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小圓桌上擺着飯,宗政埋頭吃得香。
蘇敏還好,漣漪的眉頭擰上了天——臉皮再厚也不能這般沒羞沒臊,對自己讓他走的話充耳不聞也就算了,還……宗政用的是他赫山漣漪的碗筷。
蘇敏準備了三副碗筷的,專門給他準備了碗筷的!怎的,搶別人的東西吃得香??
蘇敏輕輕推了下他的手,“漣漪。”
漣漪沉着臉接過了蘇敏給他的另一副碗筷,一點想吃的胃口都沒有。宗政卻是吃飽喝足了,碗筷一放,喜滋滋的看着漣漪,漣漪被他黃色廢料都溢出來的眼神煩得像沸騰的水,那只不安分的手剛摸上他腿,便啪地一聲放下碗筷,起身就走。
宗政沖擔心要跟去的蘇敏摁了下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才不緊不慢的追着漣漪去。
蘇敏看着兩人一前一後的身影,擔憂被随之而來的另一種無助取代。
剛才,她問漣漪與赫山宗政的關系時,漣漪不僅沒說出一個字,臉還胡騰紅了一大片,那模樣怎麽看怎麽像偷人被發現的大家閨秀。
湖邊,宗政前後左右的圍着漣漪轉,漣漪生着氣,他也不會走開,拽拽他的頭發,拉拉人家的袖子,還把人家的束腰玉帶纏在手指頭上玩,被漣漪怒目而視時,笑的越發沒羞沒臊。
漣漪是蘇敏從小帶大的,她看得透漣漪每一個微小的表情,她知道,那生氣并非真的生氣,而是實實在在的喜歡了這個男人,卻拿不準對方心思的悶氣。
原本蘇敏想着,既然宗政能追到這裏,那他跟漣漪當是高山流水遇知音的交情,再加上兩人有血緣上的親近,把對生無望的漣漪托付給他,或者,讓他吊起漣漪對生的渴望,那她死後,也有的臉再見平安君。
但是現在……
赫山宗政荒淫無度,殘酷無情,漣漪于他不過是新鮮一時的玩物,等他滿足了,饕餮了,會毫不心軟的把漣漪一腳蹬開,到時候,就是把漣漪尚未結痂的父仇母仇又砍了個血肉模糊,他如何能承受得住。
蘇敏輕嘆一聲,再看時,兩人已經沒了蹤影,定了定神,她暗下決心道,“絕對不能允許他傷害漣漪!”
既不允許,那就必須在事情無法收拾前,轟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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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邊,神女石像下。
宗政道,“你肯定知道怎麽打開這個石門,你教教我?”
漣漪看着他,“教給你,你就走嗎?”
宗政微微一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哪能輕易離開。你說個別的,我一定答應你。”
漣漪不理他,在草地上坐了,眼神望着湖面,卻是被思緒擾的飄忽不定。
宗政挨着他坐,“你有心事?”
“……”
“與我有關?”
漣漪搭在曲起膝上的手動了一下。
“果然跟我有關。我既然來了,肯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想知道什麽盡管問,我通通告訴你。”
半晌,漣漪才看他,道,“我想知道……”
宗政很期待,“嗯。”
“你什麽時候能從我面前徹底消失。”
就知道他三句不離讓自己走的話,宗政依舊笑眯眯的,老實的聳了下肩,道,“這個,我也不知道。”
漣漪冷道,“我知道。”
“哦?”
“等你玩膩我的時候。”
這倒是宗政沒有想到的,他上身一歪,湊近他,道,“那你覺得,我什麽時候會玩膩你?”
空氣,忽然就安靜了。
宗政看到他眼眸中燃起的熊熊怒火——玩膩,這個詞屬實是漣漪自棄的用法,赫山宗政這條大尾巴狼卻一點腦子沒過的又禿嚕了一遍,再加上他慣常的嬉皮笑臉不正經,漣漪沒一拳打飛他,算是閻王爺的開恩,但是,卻也足以證明,這個欠收拾的男人在他心裏的地位有多重要。
漣漪走。
宗政趕忙追上去,“生氣了?你真生氣了?”
漣漪一個眼神都不給他。
宗政擋在他面前,他往左,他也往左,他往右,他也往右,氣得漣漪抿緊的嘴唇都在顫,終于,他正視了這條攔路的狼,在他微挑眉梢的期待下,開尊口賞了他一個字,“滾!”
