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吻
第40吻
裴南枝雖然看着安靜,經常悶不吭聲的模樣,但其實她是個非常清楚自己要什麽的人。
她在裴家二十幾年,看慣了豪門圈的浮華,卻從來沒有真的深陷進去,也從來沒有在意過那些榮華富貴,大學選擇了自己想要的播音主持專業,同時修了文化傳媒的課程,就是想讓自己成為優秀的人,在記者主持人這條道路走下去。
工作和生活是如此,感情上更是如此。
她沒有談過戀愛,不是因為不會談戀愛,只是沒有遇到那個讓她心動的人。
她跟顧北忱陰差陽錯開始,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現在确認自己喜歡上這個男人,就會努力去讓對方也喜歡上自己,努力持續這段感情走向兩情相悅。
“尋尋,郁郁,你們覺得我應該怎麽做?”
秦馥嫣有些為難,“我這雖然談了好幾次戀愛,但都是別人追的我,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追喜歡的男人。”
顧扉尋:“我雖然沒追過人,但我應該算是比較有經驗的了吧。我覺得啊,你首先得讓他看到你的好。”
裴南枝仔細傾聽認真詢問:“怎麽讓他看到我的好?”
沉思片刻,顧扉尋說道:“就是發揮你的優點,你長相好看,身材好胸大,工作認真,對待事情态度認真,這些都是你的優點。”
“讓他看到我的這些優點,她就會喜歡我了嗎?”
“我也不知道,我哥這人的想法就很難猜啊。你看我們家每個人都很和善,而且性格都是活潑開朗能言善道的,偏偏就他從小性情冷淡,冷漠寡言,坐在那兒跟冷面佛似的,誰猜得透他啊。”
顧扉尋手指捏了捏白皙下巴,做思考狀,“但是,這樣至少沒有錯吧。讓他看到你的優點,就算他不會喜歡上你,至少也會對你另眼相看吧。”
裴南枝側眸,溫潤目光落在秦馥郁身上,“小郁郁,你覺得呢?”
“我是覺得這些太虛了,最重要的還是一點。”
“什麽?”
秦馥郁一身嫣紅色旗袍,坐姿不敢太奔放,微微側身坐着,長腿白皙好看。
她單薄手掌壓着沙發,身體傾向裴南枝這邊,姿态親昵。
“最重要的是,相處吧。兩個人不可能都不相處,突然就怦然心動了,總該在一起,或者三觀契合,或者親密接觸,才能漸漸有了感情,不都說日久生情嘛。”
裴南枝臉龐在光影下顯得越發精致誘人,“好像有點道理。”
顧扉尋:“我有點擔心,我哥那種性冷淡,會不會壓根心就不會動啊?”
秦馥郁冷笑,“那也不是沒可能。”
說起這個,裴南枝也有些擔憂。
顧家每個人都挺溫柔和善,但是顧北忱這人天生就是不同,他從很小的時候,就無法與別人共情。
她尤記得,她跟顧扉尋在為考試考不好抹眼淚的時候,他就經常眼神冷陌地鄙視她們,說實在不明白這有什麽好在意的。
他的情緒好似永遠那麽冷靜,無法掀起波瀾。
顧扉尋抓住她白皙手腕,“吱吱,不然咱們還是改變策略,直接迎難而上吧。別待會你在旁邊蓄謀已久,他卻完全無法感應到你的心思,那不是白費了你的心思。”
裴南枝垂下眼睫,眼眸深處有着猶豫,“或許先試一試。如果我去跟他表白,他本來不喜歡,礙于我的面子不得不給我回應……這不是我想要的。所以,尋尋,你先不要告訴他。”
顧扉尋滿臉擔憂,“那要是我哥一直沒辦法get到你的心思呢?”
裴南枝眼眸清透得猶如琉璃,“若是如此,那也只能說明,或許他并不會對我動情。”
包廂外的露臺。
溫庭筠和聞晟瀾面對滿城霓虹站着,骨節分明的手指捏着煙,白霧缭繞。
顧北忱背靠着白色牆壁,全然不顧高級定制西裝會沾染松了的泥土。
他低垂着頭,額前碎發遮擋了冰冷眼眸。
溫庭筠邊吸煙邊問聞晟瀾,“怎麽樣了?”
“什麽怎麽樣?”
“馥郁,能搞得定?”
聞晟瀾冷笑,眼眸深處泛着無奈,“你妹要是那麽好搞定,我還用你幫忙?”
“聞少,別往自己臉上貼金。要不是為了跟秦夫人交代,你以為我理你。”
“呵呵。”
聞晟瀾故意湊過去對着他的臉呼出白色煙霧,惹得他不停往後退,“你想死?”
