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穿成僞裝學生的反派道士(二十九)
穿成僞裝學生的反派道士(二十九)
四周依舊不斷的徘徊着輕快的音樂,這條小路格外的安靜,男人皮鞋擦在地面的腳步聲時不時響起。
風聲瑟瑟,成栩風甚至沒再停留,他離開的步子像是一下一下敲擊在人心上的警鐘。
胸有成竹,勝權在握。
江硯微微蹙眉,他抿唇,許久都沒有說話,站在他身前的男人扭頭看他,欲言又止。
段楠語隐隐約約猜出了什麽,但沒有戳穿,只是皺眉。
“如果不知道他的死因對你來說很危險?”
遠處傳來奔跑而來的腳步聲,林微陽額前的劉海被風吹亂,他臉上還帶着些尴尬。
“一不留神他就來這兒了…”
他就只是上了個廁所的功夫,他同他這位親愛的表哥在打心理戰。
一個不留意對方就已經遛之大吉。
他才跑到兩人面前,就聽見了段楠語的那句話,眨眼,眼神裏藏着點困惑。
“什麽?”
江硯沒說話,他盯着一直背對着他的薛曉晨,沉默片刻。
“你不想說的話,那我就去開會了。”
他懶得廢話了,他突然想到到現在他們都還沒有找到那些偷渡到圖書館的鬼是如何實體化的,并可以逃出這個“安全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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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栩風太過于鎮定了。
或許這一切的答案都已經不重要。
系統在腦子裏輕輕的嘆着氣,他也不知道這次任務是否再次宣告失敗。
這個世界的角色太過于聰明,像是已經生出了超出角色本身人設外的思維方式,超脫的劇情。
一切都被推着前進。
天空灰蒙蒙的,雨水似乎随時都要降落下來。
雷聲突然炸響在天邊。
江硯沒說話,他雙手插回口袋裏,慢悠悠的往方才成栩風消失的方向走。
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段楠語沒有得到對方的回答,但他在內心已經堅定了那個問題的答案。
這個少年很快就消失在這個學校了,或許永遠消失在他們面前。
而他們卻無能為力。
盡管有了錢財又能怎樣?還不是什麽都改變不了……
風吹過地面,似乎隐約下起了小雨。
江硯在經過薛曉晨身邊的時候被對方拉住。
男人很煎熬,他似乎也看出了方才成栩風眼底的不屑。
“我說…”
他一貫是無能為力的,無論是在當年還是現在,可唯一他能改變的就是不被控制。
雨水滴滴答答地打落在圖書館的臺階上,童聲依舊在四周回蕩。
薛曉晨的聲音很低落。
“…姐姐的事是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她死前有一段時間極其的焦慮,整夜整夜都睡不着……”
*
臺燈落在書桌的桌面上,女人輕輕摘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鏡,眼鏡外殼與書桌桌面接觸發出的輕微碰撞,是這個安靜的房間裏唯一的聲音。
薛梅輕輕捏着自己的眉心,她腦子裏很混亂,想着白天的情況。
這些日子李南歸都極其的不尋常,他會突然的暴怒,會對班裏的同學動手動腳。
現在有不少人已經舉報到她這裏,就在今天白天,她在教室外攔住了準備回寝室的李南歸,将他叫去了辦公室。
辦公室裏的教師已經走了大半,風從窗外吹進來,卷動着窗簾,內間安靜。
女人輕輕敲擊了一下桌面。
“你這些天到底怎麽了?在印象裏你是一個很乖的學生…”
她的開坦白還沒說完就被一直沉默的少年打斷,對方擡起頭來,眼神灰暗。
“很乖?什麽叫很乖?所以老師也覺得我很好欺負嗎?”
他在質問,語調一個比一個激進,到最後甚至雙手撐在桌面上。
“你是我畢業論文的指導老師,我很尊重你,但你跟他們一樣也覺得我是個廢物嗎?”
少年的情緒明顯不對勁,他眼眶很紅,幾乎要滴出血來,在此刻辦公室只有他們兩個。
薛梅的靠椅輪子往後滾了一下,她擡頭望着上面,年輕慈祥的臉上帶着些不忍。
“…不是的,老師一直是相信你的。”
“放屁!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跟別的老師怎麽議論我的?劉教授親口跟我說的,你們辦公室裏的所有教室都認為我是個廢物,一個好脾氣的垃圾桶!”
少年明顯焦躁,他的拳頭一下一下的錘擊着桌面,渾身都透着不安。
談話就是這樣匆匆結束的。
薛梅緩緩睜開眼睛,她松開捏住眉心的手,突然口袋裏的手機劇烈的震動起來。
她掏出來看了一眼,上面跳動着李南歸的名字,她握住手機的手指明顯微微顫抖一下。
但出于教師的責任感,她還是接通了電話。
“老師!李南歸和同學又打起來了!”
