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受傷
受傷
經過周四周六兩天共4場的比賽後,經濟學院以小組第一出線進入八強,小組第二是物理學院。
因為國慶調休,周日要正常上課,八強賽定于下周工作日,由抽簽匹配的院隊自行協調時間,于放假前決出四強。
剩下的半決賽和決賽則等到國慶假期來後的周四下午和晚上揭曉。
周六傍晚打完球球隊合影之後,商量着一起去吃個飯慶祝一下。一大幫男生勾肩搭背到校外的餐館胡吃海喝一頓,一直鬧到晚上快10點回學校。
有人喝得銘酊大醉,球隊的人左右架着胳膊把人擡回去。
四五個男生排成三四排,走在路上,氣勢十足,盛京元雙手插兜,慢悠悠地綴在後面,不知道在想什麽。
等走到操場的丁字路口時,大部隊已經左拐朝宿舍的方向走去,盛京元卻眯着眼站在原地,雷治回頭瞅他一眼,昏黃的樹影落在他身上,他兀自站在那裏像發呆,又像是走神。
雷治退回來,走到他面前拍了拍肩膀。
“你幹嘛呢?”
見盛京元像神游一般,将目光疏疏地轉到他臉上,雷治笑了一下:“喝多了?走了。”
盛京元只答:“你先回去吧,我吹會兒風。”
雷治上下仔細瞅他一眼。
盛京元掀起眼睑,笑了下:“沒醉,回去吧。”
可能是剛脫離高中,邁向成人,一幫大一新生像是要證明自己似的,啤酒一瓶一瓶地往下灌,包廂裏全都是酒味,盛京元身上也染了好多,被熏得像是喝了大醉的人。
他站在場邊吹了吹風,晚風吹得他舒服地眯上眼睛。感覺身上的酒氣散了些,沒那麽重。又看了一眼時間,也沒見人來。思索片刻,朝餐廳的方向走過去。
他就是去給她說一聲:物理學院出線了,但他們是小組第一。
一路晃到餐廳,院子裏圓圓的小彩燈發着點點亮光。落地窗和玻璃門裏室內燈光常亮,有人在忙碌地擦桌掃地,看得出來急着下班。
站在店外看了一會兒不見林天賜身影,盛京元上前拉開門進去。小婷聽到動靜,應聲轉頭:“不好意思啊,我們已經打樣了。”
盛京元:“林天賜呢?”
小婷愣了一下:“你找她嗎?她今天不在,下午請假了。”
“請假?”盛京元眼皮沉了沉。
聽出盛京元語氣裏的困惑,小婷搓了搓手,有點不太好意思地回答:“啊,她有點不舒服,所以今天就休息了。”
之後的幾天盛京元都沒有見到林天賜。
教學樓,食堂,操場,回宿舍的路上。
包括周一下午放學,物理學院和數學學院的籃球比賽現場也沒有看到林天賜。
當然他沒有刻意地在尋找。
只是碰巧當時他們學院也正好在打比賽。
物理學院贏了數院進了4強,他們學院當然毫無疑問也進了。
這就意味着接下來的比賽,如果物理學院打贏機械學院,他們學院打贏能源學院的話,最後的冠亞軍就是他們再次碰頭了。
盛京元覺得非常有趣。
也不知道林天賜知不知道。
一直到周二晚上選修課,盛京元和雷治提前來了教室,選了後排的位置坐下,眼睛時不時在門口的方向打轉。
直到距離上課還剩幾分鐘才把人盼來。
林天賜走進門裏的那一瞬間,盛京元先上下把人掃了一遍。好好的,四肢健全,面色紅潤,眼神清亮,露在外面的皮膚也沒有傷口,很健康。
不舒服,看起來不是外傷,是內傷。
生病了?
