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第 49 章
昨天晚上,淩月去了落雁山。
本想着在雪域等不到宗政就拉下臉去騷狐貍那兒碰碰運氣的,結果找了一晚上,也沒找見那只狐貍,連他平日裏待的窩都有主人長時間不回來的凋敝。
淩月不禁想,“騷狐貍去哪兒了?”
花骨朵跳上霧禦寒鋪着軟毯的石床,橫躺下來,翻着打滾,跟變态似的嗅着上面的味道,“美,真美!”
淩月又氣的牙根疼,拎起花骨朵往後一抛,對着石床打了一掌,強力擊碎了石床,露出厚墩墩的石壁,顯然,那下面沒有密室。
淩月氣道,“這貨到底去哪兒了?”
花骨朵從地上爬起來,捂着嘴嘻嘻笑道,“沒有漣漪美人的時候,宗政哥哥就喜歡往他這兒跑,有了漣漪美人後,那可不得時間往這兒來了,那狐貍耐不住寂寞了,不得出去找啊。”
最近,花骨朵能聽淩月的話了,但聽也是半聽,回答出來的話不是把淩月氣死,就是淩月把他踢死,這次也沒有意外,淩月毫不客氣地給他一腳,“狗屁的美人,不會說話就給我閉嘴。”
花骨朵憑本事挨的打從來不躲,他舔舔嘴唇,不閉嘴地繼續分析,“可說他出去找也不對。雪域大嗎?不大,申國大嗎?也不大,再說,既然跟咱們目的相同,都是找宗政哥哥,那咱們怎麽就沒見過他呢?”
這倒是真的,那……淩月被他帶跑偏的想了一下,随即轉怒,“我他媽……老子在乎嗎?”
花骨朵搖搖頭,“真是個莽夫。”說罷,他也不理淩月,轉到池子邊,看着看着,眉眼就蹙了起來,“诶?”
诶了一聲就沒了下文,那拉長的音調可把淩月的好奇拉到了天上,他忙過去,問,“你诶啥呢?”
花骨朵盯着池中央,“那蓮花兒怎麽不見了?”
霧禦寒的池子古怪,陰冷陰冷的不說,不養魚不養草,只泡了一株無根的雪蓮,之前淩月來他這裏找宗政無果時,會跟他打架,打不過的時候就揚言毀了那他那雪蓮,每當這時,面上沒有一絲表情的霧禦寒會瞬間變得兇狠,那架勢就跟炸毛的公雞一樣。
想到此,淩月不由得道,“難道是公雞把他抱走了?”
Advertisement
花骨朵看他,“公雞?什麽公雞?”
淩月沒搭理他,既然找不到,他就不想賴在這裏被狐貍味兒摧殘,擡腳往外走,此時,已經是五更天了,秋鹿山上被掃斷的戰旗早重新插了回去。
等他悄默聲的潛過去,聽着申國士兵的議論,才知道錯失了昨晚與宗政“相遇”的絕佳機會。
腸子都悔青了。
溪谷離雪域并不遠,他悔着悔着就悔到了這裏,打算先把自己洗幹淨再回去繼續守株待狼。
一口氣奔出了十裏地,宗政才松開漣漪。
漣漪不由得想,難不成,随着時間的推移,這殺了人家爹的愧疚會越來越重?仔細想想,也不止如此,還有那一次又一次的食言,這要是被抓住了……
漣漪不去揭他的短,只問,“跟我去還是不跟我去?”
留在這裏,很可能會被淩月碰上,那小霸王的鬧騰程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招架的,再說,雪域已經傳遍宗政就是他的殺父仇人,他沒理由還不知道,也沒理由不給父報仇。
漣漪覺得,宗政可能會松口,但沒想到的是,他一口回絕,“不去。”完了又補一句,“你也不要去。”
真真是無賴,漣漪徹底沒了辦法,心裏想着,要不要把他打暈還是趁他睡着的時候再偷偷去。
想想,還是等,等他睡熟吧。
蠱蟲的游動慢了下來,不過,這不是好的征兆,因為宗政本能的察覺到日漸降低的感知能力,這是修為被大量吞噬的後果,原本以為,蠱蟲的爆發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但現在看來,或許用不了一個月,他就會變成修為全無的半妖,繼而,蟲爆而死。
當夜,宗政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吐了一口血,那血是鮮紅色而非暗紅色,他的臉色霎時慘白。
鮮紅,就說明,他體內的天狼血液也在消失。
不難猜測,蠱蟲也知道什麽樣的血能讓它提升修為,想當初,白老大就是從一寸白骨,再至吸了魂魄而凝聚數百年修為才達成的骨形,這蠱蟲又何嘗不能,它又何嘗不想。
絕對不能再耽擱,可今晚,是月缺之夜,漣漪成了修為全無的人類。
跟宗政不同,他沒有頭發顏色的變化,以前是黑色的,月缺之夜還是黑色的,從外表來看,沒有任何異常,宗政被蠱蟲所擾,沒有心思去想,更沒有雅致擡頭賞夜。
漣漪急道,“我替你運氣。”
情急之下,他忘了自己已經成了人類,宗政捉住他的手,虛弱的搖搖頭,“沒用。”
漣漪看向他的眼眸裏充滿小心翼翼的憂慮,“那冊子,記載了驅除蠱蟲的法子吧。”
宗政一頓。
漣漪道,“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試一試呢?”
