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080
第80章 080
◎誰會不喜歡三妹妹呢?◎
080/木雲木夕
正堂內, 桓颢和桓鴻朗夫婦商量成親的日子。
桓鴻朗才找回女兒沒多久,自然希望女兒能在家多陪陪父母,希望将婚禮定在這一年的九月, 丹桂飄香的時節。
程鳳娘也希望多照顧女兒一陣子,畢竟骨肉分離十五載, 一朝團圓, 母女倆剛親熱一些, 她如何舍得叫她這麽快就嫁人。
卻見桓颢長身玉立, 一身墨藍繡銀線纏枝蓮紋圓領長袍,越發襯得整個人身姿高大挺拔,如松竹俊秀, 他躬身揖道:“伯父、伯母,晚輩理解二老的苦心, 想留玉珠在家多住些日子, 二老看這樣行不行?玉珠和我成親後,可以随時回來陪伴二老, 願意在娘家住多久都成……滁州的同知府邸也很寬敞,二老若是去看望玉珠,也可以長住,就像在自己家一樣……晚輩只求二老能答應, 讓我們在五月初六這日完婚。”
桓鴻朗和程鳳娘面面相觑,不好駁回準郎婿的面子, 只好推說:“既如此,待我們問問珠兒的意思,她若同意呢, 也就罷了, 她若不同意, 就定在九月初十。”
桓颢抿唇一笑,胸有成竹,“好,一言為定。”
桓鴻朗和程鳳娘對視一眼,心說他怎麽這麽自信,莫非這也是女兒的意思?
桓鴻朗打發丫鬟去請小姐。
玉珠正在一針一線繡嫁衣上的寶相花,聽到丫鬟來請,便問道:“老爺叫我去正堂,所為何事?”
前面一直在走三書六禮的流程,聽來回竄的喜春和杜鵑說,已經走完二書五禮了,此時來請她,必是為了确定成親的日子了。
桓颢說要在五月底前完婚,不用說,定是父母覺得太趕了,不同意,雙方相持不下,如今要她來做個裁決了。
玉珠表面上看起來老神在在,一副淡定從容的樣子,可只有熟悉她的喜春知道,她繡了一上午,其實還沒繡平時半個時辰繡的多。
她為何要如此淡定?因為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太雀躍,畢竟她和桓颢只是協議成親,不過是換種方式生活到一起,有什麽好期待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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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她又不是沒嫁過人?上輩子,她十裏紅妝,排場盛大地嫁進吳王府,滿心期待婚後與夫君舉案齊眉、琴瑟和鳴的幸福生活,可一直到她死,從來也沒有實現過。
成親實在沒有什麽好期待的。她暗暗告誡自己。
可到底是什麽在擾亂她的心神呢?她給自己的解釋是前頭太吵嚷了,讓她靜不下心來。
但她內心深處明白,不是這個原因。自從她開始思考,桓颢是不是對自己有意時,她便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像從前那般,只把桓颢單純地視作自己的親堂兄了。
更何況,如今他們都大了,又沒有血緣關系,再以夫妻的名義住在一起……她腦海裏總時不時浮現那晚她失态時纏在他身上的情形……
他身上幹淨而又溫熱的氣息很好聞,她依然記得,他的手圈在她腰間時引起的酥麻戰栗,她咬住唇,很擔心自己成親後會不會把持不住自己……
到時候他會怎麽看待她這個三妹妹?嘴裏喊着他哥哥,身體卻……
玉珠搖搖腦袋,試圖把這些惱人的念頭驅逐出腦海,重新聚精會神到刺繡上來,她知道自己便是因為這個,才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的。
但她絕對不會承認。
玉珠從繡架前起身,繡活進度雖然緩慢,可她卻覺得脖頸有些僵硬,隐隐有些頭疼,只是當下也顧不得這許多,她去了正堂。
*
正堂內,桓鴻朗夫婦坐在主位,桓颢和媒婆坐在右手邊的客位。
見玉珠蓮步款款走進來,他們都看向她。
玉珠察覺到那人墨黑深邃的目光筆直地落在自己身上,不覺臉上一熱,心說,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然面上卻一派端莊矜貴,向桓父桓母行了禮,“爹爹、阿娘,喚女兒來,所為何事?”
