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081
第81章 081
◎“兩個娘,我都要。”◎
081/木雲木夕
桓寶珠一驚, 雙手抱住了桓玉珠砸過來的寶藍色錦緞靠枕,撲哧一笑:“瞧你,玉丫頭!都是要嫁人的人了, 性子怎的還這般毛毛躁躁的?”看向斜對面坐着的桓颢,大着膽子, “……桓大人不管管你這準新婦麽?”
明知桓颢不樂意再同過去的身份扯上關系, 就連哥哥桓項都改口了, 她也不好意思再繼續以颢二哥稱之。
寶珠更進一步, 連對玉珠的稱呼,也特意避免了三妹妹這個稱呼。
桓玉珠臉上滾燙,耳尖紅透。
這死丫頭, 竟然倒打一耙,分明是她先……瞎想的!
她和那人, 怕是一輩子也不會有小孩的罷。
忽覺口幹舌燥, 玉珠舔了舔櫻唇,端起茶杯, 細細地喝了一口。
桓項怔怔地看着對面坐着的桓颢和桓玉珠二人,只見素來清冷孤傲的桓颢唇角微勾,好看的桃花眼眸睇了笑得一臉嬌俏的玉珠一眼。
只這一眼,桓項便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攥緊了一般, 悶疼。
原來桓颢是真的喜歡桓玉珠。
他那種見了誰都一副冷冰冰的神色,竟然會被玉珠融化, 露出那種陽春三月春風拂面的笑來。
桓颢瞥了一眼玉珠飛紅的耳尖,姿态閑閑地抿了一口茶,淡淡含笑:“桓二姑娘踩着玉兒的尾巴了, 她如何能不張牙舞爪?”
桓寶珠愣住。
Advertisement
她沒料到桓颢居然會認真回答她這句戲言。在她的記憶裏, 桓颢幾乎沒有單獨和她說過超過一句話的, 頂多碰到了,打個招呼就完了。
一時之間,她竟有種受寵若驚之感,臉上一熱。
他們四人又聊了一些桓國公府新近發生的事兒,主要是桓項在說,桓寶珠補充,桓玉珠負責發問,桓颢只是神色淡淡地聽着。
“寶珠和王家大郎正在議親,若是不出意外,應該很快就會定下來了。”桓項溫和笑道。他看着玉珠笑眯眯的模樣,舍不得離開,便努力找些她感興趣的話題來說。
玉珠笑道:“恭喜寶姐姐。”
玉珠也不傻,她早從他們稱呼的微妙改變意會到了背後的深意。
既然事已至此,他們都要往前看,是時候換個新的身份來捋清他們錯綜複雜的關系了。
以後不再是親人,而是以朋友相待了。
桓寶珠清亮的眸子明顯怔了一瞬,但她也是個玲珑心肝的人,怎會不明白玉珠是何意,忙笑道:“我是妹妹,母親肯定會把哥哥的親事安排在我前面的……常陵侯府的林五娘,”瞟一眼桓颢,頓了頓,“大老爺把林大娘子送給桓大人的玉佩還回去了,結果林大娘子氣得不行,估計是再也不想和桓國公府往來了……林五娘對桓大人情深意切,若是知曉了你們定親的消息,還不定怎麽傷心呢?”
林錦淑常和桓寶珠有書信往來,兩人也算是無話不談的,她一直都對桓颢念念不忘,對常陵侯夫婦給她安排的人,她都看不上。
她還向寶珠打探過桓颢的通信地址,可惜寶珠真的不知道,不然桓颢早就收到林錦淑的書信了。
桓颢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摩挲着天青色汝窯茶杯,似是不大喜歡聽到寶珠提及林錦淑,劍眉微蹙,觑了一眼玉珠的臉色。于是他沒話找話道:“謝夫人給桓公子找了哪家的小姐?”
桓項一怔,白皙俊朗的臉上一熱,豐厚的嘴唇輕抿,吶吶道:“我、我是不着急成親的……我得等考中舉人再成親……”
玉珠撲哧一笑:“項哥哥,再等三年,寶姐姐該成大姑娘了,也不知王大郎等得等不得?”