宗政道,“沒用。”
依然是兩個字,不知指的什麽“沒用”。
漣漪道,“你難受我也不會好受,你若死,我也不會茍活,所以,如果你不說,我就要去找程夫人。”
宗政看他,“找她做什麽?”
那急切的呵斥像被人踩了尾巴或是抓了軟肋一般,而非之前純粹的暴怒,難道,驅除蠱蟲的方法跟程夫人有關?
漣漪只道,“程夫人說,今天,她可以把驅除蠱蟲的解藥給我。”
宗政猝然一窒,看向漣漪的眼神微微側了一寸,“你說什麽?”
漣漪重複了一遍,“今天,程夫人會把驅除蠱蟲的解藥給我。”
宗政赫然起身,劇烈的情緒波動帶起了蠱蟲的活躍,那游走在血管、皮肉讓他每走一步就如鑽心一般疼痛。
雪上加霜,今晚是月缺之夜,即便看出宗政必有要緊的事也無法飛身幫他。
平日,一刻鐘就能到的距離,他們走了很久,到雅舍時,天已大亮,漣漪清除體內毒素後的第一個月缺之夜就這麽過去了。
平穩無事,也挺好。
兩人剛到雅舍,就聽見一聲慘叫,兩人對視一眼,尚未去那發出慘叫的地方,就已見白老大挾着程夫人飄了過來。
白老大跟歐陽钰定了三個滅殺赫山宗政的策略,其一,利用淩月,其二,利用淩月他娘,其三,就是找到赫山宗政的親娘,利用她來威脅赫山宗政就範。
比當日的赫山扶光找蘇敏好了兩點,其一,那是極寒之地,差點兒把他的骨頭凍成一敲就碎的脆骨,其二,那附近有湖泊,他聽得見水流翻湧的聲響。
有了這兩個線索,白老大就把他的手下放出去,漫山遍野的飄,也該着是他運氣好,沒過多久,手下就鎖定了兩個位置,然後,就找到了程夫人。
看見女人的瞬間,他仰天大笑,骨頭架子詭戾地欻欻作響,吓得程夫人肝膽俱裂,她不停地往後退,直到貼着石壁,退無可退。
白老大打量着她,“真真是個美人,難怪鬼父會那麽鐘情于你。”
程夫人是鬼父生前寵幸的最後一個女人,他知道程夫人是個人類,也知道雪域對于人類的厭惡,饒是如此,他還是把程夫人帶了回來,并賜予單獨的院落居住,不僅如此,他煉制蠱蟲時,都沒有讓程夫人回避,是以,程夫人才會知道,若想驅除蠱蟲,必要以血親之人的心髒為藥引才能得效。
白老大闖進來時,程夫人正給宗政寫信,眼淚浸透宣紙,寫滿了她的愧疚和思念,乍聽異動,她趕忙回頭,再看那骨頭架子,驚悚竄至心口,緊藏了那信。
白老大卻是看見了,勾了下骨節,那信就跑到了他手裏。
程夫人大喊,“你還給我。”
白老大掃了一眼,當着程夫人的面把那紙撕成了兩半,譏諷道,“赫山宗政那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把他養大的楚旋,他說殺就殺,別以為你是他親娘就能例外。再說,天下誰人不知,赫山宗政最厭惡的就是人類,你還妄想讓他承認有個人類的親娘!”
程夫人被眼淚浸潤的嘴唇抖動着,喝道,“你胡說!”
白老大嘿嘿笑了兩聲,“我還真希望我是胡說的呢,畢竟,”他出手把程夫人吸過來,手骨捏緊她的脖子,“我還得靠你把他馴的服服帖帖呢。”
程夫人劇烈掙紮,但随即她就被白老大帶出了冰窟。
白老大的好運用光了,剛出來得瑟張開的嘴巴還沒合上就碰上回來的赫山宗政,還有他身旁的赫山漣漪。
程夫人看到宗政,大叫,“宗政,你快跑。”
宗政只覺得這聲音異常刺耳,眉目間的恨意更弄。
漣漪擔心程夫人安危,琉璃劍出手,指向白老大,“把人放下,我就讓你走,不然,我讓你回爐重造。”
有這兩人在,白老大斷然不可能帶走程夫人了,眼下,還是保命要緊,聞言,他頂沒骨氣的回了一句,“這可是赫山宗政的娘,你說話算數嗎?”
漣漪側目,餘光之下,宗政的面容沒有任何波瀾,只盯着白老大,冷炙地從牙縫裏擠出四個字,“把她弄死。”
話音一落,漣漪、白老大還有程夫人紛紛看向他,眼睛裏各有各的震驚,只是程夫人眼裏多了悔不當初的悲怆。
又聽他道,“弄死她,我就放你走,弄不死,我就殺了你,我讓你形神俱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