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059
第59章 059
◎穩賺不賠的買賣◎
059/木雲木夕
幾息之後, 滴血驗親的結果出來了,卻讓所有人都大失所望。
桓玉珠的血和桓敦的血處于一個即将融合而未完全融合的中間狀态,然後便不動了。
這讓兩邊的人都大失所望。
哎, 看來還是明礬放少了。
畢竟她也是第一回 操作,把握不好分量也情有可原, 玉珠甚是遺憾地想道。
但好處是, 誰也不會再理直氣壯地懷疑沈氏說謊了。
因為如果玉珠不是桓敦的骨血, 那她的血自然就該和桓敦的血相斥才對, 而不會似如今這般有相融合的趨勢。
可這不上不下的狀态,到底也不能說明玉珠就是桓敦的親生女兒。
事情只好不了了之。
桓母下令送客,“如今, 玉丫頭的血和三老爺的血不相斥,那便說明他們兩人很有可能是真父女。貴府若是還不信, 便也可滴血驗親, 看看最終結果如何,再做定論也是使得的。”
桓母又令庾夫人把一萬兩銀票還回去, “事情還未水落石出之前,我們家也不會随便拿貴府的錢。請回罷。”
言外之意,若是證據确鑿,十萬兩銀子他們自然是不介意收下的。
曾嬷嬷一臉狐疑, 臨走之前,又多看了玉珠幾眼, “我們老爺前些日子去京城參加商會,恐有段時日才能回金陵,到時候再來府上叨擾罷。”說着福了一禮, 帶着杜鵑和張修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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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丫頭, 快扶沈姨娘回去歇着罷。”桓母沉聲道, 臉上神情平和,少了先前的狠厲和惱怒。
沈姨娘此時已經醒了,知道結果後,心中大石總算落了一大半,也能自在地喘口氣了。
玉珠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屋內留下的謝夫人、庾夫人和敦三爺,心中微沉,答應着扶母親沈氏回去了。
堂屋的門再次被關上,玉珠回頭看了一眼合上的紅木雕花門,心中惴惴不安。
用腳趾頭想,也能猜到裏面的人在商議怎麽把她賣個好價錢。
*
回到西院,沈氏把女兒拉進卧房,忙低低地問她:“囡囡,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跟阿娘說實話。”
玉珠本想糊弄過去,可聽桓母和曾嬷嬷的意思,等她的生父桓鴻朗回金陵之後,還要再舉行一次滴血驗親儀式,到時候,未必能逃得過去,知道撒謊騙母親不是上策,便只好老實說了。
“阿娘,要不女兒逃出去罷?他們找不到女兒,也就不能揭穿這個秘密了。”玉珠握住母親的手,看着母親的眼睛道。
“囡囡是什麽時候知道的?”沈氏沉默了良久,眼神裏閃過一絲恐慌和不安,“是在今日知道的,還是過去就知曉了?”
玉珠撫了撫母親的胳膊,不想騙她,便把自己四歲那年,剛進桓國公府,偷聽到母親沈氏和陳嬷嬷的話,一五一十地說了。
“阿娘,不管我是何時知曉這個秘密的,在女兒心中,你就是我唯一的阿娘。”玉珠抱住母親的胳膊,靠在母親的肩上。“此事和血緣無關。阿娘疼我,愛我,女兒很知足……”
沈氏怔了良久。
“可如今,這秘密怕是要瞞不住了……若是被你父親知曉,我騙了他,他……”沈氏回過神來,亦撫了撫女兒的胳膊,眼眶微微濕潤,在女兒的額頭上親了一下。“他怕是不會容我在府上待下去了……說不定……”還會要了我的命。
但後面的話太過沉重,沈氏不想給女兒增添更多的壓力,便住了口,将話吞咽在心裏。
“阿娘,此事或有一法……可保全阿娘和陳嬷嬷、紫竹姐姐……”玉珠眨了眨眼睛,她何嘗不明白阿娘沒說出口的意思。
甄氏作為正妻,她的兄長還是朝廷命官,犯了大錯,尚且可以悄無聲息地杖斃;母親沈氏只是一個普通的良妾,家中并無父兄可以撐腰,犯了如此彌天大禍,便是不處死,也不會再有好日子過了。
既然事已至此,她難逃被原來的家接回去的命運,那她還不如主動些,為母親等人鋪好一條衣食無憂的路。
“阿娘,此事怕是瞞不住了。如今女兒已到了婚配之年,最好的親事也不過是嫁給高昌伯爵府的嫡次子,他家算是家境殷實的,又能給得起多少嫁妝?撐死不過一萬兩銀子,咱們府上還得給我置辦嫁妝,只能是虧本的買賣……”玉珠圈着母親的脖子,情緒低落地分析道。
“咱們府上雖說看起來風光|氣派,可這些年,只有二老爺在外做官,官場上還需要人情往來各種打點,搬進來的銀錢少,倒是貼補出去的還要多些……府上這些哥兒、姐兒,一個一個的,都到了議親之年,哪一樁不要花錢?”