桓寶珠輕哼一聲,紅着臉,小聲:“他若不願意等,就娶別人好了,左右我也不稀罕。”
桓項豈不知道自家妹妹的心思麽,無奈失笑:“放心,為兄定會勸說母親,先把你嫁出去的。”
桓項兄妹倆在歸燕居聊了大半個時辰,茶點換了幾輪,一直到晌午時分,這才起身告辭。
桓玉珠和桓颢親自送他們到大門外。
桓颢溫聲道:“桓公子,桓二姑娘,玉珠的身世牽涉到沈姨娘在貴府的處境,我是信得過你們,才将此事和盤托出,還望你們能夠守口如瓶,不要洩露出去。”
說着揖了一禮。
桓項鄭重回了一禮:“你們放心,我們兩個省得。若是母親問我們,我們就說,你們打定了主意,我們根本勸不動。”
桓寶珠也點頭,握住玉珠的手,柔聲寬慰:“放心罷,那天我們會偷偷來喝你們的喜酒的。”
玉珠抿唇一笑:“那好,若你和王大郎成親,我也定要去喝你們的喜酒。還有項哥哥成親,我也要來的。”
“求之不得。到時候你們倆一起來。”桓寶珠笑道,“狀元郎能來,蓬荜生輝啊。”
桓項深深地看了玉珠的梨渦一眼,苦澀一笑,“我還早着呢。”
桓颢墨黑深幽的眸光一黯,劍眉微蹙,往前一步,擋在玉珠的身前,沉聲道:“請。”
桓玉珠不明白怎麽回事,眼前便被那人如山似岳的偉岸身軀給擋了個嚴嚴實實,她想繞過去,誰知他竟跟她杠上了,她往左,他便也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
她怔了怔,素白玉手去撥那人的腰身,誰知那人忽然抖了一下,微微彎了腰。
玉珠暗喜,原來他這麽怕癢啊。
等她探出頭來,桓項兄妹已經下了臺階,登上馬車離去了。
玉珠氣呼呼地往回走,頭也不回。
桓颢一轉身見人不見了,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一把拽住玉珠纖細的皓腕,低沉道:“玉兒怎麽了?”
玉珠回身,仰頭瞪視着他,嬌嗔:“你還問我怎麽了?你方才為何要擋着我呀?害得我都不能好好跟項哥哥和寶姐姐告別。”
“哦,抱歉,”那人面不改色,語氣和軟,“我以為你已經告完別了。下次不會了。”
玉珠不信,冷哼一聲,“你方才分明就是故意的。你還故意這樣……這樣擋着我,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真是的,他就像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她往哪邊移,他便往哪邊擋。
桓颢捏着她的手輕輕摩挲了一下,眸光深幽。
她還是太單純了,以為自己把別人當兄長,別人便不會對她起那種心思。
都是男子,桓項眼神裏的渴慕,是壓都壓不住了,他一眼便瞧了出來。
他身為她的準郎婿,不揍桓項已經是最大的寬容了,還想由着他肖想個夠,那也絕不可能。
他很艱難地嗯了一聲,“你說得沒錯,我确實是故意的。”
玉珠一怔,“你、你為何要這樣啊?”
“因為他看你的眼神不對勁兒。”桓颢一本正經。
桓玉珠愣了愣,腦袋有些懵,待回過神來,又覺得這人真的很霸道。于是哄着他先松開自己,“你先松手,你弄疼我了。”等桓颢真松開她之後,她便趕緊跑了,跑得比兔子還快,一會兒就沒影了。
說好的許她自由呢?!!!
她還要嫁給他嗎?
桓颢愣在原地,看着她跑遠的倩影,唇角微勾。
她這是害羞了麽?
想到還有話要對她說,便擡步追了上去。
*
桓颢把玉珠拉到了自己住的院子。
玉珠甩開那人鉗制她的手,咬着櫻唇,濕漉漉的杏眸防備地瞪着那人,“說罷,哥哥,你到底有何事?還有,哥哥不能老這麽動手動腳的,叫人看到了,不好。”
隔得太近,她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清冷的君子香。
她摸了摸自己被他捏住還有些發燙的手腕,冷了冷臉色。
那人墨黑深邃的眸子靜靜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總覺得她今日怪怪的,和往日不同。因低聲道:“玉兒怎麽了?為兄叫你來,是為了正事兒。玉兒想到哪裏去了?”