聲音輕柔婉轉,似黃莺出谷。
桓鴻朗便把前面的分歧說了,“珠兒,成親的日子,桓颢希望定在五月初六,為父和你母親希望多留你在家住些日子,彌補我們失散多年的親情,想定在九月初十,雙方相持不下,想問問你的意見。”
他這個女兒很有主見,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只要她喜歡,做父母的讓讓步又有何妨。
玉珠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五月初六她都嫌晚了。
上一世,她嫁給狗世子謝彥宰的日子便是在五月初八。如今謝彥宰雖然已和溫夢雲定親,聽說也是定在這一日成親,可不知為何,一想起上世的悲慘境遇,她便禁不住心裏發抖,生怕會再出什麽變故。
吳王謝談上次從她家拿走了三十萬兩銀子還嫌不夠,又打發侍衛來監督父親去修橋鋪路,大有父親不另外再花上七十萬兩銀子,不會罷休的意思。
就是明擺着想逼父親乖乖就範。
好在她勸住了父親,就是把錢拿去鋪路修橋,也不要給吳王造反填銀子置辦軍需,前者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兒,後者可是殺頭抄家的禍事兒。
況且,以後他若再來敲詐勒索,總要顧忌咱們家還有桓颢這個朝廷命官的女婿,桓颢性子剛毅,若給他上報到朝廷去,對吳王謝談也是不小的麻煩。
話雖如此,若是吳王在她成親之前,使什麽陰招,那他們家可真是防不勝防。
玉珠身姿窈窕,望着父母,盈盈笑道:“爹爹、阿娘放心,女兒便是出了嫁,還是會時常回來看望爹爹阿娘的。爹爹、阿娘若是想女兒了,也可随時到滁州來看女兒。左右金陵離滁州也很近,路上也就一兩個時辰。”
她雖然沒提自己選哪個日子,但她說的話卻和桓颢一模一樣。
桓鴻朗便知道女兒的意思了,當即拍了拍程鳳娘的手,笑着嘆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既如此,便依你們的意思,就定在五月初六罷。”
桓颢起身,躬身揖道:“多謝伯父、伯母成全。”
*
桓颢回到自己住的院子,他的腳步沉穩,走至堂屋廊下,聽到裏面桓項和桓寶珠在說話。
裏面的人似乎也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忙止了說話聲。
桓項擡眸看過去,見逆光中走進來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大半年沒見,只覺得他似乎又長高了,身子骨也比從前更加健壯了,俊秀的五官染上了一層上位者的威嚴,冷淡的眉眼帶着一股迫人的氣勢。
桓颢從前只是冷淡矜傲,如今卻越發冷肅了,他不笑的時候,莫名有種駭人的陰郁。
桓項心裏一緊,面上一僵。
桓寶珠也有些讪讪的,忙上前福了一禮:“颢二哥,許久未見,還未恭喜你高中加官之喜呢。”
桓項嘴角一抽,也忙揖道:“是呢,二哥,恭賀你高中狀元,又獲封滁州同知一職!”
桓颢墨黑幽深的眸光淡淡地審視着他們二人,嘴角微微笑道:“唔。請坐。”
桓颢在主位上坐下,楊七進來倒茶。
桓颢端着天青色汝窯茶盞,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品茶。
桓項和桓寶珠對視一眼,桓項鼓起勇氣道:“二哥,你、你不能娶三妹妹,她、她……”扭頭看了眼堂屋外面,确定沒人偷聽之後,才壓低聲音,“她是咱們敦三叔的親生女兒,此事原有個內情,外人不知,但咱們府上的三層主子都是知道的。”
劍眉微挑,桓颢犀利的目光射向桓項,語氣涼涼:“哦,我竟不知,此事還有什麽內情?”