漣漪回房,關門,上鎖。
宗政不費吹灰之力就斷了那鎖,也是,別說鎖了,就連這間木屋,整座庭院,他想毀也不過是瞬間的事。
宗政看着他的背影,道,“我發誓,我真的沒有想過那兩個字字面上的意思,是你說了,我也就順口那麽說了。”
漣漪微微側目,冷聲道,“順口?是你心裏一直那麽想的吧?”
相識這麽久,好像也沒多久,不過兩個多月,宗政卻準确摸清了漣漪的脾性——生氣時,他不會大發雷霆,也沒有任何暴怒之舉,反而是愈發的冷靜,他越冷靜就越表明生氣的厲害,此時,似乎達到兩人相識以來的巅峰,單看背影,就已是氣得能手撕了他。
宗政道,“我從未這般想過。”聲音極其鄭重,“倒是你,為什麽一直回避我?”
漣漪給他的是沉默。
宗政走到他面前,道,“因為我荒淫無度的名聲?”
漣漪把視線別到一邊。
宗政道,“看來不是。既然不是……漣漪,你告訴我,你在回避什麽?不要沉默,你告訴我!”
沉默,只是沉默,清雅的室內靜的連彼此的呼吸都能聽見。過了許久,漣漪才開口,帶着些許祈求的意味,“求你,離開這兒吧。”
怒火,一夕之間竄出了火山噴發的氣勢。宗政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原地暴走了幾十圈,盯着漣漪,“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連打幾聲空拳後,他恍然想到了導火索,“‘玩膩’?你覺得我在玩你?玩夠了就踢開?”
“不是嗎?”
“當然不是!”
怎的遇見了他以後,“平生頭一次”的感受來的頻率這麽高,此時,宗政便被畢生沒有遇到的過的無語整的非常無語。
他來來回回的暴走,“我赫山宗政的确玩過不少男人,可沒有一個像你一樣,能讓我丢下隐匿人血那麽重要的事,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找你。更沒有誰,能一再惹我不痛快,還能活到現在!”
漣漪非常平靜,“那我換個說法。”
宗政掐腰看着他,“說。”
“這種狀态,你能持續多久?”
“什麽?”
“你不理解?”
“……”
窒息的語噎再度降臨,一如他們第一次交合後——
他說,“你覺得我對你,只是玩玩?”
他答,“不是嗎?”
剛聽到時宗政的确不理解,被再問一次理解了,漣漪想要的是以後,是長久,但這些,宗政從未想過。
漣漪臉上極小的一絲期待再度歸入塵埃,他未再看宗政,提步去內室,但剛擡了一只腳,就被身後的人拽住,一個打轉抵在了牆上,“以後的事,我怎麽知道?”
漣漪卻很淡然,“但我知道。”
現在喜歡你,以後也喜歡你,無論多久,這份喜歡都不會變質,不會消失,我就是知道。
惱、羞、怒、氣,還被他清冷的眼神挑釁的……宗政低頭堵住他的嘴,撬開他的唇舌,用力、發狠……
漣漪沒有反抗,等他自退。
果然,宗政停止了動作,呵了一聲,道,“‘我寧願你咬我,也不願你像個死人一樣’,看來,我說過的這句話,讓你印象深刻。”
漣漪只是擦了下嘴唇,走。
宗政卻沒有他預想中的後退,反而一把勾住他的衣領,粗魯地扯掉了他身上的衣服,雙臂箍住他,把人抱到了床上,抱着他,死死地抱着……隔着一層衣衫,漣漪清晰的感覺到宗政胸腔裏心髒的跳動、他打在他光裸肩上的灼熱的呼吸,還有那處的變化。
他再忍,一如抱緊他的力度。
漣漪輕嘆一聲,“你這是何苦呢。”
身後那人沒好氣,“我願意!”
“……”
放任下去不過是無休無止的糾纏,到頭來痛的是自己,頓了頓,漣漪道,“你有過喜歡的人嗎?”
“嗯。”
“你跟他做過嗎?”
“沒有。”
“……沒有?”
