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恭喜了,喜歡的人又多了一個,請問你還數的過來嗎?”楚北岌無情奚落。
“你怎麽來了?薛衍成還在你那嗎?”
“拜見師尊,大典已經結束了,您有些姍姍來遲了。”
二人同時企圖岔開話題,不小心撞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出兩分尴尬。
楚北岌擺擺手,“不不不,不必心虛,我又沒說什麽。”
燕無渡肩膀處被搭了一只手,重得他整個人往下一沉,差點沒抗住摔了。
這人必是故意的。
他一把掀掉他的手,“我有什麽可心虛的?”
楚北岌連忙陰陽怪氣地道歉,“啊是是是,我有罪,我不會說話,只是有些好奇,在衆多你喜歡的人裏面,我能排老幾呢?我跟他們是一個性質的喜歡嗎?”
趙立序望向天際,要不是還中着契,等着燕無渡融合仙草獲得修為之後解開與薛衍成的契約,他現在早識相找借口跑了。
在他安靜等待的過程中,眼睜睜看着忍無可忍的燕無渡擡手給了楚北岌一拳。
楚北岌受力偏偏頭,自己也愣住了。
燕無渡警告道:“少賤。”
趙立序驚悚地看向自家師尊,對方竟然不氣不惱,偃旗息鼓地應了聲“好”。
三人兩前一後回到山巅洞府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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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衍成呢?”
“在你腳底下。”
燕無渡驚退兩步,腳底忽然出現一張臉,一張正罵罵咧咧的臉。
“你幹的?”燕無渡明知故問,在他的地方沒有第二個人敢這麽做。
楚北岌平靜解釋,“太吵,太鬧,他應得的。”
燕無渡做了一個了解的手勢,“明白。”
作為一個半失智的中契者,薛衍成的吵鬧相比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整個人在傻子和潑婦之間來回切換。
看着他瘋瘋癫癫的樣子,楚北岌忽然想起一件事。
“薛家發生的事你應該聽說過了吧,薛诏忽然蘇醒,跟薛有疾争奪家主之位,父子二人争得你死我活,最後薛有疾将其父割首示衆,雖然作為勝出者,但是多年苦心經營的和善假面算是徹底撕破了。”
燕無渡不解,“你的意思?”
“都這麽明顯了,你還是認為薛衍成跟薛家發生的一切沒有關系?”
燕無渡剛要開口,頓了頓又道,“我沒那麽蠢,更沒有要包庇縱容他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在判定他的罪行之前,至少應該聽聽他的解釋,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困擾我很久的心結。”
他很想問問薛衍成,到底恨他什麽?他興許對不起很多人,但唯獨對得起他。
“行吧,”接受他的說法,但對于這種費勁周折只為聽一句狡辯的行為,他不敢茍同,畢竟他最怕的就是麻煩。
月光融融,清風過隙。
在楚北岌的助力下,他将那顆仙草融入丹田,只感覺到絲絲縷縷的靈力在體內聚集,循環,流淌,渾身的脈絡被清理過一遍,只覺得身體輕盈漂浮,仿佛被吹上半空的羽毛。
上輩子即使在靈力枯竭期他也能修煉至築基初期,後來靈力豐裕起來,更是修為獨步天下,不過是将從前走過的路重來一遍,一夜千裏對他來說不算難事。
他在白梅樹下席地而坐,讓聚集的靈力在體內走幾個周天,縱神飄向天際,感受更多的靈氣。
趙立序按着蠢蠢欲動的薛衍成,不讓他驚擾到師叔修煉,畢竟這關系到自己能不能和他就此一刀兩斷。
薛衍成在他手底下瞬間不掙紮了,猝不及防的撲倒他懷裏,撕扯哭喊說一些肉麻的話。
趙立序在兩個前輩面展現了超強的忍耐能力,直挺挺地站着,沒有流露出一點除了麻木以外的神情。
不一會,燕無渡站起來,短短一刻鐘,雖然止步于金丹中期,但以現在的修為,解開一個契還是綽綽有餘的。
在他擡指捏訣只見,數十道相連的紅線出現在兩人小指的第一個指節上。
一根紅線代表着一個契約。
“這?”趙立序有些懵了。
燕無渡給出結論,“應該是那時候,薛衍成怕失手不奏效,為了萬無一失,多結了幾個契,不小心在數十個死生契裏摻雜了一個情深似海契,因為這兩個契的施法方式很類似。”
趙立序沉默。
真是生怕不小心放過自己了。
“那還可解嗎?”他有幾分忐忑問道。
“解開是沒問題的,就是麻煩了一點。”
歷時一晚的琢磨,燕無渡終于将二人手指反複錯雜的紅繩解開了,他長籲一口氣,趙立序的心也跟着落地了。
只有薛衍成在暈倒之前不死不休的喊着“即使失去生命也永遠不要忘記你”之類的話。
在三人無奈的目光裏,薛衍成被抽出的神智終于複位,他捂着太陽穴晃了晃鈍痛的腦袋。
擡頭只看見三個人迷迷糊糊的剪影,他使勁搖了搖頭,再睜眼,終于看清三個人的樣貌。
他脫口而出,“燕無渡?你怎麽在這裏?”
