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084
第84章 084
◎“玉兒可是想我了?”◎
084/木雲木夕
着墨藍繡銀線纏枝菊花紋杭綢圓領長袍的桓颢, 牽着穿一件梅子青繡銀線菱花紋褙子的桓玉珠,穿過抄手游廊,往他住的院子走來。
他的手修長好看, 指節分明,溫暖幹燥。
桓玉珠被他牽着, 有些出神。她側頭, 看着那人沉靜的側臉, 濃長的眼睫半垂, 俊挺的鼻梁,輪廓分明的薄唇,流暢的下颔線, 挺拔的身材。
“玉兒,你看夠了沒有?”一道清冷低醇的嗓音響起。
“嗯?”玉珠回過神來, 臉上一熱, 手還被他牽着,很安心。“哥哥, 你、你這三天去哪兒了?”
“去了一趟揚州,找我的外祖父。”桓颢腳步一頓,側頭,看了她一眼, “玉兒可是想我了?”
桓颢的外祖父秦實章是個進士出身,一共四個兒子, 老二和老三夭折了,剩下老大和老四也是進士,大舅之子也是進士, 一連三代, 都出了進士, 算是書香門第,清貴之家了。
秦家祖上是做買賣的,家財頗豐,在揚州城也算是上等之家了。因為女兒秦氏嫁到桓國公府沒兩年,便難産死了,秦、桓兩家便漸漸地不大往來了。
秦老太爺聽聞自己的親外孫高中狀元,心裏也是十分歡喜,又想着自己的女兒死得太早,見不到兒子如今功成名就的模樣,心中甚是唏噓、悲傷,竟大病了一場。
後聽到外孫找上門來,一高興,病竟好了一多半,親親熱熱地接待了外孫,喜歡得緊。恨不得把揚州所有好吃的都送到桓颢面前,餐桌上堆滿了各色精致的菜肴。秦老太爺總是一臉慈祥,笑眯眯地對外孫道:“颢哥兒,你多吃些。”
桓颢雖是個冷情的人,可老人家看他的目光分明是在透過他看自己昔日寵愛過的女兒,滿是愛憐,他豈能不動容?便也十分順從地多用了兩碗飯。飯後總要繞着揚州的街道走上半個時辰消食。
“哦,”玉珠對上他那雙墨黑專注的眸子,耳尖飛紅,別開了眼,“以前從未聽哥哥說過你外祖父,這次怎麽突然去拜訪他老人家了?外面那個打架很厲害的少年,也是你外公那邊的人麽?”
“嗯。”桓颢淡淡應道,“我與你就要成親了,父族已将我除名,我身後無人可以倚仗,我也不屑倚仗誰,但是我不想委屈玉兒……外祖父待我很好,每年都會給我寄新年禮物,是這世上最關心我的人之一了。我想着,外祖父來參加咱們的婚禮,他見着你,一定會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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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眨了眨鴉羽眼睫,心口一暖,不是說好的協議成親麽?其實她都沒什麽關系的。沒有外戚也沒關系。左右父親會宴請很多很多的賓客來湊熱鬧。不用擔心席面冷清,沒人來。
“我正要和你介紹那個人,他是我小舅的兒子,喚作秦策,年方十七,自幼喜歡習武,也喜歡惹是生非,外祖父便讓他跟在我身邊,磨砺幾年。”
“哦,那我是應該随哥哥稱呼他秦策表弟呢,還是按我自己的年紀來稱呼他秦策表哥呢?”
桓颢劍眉微挑,墨黑眼眸靜靜地看了玉珠一會兒,“還是随我的稱呼罷。”
玉珠點頭,“好的。”
兩人牽着走了這麽久,玉珠越發覺得哪裏怪怪的,心口好似被一片柔軟的羽毛輕輕地搔刮着,酥酥麻麻。
沒話找話,才能緩解兩手交握在一起的異樣觸感。
“哥哥,昨日我和母親去見了養母沈氏……哥哥可想到了說服敦三爺放人的法子?”
