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契約
契約
一襲黑影走近薛家門樓,在霭霭霧氣裏隐沒。
薛衍成拉了拉檐帽,遮住大部分臉,只露出一張繃成一條線的嘴,唇色淺淡仿佛沒有生氣。
他走近偏殿,一腳踹開門,站在原地有一種陰郁的殺伐之氣。雖然一句話沒說,但是卻讓人感到無形的壓迫與質問。
薛有疾料到他會來,勾起唇角笑了笑,依舊自顧自地喂籠子裏的鹦鹉,是不是愉悅地吹了聲口哨逗弄它,閑暇之餘開口道:“我知道你為什麽來,你是想問我為什麽要放過燕無渡。”
薛衍成陰森森的站在原地,沒有說話,仿佛在等待他的解釋。
薛有疾喂完最後一小勺餌食,拍了拍手,悠然自得的回頭,“我們相伴數百年,一起在最深的地獄裏抹爬滾打,互相取暖,終于将薛诏拉下馬,站上了各自的頂峰,世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實際上,你從來沒有想過殺燕無渡,不是嗎?”
“即使他從來把你當做天生邪物,空有父子的虛名,但他從來沒有将你放在心上,只把你當做一個閑暇之餘的玩意,他所心心念念的,從來都只有楚北岌,他能為他赴死,卻絲毫不顧忌失去庇護之後,你在惡鬼橫行的九重地獄會是什麽處境。”
“可即便是這樣,你想做的也僅僅是得到燕無渡的重視,沒猜錯的話,倘若我真的聽從你的指令對燕無渡下手,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條,而你會憑借一出不錯的英雄救父,重新奪得他的信任。”
“否則沒辦法解釋你為什麽不直接讓四毒下手,而是舍近求遠,讓更麻煩的我來做,是因為四毒能夠無限重生,而我,殺了就是滅口了,是這樣嗎?”
“不過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可不做,還是留給道昀去吧,不過你得抓緊時間了,那家夥行事詭谲多變,說不定什麽時候……”
薛有疾說着,瞬間一把刀從背後伸出來,穿透了他的脖頸,他悚然回頭,雙唇張張合合仿佛要說什麽,卻怎麽樣也說不出來。
薛衍成反手握刀,聲線冷得刺骨,“不聽話的狗,留着也無用。”
白金色的身影從眼前倒下,他張着手抓住薛衍成的衣袖,似有不甘。
然而一轉眼,真正的薛有疾從暗門走出來,看着自己的屍體,欣然笑道:“為何如暴戾,非要動辄生殺呢,平和一點,好好聊聊不好嗎?”
他深知薛衍成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狗,随時會咬你一口,所以他與他相處時一般都用的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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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衍成被濺了滿臉的血,掀起眼看他,“你不會真的覺得我讓你登上高位後,不會留後手制衡你,能讓你這麽嚣張地跟我叫板吧?”
薛有疾有一瞬間的愣神。
從前薛诏就是因為被薛衍成愚蠢可憐的表象欺騙了,沒有對他多加提防,以至于最後落得個名聲掃地生不如死的下場。
他又憑什麽覺得薛衍成是這麽天真的人,會被他從前百依百順的表象欺騙呢?
薛衍成勾起嘴角,眼裏沒有一點笑意地看着他,“祝你好運,希望你能在吃人的薛家活下去,還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說完他轉身向外走,直到身影徹底消失,薛有疾還是沒有從驚愕中緩過神來。
薛衍成剛出薛家,走在承善大街上,前後不到一刻鐘,薛家的變故已經傳到外面了。
據說前任薛家家主薛诏忽然恢複神志,蘇醒過來了,大聲指責現任家主薛有疾算計親父,謀權篡位,揚言要清理門戶。
而薛有疾無辜被刺一劍,委曲求全稱,父親丢了神智,此刻俨然還是糊塗的,并對天發誓若有一點不忠不孝的念頭,便天打雷劈。
對于二者對峙的相悖言論,圍觀者衆說紛纭,莫衷一是,有人說當年薛诏入魔本就詭異,現在看來被陷害也不是沒有可能。
也有人對當年薛诏當街淫.亂一事心有餘悸,覺得現任家主與人為善,那無欲無求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
薛衍成從熙熙攘攘七嘴八舌的人群中穿過,讓他們狗咬狗去吧。不管誰輸誰贏,他都喜聞樂見。
*
乾元宗。
原本說了一大堆死生不見之類的話,也做好了訣別的準備,結果現在卻在這裏大眼瞪小眼,燕無渡承認,現在的情況有點尴尬。
他爬起來,走過去看了一眼棋盤,楚北岌将白子推過去。
燕無渡也心領神會地坐下。
黑白交錯間,燕無渡的眉頭越皺約緊,上輩子他就沒幾次能贏楚北岌,只有允許他每局棋悔三次子,這才肯跟他對弈。
眼看着馬上走入死局,燕無渡揚聲,“不對不對,這步不該走這兒,我撤一步。”
楚北岌按住他的手,不滿,“落子無悔。”
燕無渡一掌劈碎棋盤,認真道:“現在呢?”