溫庭筠将煙霧撥開,“你說你到底怎麽得罪她的,相親吃了頓飯後,死活不願意再見你。”
“我也很好奇,要不你幫我去問問?”
溫庭筠回了個“滾”的眼神。
聞晟瀾轉身靠着玻璃圍欄,往裏面秦馥郁的方向看去。
“我是被家裏安排給她的,從一開始就錯了,所以她對我避之不及。”
溫庭筠見他滿臉憂愁,眼神揶揄,“聞少,你不太對勁。之前你們家老頭子給你安排相親,你不是也挺反感的,上次宋家那姑娘你也是見過一次,人家再聯系你,你電話都不接。怎麽這次我妹不理你,你這麽憂愁?”
聞晟瀾收斂了神色,眼底藏匿着情緒,“我這是第一次被一個女人這麽不待見,還不允許我憂愁?”
“最好是。”
聞晟瀾咬緊腮幫子,“我就不信搞不定她。”
溫庭筠詫異,“你還打算繼續?”
“為什麽不?”
顧北忱低沉醇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賤。”
溫庭筠雖是南城的,但因聞晟瀾拜在溫老爺子名下,兩人是從小一起在溫老爺子戒尺下被鞭策長大的關系。
聞晟瀾與顧北忱又從小相識,經常帶着溫庭筠與顧北忱耗在一起,三人關系很好,從來都是直言不諱。
更因為相識已久,聞晟瀾深知如何回擊顧北忱,反正往他軟肋上刺就行。
“噢,你不賤。暗戀別人還不想承認,跑去國外好幾年也沒把人忘記,只能灰溜溜回來繼續暗戀。聽到人家可能要被安排聯姻,趕緊跑去挖坑設計,讓人家姑娘自己送上門來跟你結婚,結了婚還每天洗冷水澡。你說我賤還是你賤?”
顧北忱被戳到痛處,擡起冰冷眼眸,連臉龐輪廓都變得銳利,“你賤。滾。”
“呵呵,我就不,你還能把我扔出去?”
顧北忱挺拔身姿微動,吓得聞晟瀾立馬做出防備姿勢,“顧北忱,今天你老婆可在這兒啊,你敢動手,我就把你的事情都抖出來讓大家都知道。”
聞晟瀾怎麽掙紮都沒用,顧北忱踹了他一腳。
聞晟瀾吃痛,又不好在這裏跟他打架,就想着法子故意給顧北忱找不痛快。
“對了,有個事兒,你老婆給我助理那裏發了郵件,說想要過來拜訪,還送了邀請貼過來。你別說,你老婆比你有品位許多,白色的邀請貼上燙金的海棠花,很好看,你收到沒?”
顧北忱吸了口煙,修長手指捏着煙蒂,垂直身側,眼神微眯着,滿是危險信號。
聞晟瀾半點不害怕。
“說是他們臺裏有個新節目,想跟我預約一個訪談。助理打電話過去,了解到這節目安排還有點內情。他們出了個叫《名人訪談》的節目,主持人還沒定,現在有四個人在競争,其中一個還是臺花,往我這兒也發了郵件。”
聞晟瀾故意道:“說是臺裏給了她們份名單,你跟我都在裏面,你老婆都給我發了,竟然沒給你發?”
顧北忱臉色徹底沒了溫度。
下班前,秘書都會查看相關郵件,特別是裴南枝發來的郵件,如果收到了,林良安不敢不報。
沒來報,就是沒有。
露臺亮着白色的光,映照着顧北忱的臉頰越發的冷。
聞晟瀾見他眼底抹着寒霜,心中了然,“你老婆還真是會給你省事啊,找到我這兒來了,竟然沒找你。”
迎上聞晟瀾那得意的表情,顧北忱神色更加陰沉。
這時候,溫庭筠默默說了句,“我也收到了,發到秘書團那去的。剛剛報到我這兒。我看到名字才知道,剛想問你,這專訪我是接還是不接?”
聞晟瀾:“接啊,我助理問了,說是他們臺裏給了任務,不定下三人的專訪就沒辦法成為固定主持人。這可是咱顧總的心上人,我們不得幫幫忙?”