“嗯。”桓颢恍若未覺,仍舊牽着玉珠的手,大步走着,“我已和二老爺桓斂說過了,敦三爺是在老太爺熱孝之中納了沈氏,有違本朝律法……二老爺是個聰明人,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他會和敦三爺說的。玉兒,你放心,只要收到二老爺的消息,我便陪你去接沈氏。”
“若敦三爺惱羞成怒,不肯放我養母離開呢?”玉珠還是有些擔心,畢竟,憑她對敦三爺的了解,若是知道自己被沈氏欺騙了十多年,不可能無動于衷,還将人放出府去,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
“放心,我已和二老爺約定好了,若是敦三爺情緒失控,便由他出面,用他在老太爺熱孝中納妾違背律法去壓制他……敦三爺是個聰明人,不會讓自己陷入險境。”桓颢低沉道。
玉珠沉思了片刻,總覺得事情不該如此輕易。二老爺桓斂如今是江寧府知府,又是桓颢的叔輩,沒道理要聽侄兒的調遣。
“哥哥,你是怎麽勸服二老爺站在你這邊的?”玉珠問道,兩人說話間,便進了桓颢住的院子。
桓颢壓低聲音對她道:“日後再告訴你。”頓了頓,墨黑眼眸落在她纖長脖頸上包紮的粉色錦帕上,打成了一個蝴蝶結,不細看,還以為是某種裝飾。“疼嗎?”
拉起她右手細細地看了一遍,拇指指腹輕輕地摩挲着掌下柔弱無骨的素手虎口。
痛還是有一點點痛的,可被他摩挲的那處,有細微的酥麻。
玉珠點點頭,嬌聲:“嗯,是有些疼的……不過,幸好哥哥回來得及時,不然我可能就死了。”她說着,尾音弱了下去,有些委屈。
桓颢看着她瓷白清麗的小臉,拉着她,把人按進了懷裏,低聲:“別怕,玉兒,有我在,你不會有事兒的。”
玉珠一怔,濕漉漉的眸子透過他的肩膀看着前面一盆粉色薔薇花,雙手懸在半空,想摟住他,又不敢摟上去。
那人的懷抱溫熱,堅實,清香,無端就讓她覺得很踏實。
她把臉埋在他的肩窩,入鼻皆是他的氣息。
身後跟着喜鵲和杜鵑,兩人都笑着回過身去,不看。
*
抱了片刻,兩人松開,桓玉珠覺得臉熱,沒敢看桓颢,被他牽着進了堂屋,只見一個長相清俊的少年坐在太師椅上喝茶。
聽見腳步聲響,少年擡起眼睛,漆黑的眸子帶着探究,白淨如玉,氣質略有些孤冷。
其實方才,那兩人在廊下磨磨唧唧了半晌才進來,他是知道的。
玉珠眸光微亮,瞳孔微微一擴,沒想到這少年生得唇紅齒白,是個秀氣的。她還以為是那種高壯結實的呢。
“是秦策表弟罷,”玉珠明媚一笑,“有失遠迎,還請表弟莫要見怪才好呀。今日之事,多虧了秦策表弟在場……表弟第一次來金陵麽?可得好好逛逛……哦,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桓玉珠,呃……你桓颢表哥未過門的妻子……”
說完臉上一熱,桓玉珠粉白的耳尖紅透了。
秦策瞧玉珠時,眼神中也明顯流露出欣賞之色。他挑了挑濃眉,看了玉珠旁邊的桓颢一眼,似是想問,自己到底該稱呼玉珠什麽好。讷讷應道:“……哦,好、好的。”
桓颢薄唇輕抿,目光落在玉珠泛紅的耳尖上,唇角翹起來:“你該喚她一聲表嫂。”既讓她随了他,喚秦策表弟,那表弟自然也要喚她表嫂才合适。否則,豈不是要叫她玉珠表妹?