“如今,女兒一人可換得十萬兩銀子,可不就解了府上坐吃山空,寅吃卯糧的困局了嗎?女兒猜測,老太太他們未必就不想做成這樁買賣……畢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從咱們家嫁出去,得不了實惠,還不如把女兒賣給白雲路的桓家,既不用準備嫁妝,還能白得十萬兩銀子呢,穩賺不賠的買賣……”
“與其讓他們坐實了阿娘說謊,以這個借口處置阿娘,好名正言順地把女兒賣了,倒不如咱們主動出擊,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上,如此一來,阿娘在府裏的地位不僅不會受損,反而會擡高,也不枉阿娘疼我、養我一場,不辜負了咱們這一場母女情分……”
玉珠說着,濕了眼眶。
哎,若是有得選,她自然不想再回到原來的桓家去。
這不就意味着她的人生再次走上了上一世的老路嗎?
沈氏只是哭,事到如今,她還能有什麽更好的法子呢?
自古以來,但凡牽扯到這樣認親的官司,如若不妥善處理,最後都會鬧得滿城風雨,成為街頭巷尾的談資。
若是讓桓國公府顏面盡失,她肯定是活不成的。不僅她自己活不成,就連跟着她的陳婆子和紫竹也會受牽連……
她想着,那桓府肯花這麽多錢把女兒認回去,想來不會苛待了她。
“囡囡有什麽法子,只管說來。”沈氏紅着眼圈道。
玉珠便附耳沈氏,對她說了自己的想法。最後道:“阿娘悄悄把這個計策獻給爹爹,就說是女兒無意間說給阿娘聽的,說是颢二郎書上記載的法子……阿娘一定要對爹爹一口咬死,說女兒是阿娘和爹爹的親骨肉,如此,爹爹才會對女兒有一絲愧疚之心,并且對阿娘也更加疼愛……”
沈氏聽了,淚如雨下,抱着玉珠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
這天夜裏,玉珠輾轉難眠,對自己的前途想了很多。
若是還要重走前世的老路,她也不會就這麽乖乖認命的,她要大力反抗。
夜裏越發涼了起來,玉珠忍不住想起桓颢來,也不知他到底在幹些什麽,怎麽還不給她寫信,再不寫信,她就要收不到他的來信了。
以後他若是知道了她不是敦三爺的女兒,會怎麽想呢?他還會認她這個三妹妹嗎?
次日,玉珠醒來,發現自己昨夜再次夢到狗世子謝彥宰被人打得奄奄一息的夢境。
玉珠沒睡好,眼睛發酸,她揉了揉眉心,心想:是不是救了他,我就可以不用嫁去王府沖喜了呢?
昨夜夢中,他被打的巷子很偏僻,也不知是在哪兒?
白天,玉珠坐在自己的房間繡花,有些心不在焉。不論如何,她都得出府一趟才行。
如今她的身份有些敏感,她去向庾夫人開口,不知她會不會拒絕。
正胡思亂想間,寶珠和珍珠結伴而來,兩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玉珠心裏一沉,不消說,她們一定是知道了昨日曾嬷嬷上門一事。
“三妹妹繡花呢?”桓珍珠溫婉笑道,看起來格外眉清目秀。
玉珠嗯了一聲,招呼她們坐。
喜春斟茶。
三人圍坐在八仙桌旁,彼此拈着天青色汝窯茶杯,象征性地抿了兩口,有一瞬間的尴尬。
玉珠死活不先開口,只低着頭品茶。
“聽我母親說,”桓寶珠終于還是忍不住開了口,語帶笑意,“三妹妹極有可能是白雲路桓家丢失的女兒,他們如今想找三妹妹回去,三妹妹是怎麽想的?”