楚北岌:……
他怎麽忘了,這人腦子有問題,跟他計較個什麽勁啊。
“所以你向空明下所謂的戰書,只是為了救我?”
“我早就說過了,我從未認真想過殺你,只不過不信我。”楚北岌頓了頓,“應該說,你從來沒有信過我。”
“誰說的,我只是……”
燕無渡想起孽城王家看到的那根傀儡絲,作為承載體,它是不會說謊的,上面分明記載了楚北岌對自己深深的殺念。
楚北岌看了他一眼,眼裏竟然有些微的哀怨和委屈,但轉瞬即逝,“你會知道的,但不是現在。”
燕無渡有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你現在還是無靈根?”
燕無渡瞬間翻臉,“好好的提這個幹什麽!”
楚北岌眼神上下打量,仿佛不太信,“你這些日子都幹嘛去了?”
燕無渡從他的态度中看到了鄙夷,頓時自尊心大受打擊,拜托!在上輩子,對方怎麽追趕都比不上他的尾巴,這是世道變了。
“我能幹嘛?逃命呗,上輩子得罪的人太多了。”
“你應得的。”
“……”
“不過有一機緣,可以助你走上修道這條路,看你要不要了。”
只要擁有靈根,不管多斑駁雜碎,燕無渡很自信以他的天分,足以在短時間內迅速進階,然後錘爆那群孽徒逆子的狗頭。
燕無渡眼睛都亮了,“什麽機緣。”
“謝花論道大典的魁首,獲得的靈物是一株固靈草,原本是鞏固神元,只有那些身受重傷的宗師大家才配使用,但同時也有重塑靈根,無中生有的作用。”
“說了跟沒說一樣,要我一個無靈根去打那群懂不懂就元嬰期大乘期的人,怎麽可能奪魁啊?”他喪氣地一屁.股坐下。
“那是你的事,反正我言盡于此。”
燕無渡忽然心生一計,忽然谄媚看他,“你不是已經是掌門人了嗎?拿個小小仙草還不是手拿把掐的事,你一聲令下,誰敢不從啊。”
“你是想讓我走後門嗎?”楚北岌的神色十分嚴肅,“請注意措辭,我是一個,正直,公正,沒有私心的,掌門人。”
燕無渡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對了,最後順便提醒你一句,參加謝花論道大典的前提是,成為乾元宗弟子,不限外門內門。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燕無渡揚聲喊到:“喂!連這個都要我自己想辦法?你是真一點忙不幫啊!”
楚北岌回頭,中指豎于唇間,“知道該怎麽做吧?我不想再撈你第二次。”
*
乾元宗作為第一宗門,連選外門弟子的條件也是十分嚴苛的,從根骨到靈根,從德行到家世,可惜這次這幾樣,燕無渡統統都沒有。
他只能另辟蹊徑,從聲望下手。
據他所知,乾元宗選人還有一個淩駕于衆多嚴苛條件之外的選項,就是如果你實在深得民心,又德高望重,有很多人給你寫了感謝帖,那麽就會被破格收入外門。
燕無渡僞裝成外貌平平無奇的散修,下山去了。
聽聞偏遠地方一個小鎮,出了件詭異的事,遇到深夜,豬圈裏的畜牲又鬧又叫,好像被什麽刺激到了,吓得村民不敢出門查看,但是到第二天白天就安靜如常,地上留了一大灘血跡,但是豬卻一個沒少。
他們懷疑是野鬼下山。
一時間人人自危,求助仙門卻因為事情太小,且沒有人員傷亡,因此被一再耽擱。
燕無渡信誓旦旦,表示會徹底查明背後原因。
在他經過一系列仔細探查過後,得出結論,豬群晚上騷動是因為有人來偷豬,驚動了它們,但因為主人前來查看,那小偷好幾次沒得手,躲起來了。
最後偷豬不成,被幾十頭豬給分食了,這就是留下一灘血跡但豬的數量沒有少的原因。
燕無渡下結論:圍欄鎖緊點就行了。
還有一個魚販子,稱有一天晚上看見了魚群忽然簇擁,頂着一具女屍浮出水面,吓得他立刻找人去撈屍體,結果什麽也沒撈到。那具女屍竟憑空消失了!