林天賜特意是壓着時間,臨上課前才來到教室。
和宋雅随便在前排過道僅剩的空位坐下。
老師緊随其後,站在講臺上,開電腦時和同學閑聊幾句,讓他們猜猜今天要看什麽電影。
一時間說什麽的都有,班裏瞬間熱鬧起來。
老師降下投影布,一手撐着講臺,眉開眼笑地看着大家賣關子:“提示你們一下,其中有一句臺詞的一部分是Good evening and good night……”
有人在思索,話音剛落下,就有一道聲音響起。
“楚門的世界。”
老師激動地吹了聲口哨,驚喜地指着盛京元:“Yes!”
又問“你怎麽知道的?”
“問了去年學長學姐,我還知道下節課電影是……”
“行了,打住。”
班上響起一陣哄笑。
得知他意外作弊,老師也不惱笑着說:“給老師留點底褲,也給大家留點懸念好不好?”
又揮手示意他坐下,但盛京元卻沒做,還立在那裏。
“怎麽了?還有問題嗎?”
“老師,答對了,能有個小獎勵嗎?”
老師饒有興致地望着他:“你說說。”
“我想換個座位。”盛京元看着林天賜的背影。
林天賜瞬間神經緊繃。
“哦?你想坐哪,只要不是老師這個位置都可以考慮考慮。”
老師的幽默發言又引起班上的一陣大笑,氣氛相當休閑輕松。
在大家的笑鬧聲和一致的目光中,盛京元起身,一步步走到林天賜身後的女生旁邊,其他人紛紛起哄,老師也興致勃勃地站在講臺上看戲。
那女生見狀瞥了一眼坐在前面的林天賜,立即明白了什麽似的,拉着她旁邊的人當即起身讓開了位置。
盛京元禮貌地低頭致謝:“謝謝。”随後無比自然地在林天賜身後坐下,鈴聲響起,老師說了聲好了上課,班級的起哄聲才慢慢低落下來。
但仍舊有低聲私語。
照舊是關了前面的燈,室內昏暗,有了觀影的氛圍。
林天賜坐姿僵硬,強迫讓自己忽略身後的人,還有周圍那些不斷投過來的眼神。
但身後的人卻不放過她,她感覺盛京元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脊背,林天賜渾身一顫,往前坐了坐,和他拉遠距離。
但盛京元不依不饒,又戳了她一下。
林天賜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不搭理他他是不會罷休的。只能重新靠回去。但沒有轉頭,只微微朝牆的方向偏了一點,非常勉強地分了他半只耳朵。
盛京元探身,左手手肘壓在桌面上,撐着下颌湊在她耳邊,盯着她半邊臉:“校花,你知道周澤楷打進4強了嗎?”
溫熱的氣息拂在她耳側,耳後的皮膚癢癢的。林天賜用很低的聲音回複:“知道。”
“那你知道我也打進四強了嗎?”
林天賜沒有轉頭,眼睛盯着屏幕,簡潔地吐出兩個字:“恭喜。”
盛京元低聲笑了下:“決賽的時候來看我比賽吧。”
林天賜終于偏轉過頭看他,兩人目光交錯:“你就這麽自信?”