桓玉珠瞪他一眼,氣得牙癢癢,這人怎麽回事?
一定親,就變了個人。
她咬牙,扯出一張笑臉:“兄長請說罷。”
見她有些惱了,桓颢也不再逗她,正色道:“沈姨娘的事兒,你不必擔心,我會出面解決好。把她從桓國公府接出來,或是跟着咱們一起去滁州,或是在金陵給她賃一處宅子單住,都可以。”
“哥哥有什麽法子?”玉珠心頭一動,若是能把沈氏接出來,自然是最好的。就是怕敦三爺不會放人。
“我去求二老爺桓斂,”桓颢身姿筆挺,氣勢沉穩,眉眼深刻,“只要桓斂出面,事情就成了一多半。府裏的老太太只聽他的話。”
“可二老爺憑什麽答應你的要求呢?”
“我自有辦法。”
玉珠哦了一聲,看着他沉穩自信的樣子,心道,有什麽辦法,不能告訴她麽?心中着實好奇,他能用什麽法子去說動在官場淫浸多年的桓斂。
畢竟,做再大的官,也沒有插手兄弟房裏事情的道理。
但她只能相信桓颢,也許桓颢真的有好的法子也不一定。
*
回到歸燕居,玉珠有些倦了,便歇了晌,這一覺她睡了足足兩個時辰,起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晚膳的時候,程鳳娘打發丫鬟來請了好幾遍。
喜春伺候小姐梳洗。
玉珠剛睡醒,有些睡眼怔忪,她想着很快便能和母親沈氏見一面了,心裏既期待,又有些擔憂。
若她和桓颢執意成親,桓國公府的上面兩層主子未必會想不明白個中原委,畢竟這事并不難想。
若桓國公府容不下母親沈氏,她便想法子把母親接出來,養在身邊侍奉。
玉珠來到上房,發現桓颢沒來,便有些好奇他幹什麽去了,陪父母用完膳,玉珠留下來陪着說些閑話。
桓鴻朗伸手從管事手裏接過一卷束着紅絲帶的文書,笑眯眯道:“珠兒,你要嫁人了,這是爹爹給你在白虎大街購置的一處五進的宅子,以後就是你的私産。”
玉珠杏眸一擴,接過來,打開一看,不覺心中一暖,“多謝爹爹。爹爹真好。”
桓鴻朗笑道:“咱們家偌大的家業,本就是要花在孩子身上的,為父只得你一個女孩兒,自然是要事事都為你籌謀妥當的。”
玉珠抿唇淺笑,點點頭,似乎覺得父親和前世的形象有些不一樣了。
前世父親分明為了攀附吳王府的權勢,不管她的感受,除了給她塞一百萬兩銀子作為嫁妝之外,壓根沒有這些細膩的關懷。
程鳳娘也溫柔笑道:“是呢,你的嫁妝單子,老爺也添了又添,足足有十萬兩銀子的嫁妝,這在整個大慶,也算是很拿得出手的嫁妝了。”
十萬兩嫁妝,确實是十分可觀了。便是皇帝嫁女,也未必有這個規格。
“謝謝爹爹、阿娘。”玉珠沒有推辭,含笑道了謝。
桓鴻朗呵呵笑着。
他還沒說,桓颢今日送來的一萬兩聘禮單子,他也是要在女兒出嫁當日添上去的,到時候,十裏紅妝,望不到頭,多喜慶。
離開上房,玉珠帶着喜春和杜鵑走進了桓颢的院子,卻見人不在,只好回去歸燕居。
這晚,玉珠睡得不太安穩,夢裏父親桓鴻朗被人推下水,淹死了。
早上醒來時,她臉色蒼白,額頭滿是細密汗珠,心中惴惴不安,一定是吳王謝談幹的。
這個卑鄙小人!
敲詐勒索不行,轉而謀殺,還用淹死這招,做成失足意外落水,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到時候桓府沒了繼承人,還不是任由他拿捏。
玉珠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既然她可以救下母親沈氏、桓颢和狗世子謝彥宰,那她也一定可以救下父親。
早膳後,她命管家召集府上所有年輕力壯的小厮,“你們誰會凫水?”
