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083
第83章 083
◎“桓玉珠,你、你怎麽敢……?”◎
083/木雲木夕
院子裏死寂一片。
初夏的陽光照射在綠油油的碩大芭蕉葉上, 一株油桐樹開滿了白色小花,微風拂過,白花累累, 似四月飛雪。
好看得緊。
正堂內。
桓玉珠杏眼圓睜,看着一步步緊逼的謝彥宰, 死死攥着碎瓷片的手貼近瓷白纖細的脖頸, 殷紅的血珠子滲出來, 沿着脆弱纖長的脖頸蜿蜒而下。
“謝彥宰, 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殺死我自己!”桓玉珠尖聲呵斥,柳眉緊蹙。
程鳳娘臉色蒼白, 吓得渾身僵硬,心髒突突直跳。她顫着聲大喊:“來、來人!”
謝彥宰一雙漆黑陰郁的眼睛盯視着桓玉珠, 根本沒把程鳳娘的話放在心上。
劉五的身手, 別說是區區幾個看家護院的小厮,便是對付一群訓練有素的士兵, 也不在話下。
謝彥宰腳步一頓,停在距離玉珠一米之遙的地方,陰狠的眼眸微眯,濃眉一挑, 語氣有幾分涼薄,帶着幾分不可一世的傲慢。“沒有我的許可, 你死不了。”
桓玉珠氣得發抖,杏眸浮現一層恨意,這才是這個狗男人的真面目。
平日裏僞裝得一副溫文儒雅的世家貴公子模樣, 實則內心狠厲無情, 嘴上說着喜歡, 一旦逆了他的意,便要親手毀掉。
眸光一黯,玉珠意識到,用自己的死根本威脅不了謝彥宰,因為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他在乎的只是自己偏執的占有欲,他在乎的是自己能否滿足他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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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練家子,自己不可能殺得了他。而且,殺他,會招致滅頂之災。
玉珠快速地思索着脫身之計,和緩了語氣:“你到底想幹什麽?”
“你乖乖跟我走,也省得我動手。”謝彥宰語氣也輕柔了幾分,嘴角噙笑,“你也知道,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外面劉五和一群小厮打了起來,只聽得小厮們此起彼伏的叫喚聲,卻不見一個小厮進門來,便知劉五武力不凡,攔住了他們。
玉珠啐了他一口,“謝彥宰,你可想過,你強搶民女,掠奪朝廷命官的未婚妻,會對吳王造成多麽惡劣的後果?”
“想過。”謝彥宰冷笑一聲,摸了一把線條流暢的下颌,“事到如今,我不可能放任你嫁給桓颢……至于後果,頂多被父王揍一頓,冷落一陣子,其他的事情,父王都會擺平……桓颢吃了這個啞巴虧,便是恨我入骨,他又能拿我怎麽樣?我是吳王世子,他難道還敢殺我不成?我便是把頭伸到他的刀下,他怕是也不敢傷我一根頭發……”
眸光一閃,玉珠氣得咬緊了後牙槽,這個謝彥宰,簡直是臭不要臉。
仗着自己是皇親國戚,便肆意淩|辱他人。
重活一世,她沒想過去找謝彥宰報仇,一來,上輩子的仇,桓颢替她報了;二來,殺人犯法,更何況是殺世子,別說不可能,便是真成了,還要株連九族,犯不着。
所以她總是遠着謝彥宰,以為不扯上關系就可以避免災禍。沒想到,謝彥宰還是纏上了她,還想讓她給他做妾室。
“是嗎?”桓玉珠冷笑一聲,“桓颢好端端的,自然不會傷你世子一根頭發,可奪妻之恨,不共戴天,世子若是不信,盡可一試,是自己的脖子粗,還是桓颢的劍更鋒利一些!”