環顧四周一圈後,他緩過神來,“等等?我怎麽在這裏?”
中間一段記憶,他徹底忘記了,趙立序表示喜聞樂見。
“要說起我和你為什麽在這裏,還真是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楚呢。”燕無渡認真思索,但想來想去都理不到頭緒在哪。
薛衍成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游移,表情瞬間嚴肅而不可思議,“你為什麽又和他厮混在一起,你難道忘了上輩子是怎麽死的嗎?或者說你就是賤,還想重蹈覆轍,在他手裏死第二次?”
楚北岌笑着擡腳要踹他,果然是瘋狗,醒了就咬人。
他的動作被燕無渡擋了回去,“你們先離開一下,我有話單獨跟他說。”
趙立序得到特赦一般,拱手稱是,轉身一溜煙就跑了,楚北岌沒踢到人,心裏正不爽,但收到燕無渡使的眼色,不情不願地回避。
薛衍成拍了拍方才不知道做了什麽,落得的滿身泥土,他渾然不覺得有什麽,“怎麽一副興師問罪的表情啊?我莫非有對不起你的地方?”
“可當時孽城王家,抛下我一個人走了的人難道不是你嗎?我怕我再也找不到你,只好盯緊楚北岌的徒弟,倘若你沒落到他手裏還好說,我也安心,若是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真到他手裏,我也能及時保護你。”
燕無渡目光有幾分閃爍動搖,“真的?”
薛衍成神色黯淡,“信不信由你,可剛才我看見你和他和和睦睦地站在一起,我才覺得我自作多情得可笑……”
燕無渡溫聲打斷,“別裝了,沒意思,你說你為了我盯緊趙立序,可我們中間見過一面的,薛家家主繼任儀式上,還記得嗎?”
薛衍成神色一僵。
燕無渡繼續道:“你說你保護我,可我在傀儡絲中分明窺見了你與薛诏薛有疾計謀借刀殺人除掉我,你說說看,是我在冤枉你嗎?”
薛衍成強顏歡笑,“你在說什麽?我根本聽不懂?”
“我還需要說得更清楚一點嗎?上輩子這輩子,我自認從未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到底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滿手鮮血的樣子?”燕無渡眼裏滿是失望。
薛衍成被他眼裏的光刺痛了一瞬,低頭看着掌心,仿佛聽見天大的笑話,一陣陣地發笑,“現在這個樣子?什麽樣子?”
他擡頭反诘,“或者說我原本就該是這個樣子,天生壞種,非人之物,他們不是都這麽說嘛?你自己心裏也這麽覺得吧。”
“不然你當年怎麽會頭也不回的離開,你用自己的性命去成全楚北岌的大道,是,你們師兄弟情深義重,你可有一絲一毫想過我,我在吃人的九重地獄該怎麽活下去?”
“我只有殺人,不停地殺人,我不殺他們,我就是被踩在腳底下的白骨,我還沒親口問你一句為什麽,我才不要死!什麽正直從善?我再也回不去了。”
薛衍成幾乎咬牙切齒。
燕無渡被他這副瘋魔的樣子驚得沉默住了,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良久之後,他才弱弱地問了一句,“我給你的那顆內丹……”
薛衍成笑着打斷,“早碎了,早就不存在了,不是想知道這些年我經歷了什麽嗎?我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