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五十九章
問道大典第一輪結束後,乾元宗長老宗師對殺豬仙勝出的可行性展開激烈讨論。
大致可分為兩派,一方認為這是勝之不武,投機取巧,違背了問道大典舉行的初心,更是對真正苦心修煉的弟子不公平,必須取消他的參賽資格。
另一方則認為,能在對手出手之前畫出禍水東引符,也算實力不俗,不過是因為他沒有靈根,比任何人都急需奪得魁首,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況且也不算違規,畢竟在禁止事項裏沒有這一條。
不眠不休地吵了幾天幾夜,最後請示未曾露面的掌門,這才決定各退一步,保留殺豬仙的成績和禍水東引的合理性,待這次大典結束,立刻修改禁止這個方法。
這個決定一出,衆人嘩然,參加大典的弟子都是新晉的百年難遇的天才,可再怪物的新人也打不過掌門與衆位大能呀,偏袒殺豬仙的意圖簡直不要太明顯。
但要打敗他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只要在他畫出符咒之前将其擊潰,讓他使不出禍水東引之法。
但是從外門打到內門,沒有一個人能快過他的速度,直到對上上屆魁首,號稱天資千年難遇的劍修大師姐,是地位僅次于趙立序的存在。
賽前,所有含恨被燕無渡擊敗的弟子圍在她面前喊冤。
“師姐!你可一定要好好教他做人,一個外門的野路子,居然用這種不要臉的辦法打到現在,按他那三腳貓功夫,真刀真槍跟我拼,肯定早八百年下去了!”
“就是就是!您千萬當心!那小子畫符速度很快的,你一定要先發制人才行啊!”
“大師姐!我們只剩你了!”
陸婉清冰冷地掃視了他們一眼,仿佛在看一群廢物。
“蠢貨!再快能快得過大師姐的劍嗎?你當天下第一劍是浪得虛名的嗎?”
天下第一縱情劍,這是人人聽了只能贊嘆敬仰的名頭,連陸婉清其師,清羽峰峰主也不敢斷言能在“快”這一字上能勝過徒弟。
鐘樓響起晨暮的鳴聲,象征着最後的決戰要開始了,誰勝出便是這一任的魁首,名字刻在金鱗臺上,萬古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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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婉清提劍上臺,臺下是洶湧澎湃的人潮給她吶喊助威,喊得最激動的無一例外都是折在燕無渡手裏的弟子。
燕無渡得意洋洋地走上臺,毫無例外,一片噓聲。
他毫不介意得朝臺下人揮了揮手,那副模樣好像在說:你們好呀手下敗将們。
陸婉清舉劍,“來試試吧,看看是傳說中的鬼畫符快,還是我的縱情劍快。”
燕無渡拱手奉承,“都說大師姐之劍快如雷霆,瞬息之間可取萬人首級,弟子這輩子能見識一次已是畢生之幸。”
“謬贊,師弟剛入門便打敗衆多內門弟子,才是真正的前途不可估量。”
陸婉清曾聽過無數人的誇贊,享受過無數人的豔羨仰望,對他的奉承并無什麽觸動,只覺得跟一個來路不明的無靈根野路子論道,簡直浪費時間,只想趕緊結束。
“之前算他幸運,一直沒抽到大師姐,他那小偷小摸的快,在縱情見下算什麽。”
“同意,真是上天都庇護他,讓他能站到現在。”
議論紛紛之間,燕無渡忽然說了聲“等一會”,然後跑下臺,扛上來一個麻袋。
關于麻袋的讨論聲更大了些。
“這是什麽?”陸婉清問。
燕無渡沒有回答,随着他的動作,麻袋展開。
臺下圍觀的弟子,受邀坐在觀賽臺的宗師們,都伸長了脖子看過去。
那是……一袋子畫好的符箓!
“聽聞師姐之劍極快,世上無人能及,我不敢賭,所以索性就不畫了,提前備好。”
所有人瞠目結舌,簡直卑鄙出新高度,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陸婉清還沒緩過神來,角鈴敲響,比試開始。
只不過是要求更高了一些,只要能在他伸出手之前将其擊潰,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的。
她踏着疾風,劍指燕無渡引符的手腕,身姿快成一道虛無的白煙,所有人都難以看清其中動向,劍尖掀起一陣翻天覆地的淡藍色劍氣,逼得在場衆人忍不住後仰。
但所有的氣壓都避開燕無渡,他穩如泰山地站在原地,看了一眼陸婉清凝固一瞬的神情,笑笑,“抱歉了師姐,好像我更快一點。”
衆人驚悚!禍水東引之法又建立成功了!這就說明場中又有一個倒黴蛋要代他出戰了。
正四處張望中,觀看席中一個身影忽然亢奮地站起來,揮劍在空中亂劈亂砍。
——那是清羽峰峰主,陸婉清的師尊。
以徒弟之禍,引到師尊頭上,這種損招也虧他想的出來。
師徒二人隔空對砍,氣勢洶洶,都不肯退讓半步。
陸婉清出手太過淩厲不留後路,以至于清羽長老被迫接下這十乘十的功力,為了不被打傷,只得也使出全部法力。
直到越來越激烈越來越無法收場,四周建築被掀翻所有人避禍逃遁遠去,清羽長老一把老骨頭撐不住了,這才恨恨道:“孽徒!孽徒!你在幹什麽!要弑師不成?”