謝彥宰淡淡地看了玉珠半晌,玉珠舉了半天的胳膊都酸了,他往前走近一步,距離玉珠不過一臂之距。
“桓玉珠,到我這兒來。”他張開雙臂,語氣溫和,帶着點志在必得的耐心。
玉珠漸漸松開抵在脖子上的手,濕漉漉的杏眸盯着謝彥宰,往前挪了一小步。在謝彥宰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笑容。
玉珠忽然想起前世,她被賜死時的絕望和無助,想起父母被賜死,被抄家的憤怒和仇恨,顫抖的身子忽然平靜了下來。
不就是一死麽?既然要死,她可不想再任人擺布,更不想再面對謝彥宰這張臉。伺候他更是讓她覺得惡心。
“早知道你便是這般恩将仇報的性子,”桓玉珠又往前走了一步,明亮的雙眼瞪着謝彥宰,瓷白小臉緊繃,“當初就該由着你被人打死才對。”
謝彥宰一怔,臉上神色閃過幾分錯愕,“你這是何意?”
玉珠又往前走了一步,走進了謝彥宰雙臂圈着的範圍,入鼻皆是謝彥宰的氣息,他喜歡熏龍涎香。
“意思就是——”玉珠忽然揚手,碎瓷片紮入一道渾厚的肌肉,鮮血滲出,将緋色缂絲衣料染上一層暗紫色。“你該死!”
謝彥宰沒想到她居然敢行刺自己,僵了一瞬,低頭看了一眼紮在胸口的天青色瓷片,眸中流露出驚訝和委屈的神色:“桓玉珠,你、你怎麽敢……?”
說着便一把要來掐住玉珠的脖頸。
玉珠一矮身,堪堪躲過去。
一旁的程鳳娘被吓得魂不附體,那可是世子爺,千金貴體,如今被女兒刺傷了,定不會善罷甘休。忙過去拉扯女兒起身,卻被謝彥宰踢了一腳,撞到一旁的黑漆雕花八仙桌的桌角。
他力氣大得驚人,能把人撕碎。
桓玉珠用力扶起母親,卻被謝彥宰一把扼住了喉嚨,喘不過氣來。
只要他稍微用力,她就死定了。
*
謝彥宰雙目猩紅,寬大的手感受着掌下的軟膩細滑,終究是下不去狠手。“你這個狠心的女人。乖乖做我的女人,有那麽難嗎?非得以卵碰石,不自量力。”
玉珠雙手去掰那只掐住自己的手,鐵鉗一般,巋然不動。程鳳娘忍着痛,無奈哭求道:“求世子爺放了我女兒罷。妾會勸她……”
玉珠死也不想做謝彥宰的女人,可她被鉗制住,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喘不過氣來,很難受,她用力翻了個結結實實的大白眼。
狗世子。死混蛋。賊囚根子。該死。
她在心裏罵道。
謝彥宰以為自己下手太重,玉珠快不行了,才翻了白眼,正欲松開手之際,忽然,正堂閃進來一道破空而來的箭矢。
嗖的一聲。
直直地往謝彥宰的胳膊射來。
幾乎是趨利避害的本能,謝彥宰當即便松開了掐住桓玉珠的手,往後推了她一把,箭矢擦着他的皮肉射偏了。還是擦破了皮,滲出了不少血。
桓玉珠被推着倒退,踉跄了幾步,幾乎要撞到太師椅上。一道高大的身影閃過來,拽住她的胳膊,快速轉了個圈。她一頭撞進一個堅實而又溫熱的懷抱裏。入鼻皆是熟悉的味道,桓颢的味道。
淡淡的君子香,混合着檀香、甘松香、柏香和薄荷的味道,清冽好聞。
桓玉珠心頭一熱,懸着的心終于往回落了些許,鼻尖有些發酸,“哥哥,你回來了。”
她忍不住圈住那人的勁腰,瓷白小臉在他胸前蹭了蹭,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動物眷戀主人的庇護。
桓颢身上一僵,感受到了貼合在身上的綿軟,他伸手摸了摸玉珠的頭,低聲:“沒事了,玉兒……你先扶伯母去後院歇息,我随後就來看你。”
玉珠又抱了一會兒才松開手,也沒看謝彥宰的神情,扶起程鳳娘便朝後院去了。
有桓颢在,這裏交給他,她們不要留在這裏添亂。
院子裏沒有了小厮挨揍發出的七零八落的嗷嗷叫喚聲,卻聽到了劉五在和高手過招時持續的對打聲。
桓玉珠擰眉,不知道外頭是誰。
*
正堂內,只剩下兩個高大挺拔的男子,一個着緋色衣袍,一個着墨藍衣袍。
桓颢其實還要比謝彥宰略高寸許,但是身板比他略單薄些許。
