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吻
第39吻
香桂坊三樓盡頭的包廂。
寬大的包廂,灰暗的燈光,聞晟瀾穿着黑色西裝斜靠在真皮沙發,手裏捏着瓶啤酒,悠悠喝了兩口。
邊上的溫庭筠拿着酒瓶跟他碰了杯,“顧北忱真給你确定的信兒,說了要過來?”
“那不廢話。他不答應,我敢跟你亂回複。”
溫庭筠睥睨着他,唇畔帶笑,“是,你沒那個膽。”
“滾。”
溫庭筠抓住聞晟瀾的手腕往外掰,“你最近膽肥了,敢這麽跟我說話。”
“溫總溫總,手下留情。”
溫庭筠見他求饒才松開手,“他會來的。我剛也給霍馳發了消息,讓他帶人過來。”
“喲,你把那群小子都叫過來了?霍馳會來,那尋尋必定也來了。”
溫庭筠盯着他,眼神揶揄,“不讓他們過來,這麽大地方,就我跟你幹對眼?”
“溫總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要不是我在這陪你,你這會兒只能在冰冷的酒店裏睡大覺,你還嫌棄我。”
“我這還得謝謝你!”
“您跟我就甭客氣了。”
溫庭筠踹了他一腳,“我妹也過來。”
聞晟瀾頓住,想到秦馥郁那女人每次見他就跑,心情不怎麽美好。
這時,包廂門被打開,聞晟瀾以為是顧北忱帶人過來了,沒想是霍馳他們幾個。
顧扉尋穿着閃閃發光的長裙,身姿婀娜走進來,對他們揮了揮手,“兩位哥哥好啊。”
溫庭筠:“尋尋,來了。快坐。”
有外人在,聞晟瀾坐直身子,又恢複了平日裏溫文爾雅的模樣,擡眸看到走在人群最後的秦馥郁,眉宇緊促。
這女人今天怎麽穿這樣?
秦馥郁知道是溫庭筠召喚,不敢再一套超短裙黑皮衣過來,而是換上嫣紅色的改良旗袍,深V領口,簡單幾粒盤扣纏繞,大氣又端莊。
她走到顧扉尋身旁,面向溫庭筠方向坐着,恭敬喚了聲:“大哥。”
溫庭筠是南城貴族,據說跟浮城景山秦家都是遺留下來的皇室貴族之後,跟秦家的全族避世躲在深山老林裏不同,溫氏一族更像是負責在外經商的一脈,屬于南城名流之首。
秦馥郁的母親也是溫氏人,溫庭筠是秦馥郁的表哥。
這位表哥整日溫文爾雅的模樣,其實是個非常腹黑的猛獸,不管是溫家還是秦氏這一輩的人,就沒有不怕溫庭筠的。
秦馥郁平日裏在外面再嚣張,到了溫庭筠面前她也得乖乖的,溫庭筠跟她爸媽不一樣,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溫庭筠倒是有大哥的姿态,問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問題,關心了她最近的工作和生活,囑咐她抽空回浮城跟父母吃頓飯見見面。
随後骨節分明的手指指向聞晟瀾,“阿姨前幾天給我打了電話,特意交代,讓我安排個時間讓你們兩個見見面。”
秦馥郁看了聞晟瀾一眼,沒說話,面對聞晟瀾明顯神色不太樂意。
溫庭筠:“我知道你的性格外向,不喜歡被人安排生活。若是其他人我就懶得管了,但你怎麽也是我看着長大的,哥自然是為你好的。聞晟瀾也算是跟我有過命的交情,他性格其實不像你所想,或許你可以給他也給你自己一次機會,嘗試接觸看看。”
話雖說得輕柔,其實他們都知道,秦家家主和主母安排下來的婚事,沒有人真的抗拒得了,就連秦馥郁都知道,除非她叛離秦家,否則聯姻勢在必行。
母親這般請人來勸說,完全是打算先禮後兵,但即便如此,秦馥郁還是想掙紮掙紮。
反正是沒打算給聞晟瀾好臉色。
秦家雖說是貴族之後,即便一輩子躲在深山老林裏,所有家業恐怕也能支撐秦家揮霍好幾輩子,但祖上留下來的産業,每一任家主都不可能讓它們敗在自己手裏。
這般下來,每一輩的聯姻都是命定的。
秦馥郁生為次女,不比長女秦馥嫣,還能有逍遙自在的生活。
秦馥嫣自出生那一刻,所有的事情都會被記錄在冊,別說飲食起居都會由後廚專人安排,連穿着打扮都是由山裏的老太太們盯着,活像個玩偶沒有半點自我。
秦馥郁看着都害怕,成年後她便發誓絕對要逃離秦家,要做飛出牢籠的金絲雀,活得精致也過得逍遙。
現在好不容易逃出來了,秦母又将聯姻提上日程,想讓她再被關入另一個牢籠,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溫庭筠沒有強求,“你不喜歡就不喜歡吧,但今晚這酒該喝喝,就當是幫我應付應付你媽,我之後也好有個交代,行不行?”