“……見過表嫂。”秦策沉默了一會兒,終于起身揖道。
玉珠臉越發熱起來,只抿唇微笑着還了一禮:“秦策表弟有禮。”想了想,初次見面,得送人家點禮物,可來得匆忙,她沒有準備。她擡頭看了身側那人一眼,拉着他走到一旁,低聲說了。
“哥哥,我去挑個好點的禮物過來,一會兒再回來。”說着便要走。
被桓颢牽住手,拉了回來,從懷裏摸出一塊上好的和田墨玉,放到她手裏,“你送這個給他罷。他會喜歡的。”
玉珠上手一摸,便覺得玉質溫潤細膩,上雕刻有貔貅的紋樣,色濃質膩,一看就是珍品。深深地瞧了桓颢一眼,嬌聲笑道:“哥哥,你真好。”
那人瞧着她眸底亮晶晶的笑意,桃花眼尾微微上挑,輕輕地嗯了一聲。
不遠處坐着喝茶的秦策一時有些看呆了。他沒想到,那個在揚州看起來冷清緘默的少年郎君,到了這府裏,見着準表嫂,竟是這樣一副寒冰消融的景象,不由得暗暗咂舌。
看他們的神色,似乎是在商量着要給他什麽樣的見面禮,幸好外祖父早給他準備了,他看一眼高幾上擺放着的錦盒,不動聲色地喝着茶。
玉珠走過來,把墨玉給了秦策,秦策攤開雙手接了,輕聲道謝。又把自己的禮物遞給玉珠,低聲道:“是一把真絲扇。”
玉珠打開錦盒一看,是一把色澤優雅沉靜的真絲扇,錦盒的內襯也是緞面材質,上面繡有花鳥紋樣,做工十分精美。攤開折扇一瞧,上面繡有銀線花鳥紋,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檀香。
“我很喜歡,多謝秦策表弟了。”玉珠笑出一對溶溶梨渦來,扇了扇,涼爽又幽香,當真是好物。
回頭她要做個扇套出來,挂在腰間,就可以天天戴着了。看了一眼光禿禿的墨玉,玉珠笑道:“秦策表弟,我讓丫鬟給你打根絡子,把玉攏起來,才好戴。”
秦策抿唇,“那便有勞表嫂了。”
玉珠坐下來,一邊喝茶,一邊陪桓颢、秦策閑聊。
說話間,程鳳娘身邊的丫鬟來禀報:“小姐,吳王府的謝三小姐來找姑爺,奶奶讓奴婢來請示姑爺,是否要去前廳見見謝三小姐。”
謝春嬌?她、她怎麽來了?莫不是對桓颢還沒死心呢?
桓玉珠抿了一口茶,淡淡地看了桓颢一眼,抿唇笑道:“哥哥不去見見麽?畢竟人家姑娘都找上門來了。”
“我去去就回。”桓颢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秦策觑了一眼桓玉珠的神色,見她若有所思,便道:“表嫂不去看看麽?”
“秦策表弟,”玉珠搖頭,“你不曉得,你這個表哥最是招桃花,他自己惹出來的事兒,當然他自己解決。我若是出面,還不定被那謝三小姐怎麽針對呢?她是王爺的女兒,尊貴得很,我一介商戶女,對上她,有理沒理,總是要被她拿捏的,何必自讨苦吃?”
秦策腼腆一笑,眨了眨濃長的眼睫毛,想不到準表嫂倒是個看事情通透的,性子又沉穩,難怪得颢表哥那樣性子孤僻的人喜歡。
才這麽點工夫,就連他也對她有了好感。
*
花廳內,程鳳娘正招待着謝春嬌喝茶,見桓颢走進來,程鳳娘站起身,笑着對桓颢道:“姑爺好生招待嬌客,妾身上有些乏了,便失禮了。”
笑着對謝春嬌微微颔首,扶着丫鬟的手,走出去了。
“嗯。”桓颢颔首,目送程鳳娘出去。
謝春嬌沒把程鳳娘放在眼裏,她是桓玉珠的生母,桓玉珠竟然要嫁給桓颢,簡直是要氣死她了。
原本謝春嬌聽說,常陵侯府的林五娘和桓颢定了親,還交換了定親信物,她便急得不行。和父王說,她想嫁給桓颢,可父王不同意,說桓颢只是大房的嫡次子,家裏的爵位繼承不了,在桓國公府又不受寵,她嫁過去,日子定然不好過。經不住她再三軟磨硬泡,父王才松了口,說若是桓颢能考中前三甲,便答應這門親事。
後來聽說,桓颢被桓家除名,謝春嬌更是擔心得吃不好睡不香,生怕父王更加不會答應這門親事了。
她天天燒香祈福,希望桓颢能順利考中前三甲,也希望沒有人榜下捉婿,把桓颢捉去當女婿了。
前些日子,聽父王說,桓颢回到了金陵,還答應要登門拜訪,她當時別提有多高興了。她想着,聽父王這意思,顯然是同意把她嫁給桓颢了。況且,桓家大老爺已經替桓颢退了常陵侯府林家的親事。如此一來,她便是桓颢最好的選擇了。
她在家翹首盼望,數着日子,天亮了好多次,夜又黑了好多回,桓颢還是沒到吳王府來提親,謝春嬌坐不住了。她找世子哥哥打聽消息,誰知世子哥哥說:“你別想了,桓颢要娶他的三妹妹桓玉珠為妻了。”
謝春嬌似是被焦雷劈中,半晌沒回過神來。
桓颢要娶他的三妹妹桓玉珠了?
