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好哄
好哄
一腳洩憤。
籃球被林天賜踢出了一個不小的高度,朝着足球場那邊滾去,一馬平川,越滾越遠。
實際上在林天賜把球踢開的那一瞬間,她就有點後悔了,她幹嘛要和盛京元過不去啊?
随手把球弄給他得了,非要搞這麽一下,萬一真把他給惹毛了怎麽辦?
但她又覺得很爽,特別爽,尤其是在看到盛京元一臉吃驚,表情空白的那一瞬間,爽翻了。
能看到盛京元吃鼈,這一腳值!
如果再來一次機會,她一定要加上助跑,将這一腳踢得更遠。
晚上十點,林天賜和店裏的員工一起打掃完衛生,又将廚餘垃圾提到外面丢掉。
林天賜擡頭瞧見一輪圓月高懸于天際。
夜色寂靜的優美,店前的幾棵樹被微風吹動,葉片沙沙作響。
忙了一晚上的林天賜看到這幅景色,一時之間呆站在原地望着月亮,直到小婷招呼她進來洗手,林天賜輕舒一口氣進去了。
在後廚簡單洗完手,林天賜拿上自己的東西,和小婷一同離開。
出了院子口兩人告別,小婷左拐走向美食街,林天賜直走向前。
前方路邊的學校食堂此時黑影寂寂,道路兩側昏白的路燈點亮夜色。路的盡頭是燈火通明的操場,仍能聽得到人聲,大學生活的夜晚,惬意又悠閑。
林天賜掏出手機低頭查看,慢慢向前走,黑影裏卻突然走出一個男人叫她名字。
一瞬間,林天賜汗毛倒數,深寒冷意順着脊背直接爬上頭皮。林天賜假裝沒有聽到,暗自加快腳步。
男生一直緊緊跟在她身後,靠近林天賜,又叫了她一聲。同時伸手拍在林天賜肩膀上。
她聞到了淡淡的酒味。
林天賜緊張地吞咽口水,預感到接下來可能會有一些麻煩。
男生拖着腔調湊到她耳邊笑眯眯地問:“校花我叫你,你怎麽不理我啊?”
“啊?”
林天賜緩緩轉頭,臉上做出一副驚魂未定的表情,又往他身後小心地瞟了一眼,亦有所指,“我還以為是我幻聽了,不太敢回頭。”
“哈哈哈,你以為我是鬼呀。”
他笑了起來,酒氣更加濃厚。“校花你膽子這麽小啊,那我送你回去吧。”
林天賜在心裏腹诽,我四肢健全,健步如飛,用得着你送?離我遠點。
但面上攥緊了手機沒有說話,只是擡腳繼續向前走。
男生亦步亦趨地跟着,半側着走,歪着頭看她,眼神在夜色的掩映下肆無忌憚地盯着林天賜,眼神幽幽發光,像一匹惡狼。
“聽說校草還在追你?”
林天賜本不想搭理,但思慮一瞬後還是回答:“沒有,他只是随便說說,并沒有真的追我。”
“這樣啊,那他要是追你,你會和他在一起嗎?”
“不會,我不喜歡他。”
林天賜一邊回答,一邊加緊腳步,朝宿舍走去。
走到盡頭,右拐,人行道兩側種着連排的高大楓樹,夏季為學生們遮擋烈日,茂密的樹葉在晚上也會淺藏路燈的幽光。
“你不喜歡他,那你喜歡我吧,校花,我人還不錯,和我在一起吧,我肯定會對你特別特別好的,真的,我很喜歡你。”
林天賜攥緊拳頭,目光直視前方,語氣不卑不亢:“不好意思,我暫時不打算談戀愛。”
“別啊,考慮考慮我。”
男生一直喋喋不休地糾纏着她,好在前面不遠處還有兩三個行人,旁邊隔着馬路就是燈光通明的籃球場,男生還算規矩。
但快走到丁字路口時,有一個路燈沒亮,光線昏黑,前面的行人也不見了,男生左右瞟了兩眼後突然上前去摟林天賜肩膀。
林天賜閃身避開,下意識拔高音量:“別碰我!”
男生被吓到,下意識收手,語氣讪讪:“我不碰你,我就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林天賜往旁邊避了避。
“不是,你別怕我呀,我沒有惡意。就是咱倆正好順路,我宿舍和你一個方向啊。”
林天賜之前從來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腦袋裏全是空白,心跳加速,後背也冒出一些汗。
男生見林天賜還站在原地,又為自己聲辯:“我真的沒有惡意。”
“走吧。”男生催促。
林天賜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剛要擡步,突然一個籃球從側面突飛過來,砸在男生身上。
再驟然落地,反彈一下被人接住。
林天賜駭然,身體都僵硬了。
男生怒目轉身:“誰啊?”
盛京元左手掌心朝下抓着球,聲音懶懶的,十分嚣張。
“你爹,怎麽了?”
