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085
第85章 085
◎“玉兒是如何得知吳王要造反的?”◎
085/木雲木夕
壽安堂已經掌了燈。
今晚的月亮很圓, 澄澈空明,挂在青黑的蒼穹,在院子裏投下如水的光亮。
桓玉珠深吸一口氣, 想着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接養母沈氏到自己身邊養着, 裏面等着她的必是刁難, 可她決定不怕了。
那人的手伸過來, 牽了她的手, 有薄繭的拇指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虎口,一陣酥酥麻麻自那處傳來,玉珠側頭, 看了那人俊朗的側臉一眼。
她想說點什麽,可她什麽都沒說。
有他在, 沒什麽可怕的。
他們身後跟着秦策、楊七、喜春和杜鵑。桓颢讓他們在廊下等着, 牽着玉珠走進了正堂。
桓母坐在羅漢床上,桓敞、桓斂和桓敦三位老爺坐在左手邊的圈椅上, 謝夫人和庾夫人坐在對面的圈椅上,他們身後分別立着桓府的四位公子,和三位小姐。
沈氏站在庾夫人身後的角落。
他們一進來,正堂裏的人都看向他們。目光很複雜, 但無一例外,最終都會落到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上。
他們敢當着桓國公府三層主子的面, 這樣堂而皇之地牽手進來,便是表明了他們的态度,他們無懼任何人的阻攔。
坐在左首的大老爺桓敞看着許久不見的兒子, 沉肅的目光裏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兒子似乎已經長大了, 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再也不需要父親的庇護,他已經足夠強大了。
他呆怔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原來桓颢要娶的女子竟是桓玉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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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他瞞着他,一點兒口風也不肯漏,便是怕他知道了,會去阻撓他。
沒錯,若是他事先知道桓颢要娶的是一個商賈的女兒,他可能确實不會贊同,可事已至此,以兒子的強硬脾氣,他現在便是想管,也沒有立場了。
這個孽子,見了老子,居然也不行禮,真是氣煞他也。
可此事事關三房的庶弟,他反倒不好先說什麽,免得有失偏頗。桓敞盯着兒子和準兒媳看了一會兒,眸光雖然沉肅,可心底卻暗自稱許,兩人倒是樣貌相合,也不知成了親過日子是怎麽樣。便垂了眸子,沉着臉,一聲不吭。
立在桓敞身後的桓頌,看着今日的桓颢,眸光一亮,心底升起一股豔羨,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從小得了那樣的怪病,人人都說他是個廢物秧子,沒想到他竟然好了,還一路考中了狀元,當了官。如今要娶三妹妹,三妹妹确實是極好的,是人人都想擁有的白月光。
可他不配,他的生母甄氏品性惡劣,誰會願意把寶貝女兒嫁給他呢?
他雖然占了桓國公府嫡長子的名頭,可他卻覺得自己德不配位,其他人看他的眼神也隐約透露出一些蛛絲馬跡。
他仍在孝中,深居簡出,今日聽聞這樁大事,知道桓颢和三妹妹要上門,他禁不住好奇,還是來了。
他許久沒見過他們了,有些想他們。
“二郎,三妹妹,”桓頌在心裏喊道,張了張嘴,卻喊不出口,屋子裏的氣氛有些凝滞,他無法确定自己這樣喊他們,他們是否高興。因為聽妹妹金珠說,寶珠說,他們上次去見他們,已經改了稱呼的。
可是喊桓大人,桓頌有些張不開嘴。畢竟,叫了多少年的二郎,早已順口了。
率先開口的,是立在二老爺桓斂身後的桓項。
桓項走過去,同桓颢和玉珠打了招呼,他很自然地喊了桓大人和玉珠妹妹,見了禮。
桓颢和玉珠也回了禮,倒是也自然得很。
大老爺桓敞對面的位子空着,沒有人坐。桓金珠站在這張空椅子的後面。這裏原本是她的母親甄氏的座位。
坐在右手邊第二個位子的謝夫人,看着高大的兒子,舔了舔唇,倒也沒說什麽。兒子桓項同桓颢交好,似乎也并沒有壞處,至少他讀書比從前用功了不少。
而且,打斷骨頭連着筋,便是桓颢從族譜除名了,只要他還肯認桓項這個堂弟,日後在官場上,總會照應着他。
她瞟一眼旁側的庾夫人,庾夫人臉色黑沉,想起被玉珠欺騙的事情,還是覺得無法原諒。她自認識人很準,怎麽就栽在沈氏母女身上了?