畢竟,謝彥宰出身吳王府,平常也讀詩書文章,只是更重騎馬射箭功夫。加之吳王謝談的血統,兒子在體型上便比一般人要魁梧些。
謝彥宰雙眸陰鸷如寒刀,用帕子捂住胳膊的傷處,鮮血染紅了白色錦帕。他剜了桓颢一眼,冷嗤一聲:“子熹兄,你竟敢傷我?”左胸口上還插着碎瓷片。
桓颢墨黑深幽的桃花眼眸靜靜地盯視着謝彥宰,唇角平直,淡聲:“抱歉,方才情勢危急,某見未婚妻子有危險,沒看清是世子……誤傷了世子,還請世子不要介意。”
謝彥宰冷笑一聲,默了半晌,語氣平緩,“子熹兄,本世子看上了桓玉珠,欲納她為妾。”
桓颢薄唇輕抿,淡淡一笑,“不巧,某已和玉珠定了親,要娶她為妻。”
謝彥宰眼皮一掀,眸光掠過一抹狠厲,似笑非笑道:“子熹可要想清楚了,在金陵地界,還沒有人能違抗吳王府的意志。”
“世子也該冷靜想想,”桓颢一寸不讓地看着謝彥宰,臉上神色淡淡,“強搶朝廷命官的妻子,敲詐勒索富商,強占民田,私豢軍隊,擁兵自重,企圖謀逆,這幾項罪名,夠不夠你們吳王府喝一壺的?”
“桓大人,你說話可要注意,”謝彥宰臉色蒼白,眸光微眯,目露精光。“污蔑皇族,可是抄家砍頭的重罪!”
“不勞世子費心,”桓颢神情淡淡,“某孑然一身,要死便死我一人足矣。不似吳王府,牽一發而動全身。以某一人之死,拖整個吳王府下水,還是某賺了。”
謝彥宰維持着冷傲的外表,然身體兩處都在流血,還是很痛的。加之舊傷未愈,臉色越發蒼白。桓颢回來了,還帶了個高手回來。大勢已去。今日注定敗北。
廣袖一揮,謝彥宰大步走出了正堂。
廊下,劉五被一個身形清瘦孤拔的少年劍客制住了,泛着幽冷寒光的劍鋒抵在他的喉結處。
謝彥宰淡淡地掃了兩人一眼,什麽也沒說,沉默地走出了前院。
桓颢走出來,掃了一眼劉五,對圍在一旁看熱鬧的小厮們道:“方才挨了打的,現在可以打回去了。”
劉五一愣,想逃,但對方的劍鋒便又逼近了一分,已經割到他喉結上了,再動,就要血濺三尺了。
那被打得鼻青臉腫,牙齒掉落的小厮們,見狀,圍了上來,你一拳,我一腳,把劉五揍了個痛死。
“停。”片刻之後,桓颢終于淡淡開口,“把人扔出去,扔遠些,別扔到桓府附近。”
小厮們恭敬答應了個是字,七手八腳把人擡出去,坐上馬車,扔到了青鳳街的一條人煙稀少的巷子。
*
丫鬟喜鵲扶着謝彥宰走進董大夫醫館,吓得醫館裏的病人紛紛避讓。
張修鳴一看此人生得器宇軒昂,錦衣華服,便知非富即貴。也不敢怠慢,把人攙扶到廂房,請董大夫給他醫治傷口。
兩處傷口皆不是很深,沒傷到要害,敷了傷藥,再吃藥調理一段時日,便可恢複。
喜鵲見世子傷得如此重,又氣又疼,眼眶蓄淚,“他們桓府膽敢傷世子爺,世子爺可得告訴王爺,讓王爺好生教訓一下他們。”
謝彥宰最讨厭丫頭置喙他的事情,随手賞了喜鵲一個耳光,呵斥道:“本世子的事,何時輪到你來置喙了?此事你就爛在肚子裏,若是叫本世子知道你亂嚼舌根,你的舌頭也不必留着了。滾出去。”
長睫半垂,俊朗的臉上盡是陰霾。
他貿然行動,若是成了,倒也罷了,可惜失了先機。若是再叫父王知道,定會責罵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繼母小姚氏手段厲害,他不能把自己的弱點暴露給她知道。
在廊下煎藥的張修鳴聽了裏面的對話,心中暗暗驚疑。見喜鵲捂着臉跑出來,悄悄觑了一眼。
喜鵲淚盈于睫,嬌嫩似花的臉蛋上殘留着被打過的紅痕,好不可憐。
他想了想,去拿了個煮雞蛋過來,剝了殼,遞給喜鵲,示意她用來敷臉。
喜鵲警覺地睇他一眼,見他生得高大英俊,不覺一怔。手裏被塞了一個雞蛋,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輕聲道了謝。用雞蛋輕緩地敷臉。
她打小便跟在世子爺身邊伺候,世子爺人中龍鳳,她自然地便存了愛慕之心。世子爺從未如此打過她,她心裏又氣又委屈,把賬統統算在桓玉珠頭上。
“方才無意間聽到二位的對話,”張修鳴壓低聲音道,“是哪個桓府敢得罪世子爺?”