印象中那個明豔清麗的女子,确實是豔冠金陵,可她只是一介商戶女啊,怎麽配得上桓颢這種連中六元的天之驕子呢。
況且他們曾經是堂兄妹,怎麽能……成親呢?
謝春嬌只覺得自己的心被看不見的手捏緊了,難以承受。她喜歡了桓颢這麽多年,好容易等來今日的局面,怎麽能就這麽不戰而敗呢?
她費心收拾了一番,穿了最鮮亮的衣裳,梳了最美麗的發髻,來見桓颢。她要說服桓颢,改變主意。
謝春嬌已經大半年沒見到桓颢了,只覺得他似乎變得越發沉穩了,高大挺拔的身姿俊秀威儀,深邃的五官俊美冷淡。她站起身,呆呆地看着他,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像是随時要跳出來一般。
“子熹,”謝春嬌顫聲喚道。她從世子哥哥那裏得知了桓颢的表字,默默在房裏念了無數遍,今日終于當着他的面喊出來了。連心尖兒都在顫。“許久未見,你一向可好?”
桓颢聽到這個過分親昵的稱呼卻皺起了劍眉,淡淡嗯了一聲,“謝三小姐有心了。請坐。不知謝三小姐來找桓某,所謂何事?”
謝春嬌一怔,臉上讪讪的,在他對面坐下。臉上一紅,捏着帕子,半晌,才開口道:“子熹,我、我心悅你,想嫁你為妻,想了很多年了……我一直沒有定親,不是沒有人給我說親,是我心裏有你了,所以才拒絕了其他人的求娶……我知道我不該這麽冒冒失失來找你,你一定會看不起我,哪有姑娘家找上門,說這種話的?可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呀,我聽說你要和三姑娘成親了?為什麽呀?你們……畢竟曾經是……”
桓颢長睫半垂,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摩挲着腰間綴着的一塊羊脂白玉,是他高中狀元後,玉珠送他的回禮。原本是一塊玉石料子,他親自雕成了一只玉蟬,和他送給玉珠的那只玉蟬是一對。
半晌,他才擡眸,虛虛地望過去,墨黑眼神卻透過謝春嬌,落在她身後花幾上的一盆蘭草上。他聲線清朗:“承蒙謝三小姐厚愛,桓某愧不敢受……至于桓某和玉珠的親事,是私事,沒有必要向謝三小姐交代。謝三小姐還有別的事兒嗎?沒有的話,桓某便失陪了。”
說着起身,擡步要走。
謝春嬌一時怔住,淚盈于睫,“桓颢,你怎麽能這麽對我?我這麽喜歡你,你怎麽能對我這麽冷酷無情?”
腳步一頓,桓颢淡聲:“謝三小姐不要喜歡我就好了。不送。”
謝春嬌心裏憋悶,難受,原來她的愛慕和喜歡,在他眼裏一文不值。一想到他以後要娶桓玉珠為妻,心裏的嫉妒之火便燒了起來,“桓颢,你這麽對我,你會後悔的。”
桓颢眸光一滞,似是明白了什麽,回頭看向謝春嬌,寒聲道:“你若是敢動玉珠一根毫毛,我不會放過你。”
謝春嬌氣得哽咽,自嘲笑道:“你就這麽喜歡桓玉珠嗎?她又不能幫你,你娶我,我可以求父王讓你做大官,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求來……我也很好的呀,你為何不能看看我?”