陸婉清也咬牙吃力道:“師尊教我做人當争第一,我弟子從小到大都是頭一號的!這次必然也是,我只要打敗師尊,這符咒自然就破了,您成全我一次吧!”
“非也非也,”身為當事人之一的燕無渡旁若無人地坐下,“師姐小看我了,別說打敗了,打死了也破不了。”
他開始道德綁架,“看看清羽長老佝偻的背影,你難道就一點不念及他教導你的時光嗎?為了毫無意義的勝負?你一定要這樣對待對你情深義重的師尊嗎?以後再無數個午夜夢回,你會慚愧嗎?會後悔嗎?”
“投降吧,第一還有很多個,師父死了就沒了。”
陸婉清第一次失去大師姐的端莊和儀态,她怒吼,“你住嘴!”
燕無渡依舊念經一般,“投降吧,我只是一個為了奪魁不擇手段的卑鄙小人,你才是衆望所歸,是所有人心中的第一名,即使投降了,也不影響師姐您天下第一劍的名號,來吧,投降吧。”
一邊和師尊對砍,一邊聽旁邊人的誘導,陸婉清的心理防線逐漸被擊潰。
“當真?我還是第一。”
“當然,您是當之無愧的第一,我是誰?靠卑鄙手段取勝的小人,能和你比嗎?不能,和我計較都是拉低您的份量,你不是輸給我,是讓給我,你不屑與我争罷了。”
“投降吧,大師姐,天下第一劍,獨步天下第一劍修。”
陸婉清逐漸被他的花言巧語迷惑,加上激烈的打鬥分了心,她大腦一片空白,機會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我……投……我投降。”
話音剛落,符咒被發起人中斷,兩人終于能從不能自控的打鬥中抽出身來。
臺下沒有像往常一樣想起轟轟烈烈的掌聲,而是一群呆若木雞的人瞪着眼,張着嘴,震驚不語。
真是非常炸裂又混亂的一場論道大典。
金鱗臺上,在四海八荒的大能圍觀下,燕無渡接過一片暗金色鱗片,在上面寫下名字,斟酌幾番,還是寫下令人牙酸的仙號。
雖說不太好聽,但也确實避免了被人問及真名的麻煩,畢竟門派內能人衆多,總有個別有異能勘破真假謊言的,有了掌門親賜仙號,所有人的重點都聚集在這個顯眼,特色鮮明的仙號上。
他将象征修真界至高榮譽的鱗片遞給趙立序,由他将其合于金龍之上。
這些做完,到了交付魁首賞賜的時候,趙立序端出一架玉托盤,上面是一株仙氣氤氲幾乎透明的白蓮。
直到賓客散場,已經深夜了,這謝花論道大典才算是徹底告一段落。
所有人走光後,确認周圍再沒有動靜,趙立序悄聲問燕無渡,“師叔又與師尊生氣了嗎?”
燕無渡只覺得荒唐,“我?”
分明是楚北岌莫名其妙生氣,第一輪比試時,燕無渡将對手的攻擊引到他頭上,想引起他的注意,算半個服軟求和,結果對方不僅不領情,此後再也沒有出席問道大典。
趙立序點點頭。
他想起他向師尊禀告奪魁的消息時,對方在洞府裏走來走去,神情看上去很是糾結,他問,“他為何還沒有來找我?你觀他态度,像是郁郁寡歡的樣子嗎?”
趙立序平心而論,“不太像。”
“他應當是真生氣了,不若你代我試探一下他的态度,要隐晦一些。”
趙立序并不多話,師尊說是什麽照做便是,他欣然應下。
“師叔真的沒有生師尊的氣嗎?”
燕無渡失笑,“他現在脾氣比誰的都大,我哪敢生他的氣?儀式結束之後帶我去見他,我還不知道怎麽融合這株仙草。”
“是,能否容弟子隐晦地問一句,您喜歡師尊嗎?”
燕無渡眼睛瞬間睜大,“啊?”
趙立序神情并沒有太大波瀾,有些例行公事的垂下眸,“沒事,只是覺得師尊對您有些不同。”
燕無渡摸着他的頭,“傻孩子,我和他幾百年的生死之交,要問起來,應該是喜歡的,但我更喜歡你,畢竟你比你師尊聰明多了。”
話音剛落,趙立序就覺得背後涼飕飕的,好像被什麽注視着,只覺得渾身發毛。
他從燕無渡驚訝的瞳孔裏看見自己身後楚北岌的身影。看不清臉色,但他想,應該是吓人的。
他有些崩潰前的頹廢與無奈,“您就多餘說最後一句。”
小趙:我也是你們play中的一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