那邊響起的并不是當事人的聲音,微微顫抖着,除了人聲外的環境音格外的嘈雜,有桌子碰撞的聲音,和少年怒吼的聲音。
“你就是看不起我!”
是李南歸的。
薛梅皺眉,她最終還是站起了身,一邊拿着外套一邊往外沖。
“等我一下。”
趕到目的地的時候,寝室裏一片狼藉,被打的少年鼻子流着血,被幾個人攙扶着,依舊惡狠狠的瞪着沉默不語的李南歸。
夜色已經很深,教師寝室與學生寝室離得并不遠,在來的路上,薛梅特意找到了李南歸家裏的聯系方式。
她撥打過去對方媽媽的電話,那邊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女人的聲音醉醺醺,懶洋洋的開口:“誰?”
薛梅微微皺了皺眉,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是李南歸的媽媽嗎?我是他的老師…”
她的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飛快的挂斷,挂斷前她聽見女人的一聲低罵。
“…那神經病又惹禍…”
電話那邊許久的安靜,挂在天上的月亮又圓又亮,薛梅眨眼,她将手機收起來,眉毛皺的愈發的深。
她其實隐約有聽過關于這個特殊學生李南歸的家庭情況,班級裏唯一的特困生,聽說是被父母遺棄了的孩子。
是個災星,沒有人會喜歡他。
這孩子剛來學校的時候一向沉默寡言,遇見老師的誇獎他會腼腆的笑,在老師眼裏也算不得讨厭,起碼在薛梅眼裏,她是格外喜歡這個孩子的。
當她匆匆的趕到寝室門口的時候,戰火早已經停歇,李南歸滿臉的血印子,他黑着一張臉蹲在門口。
聽見高跟鞋的聲音,明顯脊背僵硬了一下。
耳邊傳來學生們的叫喊。
“薛老師…”
“老師…”
走廊昏黃的燈光落在他的頭頂,他心情很差,拳頭微微攥緊,直到,他的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
女人的聲音溫柔的落下來。
“李南歸…你怎麽了?”
一切的怒火像被瞬間澆滅,只剩下空落落的一片,說不清該往裏面填塞些什麽。
女人并沒有在意少年是否回話,她了解了大致的情況後,扭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少年,輕輕的把門帶上。
薛梅掃了一眼受傷的男生,臉上的表情有些難堪。
她盡量壓低了自己的聲音。
“…你們真的覺得他是個怪物嗎?”
“他脾氣易暴易怒,但不是沒有緣由的亂發,他只是生病了。”
女人緩緩嘆出一口氣,“你們應該知道,對于生病人的朋友,你們應該更加的包容,而不是去故意的刺激他…”
這場諄諄教誨唯獨隔絕了一個人。
李南歸蹲在門口,盡管旁邊的門已經關上,他依舊聽得清楚。
他并沒有覺得感激,在那一刻,他感覺他渾身的細胞在一瞬間被燒死了,帶着血液不斷的沖進他的大腦。
他腦子裏只蹦出了一句話。
——他們都覺得他是個怪物!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憐!
搭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收緊,直到半小時後女人離開,寝室裏很安靜,李南歸慢悠悠的走進了屋子裏。
與他作對的一群少年都沒有理會他,開始各自進行各自的洗漱,直到寝室最後關燈時,不知誰在床上囔囔了一句。
“要不是薛老師可憐他…早把他揍死了…”
地雷的引線在那一刻被點燃,炸掉地表,焚燒掉內核,一切都該毀滅。
一樁樁,一件件,所謂那位女教師對學生的包容,在李南歸心裏埋下了怨念的種子,每當薛梅對他好一分那顆種子便會慢慢的發芽,直到最後枝繁葉茂……
所有人都沒有料到待人一向和善的薛梅老師會突然離開他們,她的屍體被扔在了洗手間,瞳孔睜大,帶着不可置信。
她的死狀很慘,對方甚至為了表示羞辱,将她的衣服裙擺撕碎,一向飄柔黝黑的頭發沾着糞水,濕淋淋的彙聚成一绺。
洗手間的水流聲滴答滴答,将裏面的氛圍塑造的愈發的詭異。
學校一瞬間被封鎖,洗手間成了檢測重地,警車一輛一輛的開進學校。
四周都擠滿了學生和老師,對于這起突然出現的詭異事件,他們都覺得很刺激。
在警察探索期間,有學生舉報了一個與此謀殺案有關的人物——李南歸。
當事人被找到的時候,坐在學校的垃圾堆裏,他滿手都是血,眼神迷茫無措。
指認的學生惡狠狠的瞪着他,怒吼着:“這都是他裝出來的樣子!是他害死的老師!”
此事件被飛速的壓了下來,學校涉及自身利益,并沒有讓此事件繼續發酵。
案件草草的結尾,也僅僅只是李南歸退學處理,他出示了一張證明,證明自己有精神疾病,在法庭上,被宣告無罪釋放……
薛梅的死像是一場鬧劇,沒有人為她傷心,也沒有人為她的死付出任何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