桓項眉心重重一跳,有種難以啓齒的羞恥,他是不贊成這件事的,但沒有人告訴他。一開始,他還真以為三妹妹不是三老爺的親生女兒,他心裏也曾默默動過不該動的心思,他發奮苦讀,想考中舉人就向三妹妹求親。
可他知道高昌伯爵府的劉二郎已經向三妹妹求親,若是她真的嫁給了劉二郎,他也只能将自己的龌龊心思永遠藏在心底。
他內心着實煎熬了幾日,直到妹妹寶珠告訴他實情,他才從渾渾噩噩的狀态中醒過來。他們之間隔着堂親的關系,則意味着他永遠也不可能娶三妹妹,連想都不能想。
他猜測,桓颢也一定是同他一樣,不知情,才想娶三妹妹的。畢竟,三妹妹那麽好,從小就雪團可愛,長大後又清媚動人,一肚子才情,誰會不喜歡呢?
更何況,三妹妹從小便與颢二哥交好,颢二哥想娶三妹妹為妻,乍一聽雖然很讓人意外,可細品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桓項欲言又止,這事兒做得實在是有損桓國公府的顏面,做得說不得,太丢人了。而且,他直覺桓颢聽了之後,一定會大發雷霆。
他不知道自己受不受得住桓颢的怒氣。
“這件事,二哥不聽也罷,總之不是什麽好事……你就知道一點,玉珠真是咱們的親堂妹,你不能娶她就成了。”
桓颢唇角微勾,眸底浮現一層冷意,語氣淡淡道:“你們做了什麽難以啓齒的事情,居然敢做不敢言?”
桓項被逼到牆角,臉色有些蒼白,額頭甚至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他看向桓颢的眼神充滿惶恐,沉默半晌,“……祖母把三妹妹賣給這府裏,換了十萬兩銀子。”
他閉着眼睛說。
桓寶珠臉色也是一僵,卻是不知該說什麽。因為十萬兩銀子,也會有一部分用到她頭上,給她添妝。她也是受益者。
兄妹倆等着看桓颢爆發,等了半晌,誰知他只是半垂了眸子,斂去眸底的冷笑,涼涼道:“既如此,三妹妹便和你們桓國公府不相幹了,你們如今有何立場幹涉她的親事?”
桓項一噎,吶吶道:“二哥,你——”
桓颢抿了一口西湖龍井,把茶杯放下,淡淡道:“我早已不是桓國公府的人,你們以後也別再喚我二哥……我要娶誰,你們也無權幹涉。你們若是不服,就去報官好了。”
桓項霍然起身,紅着眼圈,指着桓颢,“颢二哥,你怎能這般說?這件事是我們桓國公府做得不體面,可……重點難道不是三妹妹的身世嗎?你就算不認我們了,可你和三妹妹還是事實上的堂親啊,堂親不能成婚,這一點難道還要我來告訴你麽?”
“我知道。”桓颢冷冷地睨桓項一眼,“可三妹妹不是我的堂妹,她就是桓鴻朗桓老爺的親生女兒。這一點,桓老爺心知肚明,玉珠也心知肚明,這不過是玉珠為了保護沈姨娘在桓國公府不受欺淩而設的一個局中局罷了。”
桓項一時怔住。
桓寶珠似是想起什麽,臉色大變,喃喃道:“玉珠曾和我們提過,有個法子,能讓兩個毫無血緣關系的人的血融合到一起……聽太太說,玉珠和三老爺滴血驗親那次,水和盆還是玉珠和冬梅親自去準備的,玉珠和三老爺的血融合了一半就沒動了,所以三老爺才相信玉珠是他的親生女兒……”
桓鴻朗和玉珠滴血驗親那次,水是謝夫人親自盯着人準備的,自然是動了手腳的。所以他們一直以為,桓鴻朗的血之所以能和玉珠的血融合到一起,是因為加了明礬的緣故,從而掩蓋了玉珠是桓鴻朗親生女兒這一事實。
沈姨娘又一口咬定玉珠是她和敦三爺親生的,也就沒人再懷疑這一事實。
如今細想來,方知這不過是玉珠設的一個局罷了。
桓項恍然大悟,三妹妹一向機靈,這種點子,恐怕也只有她才想得出來。“是三妹妹親口告訴你的麽?”