燕無渡一聽,竟如此詭異,表示一定會查明真相。
經過一系列探查線索。
原來那時候有個女人站在河邊喂魚,魚餌吸引了聚集的人群,月光下投下一道人影,所以給人一種魚群簇擁女屍浮出水面的錯覺。
燕無渡建議:下次看仔細點。
還有一個屠夫,聲稱他的刀殺了太多人,聚集了無數冤魂惡魂,他們纏繞在殺刃之上,揮之不去,導致這把刀滞緩遲鈍,連骨頭都砍不斷。
燕無渡已經懶得查:沒事多磨刀 你會感謝我的。
處理完一系列瑣事後,燕無渡終于在一衆阿爹阿媽的簇擁下獲得了幾千張感謝信,也獲得了乾元宗外面的敲門磚。
繁瑣的考核過後,燕無渡以劍術天級,符箓天級,法力地級,德行天級的成績,成功當上了外門掃地僧。
每天喂一喂看門大黃狗,掃一掃門口的落葉。
這時,弟子忽然叫他,“師弟,快過來,峰主特地給你辦了一個特別的儀式!”
燕無渡将信将疑放下掃把,“儀式?什麽儀式?”
“你不知道嗎?憑借德行出衆進入乾元宗的弟子都會進行表彰,還會賦予稱號,以示我們的尊重呀!”
燕無渡上輩子雖為大弟子,但确實還沒受過這種待遇,從前那些表彰都是給楚北岌的,沒想到還有一天能輪到自己。
他興高采烈跑過去。
但他面對的是一個極其潦草的稱號,別人都是什麽清輝呀玉隐呀之類的名字。
只有他,不是一個畫風。
只見峰主十分高興地将一個玉碟放到他手裏,上面寫着幾個大字:殺豬仙。
取自他一天幫扭了腰的老大爺殺了十頭豬的偉大事跡。
“大家聽好!今天我們相聚在這裏,是因為我們小師弟的到來,他雖然先天資質不齊,但好在他再小的是都親力親為,從不倦怠,大家都務必向他學習!”
地下有人憋不住笑出聲了,燕無渡繃不住了。
“笑什麽?都笑什麽?你們以為這個名字很丢人?我告訴你們,這可是道昀道祖親自賞賜的字,他老人家說他就敬佩這樣的人!”
燕無渡:“……慢着?”
“你說道昀提的字?”
峰主以為她高興得不可思議了,“沒錯!”
燕無渡跳下臺打算找他算賬,卻被其他弟子拉住,“表彰典禮還沒結束呢?師弟幹嘛去?”
燕無渡掙脫他們的推搡正要往外走。
只見一道聲音從玉階地下傳來,“有人嗎?”
人未到聲先至。
所有人看向玉階口,等待那人出現。
一個人影逐漸露出臺面。
來者竟是趙立序。
還有抱着他親個不停,俨然喪失理智的薛衍成。”
趙立序:“有人能幫我把他拉開嗎?”
圍觀弟子愣在原地,包括手裏那個玉碟的“殺豬仙”,所有人齊齊低呼,“什麽情況,趙師兄,這?”
趙立序頗有幾分無奈,“他中了契。”
“契?是什麽契?”
契也分很多種,例如死生契呀,婚約契呀,合歡契等等,數不勝數,但唯獨沒有見過這麽奇怪的契,居然讓那大光明宮魔頭變成一個神志不清的傻子。
“情深似海契。”
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契?衆人愣神期間,薛衍成仿佛忽然中了邪,終于肯從趙立序身上抽身出來,他警惕地盯着一個個弟子,仇視的圍着他們走了一圈,一個個打量。
“你們也想勾引立序哥哥嗎?是你?還是你?!不管是誰!我警告你們!他是我的人!不許你們動歪心思,否則別怪我心狠手辣!”
好的,他們現在知道這是什麽契了。
其實到前一章,就隐隐約約感覺有點崩了,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麽,大綱是有的,但是已經脫綱脫了十萬八千裏,人設和劇情也像狂奔的瘋狗一樣不受控制,現在就是一個不敢看評論悶頭寫的狀态hhhhh
玻璃心,害怕被說之後自暴自棄斷更了
但是第一本嘛,俺親生的嫡子呀!還是想完完整整寫完,給主角一個圓滿的結局
如果有人能看到這裏,非常的感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