盛京元無聲挑眉像是回答,又問:“你會來吧。”
“來看吧,周澤楷有70%的可能會進體育館和我打決賽,這麽難得的機會你要錯過嗎?萬一他要是拿了冠軍呢?沒有看到,豈不是非常可惜。”
林天賜眼波晃動,有瞬間的猶豫,又很快沉下去,轉過頭去沒有說話。
盛京元不太懂這什麽意思,但也沒再繼續打擾林天賜。
林天賜轉過頭看電影,坐姿端直,沒幾分鐘便沉浸到電影情節中去。起初她還記着身後坐着盛京元,但後來看得入迷了,就把周遭的環境忘了一幹二淨。
課到一半時,林天賜換了個更為閑适自在的姿勢,她腰放松往後靠在椅背上。
盛京元趴在桌上睡覺。實際上是閉眼休息,這部電影他看過好幾次,再次重溫也沒什麽意思,就趴在桌上休息,耳朵裏塞着耳機,放着他常聽的音樂。
忽然手背上落下絲絲柔柔的觸感。有細柔的發絲陷落在他指縫間,接着是一股熟悉的發香渡過來。
随着前人的細小動作,發絲有輕微的晃動。
在他手縫間很癢,盛京元閉着眼睛,手指勾纏,繞着發絲打卷,一下下地繞着又松開,樂此不疲。
課間不下課,需要上廁所接水的同學自行離開,林天賜罕見地悄悄起身出去,在她站起來從盛京元身邊經過時,盛京元聞到了空氣中一股很淡的,似有若無的鐵鏽味。
盛京元皺了皺鼻子,嗅了兩下。
好像是血。
猛地睜眼。
林天賜去廁所,換完衛生巾又洗了手,就從後門默默安靜地回到座位,剛坐下便聽見身後盛京元的聲音。
“你受傷了。”
“沒有啊。”林天賜莫名其妙。
“那你身上怎麽會有血的味道?”
盛京元沒有注意到林天賜身上的一絲僵硬。
旁邊的宋雅頓時驚住,轉頭驚恐地望着校草,眨了眨眼,林天賜也瞠目結舌,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
張了張嘴,最後又閉上,耳尖都發熱發粉。盛京元難得見到林天賜如此驚慌失措又不知所措的樣子,眼睫都是顫的,愣愣地盯着他,像是盯着什麽魔鬼。
盛京元皺了下眉。
這副表情,好像他問了什麽傷天害理,大逆不道的問題。
有什麽不能說的?
林天賜剛坐下幾分鐘後又起身出去了,一直等到上課鈴聲響起,都沒回來。
盛京元疑惑,也從後門出去。在教室外面的走廊看見了林天賜。
林天賜聽見腳步聲,轉頭看到盛京元向她走來,又朝旁邊挪了兩步拉開距離,盛京元納悶。
“什麽意思啊?上課也不回去,我過來你又往那邊走,嫌棄我?”
林天賜終于忍耐不住:“你……是上課一直都能聞到嗎?”
“什麽?”說完盛京元立刻反應過來,“血嗎?也不是,我只是鼻子有點靈,你剛才出去的時候好像聞到了一點氣味,其實我也是猜的。”
“你是怕我聞到,所以離我這麽遠。”
見林天賜沉默,盛京元又說:“校花,你不用這麽體貼吧。”
“你真沒受傷嗎?”
“沒有。”
“那你周六為什麽請假?”
說完又低下頭,不自然地咳了一聲,解釋道:“那天打完比賽球隊去店裏吃東西,有人看你不在問了下。”
他的反應好像是不清楚那股血腥味的來源,林天賜在心裏這麽寬慰自己。見他也大概是關心自己,模糊回答道:“有事兒。”
兩人不再說話,三分鐘後。
“回去吧,你不想看楚門最後的結尾嗎?”盛京元靠着柱子問。
林天賜心神一動,轉身朝教室走去,盛京元悠哉地跟在她身後,臨進教室前,林天賜突然聽見他用懶散的語氣說:
“他最後逃出來了,還說了最開頭的臺詞。”
林天賜當即反身看他,對他擅作主張劇透不滿,但盛京元卻毫不在意,自顧自的說着,兩人站在教室後門入口處的狹窄通道裏,遠處看去,男生的背影完全将女生遮住。
“‘In case I don\'t see you, good afternoon, good evening, and…… ’”
他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睛,又是逗弄。
“Good night!”
心下剛剛升起對他的一點點紳士的好感度,又被這種惡作劇給挑散沒了,還是一如既往的惡劣,雖然知道大致會是成功逃出來這個結局,但還是被他猝不及防的劇透氣得胸悶。
果然,還是那個熟悉的眯眯眼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