桓颢點頭。
桓項呆住,所以三妹妹果然不是親堂妹,這下真是誰也阻止不了他們成親了。
這麽大的秘密,三妹妹都只跟颢二哥說。也是,颢二哥如今成為炙手可熱的新科狀元郎,又新封了從六品的滁州同知,未來前途不可限量,他們又一向交好……
“既如此,那便恭喜你們了。”桓項壓住內心酸酸澀澀的情緒,捏住手指,眸光中難掩悲傷。
他知道,這一輩子他都沒有機會追得上桓颢了,也注定要與玉珠錯過了。
“嗯。”桓颢薄唇微勾,他腦子裏閃過一念,想邀請桓項參加他們的婚禮,叫玉珠高興,可又怕牽扯太多,橫生枝節,就按下了這個念頭。
桓寶珠知道事已至此,他們無力回天,便想去看看玉珠,和桓颢說了。桓颢倒也沒有阻止,讓楊七領她去。
桓項也起身,指着小幾上一摞厚厚的讀書筆記,“二哥,多謝你借讀書筆記給我,我早已抄完了……不止我抄了,預四弟和順五弟也都抄了,我想二哥不會介意的……二哥或許用不着了,但我總想着物歸原主,今日便帶來了……嗯,我也瞧瞧三妹妹去。”
說着,提步跟了出去。
桓颢微微颔首,掃了一眼碼得整整齊齊的書冊,眸光一閃。
這些讀書筆記,他原以為就此丢了呢,沒想到桓項又給他送了回來。罷了,先收着罷,也許以後可以給他和玉珠的孩子看。
想到此處,桓颢唇角翹起來。
自從他開始準備提親以來,他便有心與她避嫌,已有四日沒單獨說過話了,聽楊七說,玉珠一直在房裏繡嫁衣,不知繡得如何了。
瞧瞧她去。
*
确定了婚期在五月初六,不足一月的時間,玉珠很懷疑自己能否把一件花樣繁複精美的嫁衣繡出來。
她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鄭重了,分明只是協議成親,她也沒有抱任何期許了,為何還要自讨苦吃,親手趕制嫁衣?
連着趕了四天工的玉珠覺得自己腰酸背痛,脖子酸,正趴在羅漢床上,叫喜春和杜鵑幫她捏肩揉腰呢。
杜鵑很會捏,捏得玉珠嗷嗷叫喚,“啊!輕點兒……輕點兒……疼!”
喜春下手比較輕柔,跟螞蟻似的,玉珠又覺得癢,咯咯笑道:“喜春,你稍微重點兒,癢!哈哈哈……”
桓颢領着桓項和桓寶珠走進歸燕居時,聽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殺豬叫似的場景。
小丫頭見是準姑爺,忙行了禮,要去通傳,桓颢卻揮手示意不必,小丫頭便乖乖立着沒動。
他們三人走進堂屋,靜靜地看了一會兒。
玉珠主仆三人鬧得正歡,一開始并沒有注意到桓颢進來。許是桓颢身上的氣勢很特別,他進屋沒多久,玉珠便覺得有人在看着自己,不覺脊背一涼,忙扭頭看了一眼。這才看到了長身玉立的桓颢,以及許久不見的桓項兄妹。
玉珠呆了呆,可喜春和杜鵑還在按揉,激得她竭力控制自己的聲音,卻還是忍不住咯咯笑起來,“停,停下來!”
喜春和杜鵑忙停下來,屋子裏安靜下來,她們這才注意到來了人,忙爬下羅漢床穿鞋,扶小姐起來,快速給她整理淩亂的衣襟和頭發。
杜鵑半跪在地毯上,給小姐穿鞋。
“項三哥、二姐姐,你們怎麽來了?”玉珠臉上火熱,讪讪笑道。
她沒問桓颢,因為才見過,也沒有特別的話要說。
桓颢身姿筆挺,五官深邃,攏在光線中,眉眼染上了一層柔和的光,墨黑的眼睛淡淡地盯着她瞧,唇角似勾未勾。
卻見那人徑直走過來,在離她最近的圈椅上坐了,他低沉笑道:“來看看玉兒嫁衣繡得如何了?”