秦馥郁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溫庭筠喝了口酒,“行,那你們喝一杯。”說罷他站起身,往盛苑桉和霍馳那邊走去,留下秦馥郁和聞晟瀾兩人。
秦馥郁嘴上答應得好好的,但壓根沒想有什麽實質性行動,溫庭筠離開之後,她巋然不動坐在沙發中央,手裏捏着啤酒,看都沒看聞晟瀾。
聞晟瀾轉頭看着她,片刻後笑開了,認命端起酒,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
秦馥郁沒搭理他,即便今日穿着端莊,也蓋不住身上那股嚣張的氣焰。
聞晟瀾将酒瓶放下,側過臉看她,鼓了鼓腮幫子,“你這女人是多看不上我,從第一次見面就沒拿正眼瞧過我。在溫庭筠面前,倒是乖得像是待宰的羔羊。”
秦馥郁轉身看他,一字一句:“你才待宰的羔羊。”
聞晟瀾唇畔的笑更深,“是啊,等你來宰,你不要。”
沒料到他會這麽說,秦馥郁定睛看着他。
“噢,倒是願意正眼看我了。”
秦馥郁覺得他這話說都有點酸,有些許不自在道:“我也沒有不正眼看你好吧,讓你說得我多沒禮貌。第一次跟你吃飯的時候,我可是客客氣氣的,也沒給你擺臉色。”
“沒擺臉色,不是因為你姐在?”
他們第一次見面是秦母安排的,但是秦母叫不動她,只能讓她姐姐秦馥嫣來勸。
聽聞秦馥郁誰的話都不聽,倒是很在意秦馥嫣,她吩咐秦馥郁不敢不從。
“雖然是因為我姐,但我就是沒給你擺臉色,也正正經經跟你吃完飯了,這還不夠禮貌嗎?”
聞晟瀾故作恍然大悟,“這樣就禮貌,那行。可我怎麽記得那之後某人連我電話都不接,遠遠見我這未婚夫就跑,跟老鼠遇見貓似的。”
秦馥郁理所當然道:“我遇見你不跑,又要花時間打發你,你就這麽樂得讓我打發?”
“樂意,秦二小姐願意花時間打發我,我還敢有什麽不樂意的。”
秦馥郁跟他說了這麽幾個來回,耐心耗盡,見他還繼續糾纏,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聞晟瀾你真的很奇怪,你是堂堂聞家大少爺,未來的聞氏家主,你要是勾勾手指頭,一大堆女的願意為你鞍前馬後,你盯着我使勁兒薅做什麽?”
聞晟瀾氣定神閑,“哦,我都不知道我魅力這麽大,那秦二小姐為什麽躲我跟躲瘟疫似的?”
秦馥郁徹底沒脾氣,胸口憋着一口氣反複沸騰,好似有火焰在燃燒。
好在裴南枝來了,暫且将她快要爆發的脾氣給壓了回去。
穿着月光白旗袍的服務員為他們推開門,顧北忱身着黑色西裝,裴南枝挽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了進來。
包廂裏燈光幽暗,裴南枝身穿法式長裙,繁缛的裙擺徹底盛放,像是燦爛的玫瑰,高貴典雅。
聞晟瀾見顧北忱來了,沒有繼續逗秦馥郁,對着門口的人吹口哨。
“顧總,終于舍得把嫂子帶出門讓我們見一見了。”
其實說起來,在場所有人都是南湖區豪門圈的,雖然裴南枝很少混圈,但因為裴閱以前會帶她出門,她跟這些人都算熟。
可今晚她的身份不一樣,站在她旁邊的不是裴閱,而是她的丈夫,堂堂名流之首顧北忱,她的心境倒是完全不同。
面對聞晟瀾為首的調侃,她面帶羞赧,連眼尾都沾染上胭脂似的紅。
身旁的顧北忱還是一如既往面無表情,溫熱手掌輕搭在她纖細腰間,引領着她往前走。
底下的人聲音此起彼伏喚着:“嫂子好。”
灰暗房間裏,顧北忱幽深眼眸看向裴南枝,被這群人鬧得有些沒脾氣,就怕他們亂來把她吓跑了。
這好不容易才抓過來困在身邊,自然是不能再讓她跑走。
顧北忱側身過來,洇潤嘴唇貼着她泛紅耳廓,“他們就愛瞎鬧,不理會。”
裴南枝被他緊貼着的氣音撩到,白皙如玉的手指無意識揪住他的西裝衣角,顧北忱順勢牽着她的手,十指緊扣。
又是惹來在場所有人的一陣唏噓。
“冷面佛也有今天,實在是普天之大幸啊。”
“有生之年,看到顧總秀恩愛,我都想去外面放鞭炮。”
顧北忱踹了聞晟瀾一腳,示意他趕緊閉嘴,轉身扶着裴南枝在沙發坐下。
聞晟瀾他們來了好一會兒,桌面的東西雜亂,顧北忱巍然坐下,伸出長手臂端來不遠處的果汁擺在裴南枝面前,臉龐好似沒什麽表情,眼眸深處卻溺着溫柔。
“喝這個。”
“好。”裴南枝雙手接過,總覺得應該給他點回禮,“你呢,要喝酒嗎?”