庾夫人想起當年,蔣榮家的說玉珠有心計,她還不信,現在細想來,那麽小的孩子,就知道讨好嫡母,不是有心計,又是什麽?
怪她當時心太軟,沒瞧明白。
桓珍珠立在庾夫人身後,看見桓颢牽着桓玉珠的手,瞳孔一震,自從知道他倆的親事後,珍珠便一直揪着心,嫉妒使人癫狂。
桓玉珠何德何能,憑什麽嫁給桓颢這種上無公婆、下無小姑子要伺候,一開局便是狀元,朝廷封了從六品的官,簡直堪稱人間極品的丈夫啊?
她卻連嫁一個窮秀才都不配!上巳節之後,桓珍珠和秦姨娘說起十一郎周正,讓秦姨娘去求庾夫人,打發媒婆去周家做媒,誰知竟被周正以舉業未成、暫不成婚為由拒絕了。
珍珠氣得又摔了一個粉彩九桃瓶。傳到庾夫人耳朵裏,又被罰抄了十遍《女訓》,這才作罷。
她已十九,早過了議親的好年齡,又是姨娘生的,嫡母不擡舉她,那些個舉人哪裏輪得到她一個庶女?早被官宦人家的嫡出小姐搶走了。她只能嫁給達官貴人家做個偏房,或者填房,便是好一些的填房,也輪不到她一個不受寵的庶女。
父親怕見她,都躲着不去東院,她能有什麽法子?
心裏百轉千回,面上卻兀自展露了一個親熱的笑容,桓珍珠走過去,随着桓項的叫法,見了禮,又親熱地拉住玉珠的手,“許久不見,我可當真是想你呢,也不知你在那府上過得如何?”
桓珍珠上下打量了玉珠一眼,瞅見玉珠越發玲珑有致的曲線,身上穿着精致的缂絲衣裳,清雅貴氣的頭面,不消說,在那府上過着十分優渥的生活。
桓玉珠微笑颔首,簡單答了一句:“尚可。有勞珍珠姐姐挂心了。”
她今日是來辦正事的,不是和桓珍珠拉扯家常的。
庾夫人實在瞧不過眼,鳳眸一橫,嗔道:“珍丫頭,長輩還沒說話,輪得到你在這兒打岔?還不快過來!”
珍珠面上一陣青一陣白,她含羞忍辱,勉強笑着和玉珠道:“玉珠妹妹,咱們晚些再敘舊。”說着去觑桓颢的神色,卻見那人墨黑眼瞳注視着前方,壓根沒有看她。
珍珠讪讪退回到庾夫人身後。
*
桓颢和玉珠這才走到桓母跟前,兩人同時見了禮。
桓颢躬身揖道:“給老太太請安。”
玉珠福身:“老太太萬福金安。”
桓母眯着眼睛打量了兩人一眼,半晌,才讓桓颢坐在右首的圈椅上,玉珠站在桓颢身後。
桓颢也沒有客氣,徑直在原本屬于甄氏,在往前數十八年,屬于他母親秦氏的位子上坐下。
金珠性子似乎安靜一些了,她看了一眼玉珠,什麽都沒說,臉上也沒有一絲笑意。
桓母命人把正堂的門關起來,月光和燈籠暖紅的燭光透過槅扇映在大紅色五蝠獻壽絨毯上。
屋內點着八盞羊角燈,暖黃的燭火映照在每個人的臉上,投下一層陰影。
“老三,這原是你房裏鬧出來的事兒,你怎麽看?”桓母聲音有些啞,卻很洪亮。
桓敦一直沉着臉,看了玉珠和桓颢幾眼,心裏雖然有氣,可也知道發脾氣不能解決問題。
二老爺拿他在老太爺熱孝中納妾的把柄來刺他,十多年過去了,他以為這事兒已經徹底過去了,沒想到還會被揪住不放。
沈氏騙他,是因為他讓她強行喝下的那一碗打胎藥,雖沒有把孩子落下來,卻讓孩子胎死腹中……說她是固寵也好,和玉珠那孩子有緣也好,總之,沈氏抱養了玉珠。這些年,一直把玉珠當成親生的養。
玉珠用滴血驗親的事情騙他,騙整個桓國公府,也是為了保護沈氏。桓鴻朗花十萬兩銀子,把玉珠買去做自己的女兒,原本這件事也算是銀貨兩訖,各不相幹了。
是,他是很氣沈氏和玉珠合夥騙他,可玉珠也不能因此就把他的妾室接出去住罷。傳出去,他以後還怎麽在金陵做人?