“恐怕是老太太和二太太他們希望我是白雲路桓家的女兒罷。”玉珠苦笑一聲,一臉不忿,眨了眨鴉羽般的眼睫毛,一本正經道:“姨娘同我說了,我就是爹爹的女兒,此事沒有半分虛假……”
“那為何……”桓珍珠挑了挑柳眉,漆黑的眼珠直直地盯視着玉珠,語氣卻甚是柔和,“滴血驗親的結果不是完全相融合呢?”
“你懂什麽?”玉珠擡眸,直接嗆了回去,平靜道:“我曾在颢二哥的一本書中看到過的,滴血驗親本就不完全準,受很多外力因素的幹擾……也許是那壺水裏有問題,譬如有油啊、鹽醋之類的東西,影響了最終的測驗結果。否則,我和父親的血為何沒有相斥呢?”
珍珠一噎,臉上有些讪讪的,卻也并不惱怒。
“說得也是。”寶珠點點頭,一臉認真,“二太太也是這麽說的……她說,你應該就是三老爺和沈姨娘的親生女兒……”
“其實罷,”玉珠眨了眨眼睛,噘着櫻桃小嘴,一臉不情不願,“書上還記載了一個法子,可以讓兩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的血相融合……”
“是什麽法子?”珍珠眼睛一擴,含笑問道,身子微微前傾,一臉好奇的模樣。
“說來聽聽嘛,三妹妹,我們保證不會告訴其他人。”桓寶珠央求道。
玉珠搖搖頭,“這個法子若是被老太太他們知道了,鐵定要将我賣給白雲路桓家,十萬兩銀子呢,誰能不心動?若是因此害了姨娘……”玉珠住了口,不肯再說了。
三人又坐在一起喝了兩盞茶的功夫。
“三妹妹,你傻啊,”桓珍珠手撐着下巴,懶洋洋地道,“我若是你,我巴不得去白雲路桓家呢,要知道他家可是江南第一首富啊,富可敵國,你若是去了他家,你的嫁妝得多有排面啊。咱們是庶出,姨娘本身沒有家産,便是嫡母給咱們添嫁妝,那也十分有限……嫁到夫家,也是要遭人白眼的。”
玉珠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嫣然笑道:“那白雲路桓家雖然錢多,可他們是商賈之家,在咱們大慶,商賈社會地位最低,我便是有了大量的嫁妝,嫁出去,也一樣不受夫家敬重啊,我要那麽多錢有什麽用?”
上輩子,她的嫁妝确實非常豐厚,十裏紅妝,綿延不絕,還有一百萬兩銀子的私房錢,可是,她的錢并沒有為她帶來幸福,反而為她招致了殺身之禍。
“傻妹妹,你不懂沒錢的苦處。”桓珍珠有點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玉珠一眼,笑道:“如今我有個主意,妹妹聽聽看成不成?”
“嗯?”
“你可以一人之身,占兩府小姐的身份啊!”桓珍珠拍手道,兩眼發光,“你既是桓國公府的三小姐,又是白雲路桓府的嫡女,憑這樣的身份,金陵城裏,什麽樣的人家你嫁不得?便是昔日高不可攀的吳王府,你也可以攀一攀了!”
珍珠越說越興奮,直接站了起來。
寶珠看珍珠一眼,笑嘻嘻道:“大姐姐瘋魔了!”