跟聞晟瀾和溫庭筠出門,哪裏有不需要喝酒的道理,顧北忱酒量好,白酒啤酒紅酒來者不拒,一個人能直接幹倒他們兩人。
但裴南枝之前跟他囑咐過,喝酒傷身。
因而顧北忱說得含蓄,“會喝點。”
聽言,裴南枝将就近的一罐開了的玻璃裝啤酒拿過來,放在顧北忱面前。
“那這個給你。”
頭頂彩色的光落在顧北忱臉龐,似消弱了他冷白皮臉龐的寒霜,眼眸深處也透着明亮。
他微微點頭,細長手指捏着啤酒瓶仰頭喝了一口,另一只寬大的手掌貼着她的柔嫩臉頰輕輕捏了捏。
指腹的溫熱貼着肌膚,惹得裴南枝心髒砰砰砰跳着。
總覺得這人好犯規,天生一副精致臉龐,即便身上帶着如雪寒霜,還是能輕易勾住人的心。
在場所有人靜靜地看着他們,心底覺得能圍觀冷面佛秀恩愛着實不容易,可又很是嫌棄,特別是聞晟瀾還發出“咦”的鄙視聲音,“求求了,一上來就虐狗呢。”
顧北忱悠然靠在沙發,白色襯衫袖口松開,露出如玉雕琢的手腕,明明是禁欲的模樣,眼眸深處卻蕩漾着怎麽也抑制不住的漣漪,像極了開屏的孔雀。
“滾。”
聞晟瀾慣來喜歡朝着冷面佛這槍口撞,沒讓他罵兩句都覺得不舒服,偏偏還要盯着裴南枝調侃。
畢竟冷面佛帶家屬,千年難遇,錯過這次機會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拿捏着他的軟肋調侃了。
顧北忱倒是帶着笑,眼神也沒有平日裏那般冷漠,但裴南枝是受不了,跟顧北忱說了聲後,轉身去找顧扉尋和秦馥郁聊天。
中途,顧北忱傾身過來,貼着她耳朵說了句,“我跟他們出去抽根煙。”
裴南枝轉頭,與他近在咫尺,望着他深邃的眼眸點了點頭。
視線不自覺往下,看到了他弧度清晰的喉結,耳廓貼着他呼出的溫熱氣息,臉頰慢慢沾染了紅暈。
人走後,秦馥郁舉手在她面前打了個響指,“吱吱,回神回神。”
裴南枝回過神,秦馥郁賊兮兮笑着,“你這什麽表情啊,感覺被你們家男人迷得七葷八素的。”
裴南枝難得沒有反駁,翹卷的眼睫眨了眨,眼尾沾染着化開的胭脂紅,神色是羞赧的。
秦馥郁察覺她神色不對,笑道:“你這滿面春風的,是不是有情況?”
裴南枝欲言又止。
“寶貝,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子,活像是洞房花燭後的嬌羞,難道是你們家性冷淡的冷面佛不禁欲,終于開始獻身嬌寵美人?”
秦馥郁是典型的五官精致美人,這會兒對着裴南枝擠眉弄眼,裴南枝都覺得不能忍,她單薄手掌貼着秦馥郁臉頰将她往後推。
“沒有,你別瞎猜。”
“沒有?”秦馥郁白皙臉蛋貼着她肩膀,“寶貝,那來跟我們說說你這副嬌羞難耐的模樣是怎麽回事?”
