男朋友啊?
突然反應過來。
陳先生指着盛京元,像抓住了什麽漏洞:“哎,不對呀,你不是她男朋友,她之前說過她沒有男朋友的。”
林天賜霎時愣了。
盛京元側過臉,很冷地瞥他一眼,像是要剜了他的眼睛,反扣住林天賜的手,觑着男人。
“我們之前吵架了。她非要出去打工掙錢,我覺得沒必要。我們家的錢就夠她花了,但她心氣高,不想花我的錢,還覺得我就是一個游手好閑,空有皮囊的花花公子。她本來也是因為我死纏爛打才勉為其難跟我在一起,我們倆吵了一架後她單方面和我分手了,但是,我沒同意。”
這話一出,連之前對林天賜頗有微詞和偏見的高個子警官都開始不自覺修正對林天賜的印象,覺得這姑娘的清高氣質不是裝出來的。
盛京元點到為止,話鋒突轉:“倒是陳先生你,我女朋友是給你女兒做家教,你卻打聽我女朋友的私人情況,關心她有沒有男朋友是什麽意思?”
在盛京元逼問下,陳先生眼神有片刻慌亂,警官也面帶猶疑地望着他。
“我……就是之前閑聊,她自己說的。”
“哦,是嗎?”
盛京元拖着長音,走到他面前,他個子很高,高出他半頭,彎下身子幾乎能罩住他,眼前變黑。陳先生被他盯得後退幾步,堵在牆上。
“你這樣我倒要懷疑,你是不是故意栽贓陷害我女朋友,意圖不軌?”
“你可以懷疑我女朋友偷了你的東西,但是你無權自行搜身,你這樣涉嫌侵犯我女朋友的人身權和隐私權,同時還涉嫌猥亵。”
陳先生瞳孔放大,腦子空白幾秒着急辯解:“你不要污蔑我啊,我就是想看她身上有沒有戒指,那是我死去老婆留下來的遺物,我就是……太着急了,我不是想要占她便宜。”
盛京元突的笑出聲來,很輕,卻讓陳先生心髒一顫。
盛京元往後撤離一步,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上位者氣勢。
“醫藥費我會賠的,但我同樣會對你追究責任。”
警官也驚呆了,自從這男的進來之後,幾分鐘就颠倒了局勢。
陳先生慌神片刻,冷汗從後背冒出來,他強制讓自己冷靜下來,正要開口反駁:“我……”
盛京元卻突然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制止了他的發言。
陳先生也當真就卡住了般,僵在原地。
這時,從旁走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沒人知道他什麽時候站在那裏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盛京元身上。
那男人身着西裝,手拿公文包,一臉嚴肅板正地停在盛京元身邊,沖他颔首:“盛先生。”
盛京元收回手,望着陳先生:“我的律師到了,還有什麽想說的和我們律師談。”
事态再次直轉急下,專業人士入場。
陳先生六神無主,這……有必要請律師嗎?
盛京元退後一步走到了林天賜身邊,兩相對視。
盛京元看着她,“校花”兩字就要脫口而出,又猛然想到旁邊還站着倆警察生生咽了回去。
目光不經意地下移,看見林天賜領口處的皮膚上有一抹血跡已經幹涸。呈現暗紅色。
盛京元皺了皺眉,礙眼。
弓下腰,伸手,四指扣住肩頸,虎口卡着肩窩,大拇指的指腹摩梭那一片皮膚,硬生生把血漬給蹭掉了,這才覺得舒心些。但淨白的鎖骨上也留了一片通紅。
擡頭對上林天賜愣愣的眼神,才恍然意識到這個動作有些超過界限。
但又覺得這是一個難得的絕妙機會。
盛京元挑了挑眉,餘光看見兩位警察離他們遠了點,他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不退反進,借着兩人表面的虛假關系,反而貼近林天賜,兩人湊到一起,低聲說着悄悄話。
“有沒有後悔?”
“什麽?”
林天賜剛目睹他的巧舌如簧,現在還跟不上節奏,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後悔沒有答應做我女朋友,一個有錢又帥的男朋友,不會有人欺負你,我能光明正大地保護你。”盛京元低聲,娓娓道來。
“這麽一想,是不是做我女朋友還挺爽的。”
見林天賜張口想要回答,盛京元像是生怕聽到他不想聽的答案搶先說:“不過你後悔也沒用了,所以現在只能委屈你一下。”
林天賜還是看着他,過了會說:“你相信我?”
盛京元哧的一笑:“林天賜,我不傻,我有眼睛會自己看,我有心能分辨。”
他不想繼續說這個話題,一點都不重要,回到他今晚打電話本來的目的:“你知道今晚誰贏了嗎?”
林天賜說:“你打電話來不就是想告訴我你贏了嗎?”
被戳破心思,盛京元輕哼了一聲,看着林天賜身後的白色牆壁:“你還挺聰明。”
雖然有時候林天賜覺得盛京元是個怪物,想遠離他,但不得不承認,當怪物和她同營時,卻有着最強大的安全感。
來自怪物義無反顧的相信,大概是沒有人,能夠抵抗。
眼前的男生還穿着球衣,頭發有點亂,雙手插兜漫無目的地環顧四周,視線卻不在任何地方停留,微揚下巴,既驕傲又傲嬌,像在等着什麽。
林天賜就那麽看着他也不說話,兩人耗着,誰也不讓。
盛京元終于巡視完,再也按奈不住,他垂下眼看向林天賜時幽怨,毛躁:“你就……沒點表示?”
林天賜看他這副別扭的樣子,竟然覺得有幾分可愛,她抿了下唇,沒忍不住笑起來,唇角彎彎。
“盛京元,祝賀你,也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