嗓音低醇悅耳,似檐下鐵馬,悠揚回旋。
玉珠臉上燒得更加厲害,橫他一眼,嗔道:“不怎麽樣!太累了,不繡了。”穿好鞋,玉珠起身,忙招呼桓項和桓寶珠坐。
丫鬟進來獻茶。
桓寶珠掃了一眼屋內的擺設布局,處處透着奢華精美。
又見玉珠身上穿着一身鵝黃繡竹葉梅花紋缂絲對襟褙子,繡白玉蘭長裙,皓腕上戴着一對上好的羊脂玉手镯,一整套的頭面首飾都是清貴至極的。
她原本就清麗無雙的芙蓉面越發白皙透亮了,臉蛋脆生生的,比剝了殼的雞蛋還要細膩無瑕,散發着一層淡淡的光暈。一雙水潤杏眸越發清媚勾人起來,身段也比過去更加玲珑有致了。
可以想見,這府上是怎麽拿銀子嬌養她的。
寶珠微微一笑,柔聲道:“許久未見,來瞧瞧三妹妹,也順道恭賀三妹妹大喜!”
玉珠在桓颢旁邊的黃花梨木圈椅上坐下,心裏一緊,似是才想起來,他們此來,恐怕沒這麽簡單。按說,他們應該是來阻止她和桓颢成親的,所以他們先去見了桓颢。
可觀他們的面色,顯然已經默許了他們的親事,莫非桓颢把真相告訴他們了?
心裏飛快想着,玉珠面上卻一派鎮定,微微笑道:“多謝項三哥和二姐姐了。不知我姨娘可好?”
桓寶珠點頭,“沈姨娘挺好的,三妹妹不必挂心。”頓了頓,“或許過一兩日,三妹妹就能和沈姨娘見面了。”
謝夫人和她說過,老太太打算讓沈姨娘出面勸說玉珠,讓她不要嫁給桓颢。
寶珠想到什麽,微微冷笑一聲,他們都是傻子,比起心計來,誰也算不過桓玉珠去。
不是算不過,是沒人想到她居然藏着這麽深的心計罷了。
她以往一貫的溫柔謙恭和順,原來不過是扮豬吃老虎的高手罷了。
桓玉珠目光一凝,明白桓寶珠在笑什麽,也不解釋,只淡淡地嗯了一聲。
她當日做這個局,也是萬般無奈,若是有旁的法子能保護母親沈氏,她也不會聯合生父桓鴻朗來做這個局。
旁人若是不能理解,反而害怕她心機深沉,那她也沒有必要解釋什麽,她也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了。反正他們也不愛她。
可母親沈氏是愛她的,她知道這一點,所以必須要保護她周全。
桓項克制地看了玉珠幾眼,大半年沒見,只覺得她出落得越發嬌嬈了,一想到她以後要嫁給颢二哥為妻,不知怎的,心底就隐隐發澀,連舌尖上的茶湯是何滋味,一點兒也沒品出來。
默了半晌,桓項終于放下茶盞,看向玉珠,微微笑道:“三妹妹和……”頓了頓,“桓大人的親事定在哪一天?到時候我定要來讨杯喜酒喝的。”
稱呼的改變,帶來一陣微妙的沉默。
桓颢倒是沒什麽,臉上神情淡淡的,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摩挲着茶杯。
桓玉珠一怔,眨了眨鴉羽眼睫,讪讪笑道:“五月初六。”
“這麽急?”桓寶珠眼瞳一擴,似是有些不解,“我實在看不出來,你們有必要這麽着急成親麽?”頓了頓,目光落在桓玉珠的腹部上,似是想到了什麽,眼中的驚訝更甚。
玉珠臉上緋紅,嗔道:“二姐姐,你到底想什麽呢?”抓起背後的錦緞靠枕朝桓寶珠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