“二妹妹,你還真別說,我這個主意其實是個頂好的主意!”桓珍珠一臉驕傲,“若我是三妹妹,可不會錯過這麽好的自擡身價的機會的。”
玉珠捧着茶杯,垂着眸子,想了半晌,猶豫道:“好像是個不錯的主意……”
她考慮的,從來只有一點,那便是護住母親等人的安穩生活。
若是能在桓國公府內部引導她是母親和敦三爺親生的輿論,那麽,即便她走後,母親也不會遭受冷遇,甚至虐待。
上層主子都會明白這只是一場交易。
*
轉眼到了臘月,玉珠始終沒有尋到一個出去的機會,庾夫人不許她出府,說是外頭不安全。
其實玉珠覺得,把她拘在家裏,大概是怕她出去了,萬一生了什麽事端,影響和白雲路桓家的談判。
高昌伯爵府的劉大娘子派媒婆和兒子劉信來桓國公府納采,帶來了一只毛色光滑的大雁作為聘禮。
桓母沒打發人叫玉珠過去,聽庾夫人說,桓母答應了,但想拖延到年後再商談進一步的親事。
也就是說,玉珠和劉信的親事已經啓動了第一項程序,如果不出意外,明年年後便可繼續走三書六禮的流程,她就要嫁給劉信為妻了。
玉珠知道桓母在等什麽,她在等桓鴻朗回金陵。
若能把玉珠賣到白雲路桓家去,那她和劉信的親事,恐怕就要由桓鴻朗這個話事人來決定行還是不行了。
如若事情不成,那她和劉信的親事就照舊,和白雲路桓家的買賣就當不曾發生過。
玉珠有時候悲哀地想,也許嫁給劉信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這樣至少還能活命罷。
只是不知道事情究竟會如何發展。
年關将近,王嘉川、王姝柔兄妹帶着節禮來給桓母辭年。
王嘉川聽說玉珠已經許給了高昌伯爵府的劉二郎,心裏不免有些堵堵的,他在壽安堂西邊的抄手游廊攔住了前來給桓母送點心的桓玉珠。
拐角處的寶珠也扶着丫鬟來了,瞥見動靜,便沒有出來。
寶珠心頭重重一跳,王嘉川是母親給她選定的郎婿人選,只是桓王兩家尚未挑明罷了。
這王嘉川把三丫頭攔在此處,意欲何為?
早前在芙蓉亭雅集他便對三丫頭動手動腳的,說明他早就對三丫頭有意。可三丫頭出身太低,配不上王嘉川,加上後面也沒有機會再接觸,此事也就淡了下來。
沒想到,王嘉川竟然還是不死心,又來纏着三丫頭。
他若再說些不三不四的話,她定要告訴母親,不要和王家結親了,她又不是嫁不出去,為何非要撿一個風流浪蕩的公子哥呀。
“聽說三妹妹許給了劉二郎?”王嘉川一身蜜合色繡金線團花風毛大氅,身姿筆挺,面容清俊,眼眸中含着一抹嗔怪。“你……心悅劉二郎否?”
他幹淨清澈的眼睛深深地望着玉珠,見她穿一身素白出毛披風,裏面也是一件月白蘭花刺繡交領褙子,頭上并無多餘的裝飾,只有一根白玉簪子,甚是清新淡雅,不覺心頭一動。
玉珠本來有些生氣,心說這人怎麽總是長不大,孩子似的攔住她的去路。可聽到他問她是否心悅劉二郎時,心尖兒驀地顫了一下,這是第一次,有人問她是否心悅劉信。
所有人都默認她是願意的,畢竟劉信條件很不錯,這是她能攀到的最理想的親事了。
至少珍珠就不止一次拿話酸過她:“三妹妹,你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能嫁給劉二郎,不知多少女子羨慕你還羨慕不來呢。你我同為庶出,偏你手裏就有這樣好的親事,瞧你還一副不很樂意的樣子,我倒是想要,你願意給我嘛?”
“這個不重要。”玉珠怔了一會兒,眨了眨眼睛,輕輕道。“王家表哥問我這個問題,亦沒有意義。我沒得選擇,亦無從反抗。”
“這麽說,你不喜歡他?”王嘉川眼眸一亮,笑了起來,“三妹妹,若我也向府上求親,你說,老太太會不會把你許配給我啊?”
玉珠又是一怔,大大的杏眸滿是訝異,半晌方道:“你們王家家大業大,父親又在朝為官,你又是嫡長子,聽說令母又甚是挑剔,想來我是配不上你王家的門楣的。此事,莫要再提,傳出去,不過是損害我的名聲罷了。”
說着,玉珠繞開王嘉川,就要離去。
寶珠氣得把手帕絞成了一個結,在心裏呸道:明知三丫頭許了人家,還來糾纏不休,果然不是個好的!三丫頭倒是識時務,知道自己配不上,也不和他多廢話。
然寶珠心裏又轉了一念:若三丫頭真成了白雲路桓府的千金小姐,說不定連王家媳婦兒也做得。
“三妹妹,”王嘉川再次攔在玉珠前面,柔聲道:“我要你一句實話,我和劉二郎,你要誰?”