六十多個小厮,竟只有六個人站了出來。
玉珠掃他們一眼,“其他人退下。”
其他小厮安靜退下。
“若一個成年男子落水,你們誰能把人毫發無傷地救上來?”玉珠背着手道。
小厮都低着頭,不敢看小姐。
其中一個高個子的小厮道:“小的從小在江邊長大,水性不錯。救人不在話下。”
玉珠瞥他一眼,人命關天,她可不敢相信這小厮的話。看向一旁的管事,笑眯眯道:“何管事,你會凫水嗎?”
何管事一把年紀了,蓄着比桓鴻朗還長的胡須,垂着頭,老實答說:“回小姐,小人不會凫水。”
“何管事,有勞你幫我個忙,”玉珠眸光一亮,語氣多了幾分鄭重。“你親自下水,證明這六個人,到底誰有下水救人的真本事。”
何管事一怔,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可他是個盡職盡責的,答應了。
玉珠又派喜春跟過去監督。
喜春并何管事等人出去了,他們要找一條江水湍急的河流。
何管事主動提議去秦淮河,他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
喜春想了想,都是河流,秦淮河應該也是可以的。
于是他們便坐馬車去了秦淮河。
何管事可憐兮兮地立在河邊,脫了鞋襪,摘了玄色軟帽。
此時是四月上旬,河水仍有些涼,何管事試探着下了水,他越走越深,河水漸漸沒過他的脖子,他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一頭紮進了河裏……
*
玉珠坐在繡架前繼續繡嫁衣時,外頭一個丫鬟進來道:“小姐,有人遞來一封信,說是給小姐的。”
杜鵑接過來,遞給小姐。
玉珠停下手中的活計,心中暗想,誰會這個時候寫信給她呢?想起昨日桓寶珠的話,猜測是母親沈氏。
拆開來看,果然是母親沈氏約她去濟安寺見面。
玉珠去上房和程鳳娘說自己昨晚做了噩夢,想去濟安寺燒香祈福,壓壓驚。
正在清點自己的小金庫,打算給女兒再另外添妝一萬兩的程鳳娘,聽了女兒的話,捏着女兒的素手,笑道:“阿娘陪囡囡一起去。”
玉珠一怔,心想,兩個娘親見面,會不會吃彼此的醋呢。
但玉珠打算要接沈氏和自己同住,兩個母親遲早要見面,便點頭答應了。
“有件事,女兒要告訴阿娘。”玉珠杏眸清澈,看着母親程鳳娘,聲音輕柔卻堅定,“當日,我為了護住養母沈氏,讓爹爹配合我演了一場戲……本以為此生都不會被拆穿,誰知千算萬算,女兒算漏了和桓颢的親事……”
“怎麽?”程鳳娘眸中流露出擔憂之色。
“那府上到現在還以為,女兒是那府上敦三爺的親生女兒,”玉珠抿了抿櫻唇,頓了頓,“桓颢雖說被族譜除名了,可他到底和女兒在名義上是堂親……那府上自然要萬般阻撓,若女兒不顧阻撓,和桓颢成了親,他們很快就會猜出是怎麽回事……養母沈氏一定會遭受磋磨的……女兒不能放任她不管……”
程鳳娘眨了眨眼睛,半晌沒說話,女兒的意思很明白,她要帶着沈氏一起生活了。
她瞧着女兒明亮堅定的眼神,知道自己若是阻撓,只會傷了女兒的心,遠了她們母女之間的情分。
罷了,為了女兒,她願意忍讓。
“阿娘知道了。”程鳳娘柔聲道。“囡囡去濟安寺,便是要去見你那養母沈氏,對麽?”