“兒子不孝,”桓敦起身,半垂眼眸,“讓母親憂心了。沈氏是兒子的妾室,自然要跟着兒子住,沒有跟着一個外人住的道理。”
“母親,”庾夫人也起身,走到桓敦身側,看向桓母,“不是兒媳容不下人,實在是一看到沈姨娘那張臉,就想起被她蒙在鼓裏十多年,如此心計,留在家裏,總是放心不下……更何況,沈姨娘犯下如此大罪,怎能不重罰?咱們家的規矩,以後豈不是形同虛設?”
庾夫人說到了事情的關鍵處,衆人臉上的表情都微微沉凝起來。
“是啊,”桓母挑眉,“犯了大錯,不能不罰。老三媳婦,依你說,沈姨娘犯下如此大錯,該怎麽罰呢?”
庾夫人愣了一瞬,她知道桓母想讓她來做這個惡人,若萬一沈姨娘被打死了,她就會成為衆矢之的。不僅桓敦想起來膈應,便是玉珠和桓颢也會覺得她惡毒。
因為珍珠的親事,她和敦三爺之間已經有些不睦了。秦姨娘悄悄從外頭買了個長相秀麗的丫鬟,給了敦三爺做通房丫鬟,敦三爺還在興頭上,此時若再因為沈姨娘的事兒,惹惱了他,兩人怕是越發疏遠了。
“兒媳見識淺薄,願聽聽母親的真知灼見。”庾夫人臉上一熱,讪讪笑道。
桓母臉色一沉,掃了庾夫人一眼,眸光有些冷,兒媳打什麽主意,桓母心裏門兒清。“沈氏竟敢做出這等欺上瞞下的事情來,罪不可恕,打一頓,找個人牙子來發賣了,原是她該得的後果……可上天有好生之德,沈氏養大了別人家的女兒,”桓母看向玉珠,數着碧玺石佛珠手串,“既然玉珠姑娘要來接走你的養母,便打一頓後,把沈氏賣給玉珠姑娘罷。”
玉珠知道府上有個叫榮興的下人,受過庭杖訓練,若是他們暗中授意,下狠手,那麽養母沈氏絕無生還的可能。
玉珠起身,走到桓母跟前,筆直地跪下,“這件事,不論前因後果為何,姨娘做錯了,她不該欺瞞父親。”
桓敦聽到女孩兒還稱自己為父親,桃花眼眸掠過一絲驚訝,他眸光一動,瞅着那抹纖麗的背影,想起她小時候軟白可愛的模樣,不覺心頭酸軟。
而且聽她這話的意思,竟有庇護自己的意圖,沒有扯出他在老太爺熱孝中納妾一節。
“玉珠也不該為了護着沈姨娘,便出此昏招,以為可以瞞天過海,誰知道天理昭昭,疏而不漏。我們都錯了。”玉珠說着,淚盈于睫,“方才老太太也說,上天有好生之德,玉珠知道,府上的規矩不能廢,該沈姨娘的杖刑,一棍都不能少,只是可否用銀錢來抵償呢?大夫人甄氏曾犯下謀害先大夫人秦氏和桓颢兩宗大罪,也只罰了三十杖,我的養母沈氏雖犯了欺瞞之罪,可到底于國公府沒有實質性的損害,可否酌情減為十杖?”
桓母數着念珠,速度越來越快,她看向桓敦,“老三,依你看,是怎麽着?”
