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身子往後挪，抓住重心，左手手指給我扣進去！”
花枝拿着菜刀的右手登時一顫，差點又切到自己手上。早知道，她就該死皮賴臉纏着相思姐一塊兒出去買菜去，怎麽着也比現在被抓來練刀工強。
偷偷回頭瞥了眼身後一臉嚴肅的鄒嬸，花枝不禁默默搖了搖頭。
悔不當初，真是悔不當初啊！
“切個菜你搖頭晃腦做什麽？唱戲嗎？”
花枝心裏一怵，立馬端正了身子。
“不對不對，說了多少次，刀往外斜。你總往裏拐，是嫌自己指頭皮厚嗎？”
花枝一聽，忙急着把菜刀側出去，鋒利的刀刃瞄準，一鼓作氣，毫不猶豫，果斷得讓人暫時忽略了疼痛，只看到紅色的血珠子噗噗往外冒。
“啊！”她大叫出聲，菜刀“砰”地摔在砧板上。
“鄒嬸，我流血了！”
花枝顫顫巍巍舉起她負傷的手指，纖細的眉頭皺成兩座小山丘。
“啊……突然覺得整條胳膊都喪失了力氣……”
鄒嬸面色如常，巋然不動。然而在她嫌棄的目光裏，花枝看到了六個字——“孺子不可教也”。
“鄒嬸，我們回來啦。”花媽媽胳膊上提溜着菜籃子，身後還跟着幫忙拿其他東西的藺相思。她低頭從最上面拿出幾份油紙裹起來的包子，笑道：“還給你們帶了些好吃的包子，西街口買的，可有名哩，您一定得嘗嘗。”
花枝趁空插進來，往那跟前一站，手掌鋪開展示出先前劃破的血口子，聲情并茂道：“媽，我受傷了。”
花媽媽對着鄒嬸，原本還有話沒講完，一只手被包子占着，另一只手正好騰出來往花枝臉上“啪”地一拍，将她拍出視線，省的礙眼。
“您不知道，那包子鋪的小老板竟是認識咱們相思的，可熱情了，一下子又多送了我們兩個大包子，我都不好意思拒絕。”
“咱們相思乖巧又心善，自然有好人緣。”鄒嬸聞言面上也有了笑意，連帶着嘴角的皺紋都和藹了許多。
花媽媽将籃子放下，手臂抽出來，在身前那麽一晃，平常和幾家大娘聚在一塊兒聊閑天的姿勢就出來了，“要我看，那小老板八成是對咱們相思有意思。您是沒看見他那眼神，就說我一過來人，一看就知道他心裏藏的什麽主意。就知道盯着人家，要不是我出聲，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壓根忘了還有我這人呢！”
藺相思原本還因着鄒嬸的誇獎不太好意思，聞言趕忙擡起頭擺手否認。
花媽媽指着急紅了臉的藺相思，面對一旁的鄒嬸，笑得一臉了然，“您瞧瞧，還害羞了不是？”
鄒嬸同樣笑得一臉慈愛。被忽視已久默默心中哭泣的花枝在聞到包子香後，化作口水的眼淚正源源不斷滋養着她孤單的靈魂，沒人理又有什麽關系？一個人照樣可以笑得燦爛。
而藺相思感受着頰邊的熱度，無奈地彎起了嘴角。要說這裏頭還有誰沒心思笑的，大概就只有一直在樓梯上站着的秦笙了。
将買來的東西整理完，包子分出去後，藺相思就被秦笙叫了去樓上練字。
她一筆一畫寫得認真，完全聚精會神，而秦笙躺在躺椅上，一只手臂枕在腦後，仿佛在閉目養神。
“熱死了。”他驀地冷冷嘀咕出聲，帶了幾分不耐煩的抱怨。
這抱怨傳進藺相思的耳朵裏，讓她有些許分神。
初夏的日子，相較之前确實回暖了不少……
安靜了一會兒，秦笙突然又開口：“藺相思，我想吃冰粉。”
說完，他直接坐了起來，低下視線。
被點名的某人筆尖一頓。
秦笙看着紋絲不動的眼前人，起身靠近，平靜拎起她耳後梳着的一只麻花小辮，附過去低聲重複：“藺相思，我想吃冰粉。”
被耳邊突然的低語激得汗毛直立的藺相思猛地一個哆嗦，瞬間睜大了眼睛回頭看向秦笙。
男人已經起身退開，他看着藺相思漸轉為平常的神色，又看她在紙上寫下的兩個字，輕輕彎了彎嘴角。
“我教你。”他說。
外頭天空陰沉沉的，看樣子是快要下雨。明明是有些泛涼的天氣，藺相思不懂秦笙為什麽突然想吃涼粉。
把冰籽裝進紗布袋，然後用清水洗去灰塵。藺相思不斷用手搓着水中的冰籽，直到它們一粒粒摩擦到不再出漿。
“要好好攪啊。”秦笙一只手撐起下巴，靠在桌沿上看得不亦樂乎。
将調好的漿液放至一邊冷卻凝固，藺相思轉了個身，開始煮紅糖水。
在秦笙的口頭式悠閑教導下，她已經學會怎麽做冰粉了。
“藺相思，外面下雨了。”秦笙望着玻璃窗上落下的痕跡，突然開口道。
沸騰的鍋裏，熱氣沿着鍋蓋邊緣的縫隙溢出來，輕飄飄往上升，藺相思聞言轉過頭，也往窗外瞥了一眼。
潮濕的草地綠得愈發青翠，它們是這場細雨的承恩者。雨滴接連打在葉片上，淅淅瀝瀝，彈出細小的水花，輕盈動聽。空氣裏彌漫開一片令人心情愉悅的涼，滋潤了大地，與生活。
就這麽靜靜呆了兩個時辰。
藺相思将冷卻的紅糖水倒進凝固成型的冰粉碗裏，加進花生碎，就聽一旁的秦笙又慢悠悠說：“藺相思，我要枸杞，山楂，白芝麻。”
真是一點也不會吝啬于提出要求。
所有材料加進去，藺相思兩手端着把碗放到秦笙跟前，意思：少爺，您用吧。
秦笙滿意地看了看，眼角帶笑，表示心情很愉悅。
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冰冰涼涼，很甜蜜。比肉包子好多了。
不多時，便空了碗。
窗外的雨還在下，飄飄灑灑，罩起一層隐約的朦胧，如詩如畫。
雖然不想，該用什麽結束這一場惬意的午後呢？
就用一個不合時宜且突如其來的噴嚏吧。
——“阿嚏。”
藺相思看着鼻尖微微發紅的秦笙，心想：果然，這天還是冷的。
簡單日常，随便看看……
這一周的我真勤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