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090
第90章 090
◎一見秦策誤終生◎
090/木雲木夕
玉珠把東稍間布置成了書房, 她坐在一張黃花梨木書案前,認認真真把自己的財産梳理了一遍。她吹了吹冊子上未幹透的墨跡,眉眼彎彎。
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傳來。
玉珠擡頭, 望向走進來的桓颢,笑眯眯道:“哥哥, 我發達了!”
墨黑深幽的眸光一亮, 薄唇彎起來, 桓颢微微笑道:“嗯。那為夫可要恭喜娘子了!”說着走到書案旁, 瞅了一眼玉珠遞過來的冊子。嫁妝單子他已看過,此時掃了一眼,便不再細看。把禮金冊子從背後背着的手裏拿出來, 遞給玉珠。
“這是家裏的公賬,以後也辛苦娘子一并管着。”
玉珠杏眸一擴, 接過來, 翻開看了看,發現禮金居然收了不少。半晌, 她嘆息道:“……沒想到公公居然給了兩萬兩的禮金,這也太多了罷!我實在沒瞧出來,大老爺居然有這麽豐厚的底子啊!而且,他給你兩萬, 日後桓頌、金珠成親,他豈不是也要給這麽多錢?”眨了眨眼, “……其實公公對你真的挺好的。”
桓颢沒有說話。兩萬兩肯定是父親全部的家底,他居然全拿出來給他了。說一點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可要說完全消弭了心中的芥蒂, 也很難。
總之, 這錢也不能白收, 日後總歸是要還回去的。
秦老太爺也給了三千兩。謝彥宰雖然人沒來,但也派人送了一千兩禮金并一擔禮物過來。桓項代表他們二房,也送了八百兩,并幾匹妝花緞子、名貴藥材和一架刺繡屏風。杜文郁夫婦也送了四百兩,并一副頭面首飾,以及先前送的兩個二等丫鬟。
其餘的,林林總總加起來,也有六千多兩,并賀禮若幹。
“一共有三萬一千三百兩現銀……”玉珠喜道,“以後好好經營,咱們這輩子都不缺錢花了。”
也許是咱們兩個字取悅了桓颢,桓颢低低地嗯了一聲,聲音柔和。
玉珠熱情高漲,當即命喜春把家中所有的下人叫到院子裏,清點了一遍,明确了各人的職責,制定了賞罰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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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鵑給玉珠搬了把圈椅,坐在堂屋門正對着的位置,底下站着四十多個人,丫鬟站在前排,小厮站在中間,護院站在最後一排。
桓颢讓楊七搬了把圈椅,拿了一卷書,坐在一旁,靜靜地看玉珠分派。
那些丫鬟,見桓大人長腿交疊,以手支頤,正捏着一卷書在看,臉上神情都有些呆怔。人人都知道,桓大人少年天才,又生得芝蘭玉樹,這樣一個人,就坐在她們面前,她們便是木頭人,也會忍不住小鹿亂撞,臉紅心跳的。
玉珠眼瞅着丫鬟們含羞帶怯的神情,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她沒有細想,便開始說正事。
馮奶娘年紀長,又有在桓國公府的見識和手段,自然就成了管事媽媽。“內院的丫鬟以及廚房的一應事務,全都歸馮媽媽管。”
馮奶娘福身應是。
玉珠指了指楊七,示意他走上前來,“楊七打小便跟在爺身邊,是爺用老了的人了,以後前院的小厮和護衛,都歸楊七管。”
楊七一怔,俊秀的臉上一熱,拱手應了個是字。
喜春笑着朝他擠眉弄眼。
喜春和杜鵑是玉珠的貼身丫鬟,是一等丫鬟,月例銀子是一兩;雲扇、畫屏,是二等丫鬟,月例銀子是一串銅錢,一千錢。
馮奶娘買的幾個丫鬟,還沒有改名,都是叫的原來的名字,二丫、招娣啥的。馮奶娘笑着道:“……奴婢沒讀過書,怕取的名字不中聽,特意留着請夫人賜名的。”
玉珠微微一笑,她如何不明白,馮奶娘這是在給她樹威信呢。玉珠打量了那群丫頭一眼,輕輕摩挲着腰間綴着的那枚玉蟬,陷入沉思。
桓颢墨黑沉靜的眸光落在玉珠戴着紅珊瑚手钏的素手上,眸光微動。
半晌,玉珠叫她們一個一個走上前來。兩個大些的,分別叫作青梧、碧柳,算作二等丫鬟使喚。剩下幾個小些的,分別喚作畫墨、畫菊、畫竹、畫梅、畫蘭,都是三等丫鬟,負責灑掃屋子,澆花喂鳥,燒水看爐,跑腿傳話。
她們都謝了恩。
桓鴻朗給她陪嫁的十個丫鬟,玉珠撥了兩個伶俐的給沈氏使喚,剩下的,根據她們的特長,或是安排在前院添茶倒水,或是安排在針線房,或是安排在廚房,或是漿洗房,倒也各有去處。
玉珠安排完衆人,又命喜春給他們都發了紅包。衆人都謝了恩,這才散了。
*
午膳,安排在前院的花廳,秦老太爺、秦策、沈氏都一起去了,男女分席,中間用一扇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繡屏風隔開。
午膳後,各自回房歇晌。
玉珠有些累了,想到昨晚的事兒,仍心有餘悸,她打算在西次間的羅漢床上睡一覺。桓颢坐在書案前看書,一直沒有什麽動靜。
玉珠睡着了。
一雙溫熱的大手從她的背部和膝彎穿過,熟悉的君子香盈入鼻端。玉珠醒了。
她倏地睜開雙眸,防備地看着那人,小聲道:“哥哥,我睡這兒就行了……你不必管我……你自己去睡罷。”
桓颢沒有理她,抱着她,大步往卧房走去。
玉珠心裏一緊。
喜春忙撩起海棠紅撒花軟簾,抿嘴笑着退了出去,合上了外間的門。
玉珠被放在寬敞精美的拔步床上,她一個轉身,滾到了最裏側,扯了大紅錦被,把自己包起來。
閉上眼睛,繼續裝睡。
本來她很困的,此刻卻沒有了睡意,只有莫名的恐懼和不安。
嫁給桓颢,什麽都好,就是沒想到他兇狠起來,像是變了個人。她有些怕他。
桓颢脫去外衣,也上了床躺下,見玉珠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像條蟬蛹,不覺啞然失笑。
昨晚怕弄疼了她,他一直都很小心,忍得極辛苦。看她這樣子,估計是怕了。
蓋着被子,又沒脫外衣,玉珠覺得有些悶熱。可提防着桓颢,她生生忍住沒有動彈,面朝裏壁側身躺着,一動不動。
桓颢一直沒動,躺着,呼吸很平穩。玉珠漸漸放松了下來,迷迷糊糊睡着了。
午睡醒來,玉珠發現自己出了一身汗,叫水沐浴。桓颢早就不在了。
沐浴出來,杜鵑幫玉珠在廊下絞幹頭發,卻聽前院跑腿的小丫鬟畫蘭跑進來道:“夫人,桓國公府的大小姐和二小姐來看夫人了!”