她的心情很複雜,果然小時候是誰帶大的,便和誰親。都怪她當年鬼迷心竅,女兒不怪她,已經是燒高香了,她不能再橫加幹涉女兒的決定。
玉珠點頭。
*
濟安寺。
玉珠和程鳳娘在正殿燒香祈福,捐了一百兩銀子香油錢,在小沙彌的引領下,進入一間廂房。
沈氏已經在裏面等着了。
三個月沒見,沈氏見到出落得越發清媚動人的玉珠,不覺高興得熱淚盈眶。
玉珠似乳燕投林,撲上去,一把抱住養母沈氏的脖子,埋頭在她肩窩處使勁兒蹭了蹭,糯糯了喊了聲:“阿娘。”
沈氏回抱着女兒,淚意溢出眼眶,透明的淚滴順着眼角蜿蜒而下,糊掉了她臉上敷的一層薄薄脂粉。“囡囡。”
槅扇外立着的程鳳娘,也是眼眶一熱,心裏微酸。她站在外面,等她們母女親熱夠了,再進去。
她覺得,女兒對待這沈氏,顯然更加依戀。
玉珠沒有忘記生母程鳳娘就在外面立着,忙松開養母沈氏,用自己的白色繡蟹爪菊錦帕細致地擦去沈氏臉上的淚痕,笑道:“阿娘,我生母也來了。”
程鳳娘這才擡步走了進來,外面守着的丫鬟把槅扇關上。
玉珠請兩位母親在八仙桌旁坐下,親自給她們各斟了一杯茶。
“阿娘,”玉珠看向沈氏,柔聲道,“阿娘今日來見女兒,女兒已知道所為何事了,昨日桓項和桓寶珠兄妹已經來勸過桓颢了。”
沈氏一怔,察覺到程鳳娘打量她的目光,心裏明白,她肯定是怕自己和玉珠攪合不清,遂垂首咬唇道:“我不想來的,是太太硬逼我來的……你能嫁給桓颢,我很歡喜,桓颢是個可憐孩子,也是個好孩子,有他護着你,我就放心了……你不必擔心我,日子是好是歹,都是過,他們不會拿我怎麽樣的……”
玉珠瞧着養母柔婉和順的模樣,不覺眼眶一熱,多少年了,她仍舊與世無争,不願算計別人。
她這話,一半是為了寬慰自己,一半是對人性懷抱着美好的奢望。
“阿娘,我想把你接出來,和我過。”玉珠伸手握住沈氏的柔荑,“阿娘放心,這件事交給桓颢,他會出面和敦三爺交涉的。阿娘也不用收拾什麽東西,帶些常穿的衣物、首飾就行。若是三太太為難你,不許你帶,阿娘也別擔心,女兒給你置辦新的……”
沈氏有些心動,她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眼前的安穩生活,只需要一個真相的揭穿,便會立即化為夢幻泡影。
桓敦待她雖說還不錯,可她畢竟只是一個妾室,還沒有兒子,又沒有母家撐腰,一旦被厭棄,她和紫竹、陳婆子便會任人欺辱。
說不定還會被打一頓,像甄氏那樣被活活打死。
甄氏是桓國公府的國公夫人,有兒有女,兒子還是舉人出身,兄長還是朝廷命官,尚且就那樣被打死了,她一個無足輕重的妾室,撒下這樣的彌天大謊,恐怕也是難得善終的。
她唯一的顧慮是怕程鳳娘會不高興,她不想影響人家一家子的生活。
沈氏心中百轉千回,說出口卻是:“我沒事,你不要擔心,敦三爺他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玉珠如何不明白養母的顧慮,看向程鳳娘,“母親,你和阿娘說,她就是瞻前顧後,想太多,不敢邁出這一步。”
程鳳娘看了一眼女兒,又淡淡地掃了一眼沈氏,笑道:“我們家宅子多的是,沈妹妹就莫要再推脫了,省得讓孩子挂心。珠兒是個孝順孩子,我還要多謝沈妹妹替我把女兒養得這麽孝順懂事呢。”
言外之意,是要撥一處宅子給沈氏單住了。
沈氏聽了,心中雖然有遺憾,不能和女兒住在一起,但也不強求,笑道:“程姐姐真是仁慈,只是平白無故要叨擾你,那多不好意思……我會自己找房子住的,你們就別擔心了。”
玉珠不同意,“不行,阿娘跟我住。就這麽決定了。”
沈氏和程鳳娘面面相觑。
程鳳娘點點頭,委委屈屈道:“那娘怎麽辦?你不要娘了?”
玉珠一把抱住程鳳娘的胳膊撒嬌:“當然要了。兩個娘,我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