桓颢不能理解謝春嬌這種強烈到扭曲的感情,謝家培養出來的,都是什麽樣的瘋子啊。一個一個的,都以為權勢能收買一切,包括人心。
桓颢沒有再理謝春嬌,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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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廳內,只剩下謝春嬌一個,丫鬟婆子都被她支開了,在外面守着。她也不想叫吳王府的人知道自己來找過桓颢,傳出去,總是面上無光,說不定還會被父王罵一頓。
她默默地哭了一場,擦幹眼淚,眼眶紅腫,有些頹唐地走出了桓府。
丫鬟見小姐的模樣,心下明白了幾分,在馬車上安慰小姐,“好姑娘,快別傷心了。桓颢不值得姑娘這般作踐自己的身子。姑娘好好兒的,得抓緊給自己謀劃才行,省得再耽擱下去,誤了終生。”
謝春嬌神情淡淡的,有種哀戚的憔悴,不耐煩聽丫鬟說教,把人趕下了馬車,自己靠着引枕,暗暗謀劃破壞桓颢親事的法子。
他既然敢如此對她,那便別怪她無情。
可轉念一想,桓玉珠從來也沒得罪過自己,一直以來,她都挺喜歡桓玉珠的,如今這樣對她,是不是對她太不公平了。
可她對桓玉珠公平,桓颢對她公平了嗎?誰叫桓颢喜歡桓玉珠呢?
她就是要讓桓颢嘗嘗後悔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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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桓颢收到了桓斂送來的信,信上說,他已和敦三爺說過,桓颢要接沈氏到身邊照料的事兒。敦三爺情緒失控,砸了好些花瓶,但他好歹勸住了,讓他趕緊去接沈氏,以防夜長夢多。
桓颢把信拿給玉珠看了,玉珠說自己也要一塊兒去。想了想,又從錢匣子裏取出了五千兩銀票,并一些珍貴的金銀首飾,包了,一并帶去。
吩咐何管事準備四兩馬車,和程鳳娘說明情況,便跟着桓颢出發了。此行,怕有意外,還帶上了秦策。
本來玉珠還想帶小厮去壯聲勢,後來一想,秦策一個頂一百個,還是罷了。
況且,他們理虧,再帶很多人去,恐有仗勢欺人之嫌。
許久沒回桓國公府了,桓玉珠不覺有些緊張,下馬車後,她拽着桓颢的衣袖,小聲問道:“哥哥,大老爺還不知道你要娶我的事兒罷?”
桓颢薄唇輕抿,捏了捏她柔軟的素手,溫聲:“玉兒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玉珠點點頭,心裏莫名安定了不少。不消說,他們看到他,定會很驚訝,并且,會心懷惡意地揣度和評價她,甚至還會指責她不知檢點,竟想嫁給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堂兄。但她決定不在乎了。
他們要罵便罵罷。反正她是一個字兒也不打算聽進心裏去的。
懷着這種自我打氣的心情,桓玉珠跟在桓颢身側,一起走進了熟悉的壽安堂。
敦三爺情緒失控,早已鬧得桓國公府上下的三層主子盡知。
此時,桓母等人都聚在壽安堂正廳,等着桓颢和玉珠的到來。
沈氏穿一身素淨的衣裙,頭上釵環盡除,低垂着頭,站在角落,但她依舊感受得到所有人落在她身上打量的目光。
最生氣的,要屬庾夫人,她一雙淩厲的鳳眸盯着沈氏,和一旁的謝夫人道:“實在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當初我瞧她溫柔和順,這才把她納進門來當姨娘的……誰知咬人的狗不叫,她竟撒下如此彌天大謊,還把我們阖府上下三層主子都騙得團團轉,真是氣煞我也。”
謝夫人點頭,附和着說了些什麽。
兩人正說着,丫鬟春杏進來道:“颢二郎和三姑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