玉珠想到自己披散着一頭長發,有些慌亂,“你讓她們在花廳等一下,我換身衣服就來。”
畫蘭答應着去了。
“喜春,替我取身素淨一些的衣裳來。”玉珠忙起身往內室走去,“杜鵑,你快替我梳頭。”
這是她成親後,第一個登門拜訪她的人。玉珠心裏還是有些激動的。
收拾好,玉珠扶着喜春的手,往前院走來。
*
桓珍珠和桓寶珠坐在花廳裏喝茶,吃點心,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扯着閑篇。
“聽我哥哥說,”桓寶珠染了鳳仙花指甲的嬌嫩手指拈了一塊桃片糕,送入嘴裏,徐徐道,“昨兒個,桓颢娶玉珠,還是周正做的傧相……周正不是大姐姐看中的人嗎,怎麽後來沒下文了?”
桓珍珠心裏一沉,臉上的笑容淡了。她捧着青花纏枝蓮紋茶盞,按着茶蓋,輕輕喝了一口香片茶。半晌,才淡淡地道:“……周正一心都在舉業上,暫時無心婚配之事,我和他有緣無分……二妹妹以後莫要再提他了。”
桓寶珠心裏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失言了。忙笑着岔開了話題,“也不知道玉珠嫁給桓颢,兩人過得好不好?聽我哥說,桓颢可護着玉珠了,賓客要去鬧洞房,他都攔着不讓呢……我真沒想到,桓颢那樣一個性子孤僻冷傲之人,竟然會對玉珠如此上心……”
桓珍珠笑笑,沒有吱聲。
半晌,桓珍珠才幽幽地道:“也未見得就一定是好。桓颢性子冷情,他那樣的性格,怕是不太在意妻子的感受的……再者說,他們畢竟是少年夫妻,未來的路還長着呢,難保桓颢不會再納妾室進門,喜新厭舊是男子的天性,到時候說不定成怨偶也未可知……”
桓寶珠聽了,一時無言。她雖然不贊同珍珠的話,可心裏卻未嘗不擔憂自己未來的生活。
她和王嘉川的親事已經定下來了。婚期定在九月初八。聽說,他房裏有兩個長得嬌豔的通房丫鬟,雖說這些事在世家大族裏都是司空見慣的,男子到了一定年紀,家裏就會安排人教導他們房中事。或是由嬷嬷教導,給本冊子自己看;或是安排兩個通房丫鬟伺候,只是事後都會喝藥,不讓她們懷孕。可桓寶珠知道後,心裏依然有些不舒服。
“我看未必如此。”桓寶珠嘆口氣,“桓颢與一般人不同,他這種人看起來寡情,一旦動了真情,那必是掏心掏肺對玉珠好的。我是沒有玉珠的福氣,嫁不了這種男子了……”
桓珍珠捏茶盞的手緊了緊,柳眉微挑,放下茶盞,起身道:“我去瞧瞧,玉珠這個丫頭,到底在磨磨蹭蹭幹什麽,嫁了人,就敢在咱們面前拿喬了不成?”
桓寶珠沒管她,由着她去了。
桓珍珠帶着丫鬟走出花廳,正要往後院走去,瞥見東邊的抄手游廊上走來一個人。
那人身姿筆直,身板瘦削,卻長得眉清目秀。頭上簪着一根古拙的紫檀木簪子,一身月白色素面杭綢直裰,背後似乎還背着一柄劍。
閑庭信步中,身上有一種痞痞的江湖氣和書生氣混雜在一起,卻并不怪異,反而吸引人的注意力。
一陣風過,拂動桓珍珠額前的碎發。
桓珍珠心裏一緊,手上繡牡丹花的水紅軟帕脫了手,往秦策的方向飛去。
作者有話說:
昨晚去爬山、賞月、吃燒烤、喝酒了……
于是今天狀态不太好TAT
過渡章寫一下吧,後面就收尾了。感謝在 12:59:59~ 13:11: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