裴南枝低頭,目光落在裙擺,垂落的青絲遮擋了半邊臉蛋,卻依舊擋不住嘴唇的笑意。
秦馥郁:“這滿面春光的,啧啧。”
與秦馥郁相比,顧扉尋這個從小的玩伴更加了解裴南枝,她舉起纖細手腕托着腮,神色迷人。
“吱吱,是不是你跟我哥的感情有什麽進展?”
裴南枝這種人慢熱,除非是顧北忱出手,否則斷然不可能主動跟顧北忱發生肉體關系,所以顧扉尋更傾向于他們之間的感情有所進展。
“吱吱,你是不是喜歡我哥?”
裴南枝微微抿唇,“尋尋,你當初看到霍馳,就能知道自己很喜歡他嗎?當時你不是在生日宴會上直接定下他這個未婚夫,你當時是怎麽發現自己喜歡他的?喜歡是不是看到他的時候,心髒會砰砰砰跳着,跟他牽個手,都覺得全身體溫熱起來?”
顧扉尋眉眼帶笑,“每個人對于喜歡的定義不同,但你說的這些,我聽着是喜歡。”
裴南枝眼眸深處泛着篤定,“如果這樣是喜歡,那應該是吧。”
她雖然沒談過戀愛,心底純真,但并不是扭捏的十七八歲小姑娘,會坦然面對自己的心境。
“這幾個月,我跟他相處還算愉快,我發現其實他跟外面所傳不太一樣,反倒是更貼近尋尋為我描述的丈夫形象。我也慢慢地開始依賴他,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會在意他什麽時候牽我的手,會不自覺思念他。”
裴南枝揪着裙擺,“一開始,我覺得自己很奇怪。”
秦馥郁喝了口酒,“這有什麽好奇怪的。你們不是已經領證了嗎?喜歡上自己的丈夫不奇怪。”
裴南枝訝異擡眸,明亮眼眸裏有着波濤在洶湧。
秦馥郁随意的一句話,讓她的心境徹底明亮。
對啊,他是她的丈夫,她喜歡他,沒有錯。
顧扉尋眨了眨眼睫,好奇道:“你喜歡我哥,我哥知道嗎?”
裴南枝搖頭。
顧扉尋:“為什麽不告訴他?”
“我也是最近才确認自己的想法。”裴南枝莞爾,“不過不着急,我不想以自己的感情去逼迫他愛我。我們有漫長的時間可以慢慢來,當時協商結婚的時候,他說過,我們結婚後不可能離婚,還得培養感情做真夫妻。”
顧北忱黝黑眼眸睜大,“我哥竟然會說那樣的話?”
“事實如此。”裴南枝想到這點,感覺兩人之間有了完全的保障,心底的慌亂和緊張也減少了些許,“你們覺得我們應該怎麽培養感情?”
秦馥郁一想到顧北忱那張冷漠的臉,笑着說:“我要是對着那張冷面佛的臉,估計連什麽心思都沒有了,還培養感情呢。”
“其實他平日裏也不是那麽冷的,可能他性格天生如此,比較不會去共情別人,也不太會外露自己的感情。”
秦馥郁笑着揶揄她,“喲,現在就幫着你們家那位說話了。”
“我不是幫他說話好不好,我說的是事實。”
“吱吱說得不錯,我哥其實是看着冷,他雖然無法共情別人,但一直挺善待周邊的人。外界會給他那樣的評價,是因為別人不了解他吧。”
顧扉尋将下巴搭在裴南枝肩膀,“還好我哥遇見的是吱吱,吱吱喜歡我哥,那就會願意慢慢去捂熱他的心。”
裴南枝嘴角勾着弧度,“這話說得好像是他幸運。”明明是她占便宜。
“本來就是。”
顧扉尋一直不希望她妄自菲薄,裴南枝不過是身世與其他人不同,自身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優秀的。
“吱吱,你打算跟我哥表白嗎?”
裴南枝搖頭,“他現在不喜歡我,貿然表白只會給他增添壓力罷了。我想先努力讓他喜歡上我。”
顧扉尋對此倒是不覺得奇怪。
“你們覺得,我怎麽才能讓他喜歡上我?”
顧北忱:你哪只眼睛看出來我不喜歡你?
作者:口氣聽着好怨夫。
下個月初有場考試,結束後盡量看看能不能快速正文完結,後面我感覺很甜啊。
顧總很快會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