“沒有。”
漣漪自棄地笑了笑,“像你這樣的人,有了喜歡的人,卻忍着不做,只能說明,你愛慘了他,不舍得強迫他分毫。”
宗政緩緩睜開了眼睛。
漣漪道,“我幫你認清你的心吧。”
宗政有些迷茫地想着與漣漪的話同步出現的霧禦寒,兩人自小一起長大,他是他冰冷殺戮的人生裏唯一的溫暖,是他想永遠放在身邊的人,可他對他,的确沒有如對漣漪般這麽強烈的身體索求,只那一次,還是被風月畫本鬧急了,被拒了以後,再沒有過那般的心思。
漣漪不知身後人的想法,亦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低冷的聲音繼續着,“我對你來說,就像是餓了許久的人突然吃了一碗白米飯一樣,盡管只是白米飯,但由于餓久了,也比那山珍海味更要好吃,以至于念念不忘,總想着再來一次,可當再來一次時,那便不是餓了許久的狀态,那白米飯也就是了白米飯。”他轉過身來,看着他的眼睛,“再做一次吧。再做一次,你就會意識到,你心心念的我,不過是碗白米飯。”
宗政定定地看着他,“那就,試試吧!”
話音未落,宗政已把他壓在身下……
此處省略一萬字。
一次,又一次,又一次,宗政不知疲倦,在身下人沒有力氣迎合時,依然變着法兒的調動他的□□,誠如漣漪所想的那樣,他就像,今日過後,兩人再無交集般的噬命索取……再一次的洶湧,宗政抱着他,死死地抱着……急促的喘息在明亮的卧房回蕩……
宗政從背後摟着他,手指摩挲着他左側腰間的舊疤,道,“現在,你還覺得,你說的是對的嗎?”
全身酥軟。
全身黏膩。
全身迷離。
全身滾燙。
漣漪的神智艱難回歸,聽得他的話,道,“對與不對,你都該走了。”
宗政捏着他的下巴,“我不走,我偏偏,就不走。”
“你怎麽?”
“我如何?”
“……”
他拿掉他的手,用沉默代替了回答,無賴,無賴至極。
接下來,很長一陣兒,兩人都沒有說話,漣漪懶怠去想他的心思,宗政卻仔細想着,該怎麽打破這份沉默,他埋首在他肩頭,道,“漣漪,你要不要聽聽我的心裏話?”
漣漪不去看他。
“過去的86年,每一天,我都活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獄裏。明天,我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活着站在你面前,以後,對我來說,更是奢侈。”
“……”
“你能明白嗎?”
“……”
“所以,我們就享受當下,好嗎?”
應該斬釘截鐵的拒絕,從此徹底了斷二人的糾葛!漣漪輕聲道,“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永遠記得我?”
宗政皺了眉頭,這不是預想的答案,“為什麽要死?”
漣漪沒有回答,因為他的問題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苦笑了下,拿開他摟着自己的臂膀,起了身,徑直到衣櫃前,找了幹淨衣服穿上,又徑直走了出去,全程,未再看宗政一眼。
死?
能在深思熟慮後說出這樣的話,那只能說明,死亡,在他心裏,是一種脫離痛苦的解脫。
宗政不禁想,這麽些年了,難道他依然沒有從父母雙亡的痛苦中走出來嗎?他下床,穿上櫃子裏漣漪的衣服,跟着他去。
庭院。
蘇敏擋在了他面前,厲聲道,“請你馬上離開!”
宗政道,“我都對漣漪做了那種事,你覺得,我會輕易離開嗎?”
“侵犯”漣漪時,他知道蘇敏來過,兩人鬧出的動靜,她不可能聽不見,果然,蘇敏避開了他的視線,氣道,“你會毀了漣漪的。”
宗政卻道,“怎麽個毀法兒?”
“你!”
“漣漪不愧是你一手帶大的,生氣了不會罵人,只會用一個‘你’字表達憤怒。”宗政看着她氣的紅白交加的臉,“有話你最好直說,不然,惹急了我,我可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
蘇敏捏緊手,“漣漪的人生已經夠慘了,我不希望讓他再度陷入痛苦。如果你做不到承諾漣漪終身,那就不要再招惹他。”
聞言,宗政挑眉一笑,“如果我非要招惹呢?”
蘇敏緊張,捏緊的手上泛出了白色。
宗政微微一笑,道,“我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但是現在,誰要敢擋我,我就滅了誰!”