桓敦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角落裏的沈氏,眸光一滞,畢竟十多年的情分,雖然不像先前那般寵愛了,可到底難以割舍。
可一想起她的欺騙,他寵愛了十多年的女兒竟然是別人的孩子,他心頭就抑制不住地蹿起一股無名怒火。
他嘆了一口氣,掃了一眼坐姿筆直端方的桓颢,兩人目光相接,桓颢墨黑深幽的眸子裏透露出一絲冰冷的警告,桓敦心頭一跳。
他知道,再不讓步,他們就要把他掩藏了十多年的秘密掀出來了。到時候,他不僅會受到母親和兄長的責難,還有可能吃官司、挨一百庭杖,裏子、面子統統丢了。
“回母親,”桓敦躬身揖道,“兒子細想了想,此女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她既然肯出銀子贖沈氏,那便把沈氏這些年的花銷折算成銀兩,攤在每一杖上罷。”
桓母又看向庾夫人,“老三媳婦,依你看,這個處置可還公道?”
庾夫人點頭,“兒媳全聽母親的。”
玉珠心頭一松,給桓母磕了一個頭:“多謝老夫人、三老爺、三夫人開恩。”
桓敦心裏一沉,藏在袖子下的手不覺攥成了拳頭。玉珠從此便不再是他的女兒了。
按照謝夫人的算法,沈氏在桓國公府住了十一年,每年花銷五百兩銀子,一共五千五百兩。玉珠二話沒說,讓喜鵲把五千兩銀票并一些貴重的金銀首飾當衆拿給了謝夫人。
謝夫人清點過後,“認真算起來,卻是比五千五百兩還多的。”
玉珠笑笑:“此事就此揭過,我們便不打擾了。告辭。”
扶着沈氏走出了壽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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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珍珠送了出來,她挽着沈氏的胳膊,親熱地說以後再聯系,玉珠微微笑着,說了聲好。
桓敞看着兒子桓颢走遠的身影,目光悲傷,兒子當真不能原諒他嗎?
他想了想,便把桓項叫到了一邊,問桓颢成親是哪天。桓項一時拿不準大老爺的意思,便吞吞吐吐沒敢說,急得桓老爺罵道:“項哥兒,我是他父親,難道還能害他不成?你告訴我日子,我好歹給他們送份禮過去。”
桓項這才抿着豐厚的嘴唇說了。
沈氏、紫竹、陳婆子,還有雪團、來安都坐着馬車,跟着玉珠去了白雲路的桓府。
到家的時候,已經到了夜裏亥時末刻,玉珠把沈氏等人安排在自己的歸燕居住下。
擔心生母程鳳娘會因此吃醋,玉珠又特地跑了一趟上房,見母親的房裏還點着燈,便進去和母親說了會兒話,把事情的經過都說了一遍。
玉珠抱着母親的胳膊,把頭埋在她的肩窩,柔聲:“母親,你別多想,我愛我的養母沈氏,我也同樣地愛母親……母親願意成全女兒,女兒心裏很感激,也很感動,謝謝母親……”
玉珠說着,眼圈一熱,溫熱的眼淚就滴在了程鳳娘的脖子上。
程鳳娘心裏原本确實有些擔憂、吃味,可見女兒特意跑來安慰她,又如此黏着她,心裏早就酸軟得不行,她亦眼含熱淚,摸着女兒的頭,柔聲笑道:“娘知道了。囡囡不要哭,早些回去休息罷。”
這天晚上,玉珠久違地抱着養母沈氏睡在寬敞的千工床上,母女兩個一直聊到三更天,還很興奮,要了幾次茶水。
沈氏很高興,玉珠印象中,她似乎從未如此開懷過。想來,接她出來的決定,是做對了的。
母親高興,玉珠便也高興。
這張千工床是程鳳娘命自家的家具鋪子打制的,十分精美。歸燕居會一直保留,給女兒回娘家的時候住。
次日一早,玉珠醒來的時候,沈氏早已起來了。