喜鵲見他一臉憨直,正好心中憋悶,便在一旁的小杌子上坐了,低低道:“還能是哪個桓府?白雲路的商賈桓府呀。”
“哦……”張修鳴點頭,一邊扇着爐子裏的火,一邊低聲道:“可他們是民,世子爺是皇族,吳王府又如此煊赫,他們怎麽敢惹裏頭這位呢?”
喜鵲欲言又止,“還不是桓小姐不識擡舉,我們世子爺想納她為妾,她居然拿喬,裝腔作勢地不肯。呸……一個商戶女罷了,能嫁給世子做妾,已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親事了。”
張修鳴眸光微沉,原來是這事兒,沒想到桓府竟然敢為了大姐兒痛毆世子爺,倒是難得的血性了。
還欲問更多細節時,卻覺背後忽然發涼,雞蛋滾到了廊下地板,沾了灰塵。喜鵲慌亂地站起身,顫着聲:“世子爺……”
謝彥宰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不聲不響的,像是暗夜裏的鬼魅。
張修鳴悄悄擡眼觑了謝彥宰的臉色,只見他黑沉着一張臉,莫名讓人心慌。
默了半晌,謝彥宰方冷冷開口:“若是想活着,就不要亂說話。”
“是。小人省得。絕不敢多說一個字。”張修鳴忙跪下道。
袍擺掃過門檻,謝彥宰邁着沉緩的步子,走了出去。
喜鵲忙跟了上去,耷拉着腦袋,像只被拔了毛的鹌鹑。
謝彥宰命喜鵲去抓了一副啞藥,喜鵲提着藥包,戰戰兢兢地跟在身後。
喜鵲提着藥包,跟在馬車後面,心裏無數次地升起想要逃跑的念頭。她不想變成一個啞巴。
張修鳴聽說謝彥宰配了一副啞藥,便知道方才那個婢女有危險,想到是自己連累了人家,不忍心,重新抓了一副藥,換了裏面毒性最重的藥,換成一味形似而沒有什麽危害的藥。
追了出去。
董大夫看着徒弟跑出去的身影,搖了搖頭,倒也沒有阻止。
*
桓府上房內,聽說程鳳娘受了傷,三位姨娘都來請安,侍奉。
程鳳娘傷得并不重,腰被撞了一下,先前有些痛,此刻慢慢緩過勁兒來。貼幾副活血化瘀的膏藥,再養養氣血,也就好了。
程鳳娘平日不待見三位姨娘,沒事并不叫她們到跟前來立規矩,讓她們全都在後院待着。
她們之所以成群結隊地來了,也是聽說了前院發生的事兒,趕來看熱鬧了。
玉珠脖子上有一點淺淺的傷痕,已經抹了有祛疤效果的傷藥膏子,包紮了傷口。只隐隐有些痛。
她的手嬌嫩無比,在用力刺向謝彥宰之時,不小心割傷了自己的中指,流了不少血,混合着謝彥宰的血,當時并沒顧得上分清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血,只是隐隐有些刺痛。喜春也幫她包紮好了。
着沉香色比甲的董二娘柔聲問道:“奶奶,聽說是世子爺想納咱們姐兒為側妃?”