很明顯,聞晟瀾非常清楚怎麽給顧北忱找不痛快。
溫庭筠見顧北忱将手裏的煙都捏折了,無奈搖了搖頭。
一支煙結束,他們回了屋裏。
聞晟瀾自個兒湊上去想看顧北忱笑話,被顧北忱踹了好幾腳,終歸是不敢再放肆。
顧北忱沉着臉往裴南枝的方向走去,剛靠近聽到裴南枝在跟顧扉尋說,“尋尋,你可千萬別告訴他。”
想起聞晟瀾說的事,顧北忱臉色瞬時發冷。
看來是真沒打算找他。
時間流轉到十一點,裴南枝起身,以淩晨還有節目要錄制為由,與衆人道別要離開。
顧北忱一言不發拿起她放在旁邊的限量名包,與她并肩走出包廂,臉色陰沉得可怕。
走廊裏亮着暖色的燈,裴南枝纖細手指捏着繁缛裙擺輕輕放下,蕩漾開一層漂亮的弧度。
她不是沒有感覺顧北忱後面的情緒突然不太好,好像是從方才衆人故意鬧兩個人的時候,顧北忱獨自靠坐在沙發,輕緩晃動着手裏的啤酒瓶,他臉色便不似進門前那麽溫柔。
從外面抽煙回來,她幾次貼着他耳廓說話,他的反應都很冷。
或許是從未讓人如此鬧過,丢了他面子。
都是因為她。
望着他陰沉的臉龐,裴南枝道:“北忱哥,你留下跟他們繼續吧,讓司機送我過去就行。”
顧北忱眼眸幽暗,說出的話比高山上的雪還要冰冷,“這麽不想麻煩我?”
裴南枝輕輕搖頭,“不是,其實我想讓你送我。”
她的嗓音清透,猶如山澗清泉緩緩淌過,瞬間撫平了顧北忱心底的所有煩躁。
而她從來不自知,還在低聲詢問:“北忱哥,你不開心嗎?是不是因為今晚帶我出來,讓他們鬧了你笑話?”
顧北忱雖然平日裏看着冷面冰霜,但那是他将自己孤立于塵世外,不願意與人親近,可今晚的狀态完全不同。
他的情緒更像是丢了食物的獵豹,隐隐要發作,卻努力隐忍。
顧北忱很少有這種極端不好的情緒,平日裏冷傲慣了,從來沒人敢問他,所以他壓根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臉色有多難看。
她是唯一一個會來問他,你是不是不開心?
顧北忱的嘴角垂着,眼眸深處的冷霜猶如寒冬過境,情緒恢複以往的平靜。
“沒事,送你回電視臺。”
他轉身往電梯的方向走。
身後的嬌俏女人緊跟其後,裙擺間隐匿的手腕猶如白玉般通透,遲疑了片刻,她舉起如玉手腕,伸過去,自然握住他溫熱的手掌。
跟晚上在頂樓套房那次一樣,她悄無聲息地,那麽自然地走過來他身邊,纖瘦的手掌抓住他的。
他能感覺到她的柔嫩手指在慢慢抓緊,絲絲冰涼貼着他的手背。
裴南枝沒有發現他心底的動容,琉璃眼眸裏透着擔憂望着他。
“北忱哥,你要是有什麽事情也可以跟我說的,雖然我可能幫不到你,但你也說了我們是夫妻,我可以當你的傾聽者。”
這一刻,顧北忱徹底敗了。
他覺得自己跟她計較那些太可笑。
他反握着她柔嫩手掌,“工作的事情罷了。”
裴南枝這才作罷,與他手牽手走出香桂坊。
顧北忱讓司機送裴南枝回了電視臺。
夜幕降臨,電視臺大樓外圍的玻璃透着幽暗的光,屹立在這座繁華的城市中央。
黑色的邁巴赫緩緩開向它,在門口悄無聲息停下。
裴南枝垂下翹卷眼睫,望着被顧北忱緊握着的如玉手掌,“北忱哥,我到了。”
顧北忱這才像是恍然想起來,慢悠悠地松開她纖細的手指,“去吧。”
司機剛下車為裴南枝開門,突然感覺身後快速跑過來一道身影,本能地護在裴南枝跟前。
裴南枝被這舉動無端吓了一跳,擡起頭看到蘇筱雯那張淚眼婆娑的臉龐,心底更是驟然緊了緊。
顧北忱聽到動靜下了車,修長手臂勾住她的肩膀,低頭在她耳邊問:“怎麽回事?”
裴南枝解釋,“這是我助理蘇筱雯。”
顧北忱這才讓司機放行。
蘇筱雯幾乎是撲過來的,緊緊抓住她的嫩白手臂,眼淚如珍珠般顆顆落地,已然泣不成聲。
裴南枝蹙眉,“筱雯,怎麽了?”
蘇筱雯哽咽片刻,才開口說道:“林禾割脈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