玉珠一噎,饒是她再鎮定,被一個男子這樣當面問,還是有些不知所措。
“此事,你何須問我的意見?我的親事,難道是由我自己說了算的嗎?”玉珠微微有些惱怒,“王家表哥,還請自重。莫要再對我糾纏不休,否則,我便是拼着被老太太怪罪,也要吵嚷起來了。”
頓了頓,玉珠又道:“王家表哥不如回去問問令母,相中了哪家的嫡女,說不定親事都已經談定了呢。”
王嘉川見她一臉正色,不敢再唐突,便稍稍退開了些,正要開口辯解:“不可能!我母親——”不會瞞着我。
話音未落,玉珠擡腿就跑,沒再給王嘉川纏住她的機會。
王嘉川愣了愣神,追了上去。
母親他自然要問,可眼下最該問的,還是姑祖母。
寶珠從後面走出來,眸子裏燃燒着兩簇不小的火苗。
“姑娘,此事要不要告訴二太太?”貼身丫鬟道。
“閉嘴。此事我自有主張,你不許說出去。”桓寶珠嗔道,繼續往壽安堂的堂屋走去。
丫鬟低頭稱是。
她倒要看看,王嘉川能在老太太跟前說些什麽。
*
壽安堂內,桓母歪在鋪設了華麗被褥的羅漢床上,香幾上燃燒着袅袅的香煙,炭盆架上燃燒着上好的銀絲碳,一點兒煙味兒也沒有,屋子裏暖烘烘的。
王姝柔正在哄桓母開心,玉珠坐在一旁的繡墩上,王嘉川挨着玉珠坐着。
寶珠走進去,掃了王嘉川一眼,眼尾露出一抹輕蔑,然她款款走到桓母跟前,規規矩矩福了一禮,微笑道:“聽太太說,王家表兄妹來了,我過來打個招呼。”
說着又同王姝柔兄妹見了禮。
王嘉川兄妹也回了禮,彼此寒暄了幾句。
“項三郎怎麽不見?”王嘉川似是沒話找話,故意挑了個話頭。
“哦,哥哥近來忙于功課,連我都很少見到呢。”寶珠挑了挑柳眉,似笑非笑道,“哥哥大概是想在三年後的秋闱一雪前恥,也學颢二哥考個頭名解元回來,好光宗耀祖呢。”
此語刺激了桓母,桓母臉色微沉,似是有些不悅:“颢哥兒仗着自己考中了解元,便有些目無尊長,好好的家裏不住,跑到外頭去,一連兩個多月,只言片語也沒有,這樣的兒孫,便是有天大的功績,于家族又有何益?”
玉珠撩起眼皮看桓母一眼,心說不是你們把他逼走的嗎?怎麽現在成了他自己離家出走的了?還真會甩鍋扣帽子啊。
聽說,桓大爺本意不想除掉桓颢在族譜上的名字,可他為了成全兒子去考科考的決心,這才除了他的名字。因為不除他的名,就得除甄氏的名兒,只能二選一。
也許,等哪天桓颢想通了,桓大爺還會重新把兒子的名字添上去,畢竟他是桓族族長,除名還是添名,都是他一句話的事兒。
王嘉川有些讪讪地賠笑道:“颢二郎許是潛心學習,想在明年春闱一舉奪魁,也未可知呢。”
其實,甄氏的事情雖然沒有廣泛地流傳開來,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金陵城內四大家族內部,早已傳得有鼻子有眼了,彼此心照不宣罷了。
王姝柔也點頭附和,“謝春嬌很喜歡颢二郎,興許他會成為吳王府的貴婿呢。”
桓母臉色仍舊有些陰沉,半晌沒說話。
倒是寶珠插了一句話:“颢二哥已經和常陵侯府的林錦淑有了口頭婚約,謝春嬌恐怕是要傷心了。”
王姝柔啊了一聲:“那謝春嬌怎麽辦?她說她此生非颢二郎不嫁的,若不嫁給他,她就要絞了頭發做姑子去呢。”
桓母嗤笑一聲:“你們小孩兒家的,知道什麽?現在要死要活的,等成了親,嫁了人,有了孩子,就安分了。”
只聽王嘉川忽然起身,朝着桓母恭敬作揖,正色道:“姑祖母,侄孫兒有一事相求,懇請姑祖母替侄孫兒做主。”
桓玉珠和桓寶珠皆是眼瞳一擴,看向王嘉川:……???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