程鳳娘嘆口氣,“他分明就是想強取豪奪。”
着蘋果綠比甲的榮三娘捏着帕子道:“哎呀,說起來,還是要怪咱們姐兒實在生得過分美麗動人了。連世子爺都看上了,想占為己有。咱們這樣的商賈人家,怕是惹不起吳王府呢……”
着寶藍比甲的宋四娘道:“實在是欺人太甚。這天下就沒有王法了嗎?他們吳王府還敢強搶民女不成?更何況,咱們姐兒還是許了人家的,桓大人雖說年紀輕,根基淺,可到底是皇上親封的朝廷命官,奴家不信,他就能咽得下這口惡氣!”
“咽不下又如何?”榮三娘嘴角冷笑,瞟一眼坐在羅漢床上的桓玉珠,“胳膊擰不過大腿。桓大人縱使少年英才,到底勢單力薄,不是吳王府的對手。依奴家看吶,還是盡早請老爺回來,商量如何向吳王府賠禮道歉,緩和兩家關系罷……”
屋子裏一時無話,桓玉珠只靜靜地打量着榮三娘。
她生得嬌俏妩媚,可是心思卻極為歹毒,善妒。此刻說這些風涼話,便是想借機打母親的嘴。平日裏,她根本沒有機會到上房來說話。
程鳳娘也惶惶不安,桓颢雖然及時趕回來,救了女兒,可玉珠和桓颢傷了世子,世子回去告訴吳王,吳王定不會善罷甘休。
這可如何是好?
正在此時,一道高大筆挺的身影出現在廊下。
“伯母請放心,我既決心要娶玉兒為妻,便會以命護着你們一家的安危。”桓颢朗聲道,聲線低醇磁性,聽起來莫名悅耳。
三位姨娘一直沒有機會得見準姑爺,這是第一次見桓颢。難掩驚豔之色。
桓颢長身玉立,身姿挺拔如松柏,生得又是那樣一副俊美無匹的好皮囊,年紀輕輕,眉眼間已攏上了一層沉肅冷靜的氣質,莫名就叫人不敢小瞧了他。
他身上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榮三娘更是看呆了片刻,粉臉生紅,掐着嗓子,柔柔道:“姑爺少年英才,方才也是姑爺打跑了賊人,奴家信得過姑爺。”
改口改得飛快,仿佛方才說胳膊擰不過大腿的不是她一般。
程鳳娘看着廊下的少年郎,心裏驀地沉穩了許多,也許事情并沒有那麽糟糕,桓颢天資聰穎,一定會有別的辦法的。
“今日多虧了姑爺,我們娘兒倆只受了點皮外傷,不礙事。”程鳳娘道。
“嗯。”桓颢微微颔首,“玉兒,你來。”
桓玉珠冷不防被點名,便起身去了。
玉珠走到廊下,看着桓颢。手被他牽住,往自己院子去了。
看着桓颢牽着玉珠離開的背影,董二娘嘆道:“這桓大人果真不錯,哦喲,和姐兒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宋四娘也點頭,“奶奶就放心罷,桓大人既如此說,便是個有擔當的。”
榮三娘心裏酸澀,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怕桓大人心機深沉,城府頗深,騙了咱們姐兒的身子,到時候又棄如敝履,咱們兩頭不讨好,找誰說理去?”
程鳳娘臉色一沉。
曾嬷嬷插道:“三姨娘多慮了。姑爺是個正人君子,便是投懷送抱,他都不會亂來。更何況在咱們府上。”
榮三娘心頭一動,她倒要試試,這個人是否真像他外表看起來的那樣禁欲冷情?她偏不信,一個年華正好的年輕男子,真能對送上門的美色不動心。
“來日方長,咱們且走着瞧罷。”榮三娘冷笑道。
宋四娘一瞥榮三娘的神色,心中暗忖,榮三娘素來放浪,逮着機會連長相清俊些的小厮也要調戲幾句,方才見桓大人生得天人之姿,她必是動了鬼心思了。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丫鬟進來道:“奶奶,外頭來了一位小姐,說是吳王府的謝三小姐,要來找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