認清眼前人的男生是校草後,男生酒醒了一半,卻還是強撐着,剛要開口說什麽,盛京元狠狠将籃球往地面一砸,發出一聲巨響,林天賜心跟着一顫。
拍球做出了打架的氣質,是單方面的氣壓。他眉毛蹙着,眼皮下壓,遮住半個瞳孔,眼神漆黑,整個人顯得戾氣十足。
“滾。”
他的聲音又低又冷,讓人不敢拒絕。
這男生顯然也被他駭住了,眼神慌亂顯然在思索,他想走,但又覺得被盛京元恫吓一聲就這麽走了,很丢人。
而且還是在校花面前。
他要是這麽跑了,那盛京元就是英雄救美,他就是給別人做了嫁衣,tmd,不就是個臭校草嗎?家裏有點錢以為自己是太子,天下老大呀……
憑什麽要聽他的?
他眼睛一瞪,剛下定決心似的咬牙,卻見盛京元右手後拉像拉弓一樣。一瞬間拳頭攥着逆風直呼而來,他下意識閉眼,只聽到手臂高速運動帶起的風聲,吓得他心跳都停了,喉結滾動。
但拳頭沒有落在他臉上,睜眼,視線被一個巨大的拳面占滿,這拳頭堪堪停在了他眼前一厘米的位置,随後又撤離,拳變掌,露出盛京元滿臉的陰翳。
他唇角冷漠地扯了一下,眼神居高臨下,右手在他臉上輕輕拍了兩下,聲音低柔。
“聽話,滾。”
等人走了,盛京元才閑哉哉地轉頭看向林天賜。
林天賜明顯也被他突然的動作驚吓到了,表情都有些僵硬。看到沒打起來人跑了,她才遲鈍地喘息起來。
又對上盛京元幽深漆黑的眼眸。
他眉心皺着,唇線繃直,好像心情很不好,林天賜無端心又墜墜不安起來。
盛京元有些煩,他還在生下午放學操場上林天賜那一腳的氣。
晚上球隊臨時加訓,他心情浮躁,看見籃球就更煩。
明明這人眼看這麽明顯的不待見自己,但在球場上遠遠看見她被男的一路黏着,還是巴巴地湊過去給她解圍,超級無敵爆炸煩。
見盛京元也就是這麽安靜地盯着自己,沒有其他動作,林天賜想了想,開口打破這詭異的沉默。
“謝謝。”
聽見林天賜這一聲“謝謝”,盛京元又決定寬宏大量給她個機會原諒她:“準備怎麽謝呀?”
林天賜懵了。這不都是随口的禮節嗎?
盛京元卻在等她的回答,表情認真不似玩笑。又把今天下午那茬事兒主動提出來,像是無形在給林天賜加碼。
“你知道你那一腳把球踢了多遠嗎?”
林天賜當然知道,咽咽口水:“你剛打完球,我請你喝水吧。”
盛京元沉思,林天賜心情忐忑。
終于聽到他說:“行吧。”
勉為其難地樣子。
前面拐角下的街邊就有商店,林天賜本想在街邊的小店買瓶水請他喝,但盛京元卻執意要到宿舍前新月廣場的超市買。
晚上10點多超市裏依舊有不少學生,收銀臺對面的休閑桌椅區域還聚集有十幾個同學像是在讨論社團活動。
盛京元和林天賜一前一後進到超市便有人注意到,将視線望過去,有點驚奇。
對這些過往打量的眼神盛京元視若無睹。
他先是走到冷櫃區,上下仔細地搜尋挑選,又搖搖頭不太滿意,随後繞了大半個超市,穿過層層零食貨架走到擺滿各色飲品的貨架前精挑細選,慢慢悠悠地逛着。
林天賜無奈地跟在他身後:“你到底要喝什麽?”
盛京元拿起一瓶水又放下:“沒想好,你很急?”
林天賜:……微笑。
五分鐘後,盛京元終于決定好,拿了一瓶随處就能買到的農夫山泉去結賬。
林天賜覺得他在耍她:“你确定要買它嗎?”
“嗯,”盛京元抱着手臂跟在林天賜身後,等她刷卡付錢,語氣貼心,像是自薦,“我是不是還挺好哄的。”
明明可以在樓下街邊的小店買了水,兩人直接分道揚镳。
但他偏要把林天賜拽到燈火通明的超市裏,讓她在衆目睽睽之下無處遁形,被無數雙眼睛目睹見證,在晚上這個時間節點兩人一同出現在超市裏購物,最後還要說出一句令人遐想不已的暧昧發言。
只是在道謝,卻被他一句話歪曲成了哄人,讓兩人的關系愈漸撲朔迷離,暧昧不清。
盛京元嘴角翹着,那雙狹長的眼睛仍興趣盎然地看着自己,濃密的睫毛在眼睑處落下虛幻的陰影,更加迷離惑人。
林天賜此時才終于察覺出那雙眼睛之下的狡猾,他真的是個怪物,穿了一身好看皮囊,面上笑得随和漂亮,撩人心房,卻無形中拽她進深淵。
林天賜看着他,只覺得這人她惹不起。
她垂下眼睛,不語,伸手刷卡。
好哄不好哄她不知道,反正是真難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