沈氏坐在堂屋給女兒繡嫁衣。成親的日子在即,女兒為了她的事情忙前忙後,都顧不上繡嫁衣的事兒,她左右閑着無事,能幫一點兒是一點兒。
她也希望自己能夠對女兒有用,不單單是個吃閑飯的。
玉珠看着沈氏認真繡花的神情,眼眶一熱,她很了解養母沈氏,知道她這是在表達自己的心意,她沒有拒絕。正好,她也繡得煩了,正好偷個懶。
玉珠吩咐廚房把早膳端到歸燕居來,讓沈氏吃了。然後挽着沈氏的手,去上房見了程鳳娘。
程鳳娘态度和氣,和沈氏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沈氏也十分地謙和,沒有絲毫讓程鳳娘不快的地方。兩人在一起相處得竟頗為融洽。
桓鴻朗便是這日回家來的,家裏發生的事兒,他還不知道。
程鳳娘把事情和他說了,觑着他的神色,怕他不高興,又嘆道:“珠兒是個孝順孩子,她這樣做,反倒讓我心裏更疼惜她幾分……老爺想,若珠兒和那些只顧自己貪圖享樂,卻不管父母死活的人一樣,咱們以後也不能指望她養老送終呀。”
桓鴻朗眨了眨精明銳利的眼睛,沉吟了半晌,“罷了,就當她身邊多了個奶娘,以後對沈氏客氣些,也就罷了。不過是添一副碗筷的事情,咱們家又不是養不起,珠兒喜歡就好了。”
程鳳娘聽了喜歡,忙把這話告訴了玉珠。
玉珠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下,一心一意繡嫁衣,準備出嫁。
桓颢本打算在金陵置辦一處宅子,帶着秦策,看了一日,總算定下白虎大街的一處三進的院子,交了定金。本打算布置好了,再給玉珠一個驚喜的。誰知楊七嘴快,早已和喜春說了。
喜春自然轉頭就把這事兒告訴了小姐。
玉珠想了想,桓颢現在手頭并不寬裕,哪兒來的錢置辦宅子,成親後,還有許多地方要花銷呢。還是得省着點,況且父親給她買了一座五進的宅子,她的,自然也是他的,沒必要分這麽清楚。
況且宅子不就是用來住的嗎?不住就荒廢了,還要請專人打理,到底不劃算。
于是玉珠把房契和鑰匙給了桓颢,“哥哥,你可以先去布置着,成親後,咱們就住那兒。你另外看中的房子,去退了罷,咱們哪兒住得了那麽多的房子呀。”
桓颢墨黑的眸光看着她,輪廓分明的薄唇抿了抿,良久,才輕輕地嗯了一聲,“都聽玉兒的。”
桓玉珠面上一熱,好像天氣暖和起來了。抿唇一笑,“哥哥是不是該回滁州啦?你、你離開這麽久,領着朝廷的俸祿,是不是有些屍位素餐的嫌疑呀?”
桓颢深深地看了玉珠一眼,把謝春嬌的話略微提了一嘴,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敲擊着天青色茶盞,啞聲:“把玉兒一個人留在金陵,我不放心。”
指腹輕輕摩挲,眸色漸深。
真想把她拴在腰帶上,他去哪兒,便把她帶到哪兒。
玉珠輕笑,抿了一口雨前龍井,“哥哥放心罷,我不會離開桓府的,謝春嬌害不到我的……而且,我召集了三十個镖師,保護父親的安危,我想,我們總會有辦法的。”
桓颢點頭,“我把秦策留給你,有他在,我才能安心。”
“哦。”玉珠抿唇應道,“那好罷……”
想了想,玉珠把自己做的關于父親被人推下水淹死的夢和桓颢說了,“我找了兩個會凫水的小厮,暗中跟着父親,以防萬一。等镖師到了,父親或許才能真正安全。”
桓颢搖頭,“不好說,萬一吳王買通其中一個作為內應,反而更加危險。”
玉珠小臉一耷拉,嘆氣道:“吳王真的好難纏啊。他們謝家的人個個都是瘋子!若是吳王造反成功,我們恐怕會很危險……”說着,撇了撇嘴。
桓颢墨黑瞳仁一擴,語氣有些微涼:“玉兒是如何得知吳王要造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